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果不继承父兄地遗志,继续祸害国家,那就是不孝,而“不孝”是儒学世界观中最大的罪名,小皇帝不愿意轻易让步。
可小皇帝想走,又哪能走的成。黄庭坚上前一把拉住皇帝的衣服,坚决不让他走,挣扯之间以至于把衣服都撕坏了。徽宗大叫道:“卿有话好好说,我的衣服被你撕碎啦。”
黄庭坚不客气地回答:“陛下不惜衣服撕碎,臣子我何惜粉身碎骨报答陛下!”
徽宗无可奈何,答:“有这样敢言之臣,朕还有什么可忧虑的。”
稍倾,皇帝侍从过来为徽宗换衣服,宋徽宗勉强的回答:“给我好好保留起来,将来用它表彰正直有节操的大臣。”
宋徽宗这是在忽悠,他没有正面回答黄庭坚地弹劾,却夸奖黄庭坚正直有节操。黄庭坚不为所动,立起身来,声色俱厉的喝斥:“陛下,请早做决断,迟恐不及。”
蔡京正在琢磨黄庭坚那句“迟恐不及”,有太监踉踉跄跄奔进大殿,扬声汇报:“陛下,南洋事务局赵相公已至扬州,扬州水步军统制鲁豫来报,赵相随船带领五千火枪手,以占领扬州武库,接管扬州军政。”
宋徽宗还在欣然,又一名太监来报:“官家,南洋事务局帅范帅监司率得胜之军,进入顺保寨,接管顺保寨防务,真定府留守来报,帅监司统领一千得胜之师,明日将入真定。”
宋徽宗随口说:“黄大人,你师弟又打胜仗了。他这是携带高丽贡使入朝称臣。瞧,我大宋如今气象换新,威夹海外,有什么事不好商量。依皇宋如今之富,朕……”
宋徽宗说到这,突然听到一阵咯咯咯的椅子响,他抬头顺着声源望去,发现发出声音的是蔡京。
蔡京全身都在颤抖。这种颤抖出自于他的身体,不由他控制。
原本,蔡京那些新举措,虽然说是继承岳父王安石的志向,但所有的矛头,其实都在隐隐针对赵兴。
当初蔡京与赵兴初遇的时候,赵兴是下官,面对蔡京这个名人。他态度谦恭,蔡京自然养成了以自我为中心地意志。现在,他身为丞相,国中大事由他一言而决,但地方势力当中。最不可忽视地就是赵兴。
随着赵兴接二连三的立下开疆拓土地功劳,蔡京越来越担心赵兴的功劳盖过自己,将自己取而代之,而目前赵兴确实有这样的趋势。他的功劳已经大到朝廷无法封赏的地步。蔡京反复压制,但依然压不过赵兴出头之势。
说起来,蔡京也是绝顶聪明地人,他一步步推行自己的新主张,反复的测试赵兴的底线,每一步行动,最后的目标针对的还是赵兴,如果赵兴现在不出手反击。他下一步的目标就是针对元祐党徒,譬如赵兴的老师苏东坡等人——正如正常地历史一样。
然而,赵兴反击了,赵兴在他还没有布置好的时候反击了,反击是如此的迅猛。
因为赵兴一贯在蔡京面前保持低下的态度,似乎为了给他腾出相位,自己不惜前往地方担当地方官。蔡京从心里是蔑视赵兴的,他认为这个著名地对于朋友和善的人是可以取代、可以蹂躏。可以占便宜的。这一刻。他突然明白,自己上错了擂台。来到了一个不属于自己所在公斤级的擂台上。
蔡京地颤抖让宋徽宗恍然大悟,他嗖的跳了起来,喃喃的说:“怎么又……”
