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现在延水镇,而他们派往京城的不过是四名使者而已。
当年丙戌科登进士第671人。由于这一年蔡薿为状元,故此称之为“蔡薿榜”。其中状元蔡薿,字文饶。开封府人。中进士第一名,授秘书省正字。榜眼柯棐,字季忱。福州闽县人。中进士第二名。授官知德安府。探花潘建中,建州建安县人,没有授官。
延水镇已经实行了军事管制,进入延水镇的是玄武军护送的几辆厢车,厢车停稳,首先钻出厢车地是鞑靼姑娘朝露,她不等人搀扶,就利索的跳下车门,回身对车厢内跺着脚责备:“干什么呀,这一路连车帘子都不让撩开,闷死我了。”
朝露抱怨完,有几名黑人仆妇小跑的走到车前,撩开车帘,赵兴从车里探出头来,陕西四路经略使及在场的陕西将领见到赵兴出现,一起俯下了身子,大礼参见:“恭迎太尉!”
赵兴的官职是太师,是南洋衙门提举,但军方将领却喜欢称呼他为“太尉”,相比童贯、高俅这些太尉,与赵兴关系密切地军方将领都感觉到赵兴才是太尉第一人,他们这声称呼真心实意,赵兴坦然的接受了他们的大礼,他跳下马车,张口就问:“情况怎么样?”
秦风路经略使刘仲武上前,躬身叉手:“万事俱备,只等太尉了。”
赵兴点点头,他从身上取出一份文书,而后摘下自己腰上挂的两枚印信,递给刘仲武:“这是我接到地枢密院诏令,要求我对陕西战事作出奏对……虽然这份奏章不是直接命令我指挥陕西军队,但加上这两枚印信,应该足够了——这是平章军国事印信,再加上枢密院副枢密使印信。”
按照赵兴私下与陕西诸路的密约,原不需要他如此郑重出示印信,但这场战争必将被记录史册,所以程序上必须显得合法。显得无懈可击。
种师中上前,与秦风路经略使刘仲武、泾源路经略使章博、环庆路经略使楚明达一起装模作样的验看了赵兴的印信,而后满意的点头,他们恭敬的交换了朝廷的诏书与赵兴地印绶,而后躬身再度行军礼:“恭请太尉升帐!”
这伙人忘了,四大经略使聚集在这里,而永兴军路转运使,京兆吏、秦风军路转运使都不在现场。也就是说,这些人接受赵兴地指挥完全跳过了他们的顶头上司。
不过,在即将发动的灭国之战前,在场的人心情激荡,都没有在意程序上的瑕疵。
陕西百姓盼这一天盼了一百年,身为陕西官员,这些经略使们都能感受到陕西的愤怒。严格的说,在百年战争当中。几乎每一家百姓都有阵亡者,都有亲属被捋掠到西夏当作奴隶蹂躏与摧残,这杯苦酒陕西已经饮用了百年,但今天,他们见到了终结噩梦地朝阳。
朝露跳下马车地时候还在抱怨。但他转身发觉迎接地场面,不禁张大了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二月的春风里,整个校场挤满了人头。那些黑压压地方队是先期到达的朱雀军,除此之外,还有陕西四路带来的直属卫队以及亲信军官。士兵们且不说,军官们身穿整齐的军服,他们那鲜红地上装汇成一片跳动的火焰,此时所有的人都低下头来,向着马车边的那个人发自内心的行着尊敬地军礼,他们屏住了呼吸。等待这个人开口说话。
赵兴站在马车边,轻声问:“西夏情况怎么样?”
四位经略使相互看了一眼,在众人目光的示意下,种师中迈前一步,响亮的回答:“两年疲夏,我们两年内虚张声势,西夏被我们骚扰的苦不堪言,每年春秋两季。他们不得不动员大量地士兵防备我们的突袭。结果农田里、牧场上,只剩下拿不动刀枪的老人与孩子。两年了,西夏年年粮食欠收,牲畜大量死亡,而我们只是虚张声势,朝廷这两年拨给的物质已经积存下许多,完全能够支持我们打上三个月。”
赵兴扫了一眼四大经略使,说:“两年了,我们使者往来,不停的研讨作战计划,诸位每个人需要做的,可否都清楚?”
