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你看如何?”
赵兴推行预决算制,那是有基础的,他在广南的学院教授了六年经济学,第一批学生毕业后恰好无事可做,赵兴实时推出这个计划,立马解决了这批学经济的学生地就业问题。随后,各州县争相聘用他们作为属吏。这样一来,大宋县级单位也开始走向了数字化管理,如今每年的开支与收入,不再是草原牧歌式的粗放管理了。
张商英说这个话,意思是他愿意让出户部的部分权力,允许那批学经济的学生进入户部,帮助户部进行预决算。
此举也意味着,赵兴,或者说赵兴所属的中间党,对朝廷财政有了监督作用。
同时这也意味着。在党争激烈的情况下,户部成了朝堂党争的一个小缩影,三大党派各自都在户部插手,张商英所在党派掌管“拨款权”,韩忠彦所在党派掌管“收支权”,而赵兴所在党派掌握财政监督权。
“这还不够”,黄庭坚摇头:“赵离人在广南地时候,就曾经说过。纸币地发行一定要慎重,最好由专业人士干专业的事情……如今交钞与广钞两足鼎立,朝廷虽然罢了交钞,但我料张师弟此去,赵离人一定会提出许多经济策略,其中不免要谈到交钞的发行——我再问张相一声,朝廷真的要永不发行交钞了吗?穷则思变,这么下去总归不是办法。”
张商英沉思片刻。缓缓道来:“它山之石,可以攻玉——赵离人所发行的广钞,比交钞有信誉,朝廷真要发行交钞,我愿意借鉴广钞的发行制度。这样一来倒是可以走个捷径。”
王钦臣插嘴:“不如就如此定下来吧:朝廷专门设立交钞局,隶属户部。这交钞局完全仿广钞的发行制度,以金银作为储备金,发行额度则经过三部审议……不妨由三大银行联手推举交钞局董事。然后经朝廷任命为交钞局提举,专管交钞发行。”
王钦臣这是在要求张商英交出货币发行权,让有发行纸钞经验地赵兴派遣人组建交钞局,分管交钞发行。帮人不得插手。
张商英对这个提议一点没有为难地神情,蔡京前车之鉴,货币发行中的复杂道理不是他这个大诗人能够弄懂地。但通过印纸来敛财,对朝廷来说实在是一项简便的渡厄手段,张商英自知他今后难免受到这种诱惑。那么,既然自己不懂,干脆让有着“大宋第一点金手”的赵兴来干。
“正该如此,交钞携带方便,便于交易。而我大宋如今交易量越来越巨大,今后终究还是要使用交钞的。这方面赵离人在行,我原本想请教于他,他若肯接掌交钞局。以他在两广铸钱司的经历。以及手下之人才济济,定能为朝廷解忧。”张商英回答。
黄庭坚沉默片刻。还想说什么,燕王急忙插嘴:“今后,两大事务局的用兵权,朝廷定是要收回地,这方面无需再议。”
黄鲁直轻轻点头。
燕王再补充说:“徐州、真定防御也要交给朝廷,由朝廷另外任命重将守御。今后,南洋事务局以扬州为界,北洋事务局以濮州为界,非枢密院正式调用,两大事务局不准越过界限一步!……除此之外,黄河口由北洋事务局专责防御,但非奉令谕,北洋事务局不准越过顺保寨。”
黄庭坚继续点头。
黄庭坚这个老实人也赞同限制赵兴的权力。他这个小师弟生性胆大妄为,明知道汴梁是个水上城市,动不动就出兵卡住南北运河口,以此来威胁朝廷,这个习惯可不好。
黄庭坚赞同赵兴所说的——凡事没有规则不行。
现在在赵兴带领下,他可以相信南洋事务局不会有太大的野心,只是虚张声势吓唬朝廷。然而,在赵兴之后继任南洋事务局的主官,万一见到朝廷如此容易受威胁,会不会野心膨胀了,直接攻击汴梁城呢?
