D-娱乐项目并不多,官太太们整天要操劳家务,娱乐项目更是贫乏,所以新编《西厢记》的推出,让她们贫乏的生活多了些娱乐。久而久之,这些官太太们不仅能将戏里的唱腔一板一眼的演唱下来,还能亲自粉墨登场,唱上两句。
新编《西厢记》是秦观与毛滂两位才子联手做的,里面的诗词华丽而缠绵,让大胆追求爱情的宋代妇女为之钦慕不已,使她们在现实生活之外找到了心灵慰藉,而这出戏地成功也深深打上了赵兴的烙印。
赵兴做事喜欢制定严密的规则,新编的戏剧中,演员们如何化妆,各角色穿什么服装,甚至连眉毛如何描,眼圈如何画,都有了规定,正是这种标准化,使得戏剧这个娱乐项目在宋代多种娱乐形式中脱颖而出,渐渐的超越其他娱乐,成为杭州娱乐首选。连一些官员也喜欢没事来这里露了脸,听上几句才子佳人的吟唱。
这是个女人当道的世界,楼顶平台里,坐在前排位置的都是些官太太,由于戏剧地流行,南洋事务局辖下也渐渐演化出一种太太外交地风尚,那些官太太们一边听着小曲,一边拿着刺绣,一边交头接耳,相互交流着官场信息与海贸情报——她们手里拿着刺绣,纯粹是在讨好程阿珠。
这几年,赵兴的妻妾也逐渐分工明确,程阿珠管家,她因为识字不多,不免依仗自己地女儿赵婕,赵婕生就一副伶俐相,再加上李清照这个机灵鬼在一旁指点,她便代替母亲管理起家中的仆人与财政支出,管的井井有条。
与此同时,陈伊伊接管了家中所有的国内产业,成了家庭的挣钱机器,专门也家里创收;而喀丝丽因为会多国语言,便成了赵兴的外交秘书,专门主管家中对外贸易。这后两人有重要的事情干,每天忙得脚不沾地,闲着无事的程阿珠便以听曲为乐,悠闲散心。她因为识字不多,听曲的时候总喜欢拿上一块刺绣,在舞台间隙里绣上几笔,虽然家中现在已经不需要她亲手刺绣了,但多年养成的习惯也一时改变不过来。
程阿珠喜欢听曲的习惯。渐渐给她招来一群同好者,那些官太太们为了讨好程阿珠,也在手上拿一块刺绣,在场景变化的时候,她们一边刺绣一边交谈,活像后来的女人们一边看电影一边打毛衣一样,纯粹是没事找事。但没想到,这种习惯不久成了听戏地惯例。
官太太们占据了楼上最好的位置。官员们只好挤在两厢。这楼上也不是谁都有资格来的,有资格来的都是赵兴圈子里的人,那些官员站在两厢,一边听曲,一边闲聊,彼此交换着官场动态,这么多人当中,独有一人没有与别人交流。他坐的稍稍靠近中间,旁边就是女人堆,但他却目不斜视,只顾摇头晃脑的欣赏台上的唱腔,偶尔有官员过去搭讪。他只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对方勿要打搅自己。
赵兴走近对方身边,笑着向对方打招呼:“龟山先生,你今日怎么也有了雅兴?”
龟山先生名叫杨时。字中立。世称龟山先生,南剑州将乐(今属福建)人。他熙宁九年中进士,初调官不赴,师事程颢、程颐近十年,闭门为学,世传的“程门立雪”佳话说的就是他。杨时年四十后始出仕,现任杭州萧山县知县。
龟山先生扬起脸来,看着赵兴回答:“杭州萧山。一江之隔,贫富却是两个天地。我知道你如今在大撒金钱,搞建设、通道路,修学校,建医所,我不求别的,我知道你城堡里有两条通向江对面的大桥,我希望你将这座大桥对公共开放。以使我萧山县与杭州畅通无阻。”
赵兴笑着反问:“龟山先生。若是你家的房子成为别人的过道,人来人往的川流不息。每次经过地人毫不顾忌你的存在,你会怎么以为?”