蔡京像中魔一样,用祥林嫂的姿态神神叨叨的念叨:“我错了,原本我打算建澶州、郑州、曹州、拱州为四辅,各地屯兵两万,以拱卫都师,可是事机繁忙,竟然下手晚了,我错了。”
曹煜怜悯的看着蔡京,张用嘴角一歪,面呈讥诮。这两人都知道,赵兴部下士兵出动一千人,那就是一股毁国灭族的力量,如今赵兴发狠似的带足了上万人,分明做出了破釜沉舟地姿态,蔡京即使设立澶州、郑州、曹州、拱州四辅,又有什么用。
张用、曹煜的猜测基本符合事实,真实的历史上,蔡京设立的这四辅,专门派他的亲戚做郡守。为了笼络军心,还把禁卒的月钱由五百增到五千。但在女真人面前却连纸的作用都没有起到,令女真人呼啸而下,直抵京城。这也正说明,一个失去信用的政府,没有人愿意为它抛头颅洒热血。
没有,四辅共八万人守卫,面对侵略没有一个抵抗者。
此时,已经是深夜,扬州码头,赵兴地旗舰正在缓缓靠岸。他地旗舰起名极其不符合传统,传统上这样将军的坐舟,应该起一个上古神兽地名称,以示威猛。但赵兴的旗舰却起名“苹果号”。
苹果号靠上扬州码头,这座码头还是赵兴当初修建的水军码头,这码头当时看来还算高大,能够直接停靠一千料大船,但现在显得有点落伍了,因为苹果号是一艘两千料大船,甲板远远高出码头的堤坝。
赵兴从高高的甲板上攀着舰桥走下码头,码头上迎接者是扬州水步军统制鲁豫,当初,赵兴在扬州任官的时候,鲁豫还是提辖,十年过去了,这个人终于爬上了一步,成为统制。
统制已经是扬州最高阶的武官,再向上爬,就要寻求调离扬州,因为扬州没有更高阶的武官编制。鲁豫这几年辛勤经营,目的只有一个,保住扬州的地位。因为按赵兴留下的体制,扬州武官实在太富裕了,富裕的让周围州县都感到嫉妒。
见到自己曾经的上官,鲁豫身子躬的活像一只龙虾,他态度恭顺,词语谦卑:“老大人今日莅临扬州,鲁某等旧日同僚甚感荣幸,我等已在畅春楼设宴,恭候老经略的到来。”
鲁豫这是神经错乱,赵兴在扬州担任的不是经略,他竟然以经略相称以示亲密。赵兴看了鲁豫一眼,点头说:“我记得你,鲁提辖,当日剿灭土匪,你也曾奋勇当先,怎么十多年过去了,还是一个小小的统制。”
鲁豫讪笑着,来码头上迎接赵兴的那一刻,他似乎产生了人格分裂,忠于朝廷的那一半人格紧急向朝廷传递出了赵兴抵达的消息,而忠于老领导的那一半人格却乖乖听从了赵兴先锋将的命令,交出了兵符,移交了扬州武库,敞开了扬州水军水寨大门,迎接赵兴。
对于赵兴调侃,他无话可说,总不能说扬州水军油水太足了,我舍不得离开,所以他只能讪笑。好在赵兴也没有追究,他马上不见外的下令:“以我的‘同中书门下平章军国事’印玺颁布各州,传令废止通商法、废止变异盐钞法。”
鲁豫眼也不眨,连连点头,赵兴眼角瞥到鲁豫身后还有一队文官,文官当中一个身穿知州官服的人原本还在挣扎,但听到赵兴这番下令后,他不动了,静静的站在那里,赵兴眼珠转了转,猜测出对方的身份,但他现在没空与对方寒暄,立刻又下令:“交出你手中的军队,封存武库,扬州地面马步水三军从此归我统领。”
第四百零八章 那一场风花雪月的故事
第四百零八章 那一场风花雪月的故事
鲁豫爽快的回答:“喏!”