为了给后世立下一个好地规则,黄庭坚赞同燕王的限制主张。
当然,这也是对赵兴的一种变相保护。
黄庭坚都同意了,其他人自然毫无异议,朝议立刻通过,廖正一、周邦彦挥笔写下了诏书,宋徽宗盖上玺印,而后燕王加上监国印,这道圣旨正式生效……
谈论完对赵兴的限制方案后,黄庭坚显得意兴阑珊,他懒洋洋地吩咐张耒:“师弟,我以为你这次去要钱,赵师弟一定会肯的,要钱不是难事,难的是:赵师弟向来主意多,也向来不肯吃亏,他还有什么要求你自己看着办,能答应的不妨答应了;不能答应的,你让他写奏章,带回京城大家一起商议。”
数日后,扬州城里,赵兴接到匆匆赶回的王钦臣,他正在畅春楼欣赏艺妓的歌舞。
伎乐界都有一个潜规则,各妓院所属的女伎一般不会登上别家地楼,但扬州这次为赵兴破了例,赵兴所在的屋内,不仅有畅春楼所属花魁一丈青,连另外扬州四大名楼的歌伎也来了,而那些没被邀请的妓楼,它们也将自己的花魁梳妆打扮齐整,送到畅春楼下,并在楼门口与老鸨交涉,直抱怨太尉大人小看了她们——扬州十大名楼,他凭什么只请五座楼的花魁,这不公平。
王钦臣与张耒登楼的时候,畅春楼三楼整整一层只有赵兴一个客人,泰森与几名廓尔喀武士守在楼梯口,见到认识的张耒,压根没阻拦,还用手指了指赵兴地所在。
顺着泰森地手指,张耒看见艺妓们正在跳舞,她们跳的是一种魏晋时代流传下地偶面舞,女伎们头戴面具做出罗敷女采桑的样子,赵兴扮演那位笨拙的追逐罗敷的好色男,他张着两手采风捕蝶,一举一动滑稽可笑,引得场下观看的妓女哈哈大笑。
台上与他对舞的是长乐楼的花魁秋日,秋日以歌声享名于世,可她的名声远远比不上廖小小。台上的她衣着华丽,一眼能认出花魁身份,而四名扮演罗敷女伴的伎乐穿的很朴素,除一身玫瑰红色的裙装外,别无装饰品。
正在舞蹈的除了五名女子和赵兴外,还有一群小女童,她们排在成年女伎乐的身后,学着成年人手舞足蹈。台下,其余四个妓楼的花魁身边也各自陪伴着几名女童,她们也在手动腰扭。
这些女童都是妓院从年幼时购买来,她们是妓院的后备力量。等这些女童长大后,她们将成为妓楼的新生代,接过老一辈的旗帜继续表演。为了让她们从小感受妓院的气氛,她们被分配在年长妓女身边,自小学习魅惑男人的手段以及舞乐技。
而花魁身边陪伴的女童,都是妓楼里精挑细选,认为她们有继任花魁希望的绝色女童。这些女童们平常负责照顾花魁的生活,为花魁端茶倒水,支应客人,当然,也要跟着花魁学习谋生手段。此刻,她们盘膝坐在花魁身边,跟着花魁的动作一板一眼舞蹈着。
这是一种盘膝舞,只有手与上肢动作。它创自我国春秋时代,到了魏晋时代最为盛行。自宋以后,这种舞蹈在中原绝迹,只流传于日韩。
盘膝舞是客人们的舞蹈,当台上的人舞蹈着,台下的人跪坐无趣,所以就随着音乐节拍一起舞动双手、扭动腰身。它的舞姿很简单,腰配合手动作,手依次伸展成一字,缩回、过渡到另一侧,周而复始——这种舞蹈在中原最后出现,是在南宋一处墓葬壁画中。
见到张耒到来,早已接获通报的赵兴举手邀约张耒同舞,张耒晃了晃身上的肥肉,摇头拒绝,赵兴转而邀请王钦臣。王钦臣欣然同舞。
宋代是一个享乐主义盛行的时代,读书人最喜欢干的就是官场宴游——当然,那个时代,读书人之间的信息交流也主要是通过这种宴会形式完成的。所以,但凡是出名的才子,对整套交游本领都能驾驭娴熟……这话的意思是说,王钦臣这个正牌宋人,舞蹈跳的比赵兴还好。
一舞结束,赵兴笑嘻嘻的回到座位上。
这种舞蹈充满了中国文化底蕴,它的动作符合儒学所要求的大雅标准。也就是说动作较为舒缓、平和,一点不狂躁、不急切,仿佛太极拳一样,令人舒筋活骨,却又不觉得过度劳累。所以赵兴一舞过后,连个汗珠都没出,他坐倒在一丈青身边,一把搂过一丈青,笑嘻嘻的问:“文潜(张耒)兄,何事纷纷来此处?”