杨时谈到的那两座桥,是从赵兴城堡处通向江对面以色列人村落的两座大桥,如今,以色列人在赵兴的扶持下,已经在赵兴城堡对面站稳脚跟,他们地村落大大扩张,不过以色列人生性谨慎,他们不愿轻易与外界混居,干脆在自己的村落的外围修筑了如同赵兴城堡一样高的石墙,把自己封闭起来,而与外界地沟通只通过几个很窄的石门,或者干脆通过赵兴那两座大桥。
萧山县因为钱塘江的间隔,一直发展不快,一江之隔,萧山县的土地价格与杭州相比,简直是地板价。而且由于交通不畅,萧山县的粮食等农产品运输困难,使得它身在运河之边,却没有享受运河的便利。令杨时忧心如焚。
“大人既然不愿意开放堡内石桥,那就再修几座,我知道钱塘江大潮潮湿凶猛,使得钱塘江上摆渡修桥都异常艰难,然而,大人城堡内的几座石桥建成多年了,每次都在大潮中坚固如山,这说明大人拥有在钱塘江上建大桥的技术——十年前就有了。
如此说来,修建一座大桥,对大人来说不算什么,而现在,我听说修建大桥地钱财,府中也不缺,那就修吧,下官这次来,就等着大桥畅通,大人若不答应修桥,我便在这里住下了,嗯,听听小曲,畅饮美酒,偶尔与同僚吟诗作赋,这日子我等的起。大人何时给答复,我就何时回县,反正那小县也没什么大事。”
赵兴答:“修桥——正像你说的,技术不是问题,钱财不是问题,但人力是个大问题。如今南洋事务局处处都在修路,都在搞大建设,这人力太缺乏了,熟练的工匠抽调不出来,龟山先生,现在动工修桥,等钱塘江大潮到了的时候,我恐怕只能建成几个桥墩,不如等今年大潮过了后,在冬季枯水季节,我们再动工。”
杨时摇头拒绝:“不行,正像大人说的,现在处处缺工人,也缺材料,大人现在许可,我就从现在开始筹集石料、石灰、水泥,钢材、钢索,等到材料备齐了,恰好也到冬季了,大人以为如何?”
赵兴苦笑了一下,随口说:“预算你做了吗?拿来看看。”
杨时立刻从袖中摸出一份文案,递给赵兴,边殷勤的回答:“大人,我算了一下,两座石桥,所耗不多,顶多十五万贯。这钱,杭州府出的起。”
赵兴草草扫了一眼文案,这份文案是按照赵兴倡导地计划书样式做成地,每一项都写得很详细,看得出,这工程估算的风潮,现在连萧山小县也没有幸免,他笑着点一点文案,问:“谁做地?人才,你把这份文案拿给万俟雅言,说我许可了。”
第四百零五章 暴风雨即将来了
第四百零五章 暴风雨即将来了
杨时拱手:“多谢大人夸奖!”
这句回答让赵兴愣了半天,过了许久,他才反应过来,杨时这是在说,此文案出于他之手,他在逊谢赵兴人才的夸奖。
赵兴叹息:“龟山先生真是好学不倦,原来你竟然自学了工程预算,只是不知,龟山先生可曾把此法教授过于门人弟子。”
大宋高官都喜欢教授一群门人弟子,这是昔日王安石留下的影响。杭州境内也有两位喜欢教导一大群弟子的家伙:一个是自认校长,开办了十余所学校,还开办了一个书院的赵兴;另一个就是龟山先生,他四十岁才出仕,出仕前以教书为乐,出仕后又历任学谕,可谓门人弟子一大群。
赵兴起初与杨时走得并不近,这人去萧山县上任的时候,也学着赵兴原先的例子,带了一大群门人弟子从事各个衙门。稍后,因为与程颐的关系,杨时与张绎走得很近,后来,赵兴听说杨时是极少数在王安石在世的时候,就敢指着王安石鼻子骂的读书人,立刻刮目相看,随后,这个小县令便有了出入赵兴城堡的资格。不仅如此,这个小县令还把他多余的弟子全部招来,送进赵兴的书院附学,跟赵兴学习江西派学术。
