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夏兵已经一片混乱,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整个指挥体系已经崩溃。
辽国使节喃喃自语:“先破黑山威福军司,那就是从河东路出发的军队……奇怪,宋军是从天上来的吗?这赵太师简直神出鬼没……”
黄庭坚清了清嗓门,和蔼的冲辽国使者问话:“澶渊之盟后,我宋国与辽遵守盟约,彼此相安无事,现如今我大宋重夺灵州,贵国在黄河南岸的东胜州就成了一块孤地,刚才贵使谈到辽国欠债,不如由贵使回去与辽国国主商量一下,将东胜州这块孤地卖给我们,至于价格……钱的事情好商量,我大宋,不差钱。”
震惊当中的辽国使者下意识的答应下来,张商英轻声提醒:“关于辽国调停的事情,我们刚才已经答复了,现在敝国太尉童贯还在辽国,这事已经无需再议,贵使若无它事,还请安置了。”
辽国使节茫然无措,殿中的侍卫过来提醒,他还没感觉到自己该告辞了,倒是西夏使节的动作提醒了他。那位西夏使节刚才一直面色苍白的聆听着宋国连番的军报,此时,他突然冲到两位相公的脚下,跪倒在地,连连叩头,高呼:“臣本伪夏逆臣,不识上国天朝尊颜,言语多有冒犯,恳请两位相公原谅……”
辽国使节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下意识的说了一句:“西夏亡了!”
说完,辽国使节被他自己的话吓了一跳,他看了一眼吐蕃使节,情不自禁的重复了一句:“西夏亡了!”
吐蕃使节早已经没有了嚣张气焰,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川流不息的太监们,随着辽国使节的话附和:“西夏亡了!”
这话说完,吐蕃使节也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他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辽国使节,重复说:“西夏亡了,竟然亡了!”
一个国家,国都被攻破还不算灭亡,流亡政府重新夺回国家控制权,也是有的——周天子就是。但如果一个国家的统治阶层失去了骨气,虽存犹亡。
辽国使节叹了口气,举步走向殿外,边走边自语:“如今的宋国,已经强大的令人恐惧。”
吐蕃使节还站在殿中,他摇着头,连番叹息:“十五日亡夏!强大的夏国竟然在十五日之内覆亡了……原来大宋君臣闭宫,就是为了封锁大军调动的消息——十五日亡夏,这未免……太令人难以相信了。”
此时,西夏使节尚跪在大宋相公脚下哀求,宋朝的大臣们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燕王得意洋洋看了一眼吐蕃使节,跋扈的吩咐:“你是吐蕃使节吧,没错,你们已经没有求和的必要了,青唐现在属于大宋,是战是和,那是我们的事情,归告尔主,赶快来称臣纳贡,否则的话,我大军亲自去取。”
吐蕃使节只剩下唯唯而退的份了。
夏国方面,铁门关关口,赵兴带着大军正站在关墙上打量周围的地势,这铁门关是一个峡口,两端都是陡峭的悬崖,漫长的山路蜿蜿蜒蜒穿过山谷,温溪星跟在赵兴身后,铁门关夏国守将则尾随在温溪星身后。
赵兴打量完周围地势,叫过来投降的铁门关守将,询问:“此处是一片大平原,唯独这铁门关有一片大山,此处地势险要,万一夏军不从这里走,会走哪里?我看绕过这片山很容易。”
守关降将没有回答,温溪星抢先解释:“大人,不会有别的路,周围的水都是苦的,盐卤味特别重,人勉强喝得,但战马不行。附近能喝的水只有铁门关外的左村泽与关后的乌池。大军若想移动,沿着这条路走最近,所以即使他们知道铁门关不安全,也要冒险走这条路。”
赵兴扬起马鞭,一指关墙两边的山梁,不以为然的说:“现在已经是火药时代了,如果我有时间,在两侧悬崖上埋上足够的火药,将两边山梁炸踏,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让夏军整个埋葬在山谷中。”
“可是……不行啊!”说话的是闾丘观,他正从关墙下沿着石台阶迈步而上,边走边回答:“太师,有消息说夏州、嘉宁军司已经合兵一处,他们没有等到石州的军马,便开始向铁门关方向移动,另据左村泽方面的哨探回报,在左村泽附近已经发现夏军活动的痕迹。”