张耒也毫不客气的搂住旁边一个花魁,随口回答:“要钱!”
第四百一十三章 两亿贯如同两个大白菜
第四百一十三章 两亿贯如同两个大白菜
此时,刚从台下跳下来的长乐楼花魁娇笑着推开王钦臣的搂抱,转而冲赵兴发嗲:“相公,你真是过墙拆梯,刚刚台上跳的正欢,转眼下台就忘了奴家,只顾宠着宋妹妹。”
赵兴哈哈一笑,空着的另一只手搂上秋日,又一指旁边一个花魁,示意她去招呼王钦臣……眨眼之间,王钦臣身边围上了两名花魁。
既然也是花魁,迷惑男人的本事不会是二流。不一会儿,王钦臣已经眉开眼笑,浑忘了被长乐楼花魁抛开的烦恼,也忘了对赵兴可能拒绝的担心。
赵兴闲闲地问:“多少钱?”
张耒伸出两根指头。
赵兴吃惊的瞪大眼睛:“朝廷竟然穷困到了这个地步,连两千万贯都拿不出来?”
张耒哈哈一笑:“哪里是两千万。分明是两万万!”
这个数字一出,饶是扬州五大花魁见多识广,也吃惊的张大了嘴,险些下巴脱臼。
扬州是天下枢纽,是运河运输中心,扬州商人身家富裕,一掷十万贯的千万富商摩肩接踵,扔一个砖头出去能砸中三个,剩下两个还是预备千万富翁。但生长在这个繁华之地,经常迎来送往、见惯了富豪与海商巨鳄的头牌红妓,听到这个数字依然感到极度的震惊。
赵兴深深的皱起了眉,稍停,他轻轻的问:“多会儿要?”
张耒一拍大腿:“越快越好。”
赵兴一拍手,泰森一路小跑的跑进来,赵兴吩咐:“通知万俟师爷,准备一亿贯的金、银、铜币……哦,再加上一亿贯的广钞,请他明晚送抵畅春楼。”
赵兴话音刚落,王钦臣深深的吸了口冷气。脱口而出:“你居然如此爽快?这可是两亿贯,我怎么觉得你像在谈两棵大白菜的归属?!”
赵兴平淡地回答:“如果是两颗大白菜,我一定不会如此痛快!但我知道鲁直师兄是个鲁直人,非到万不得已不会向我开口;一旦他向我要钱,一定不是为自己,所以,即使他再要两亿,我也必须给。但如果来要钱的是蔡京——就算是两棵大白菜。我也不会给他。”
赵兴其实想说的是——“如果是宋徽宗来要钱,两个铜板我都不愿白送。”
深知赵兴脾气的张耒马上问:“你要什么代价?”
