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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狐犬常干这事——主人拿一包衣物给它一嗅,它就知道该干什么。程浊程爽栓好狗链后,刚把它们放在地下,小狗立刻一路狂嗅,在妓院人目瞪口呆下,窜到了大街上。
扑天雕李应不愧是搞过相扑的人,他的腿脚灵活,拖着一面半人高的鸢形盾牌,拿着一顶诺曼水桶盔,还能追上赵兴的脚步,而张班头则带着三四个兄弟落在了队伍后面,跑的气喘吁吁。
小狗在一个街角绕着圈狂嗅片刻,赵兴查看了下附近的地势,用肯定的语气对追上来的张班头说:“这里就是他们遭劫的地方——你看,左右墙角非常高,恰好挡住了周围人的视线。昨天又是科考的日子,路上行人稀少。在这里动手,不用担心被人发觉,我想即使陈公川大声喊叫,周围的高墙也挡住了他的呼救。”
张班头吸了口气,敬畏地看着那两头小狗,问:“大官人,然后呢?”
扑天雕迈步想走到赵兴跟前,萧氏兄弟突然一伸刀挡住了他,低喝:“别过去,弄乱了气味。”
李应只好站在原地询问赵兴:“赵兄,这狗怎么了,怎么不继续追?能发现他们的藏身地吗?”
赵兴淡淡的回答:“好,继续走吧。”
小狗领着赵兴继续前进,他们先是来到一条渠沟边,小狗稍作停留。
那条渠沟似乎是污水沟,里面臭气熏天。离渠稍远的时候,上能听到隐隐人声,但靠近了,声音全没了。
四处都是恶臭,张班头的脸都绿了,李应的脸色也不正常。
赵兴的脸色也不对劲,阴的拧出水来,他俯身看了看渠沟,深深的沟两边似乎有许多塌陷的小洞穴,也许不是洞穴而是周围人家的下水道。
小狗还在绕圈圈,赵兴询问牵狗的程浊与程爽:“怎么样,狗的嗅觉是否乱了,再给它们闻一闻陈公子的衣物。”
这两名弟子当中,程浊跟随苏迈捕盗三年,早已有了缉捕经验,他显得神色老练。而程爽做事一向极有条理。两人合作,程浊用身体挡住风,程爽拿出陈公子的衣物,再给狗嗅了嗅,在此期间,赵兴站在下风口,萧氏兄弟则伸刀挡住了准备靠近的李应与衙役们。
小狗闻了衣物以后,陡然欢叫起来,它们离开沟渠,一溜小跑的向远处街道窜去。穿过七曲八弯的街巷,赵兴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一座妓院楼前。这座妓院还在营业,楼里传来阵阵丝竹声歌声,楼上的横匾写着两个大字:樊楼。
樊楼在武侠小说中赫赫有名,以至于现代中国人不知道宋朝有啥名胜,也知道宋朝有个樊楼。因为这座楼是京师黑社会活动基地,也就是人常说的“大侠总部”。
见到这座大楼,张班头脸色更加慌乱,两腿哆嗦的迈不开,看到赵兴站在楼前沉思,张班头忍不住提醒:“赵大官人,这是樊楼,小的不方便进去,要不……我们回头再来。”
赵兴的回答是一声喊:“拿头盔来。”
李应上前递上头盔,顺便看了看站在赵兴脚边猛摇尾巴的猎狐犬。等赵兴扣上头盔,整个人都罩在钢铁里,他冲程浊打了个手势,程浊松开一条狗的链条,小狗欢叫的向樊楼里窜去。程爽则马上牵着另一条狗追赶它的同伴。
赵兴不知道,他刚才去的那条渠沟与眼前这座樊楼,正是宋代东京汴梁城的丐帮据点。前者被称为“无忧洞”,后者被称为“鬼樊楼”。按时间推算,这个时代,恰好是传说中丐帮帮主洪七公统治丐帮的时代。
宋代大诗人陆游曾记述过这两个地方,他说:丐帮“无忧洞”中“亡命多匿其中”,而“鬼樊楼”是他们丐帮“盗匿妇人”,拐卖并进行淫辱迫害的地方。这种现象“自国初至兵兴常有之,虽才尹不能绝也”。
也就是说,从宋朝建国起,直到北宋灭亡,即使包拯这样的能人,都不能灭亡这群无恶不作的“丐帮豪侠”。
赵兴不知道这些,但站在“鬼樊楼”面前,他已经隐约明白:为何钱勰耍滑头不肯接案;为什么班头衙役在千贯的赏赐下,依然不踊跃——樊楼前面加个“鬼”字,这是讴歌的话吗?