赵兴继续说:“你也别闲着,你带一支水军去,我再交给你一个排(三十人)火枪手,立刻去苏州应奉局,给我逮捕朱勔,查抄苏州应奉局……”
顿了顿,赵兴补充说:“但有反抗,格杀勿论。”
鲁豫身后的那位知州已经不再挣扎,他插嘴说:“还有增价折纳法和和金之法、还有三舍法……”
这位知州名叫侯蒙(1054~1121),字元功,密州高密(今属山东)人。进士及第,调宝鸡尉,在宗泽之后知柏乡县,后擢监察御史,进殿中侍御史。崇宁间上疏论十事,迁侍御史,改刑部尚书。因直言蔡京心术不正,为蔡京忌恨,谄言于帝,降为扬州知府。
侯蒙在历史上出名,还在于他是献言招安宋江的人、并参与围剿方腊。这位知州其实已经不是现任了,他因为反对“增价折纳法和和金之法”再度被贬,出知毫州,只是新官还没有到任,他暂时留在扬州任上。
所谓“增价折纳法和和金之法”,是蔡京根据王安石的“熙宁变法”所作出的另一个“绍圣”之举。这一变法的简单含义就是:钱与物反复折变,“既以绢折钱,又以钱折麦。以绢较钱,钱倍于绢;以钱较麦,麦倍于钱。辗转增加,民无所诉”。
简单的说就是朝廷的税赋要用银钱交,官府摊派的时候折价成粮食、绢,让老百姓交纳,而折价过程中,要加上损耗部分,这些损耗要由老百姓承担,归“变法官员”收取装到自己腰包。
这还不算。由于粮食、绢在运输过程中既不方便,还容易变霉变质,所以地方官员又要折,这次“折”是折换成银钱,而后将银钱或绢硬行摊派到百姓头上,要求百姓“(被)自愿”购买,这就是“和氽”,朝廷用“和买”的方式再将钱或绢折换成金钱。以便于运输,这次折换,依旧要算损耗,损耗多少,“变法官员”说了算。
如果“变法官员”觉得一次折换自己腰包还没装满,那还可以继续折换,如此,反复将现金倒换成粮食。再将粮食倒换成现金,每一次倒换,“变法官员”都像恶狼一样扑在百姓身上吸食百姓的血肉,使得百姓苦不堪言,无数富户一夜之间成为乞丐。而这样折腾下来。国家的赋税其实没有一个铜板增涨,百姓地财富都”变戏法”传送到“变法官员”手里,现代,教科书将这种行为简称“变法”。
侯蒙出于不忿。上书抨击“增价折纳法和和金之法”,再次触怒了蔡京而遭贬。此刻,听到赵兴动用副丞相的印玺,宣布废止通商法、变异盐钞法,原本对赵兴擅自出兵,解除扬州武装的行动愤愤不平的侯蒙此时也妥协了,他出声提醒赵兴,别忘了另两个法律。
宋代。具有宰相官职的人封还皇帝的诏书是常见的,身为地方官,宣布皇帝颁布的某项律令不能执行,要求皇帝收回,也是常见地。赵兴宣布动用“同中书门下平章军国事”印玺废止蔡京的变法,这是符合宋朝官场体制的,侯蒙基于自己的立场,理所当然要表示支持。还要出声怂恿。
“暂时不能废。我对这三舍法……”赵兴沉吟的说。
侯蒙大喊:“三舍法废除科举,天下士子怨声载道。此法不废,还待何时!”
赵兴恍然醒悟,科举是读书人的梦想,虽然他赞同王安石的三舍法,但此时此刻,正是争取士人力量的时机,废除三舍法,顺从读书人地心愿,是最好的争取舆论的手段。
“诚如斯言,再下令废除增价折纳法和和金之法、三舍法……还有什么?”