赵兴一摆手,阴影里窜出了源业平,看来他早有准备,手里捧着一摞子奏章,一边充满仰慕的望着张耒一边谈着公事:“张(御史台)中丞,我家大人早准备好了了奏章——这些,请你看看。能同意的,请尽快做出答复……张中丞,下官对你的才华早有仰慕,您能容许下官登门拜访吗?下官只求大人能赐几副字。”
张耒随手翻检了几下,发现赵兴所要求的都不出他们事先地猜测。他回答:“袁兄现在还主管倭人武士团吗?拜候不敢当,字帖随时可以写,不急……离人的要求,鲁直兄早有预料。这些,这些,我们在京城都已经商议过,可以同意。另外,交钞局成立后,提举官由你举荐,也不成问题。”
赵兴一听,立刻招手重新叫回了走到门口的泰森。随手从腰间解下一个印绶,边递给张耒边嘟囔:“早说嘛,早说我有财政监督权,我们连万俟雅言哪方面都无需麻烦——京城里不是有三大银行的分号么,你拿这个印玺去,两亿贯之下的数目,任意支取。”
张耒也不客气,随手把印玺收在腰间。笑着一点几个廓尔喀侍卫。笑着说:“我现在这副身子可价值两亿贯,你可要多派几个人保护我啊。”
王钦臣随手从怀里掏出几份文书递给赵兴:“这是兵部尚书刘正夫的公文——陕西大战。须得从广南火器局调配火枪……刘大人说,你若答应了预支款,就请签押这份公文,立即向陕西发运军械。嗯,一应所需款项,就从借支给朝廷的款项里面扣除。”
赵兴点了点张耒交来的文书,继续说:“鲁直兄似乎忘了一件事,我南洋事务局地钱也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朝廷借支了这些钱,总得有个说法。”
王钦臣问:“比如……?”
张耒插话:“没有比如!我知道你想说的是:不过是希望减免南洋事务局今后的赋税。理由无非是‘这些款项出自南洋事务局百姓,朝廷预先拿走了,没有个说法,等于对南洋事务局重复征税……’
话虽如此说,但现在南洋事务局是朝廷财赋所在,减免南洋事务局赋税,朝廷做不起。朝廷四处缺钱,没这能力减免。”
赵兴马上接嘴:“那就售地吧——我南洋事务局东征西讨,打下了海外一片大大的土地,而朝廷出售地土地只是一小部分,我听说官家原先打算海外封王,推行海外封建。故此把很多海外土地都赏赐给了诸藩王。但如今国家有难,不能光让百姓承担,宗室子也该承担一些责任。我要他们每人手中三分之一的封地,出售这些土地也能贴补一下东南税收。”
张耒拍拍肚子:“到了碗里的肉,哪能再吐出来?讨回封地的事情,你不用想了,朝廷宁肯不要你地钱也不愿动藩王的主意——为啥?你觉得如今宗室能乱吗?
不过,你也常说海外天地广大,你手头没有剩余土地,去打啊!朝廷可以同意你‘三征不纳土’。不过,每次的战利品需照常上交,你觉得如何?”
“三征不纳土”意思是:赵兴接下来连续三次征讨,不需要向朝廷交纳土地,这些土地可任由赵兴处置,变卖后抵偿出征费用。
这个提议肯定出自于黄庭坚等人,这些人跟赵兴在广东相处多年,已经知道赵兴出征的习惯,也知道有那群战争贩子存在。对土地的需求肯定旺盛。所以才提出如此缺德的建议。
赵兴吃惊的张大嘴,憋了许多,说出了一句令人啼笑皆非的话:“我给你提成!”
张耒哭笑不得。
与赵兴相处一段时间地侯蒙知道话中地意思,他笑着解释:“听说南洋事务局这次出征的对象是非洲,我听赵相说了这事之后,特地买了一份《天下堪舆图》,这才发现,原来非洲土地之大。远远超过大宋的国土,且除了有数几个国家外,还大都是无主土地——朝廷这次可亏大了。
我还听说太尉大人已对天竺实行了笼政策,就是用狮子城、贾夫纳、开治城三点扼守,封锁天竺海面,束缚他们在海上的活动。从《堪舆图》上可以看出,天竺已经分裂成多个国家。而最近太尉话里话外都在说天竺已经瓜熟蒂落,可以在稍后几年动手采摘——若太尉第二征是对付天竺的话。朝廷亏得更大,这天竺十二国,也比大宋国土还大……”
侯蒙说到这,几名从震惊中回味过来的艺妓吵闹起来,她们不依不饶的娇声呼唤:“太尉。你只偏爱自己师兄,即然今日我等在场,提成地事怎能忘了奴奴,太尉大人怜惜一下小女。奴奴定尽心伺候,可好?”
赵兴被她们地小手揉的呻吟起来,他豪爽地一挥手:“海外之大,容得下你等私心、我的私情——都有都有,我许你们半价购买官售的南洋土地,只要你们有钱,多少不限。”
艺妓们娇声欢呼起来,对赵兴更加百依百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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