龟山先生的求知欲是非常旺盛的,赵兴没想到对方竟然悄悄学习了工程预算学,这可是他的起家学问。听到赵兴的问话,杨时马上回答:“相公的经济学最深奥,我现在正从张绎那里借阅相公的经济学书籍,倒没时间教导学生,不过,学生们都在张绎那里学习,建筑学、经济学、航海学、地图测绘学。还有海外殖民的学问,都是他们的必修课。”
赵兴哦了一声:“龟山先生的弟子有意去海外发展?都有谁?报几个名字来——海外正缺乏总督。”
杨时翻了个白眼:“我那些弟子可没钱,听说现在一个总督卖到三十万贯,我地学生出不起。”
赵兴马上接嘴:“我出,龟山先生道德文章,我是佩服的,你弟子去海外历练,这笔钱我出了……龟山先生说的也不对。这海外总督不是出售的,他们交的那十五万贯钱,是预付三年的海军巡逻费,这不是卖官售爵,龟山先生不必愤怒。奇怪,我明明开价只有十五万贯,谁把它的价格炒到了三十万贯。”
杨时翻着白眼,睥睨的说:“我知道那钱没有落到你自己地腰包。所以我没有怪你。我也知道交钱去海外上任的官,去搜刮的对象不是我大宋百姓。你说的‘内外有别’的道理,我深表赞同,所以我没禁止弟子们学习海外殖民术。
然而,‘搜刮他国’国民以肥自己。毕竟是横征暴敛,我怕那些弟子学会了横征暴敛之术,今后万一心机不纯,对我大宋未免是个祸害。所以我对学生的学习不鼓励,不反对,但也不赞成。”
赵兴摇头大笑:“龟山先生多虑了,广南推行海外殖民术已经多年了,第一任海外总督已经卸任,他们转任大宋地方官,也没见到有衡增暴敛,反而对治下百姓格外宽容。因为他们在海外,做的就是对宋商宽容,对异族横增暴敛。”
杨时点头附和:“那些卸任总督的消息,我已经在海事新闻报上见过了,据说他们治下地百姓对他们评价非常高,然而,广南的事情不能照搬到其他地方,当初广南殖民。你选择的都是广南官员。事后这些官员的任职地又在两广。两广之地,相公花了十年的精力建设。其中官员纠察制度非常严格,而杭州你到现在待地时间不足一年,南洋事务局之外,更没有这样完备的纠察制度,他们若事后回到南洋事务局任官,我倒是放心的,因为他们这一任期五年,五年后,或许你已经把两浙路建设成另一个广南了。
然而,我就怕他们转任到其它地方,其它地方官吏如虎似狼,我听说苏州供奉局辖下,百姓倾家荡产者不计其数,那些官吏尚没受过系统的暴敛术训练,而后海外殖民术,就是一整套系统化地增敛之术,我已经看过了,里面总总方法,令人叹为观止,若我的学生拿去对付大宋百姓,我这个老师唯有自尽以谢天下。
所以,你别诱惑我的学生了,等学生学成之后,让他们按照南洋供奉局正常的选官途径进官,事后也按照正常途径回南洋事务局辖下受约束,如此,对他们的长成方式有利。”
说罢,杨时抬起眼睛,翻了一眼赵兴,问:“我听说,所谓海外殖民术,也是你写的,据说黄庭坚黄鲁直等人,以及当时被贬的宰辅也在其中多有贡献,有这事吗?”
赵兴嘿嘿笑着,答:“不敢掠众人之美!”
杨时将赵兴盯着上下打量了好几遍,又道:“以我看,所谓的海外殖民术,其中地蛊惑人心的办法,以及暴敛的手段,连过去的王安石,现在的蔡京都比不上,但我看当时被贬的宰辅,还有你赵大人,都是些心地仁厚的人,你们怎么想出如此恶毒的方法?”