稍停,闾丘观继续劝解:“我刚听说太尉有意炸踏悬崖,掩埋山路,但我以为不可——太尉曾经跟我们说过‘封建之战’,眼前这场战争就是封建之战,如今形势已经明了,夏国已经灭亡在即,今后这片土地要归我们治理,而铁门关是附近方圆千里唯一通往兴庆府的道路,千里之内,唯有这里的井水能喝,太尉要炸塌了山梁,掩埋了这条山路,重新挖开需要耗费多少人手?夏国人口本来就不多,我们炸了重新挖,未免耗费民力过多,而不挖开这道山梁,今后我们的人也要绕路前进,岂不麻烦。”
赵兴挥了挥马鞭,遗憾的叹了口气:“不炸塌山梁,我们的儿郎就要用鲜血去阻挡敌军的前进。”
话音才落,山谷里响起几声枪响,斥候回报:“太尉,夏军五万余人,正在依次进入山谷。”
第四百六十九章 最后的勇士
第四百六十九章 最后的勇士
赵兴眯起眼睛:“这大概是西夏最后的抵抗力量,灭了这股力量,即使西夏国王重新回到兴庆府,他也是干旱的池塘里一条苟延残喘的鱼而已——让我们开始吧。”
严格的说,铁门关并不是一道真正意义上的关岬,跟中原地区的城关不一样。游牧名族缺乏建筑艺术,也缺乏相应的建筑材料,他们建筑的关岬,多数是利用汉唐时代中原民族所建设的关岬旧址,进行简单的翻新,然后当做自己的军事堡垒——铁门关也是这样。
在铁门关原址上,不知道哪个朝代曾遗留有一段土垒,想当初游牧民族破关的时候,曾经将这道土垒拆的七七八八,以方便自己随时出入,随后,只擅长破坏的游牧民族又懒得修理,于是,整个关墙只剩下一段大大小小的土墩。
这道土墩横亘在山势的最狭窄处,此处两山壁立。山不高,十几米上下;山势最狭窄处也不长,五百六十米上下。那道残存的土墩背后是一栋破破烂烂的土屋,土屋门前是一口井——这便是铁门关的全部。
铁门关之所以得名,就因为这段最狭窄处。这段最狭处前后,山势像v字型展开,越来越开阔。
西夏兵进入铁门关峡口,领头的将领,突然止住脚步,伸着鼻子四处乱嗅,摆手止住队伍,大声命令:“回去报告后队的嘉宁军司,就说空气中弥漫着石脂味(石油)——宋军就在附近,他们想纵火。”
不一会儿,西夏高级官员匆匆涌到峡口,来到不止嘉宁军司官员,目前西夏南部幸存的高级官员都来了,几名官员看了看铁门关峡口,一起摇头微笑:“这么短短的山峡,宋军即使想伏击我们,他们能伏击我们多少人?一万?两万?这段山峡,即使填满了人,最多能填进多少人?三千人恐怕挤不下,可我们这里拿刀拿枪拿弓箭的人,足足有五万。”
这话一说,另一名西夏官员忍不住了,他挥舞胳膊做慷慨激昂状:“国主正在山那边等我们,大夏正在山那边等我们,兴庆府正在山那边等我们,一座小小的山梁,如果我们全力冲击,最多损失千把人,诸位怎么迟疑不前呢?我们在这里每耽误一分,山那边就是一条生命,我大夏还有多少鲜血可流,宋军耽误的起,我们耽误不起,诸位,别犹豫了。”
这话一说,夏军当中的激进派纷纷发言,要求主将立即下令冲锋。夏军主将没有犹豫多长时间,马上下令:“把所有的铁甲都抽出来,挑选勇士,披甲冲锋,告诉勇士们,大夏的生死存亡在此一战,今日阵亡的勇士,我大夏百姓千秋万代永远铭记。”
山峡那头,赵兴眯起眼睛,看着铁门关山梁上几个跳动的光点,那是位于山顶的宋军士兵在用镜子传递消息,赵兴解读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我最近是不是运气特别糟糕,前面打了一场阻击战,虽胜犹败,本想在铁门关来一场完美的阻击,挽救我那糟糕的名声,可惜我设计的很完美,演员却不愿意按照我的剧本表演,幸好,我准备了另外一套剧本……”
旁边的温溪星一直发愁找不见拍马屁的机会,总算让他等到的机会了,他已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义愤填膺的说:“太尉最近运气不好,就顺手灭了与我大宋相持百年的大夏,这要是运气好起来,天下人还要不要活了——十五日灭夏,这样‘糟糕’的运气,我也想有。”
温溪星只顾拍马屁,完全不理会旁边军官的动作,仿佛即将开始的大战只需要赵兴费一个打喷嚏的力量。旁边的军官在刚才赵兴摆手的时候已经下令整队,无数宋军士兵从壕沟里冒出头来,整队向前开拔。闾丘观在温溪星说话的间隙里,赶紧是、询问自鸣得意的赵兴:“太尉,我军不隐蔽了?”