侯蒙摇头:“暂时就这些了,若再有,当废除交钞。”
赵兴笑了:“难道没有人告诉你——我从来就是个调和派,交钞可废,但纸钞不可废。三大银行发行纸钞,设立了准备金制度,有多少经营,才准发行多少纸钞,现如今广钞的信用等同金银,且携带方便,便于交易。所以交钞可废,但纸钞不可废。若是交钞也实行准备金制度,也可盛行天下。”
侯蒙跺脚:“太尉大人差矣……”
赵兴摆手打断了侯蒙的话:“我地士兵赶了三天的路,已经累了,如今夜色已深,且让士兵登岸,有话明天再说。”
侯蒙沉吟片刻,马上接嘴:“同去同去。”
鲁豫讪笑:“知州大人怎么也肯了……太尉,我特地请了扬州‘一丈青’在畅春楼为太尉大人舞蹈,太尉大人这里。”
赵兴摇头:“苏州应奉局的事情,你亲自去,此事重大,休要走脱了一个。”
侯蒙立刻挺胸窜上前来,将鲁豫挤到了一边,睥睨的说:“苏州应奉局衙役,虎狼当道,盘剥百姓无所不用其极,个个都有罪,然,此事重大,自当由鲁统制出马,迎接相公地事,由下官一力担当。”
鲁豫愣了一下,立刻明白赵兴这是在考验他,随行的那三十名火枪手,与其说是协助他,不如说是监视他,若他立场稍有不稳,恐怕那群火枪手们会报个“遇敌身亡”,就此把他埋葬。
一头冷汗的鲁豫连声答应着,立刻在码头点齐一千水军,气势汹汹登舟而去。夜航长江本来危险,但性命攸关,鲁豫也顾不上了。
码头上,士兵们开始鱼贯登岸,进入扬州军营。当初赵兴修建的扬州军营可以容纳五万士兵,他走后,扬州水军虽然已把部分军营出租当厂房,但毕竟投鼠忌器,不敢过度嚣张。剩余下的房屋,挤下五千人也还是足够的。
在士兵踏踏的脚步声中,赵兴尾随侯蒙向畅春楼而去。黑人泰森走在他马前,高挑着明灯。泰森皮肤黑,在夜色里,整个人完全融入到周围的景色中,以至于在普通人看来,仿佛赵兴马前那盏明灯是虚空悬浮地,仿佛鬼魂在托着灯而行。
整座畅春楼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楼前地灯架上挂满了红灯笼。整个街道被这一片灯火照耀的仿佛在燃烧,静静的楼前,几名红色军服的火枪兵正在站岗,这是赵兴的先锋军,他们提前一天抵达扬州,接管了扬州的军政。此时,看到赵兴到来,一名军官上前行礼。并暗示:“太尉大人,一切安好。”
赵兴笑着点点头,几名身插腰刀,别着手铳的胸甲武士立刻窜进门前,沿着楼堂巡视一番。侯蒙一边钻出轿子,一边看着赵兴侍卫地举动,难堪地辩解着:“相公,何必如此。这里还是我大宋治下!”
赵兴也没有解释,他跳下马去,楼门口的老鸨看到赵兴到来,先是惊愕地张大嘴,马上又发出一声大喊:“遮莫是太尉大人,昔日扬州守,小姐们,太尉来了。快出来迎接……”
随着老鸨的喊声,一群莺莺燕燕花枝招展的闪出来,欢声笑语的向赵兴打招呼。那老鸨凑近侯蒙身边,低声问:“知州大人,今日算点呈还是算普通宴客?……咱家原来不知道客人是太尉大人。”
侯蒙翻了个白眼:“算不算官府点呈,你都不吃亏,伺候好了太尉大人,还怕没钱。”
老鸨连胜答应:“那是那是。姑娘们打起精神来。”
赵兴头也不回的往畅春楼里走。他直登三楼,昂然的坐于上首。立刻拍着手呼喊:“扬州一丈青,艳名天下晓,快出来迎接,我今日也好细细领教一下一丈青地绝技。”
扬州一丈青,这“一丈青”的绰号实际上是“一丈丹青”的省略说法。
随着赵兴的呼喊,一名盛装打扮的女人翩翩舞出屏风,她盈盈地冲赵兴拜下,娇娆的唱道:“当初亲下求言诏,引得来胡道,人人投献治安书,比洛阳年少。
自讼镌官差岳庙,却一齐塌了。误人多事,误人多是,误人多少!”
这是一首当时的小令,它是元曲的前身。这句小令是无名氏所做,有传言作者是一名新元祐党徒,他是因为宋徽宗下诏求之国策而奋勇上书者,又被最近宋徽宗地诏书打入另册,犯上了言论罪。
这首小令讽刺宋徽宗的言而无信,但一名歌伎一上场就用这首小令来迎接当朝太尉、皇宋副丞相未免有点胆大。
这就是宋朝,是歌伎杨姝、柳京娘、关苗苗存在的年代。这些歌伎胆子大的超出后人想象,性格奔放的令人瞠乎其后。
“一丈青”宋欣欣歌舞罢,翩然的跪坐在大堂中间,叩首拜见:“小女子宋欣欣拜见太尉大人,太尉大人百战百胜,替皇宋东征西讨,可曾想到皇宋境内哀鸿遍野,花石纲破家毁族,盐钞法令人……”
赵兴打断对方的话,摆手说:“我今日累了,夜深,肚子饿了,且呈上饭来,宋行首,你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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