赵兴哼了一下,答:“我等地仁慈只针对大宋百姓。”
杨时沉默片刻,爽快地承认:“不错,夺天下之财富,以飨我大宋黎民,这未尝不是另一种仁义。只是苦了南洋百姓,他们何其无辜,竟要受这番磨难。圣人之仁,该广济天下——我听说太尉正在四处建立免费施药局,何不让海外藩民也享受我大宋的恩惠。”
赵兴笑着,他东张西望,躲闪这个话题。杨时这番仁义地说法,倒不是出于迂腐,只是那种无差别的恩惠是当时读书人的共同想法,这种观念无所谓对错,只能说局限于时代。
这种腔调被赵兴所不屑,但杨时是他尊敬的人。他尊敬杨时的道德文章,所以不便出言反驳,只用沉默回应。杨时也没勉强,这时,他眼角瞥见一名女使端着一盘热带水果向二人走来,他静静等了一会儿,见那名女使在赵兴耳边嘀咕了几句,他站起身。拱拱手说:“公务已了,赵相既然同意修桥,此地戏剧已索然无味,我去万松书院,大人有事去那里找我。”
赵兴摆手:“别走,龟山先生,我确实需要你的学生,现在不仅海外缺官。我辖下这几年也揪出一批贪官,正打算将他们一一撤换,龟山先生,我还想请你主持今秋地贡举,我们再商量商量。”
杨时一甩袖子:“你府中万俟雅言先生可谓当代‘算宗’。全大宋最杰出的‘计相’,论经济之学,我不如他。王明叟乃欧阳相公关门弟子,论学问文章。我不如他,至于帅监司,论兵法成就,满大宋在其上的也就你了。有这些珠玉当前,我主持什么贡举?”
杨时匆匆告辞,赵兴转头冲仍旧侍立的女使询问:“你刚才说什么?”
女使回答:“娘娘让我告诉你,何不去正座就座。”
赵兴扭头一看,这才发现。他女儿早已经跑到母亲跟前,目前正远远的冲他招手,他笑着摆摆手,告诉那位女使:“你去转告娘娘,就说我公务繁忙,过来望一眼,便要去处理公务,我走了。让她安心看戏。”
见到赵兴跟女使嘀咕。赵婕闪身跑了回来,她扯着赵兴的衣袖撒娇说:“就知道爹爹上楼的意思是把我扔给娘亲。爹爹不要走,好不容易有一日安闲,且听完这曲戏再走。”
赵婕说罢,扯着赵兴的衣袖向程阿珠走去,经过之处,官太太们纷纷让开座位,赵兴坐了下来,扭头一看,旁边坐地是李之仪之妾杨姝,她实际上是李之仪第二任妻子,本是当涂的绝色歌姬,小李之仪三十多岁。在妻子胡文柔死后,不幸的李之仪有幸结识了这位红颜知己杨姝。
杨姝曾在花园洞为被贬的诗人黄庭坚弹奏名曲《履霜操》,当时,正是朝廷对元祐党徒迫害最剧烈的时候,杨姝可算是顶风作案,但这一义举却为当时文人所称赞,李之仪更为钦佩。遂为她改籍良家,纳之为妾。
这对老夫少妻,终日为伴,以诗文自娱。李之仪曾写下“道骨仙风云外侣,烟环雾鬓月边人,何妨沉醉到黄昏”的诗句。原本,这对夫妻在生命中最后生涯皆以读书耕田为乐,写下“落得清闲与物疏,扃门终日似山居。案头新有归天赋,架上无留纬世书”。但现在由于赵兴造成的变故,李之仪转任成都府,任利州路转运使。
不过,李之仪在利州路上干的并不开心,原先在赵兴庇护下,性情耿介地李之仪从不在意同僚应酬,也不在意直言指出上官的错误,有什么变另措施,他向来也不赞成再议财政支出,因为一切首尾都由赵兴打点,现在独挡一面,他干的处处不开心。
与过去不同的是,李之仪现在宦囊丰厚,不为钱粮发愁,干的不开心地人一气之下,挂官而去。但因为还有些官场交接事宜,他自己留在后面,把妻子通过水路送到杭州,打算到杭州定居,这样,有赵兴在上头,他也不怕辞官后有人找他麻烦。
杨姝挺着大肚子,正在与程阿珠交流着育儿心得,见到赵兴到来,这位爽直的女子也不回避,毫不见外的冲赵兴打招呼,她与黄庭坚交情深厚,还与李之仪做了实事夫妻,出入赵兴家中像出入自己家一样随便,说话也没有顾忌:“大人,我现在该称呼你相公,还是称呼太尉?”
赵兴笑着回答:“都好都好!”
杨姝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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