四大经略使躬身回答:“事务详尽,据以知悉。”
赵兴迈前一步,挺直了身子,大声宣布:“如此,诸位现在就动身吧,各自返回自己的直所,就在三月三,女儿节这天,我们四路一起发动。”
除种师中外,其余三路经略使一起躬身:“谨遵太尉令谕。”
这话说完,那三人却不走,他们用期盼的目光看着赵兴,种师中替他们说话:“太尉,说几句吧,来地都是各地骨干官员,给他们说几句,让他们知道为何而战。”
赵兴犹豫片刻,他一翻身,跳上马车车顶,对着校场数千名官兵深深吸了口气,而后大声宣布:“千年以来,我华夏屡屡受夷狄所苦,自三国末期,夷狄屡入中原,视我华夏庶民如猪狗,他们甚至把我们当作食物,称之为‘两腿羊’。
盛唐终结了数百年夷狄祸乱,重立我华夏正统,然而,盛唐不过百年,夷狄又重新祸乱我中原,使我华夏再受两百年的苦难。皇宋建立后,我华夏之民得以昂头做人,不再是夷狄的食物。今日之战,我们就是要告诉夷狄,我们是人,我们有怒火,我们不是他们的钱堆,缺钱了就来我们这里抢;我们不是它的粮仓,饿了就来我们这里取食物。
皇宋之美,我这里就不细说了,我们每个都是宋人,我们能感受到皇宋的美好:文章传千古,诗文留后世,创造无穷尽,福祗世人羡。然而,我们西有西夏,东有契丹,南有吐蕃,四境强敌四伏,稍有不慎,我华夏亡矣。
身为宋人,我们有责任告诉世人,我们配得起这个皇朝赐给我们的一切,身为华夏之民,我们有能力扫清四境窥视的夷狄。诸军,拜托你们了,请把你们地力量交给我,我需要你们地全部力量,我许诺,将还给你们一个清平世界。
回想起来,晋有芜湖乱伐,唐有诸夷入境,然而先辈们从来没有停止过反抗,他们的大名被我们一一记述了,享受我炎黄之祭,而诸夷狄何在,他们祭祀毁绝,而我华夏绵延流传,是因为我们地文字在,我们的诗文在,我们的祭祀不绝。
所以,不要怕牺牲,你们的大名将永远被后世颂扬,我许诺,将在战后树立一座丰碑,丰碑上刻录每一个参加灭夏之战的勇士名姓,让你们得享后世千古香火,诸军,把你们的性命交给我,拜托了。”
校场上,一片红色的海洋向着马车俯下了身子,众军声嘶力竭的呐喊:“当为太尉效死!”
刘仲武踏前一步,慷慨激昂的向赵兴拱手:“我秦风路路途最远,我先走了,太尉,杀场上见。”
赵兴笑着纠正:“应该说兴庆府下见!”