赵兴用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口气回答:“我连翻用计使劲最残酷的手段,原本想让西夏谨慎起来,采用添油战术,在这段峡口逐次投入军队,跟我打一场消耗战。我准备的很周全,但西夏人,可敬,即使在最危急的关头,他们也不缺乏拼死一搏的勇气。好吧,我尊重勇者,我会让他们获得一个光荣的死。可惜他们忘了,西夏已经跟我赌不起了,我的军队拼光了,大宋还有百万军队,上亿百姓,而西夏只剩下这点人了。”
战斗的开场很乏味,成千上百的西夏人披上国中最后的铁甲,义无反顾的冲向对面的宋军,与此同时,很多西夏人绕到远处,开始攀登峡口处的山梁,在山梁顶部的战斗以宋军的退让结束,退走的宋军将山梁上堆积的油桶推下山坡——刚才,正是这些油桶散发的气味,使夏军产生了警觉。
这还没有完,最后撤离山梁的宋军抛下了几支火把,这几支火把引燃了山峡口滚下的油桶。西夏人知道这种石油的性质,他们没有徒劳无益的、想在干旱的戈壁滩扑灭石油大火,便顺势撤离了峡口——只是这样一来,前方已发动冲锋的西夏铁甲勇士,就孤立无援的被隔绝在火焰前方,横亘在宋军的枪炮面前。
时代已经进入了火药时代,火药时代的火器军遇到了冷兵器队伍,有四个简短的字,对这场战斗进行评价:排队枪毙。
被隔绝在另一头的夏军主力,忍受着热浪的熏烤,焦虑的倾听者峡口另一端传来的剧烈枪声。宋军的枪声很整齐,然而却连绵不断——是的,很整齐。
夏军真不应该在铁门关这个地方与赵兴火器军正面对撼。他们弄错了时代,他们以为在火药时代,战争的胜利与否,人可以凭借士兵的勇气、以及将领的个人努力就能轻易获得,可惜,火药的爆炸力不是个人努力就能抵挡住的。
铁门关峡口很窄,这么窄的地方士兵要排列冲锋,一个横排最多排十个人——如果士兵带的是刀,距离相邻的士兵要留下一米的间距,这是一个挥刀距离。如果士兵带的是枪,这距离要短一点,因为枪是用来刺的,左右距离留半米就够。但如果是狼牙棒等重型武器……
偏偏夏军勇士酷爱狼牙棒这种武器,以前他们认为用这种武器敲击在汉人脑壳上非常有成就感,但现在他们遇到的是五十人为一横排的火枪队,擅长五段击、九段击的大宋南洋火枪队,仅仅用一个指挥的兵力堵住峡口,就把西夏最后的勇士一个不落的全体枪毙。
剩下的宋军士兵很悠闲,他们散布在峡口两翼,悠闲地瞄准半天,用打猎的心态狙击着偶尔从山梁处翻山过来的勇敢者……当枪声停歇的时候,宋军火炮兵郁闷的带着哭音哀求:“兄弟们,高抬贵手,放两个人过来,让咱们炮兵也开开荤——这灭国之战眨眼就结束了,今后这样的军功可不是百年一遇,兄弟们啊,你们肉,给咱也留点汤水。”
炮兵在那里哀求,可步兵还不满意呢,他们撇着嘴,冲整装待发的龙骑兵哭丧着脸:“夏军也太不成气候了,满打满算,冲出火墙的也就三千人,山那边还有小五万呐,全让骑兵兄弟吞下去了。若我们这点功劳还是快肉,骑兵兄弟捞到手的,那是龙虾。”
龙骑兵的主要武器是马刀和火枪,马上火枪重新装填不方便,所以每位龙骑兵身上都长长短短挂了六七枝枪,他们是宋军中最骄傲的贵族,养活一枝龙骑兵的费用,足够养活十倍数量的步兵、三倍数量炮兵。