刘仲武马上改口:“兴庆府下见。”
另两位经略使马上回答:“三月三,兴庆府下见。”
那三位经略使眼眶中泪花闪动,他们竭力做出一副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姿态,头也不回的领着侍从队奔出了校场,赵兴目送着他们离开,反身与种师中交谈:“我的龙骑兵将在五日后抵达,青龙白虎两军将在十日后抵达,三月初一我开始登船,预计三月初五越过(辽国)宁边军,这一段路途大约需要十一日,你们要做好连续攻击二十天的打算。”
种师中躬身回答:“太尉,我等将连续攻击三十日。”
殿帅折可适立刻插言:“边境攻击由我发起,三月三我将攻击嘉宁军司,太尉,如果没有什么交代?我先走了。”
第四百五十九章 朝堂战
第四百五十九章 朝堂战
赵兴想了片刻,叮咛:“攻击要猛烈,但此战不求胜,要求稳,要稳步推进,即使西夏人大举撤退,也不可轻易追击——不管夏人如何动作,我们只管按部就班执行既定作战计划。”
战争的机器立刻开动起来,陕西全境总动员,愕然的京兆尹、永兴军路转运使、秦风军路转运使发觉事态超出了他们的控制,便紧急向朝廷汇报,而朝廷方面,经过枢密使刘逵的有意拖延后,也发出了斥责奏章,三月初一,皇宫里派出了十几名太监奔赴陕西,刘逵在宣德楼上目送着使者远去,头也不回的自语:“马都管,我已经遵守了承诺,拖延够了十五天,剩下的事,我需照章办理了。”
他身后,马梦得笑着答话:“侯提举(侯蒙)、赵太师都万分感谢,使相,在下回头会亲自府上拜访。”
刘逵轻轻点头,仿佛马梦得不存在一样,举步迈下了宣德楼。马梦得身边,他儿子马曦哼了一声,不满的说:“二月朝廷科举大典,诸事繁忙,这公事拖上十五天,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事后轻轻得到南洋衙门与北洋衙门的感激,刘逵还做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真令人作呕。”
马梦得一挥衣袖,看了看左右的士兵,宣德楼上维持秩序的是鬼军,他们面朝宫墙外,也仿佛马梦得不存在。马梦得发现没人注意,他轻声提醒:“此事如此干系重大,也正因为拖延十五日轻而易举,刘逵才能顺利答应,不过,他却不知,这十五日的耽搁。一个国家没有了……立即通知京城密碟,就说我的任务已经完成。”
稍停,马梦得望着儿子,慈祥的笑着:“为父待在京城二十年,就为了这一天,这件事办妥之后,为父该回家安享晚年了,今后。这世界就是你们的世界,京城里的事务,你明日全盘接手……”
三月一日,赵兴在延水镇登舟,与此同时,鄜延路向朝廷派出使者,通报陕西四路根据朝廷往年指示,于三月一日抢先发动对西夏的反击战——但实际上。四路约定地攻击时间是三月三。
朝廷使者采用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赶往鄜延路延水镇,他们赶到的时候,整个延水镇已经人去楼空,四路如期向西夏发动强烈的攻势,鄜延路殿帅折可适出龙州。自陆路攻击嘉宁军司的乌延城,种师中则利用赵兴的剩余船只沿无定河北上,从水路攻击祥佑军司的颍州。
此刻,赵兴穿过绥德。到了辽国与宋国边境的宁边州,早已等候在那里地闾丘观迎上了赵兴,低低的汇报:“太尉,宁边军的没罗哥獐已经跟我约定,明天会把士卒约束在营中一整天,我们有一整天的时间通过宁边军所属江面。”
赵兴摇了摇头:“恐怕一天时间不够,我们有近四千战船,至少需要两天时间。”
闾丘观咧嘴笑了:“太尉。没罗哥獐收了钱,隐瞒一天与两天有什么区别,大不了事后再给他加一点钱,请太尉放心,只等明天太阳升起,太尉进发船只,剩下的事我跟他交涉。”
源业平站在赵兴身边,问:“你花了多少钱?”
闾丘观竖起四根手指:“四十万贯!”