然而龙骑兵的机动性却不是后两者所能比拟的——随着一声令下,龙骑兵跑动起来,他们数量不多,也就两个指挥,约一千人的模样,随着军官的号令,这两对龙骑兵不紧不慢的向铁门关两侧跑动,此时,无事可干的宋军步兵羡慕的目送龙骑兵慢悠悠的放着枪,让胯下的战马缓步爬上远处的缓坡,看着他们的身影隐没在山梁下。
稍停,军令传来:“派两个都上去,巩固山梁阵地——这大火今天是灭不了了,全军做扎营准备。”
山那边,西夏人绝望的看着龙骑兵出现在山顶,看着他们带着贵族式的傲慢缓步驰下山梁,看着他们用西夏贵族昔日在宋国境内“打草谷”的心态,不紧不慢的端起枪来,冲逼近的夏军勇敢者放枪,毫无怜悯之心的将那些勇士一个个打到,而后冷漠的催马践踏过对方的尸体,或者不是尸体,只是昏迷的伤员……
“让他们过来,放他们过来,这点点兵马,敢跟我们大夏雄师玩骑兵,放他们到平地来,让我们教会他们怎么玩骑兵,骑兵,从来不是汉家子玩的东西”,一名西夏军官愤怒的咆哮着。
西夏从不知道,汉家子以后还玩得起速度更快的火箭、飞机,而那时,党项人早已种族灭绝。
西夏人以为龙骑兵都是一群贵族,所以打算放他们下山,双方在平地里、堂堂正正的来个骑兵会战。谁知那伙“贵族”下到平地里就变成流氓,他们从不跟夏军正面交手,他们活像一群小偷、窃贼、令人发指的无赖,眼看他们排列好阵型,当夏军兴高采烈的挥舞着马刀发动骑兵集群冲击的时候,他们无耻的一个转身,撤了。
你们跑,那俺们追。夏军士兵不追不行啊,不追就打不开通道,回不了家乡,拯救不了国主,所以他们只能追。好在对面的宋军虽然大队人马毫无羞耻的逃跑了,但宋军的第一排还在,嗯,听说宋军总喜欢把最勇猛的士兵排在第一排,果然如此——对面的勇士,你获得了我们的尊重,我们来也。
夏军五千骑兵气势汹汹、声势浩大的奔向那五十米最勇敢的宋军士兵,这些人果然勇敢,五十人面对五千人的集群冲击,他们还能冷静着举起枪,还有时间瞄了瞄,而后扣动了扳机。
在宋军士兵枪口冒出白烟的那一刹那,夏军头排冲锋的士兵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心里念叨:“不怕不怕,汉家子向来软弱,如今他们也能找出五十名勇士,咱要让汉家子看看,西夏的勇士不止五千人……”
等这些西夏士兵睁开眼睛,他们郁闷的想哭:“人呐?别跑,勇士,等等,我们还没有冲到跟前呐……果然汉家子全是懦夫,本以为宋军里还能找出五十名勇士,原来我们上当了,他们,浑没有一个勇士。”
一路嘀咕的西夏士兵跑没多远,又遇到一排宋军,大喜过望的夏军振奋精神,再度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呐喊,奋勇冲向这队勇士,结果……结果他们还是懦夫,放完枪就跑了。
夏军士兵被龙骑兵折磨的悲喜交加,一会是天堂,一会是地狱,结果……结果证明,他们最终依旧在地狱里,从来就是。
在反复的悲喜当中,夏军士兵没有发觉他们冲锋的士兵逐渐减少,等追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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