源业平竖起大拇指赞赏:“值。四十万贯买一个国家。太值了。”
黎明时分,赵兴的船队鱼贯上路。整个江边静悄悄的,连人影都没有,赵兴的坐舟穿过宁边军,踏上了辽国地土地,在他身后,整个江面上千舟进发,点点帆影布满了江面,惊起江边芦苇丛中无数的白鸭。
一片鸭声中,鞑靼姑娘朝露钻出舱内来到甲板上,她走到赵兴身边,跪坐在赵兴脚边,脸枕上赵兴的膝盖,指点着江面说:“过了宁边军,一切都好了。东胜州有三支军队,宁边军卡在黄河河口,金肃军、河清军则在西夏边境。而黄河深入东胜州陆地,金肃军、河清军虽在黄河之南,却要越过一片沙海才能抵达黄河江边,故此金肃军、河清军背后就是大片的空白地段。
昔日,我的族人被西夏人追地上天无路,就是偷偷越过东胜州边境,盘旋在这片地区,我知道好几个藏身地点,可以隐藏大队人马……”
赵兴微笑着点头,他不知道,他从延水镇一路南下,穿过了麟州、府州、绥德军、保德军、火山军。这几支军队都没有预先接到通报,他们对这支莫名其妙的军队摸不着头脑,因为这支军队是从下游而来,他们急忙发文询问下游的绥德军,此时,绥德军重要军官已经走空,军营里唯独剩下朝廷派来的几名太监。
朝廷派来地太监们正不知所措,接到沿线各路府报告的消息,大惊失色,赶紧头也不回的向京师狂奔,三月十日,太监们赶回京城,朝廷大臣们接到消息,也震惊的无以复加。
黄庭坚泰山奔于前而不改色,他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谏议大夫张耒仰脸向天,兀自把肥硕的大肚男锤的山响,刘逵焦灼的翻动着地图,张商英已经傻了,他坐在椅子上,难以置信的嘟囔:“不会错地,这一定是赵离人的军队,他穿过保德军,火山军,这是要去哪里?”
“辽国!宁边军!”刘逵翻了半天地图,难以置信的吐出这几个词:“这条大河唯一通向的目的地就是宁边军,按行程计算,他现在已经穿过了宁边军,诸位,祸事了,辽国方面该怎么应付?”
张商英严厉的瞪了黄庭坚一眼,黄庭坚耸了耸肩膀,无辜的说:“我不知情!我真不知情!”
张耒一拍肚子,笑眯眯的说:“何须惊慌,辽国方面要交涉,也就在这几日了,等——但我料赵离人既然敢逆河直上。没准他另有安排。”
王钦臣跳了起来,气急败坏地嚷嚷:“严惩,如此大地事情,怎么不预先说一声?”
张商英在黄庭坚那里没有寻找到答案,他又严厉的望向陕西四路派往京城地使节,鄜延路使节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在张商英的逼视下,轻松的回答:“自延水镇发船。行不二十里,黄河开始分流,往西行驶是无定河,往东行驶则是黄河主干道。
昔日,我鄜延路曾打算沿无定河侧击祥佑军司,这份方案也是枢密院批准的,我猜测,也许太师看错了地图。误入黄河主干道。”
张商英像被踩了尾巴一样跳了起来,大呼:“他会看错地图?赵离人会看错地图,当初他下南洋的时候怎么不看错地图,当初他去倭国的时候怎么不看错地图?今日竟在一条河沟里看错了地图,你你你。你走出宣德楼外,到大街上随便揪一个人问问,看一看京城里有没有人相信赵离人会看错地图?”
鄜延路使者嬉皮笑脸:“刚才张相公说渠沟里,张相。不是有一句话吗——阴沟里翻船,也许太师这次真的阴沟里翻了船。”
其余三路的使者没有说话,但他们满脸是憋不住地笑容,张商英还要发怒,监国燕王匆匆赶入殿中,他劈头就问:“我刚才听说,赵太师带领着船队已经穿过了绥德军与火山军,真的假的?”
满殿的人都不敢回答。翰林周邦彦轻轻的说:“恐怕是真的。”
燕王满头汗珠滚滚:“刚才枢密院接到连番报告,说是南洋衙门所属四兽军加龙骑兵全部赶到了延水镇,那么,赵离人这次是带齐了南洋衙门的所有军队。”
刘逵轻轻摇头:“也不算所有军队,鬼军现在宫中守卫皇宫,平妖军在大理,南洋所属七只舰队有五只已经开往阿拉伯,听说那里打的很苦。赵离人已经把除魔、灭妖两支军队派去增援。”
燕王吸了口气:“也就是说。南洋衙门水军力量都下了南洋,而陆军大部分赶往了延水镇。现在国内只有两支军队,此事辽人知道吗?”
张商英神经质地叫喊了一声:“不能让他们知道……快调北洋衙门的军队入京拱卫。”
张耒拍了拍肚皮,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后,他轻声说了一句:“赵离人过去曾经说过,辽人已经腐化的厉害。”
黄庭坚目光一亮,张商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连忙问:“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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