不过,别人担心受到亡命袭击,或者刺杀,赵兴无牵无挂,才不怕这群“丐帮好汉”来寻仇,所以当他全身裹在铁甲里冲进樊楼时,几个房中做手、楼下相帮、留院勾当过来阻拦,他毫不犹豫的用戴铁手套的拳头,将他们一个个打翻在地。
有几个打手看到赵兴全身是铁,以为他一定动作笨拙,便悄悄的掩在他身后,准备打闷棍,但那雪亮的铠甲面仿佛镜子,赵兴从铠甲表面的反光中看到后面几个人摸上来,他陡然一个倒勾脚,将一个人踢翻。其余的人惊呆了,手里举着大棍子做敲头状,却忘了自己该干什么。
“很惊奇吧?!”赵兴的声音透过铁甲面罩闷闷的传出来:“没想到我能打着后面?嗯哼,这可是上好的诺曼铠,你想看看我穿着铠甲翻筋斗吗?”
几个举棍子的人高擎着棍子傻傻的点点头,赵兴从面罩的观察窗里看到程爽牵着狗进来,这只寻找同伴的小狗直往后院窜,他轻轻一撇嘴,柔和地补充说:“你看不着。”
唐刀突然出鞘,一道白亮的闪电飞过,几个举棍子的人连人带棍被斩成两段。
赵兴砍完了这些人,毫不停手,他的刀连续挥动,地下躺着的人全被他在脖子砍了一刀。
“杀人啦!”一名妓女惊叫起来,大家像梦醒一般的奔跑,有几个人甚至茫然的奔向了赵兴。
赵兴手中的刀又连续闪动了几下,劈翻了几个向他重来的人,透过面罩,他大吼一声:“乱动者斩。”
萧氏兄弟紧跟着跳了进来,他们挥刀把几个乱跑的人砍翻在地。一时之间,场中被这种冷血杀戮惊呆了,所有的人都站在原地瑟瑟发抖,连那些打手们都不敢上前。
紧接着进来的是李应,他浑身上下也抖的厉害,张班头跟在他身后,几名衙役也哆嗦个不停。
赵兴在盔甲里摇摇头,但没有人看见他的摇头。
三个人拿刀,竟把满楼的人劫持了。这伙人竟然处于生理上的“假死”状态,完全一动不动。难怪金人两万军队来了,竟然让这个数百万人口,二十万军队守卫的城市,只想着投降付赎金。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那群丐帮的“洪七公们”有何可怕?
如果他们的武艺真的厉害,金人大军来了,怎不见他们施展排山倒海之能,挽救自己居住的城市?
或许那时,他们正躲在渠沟里的“无忧洞”中,一边淫辱妇女,一边瑟瑟发抖。
跟着小狗,赵兴提着刀跑进后院。这时,萧氏兄弟已经跟一处院落对峙上了,那院落的房间里不时扔出锅碗瓢盆,桌椅板凳,屋里的人还大声吆喝着为自己壮胆。
第一百一十一章 细节决定一切
第一百一十一章 细节决定一切
赵兴回头一看,跟上的人唯有李应与张班头,几名衙役还留在楼内控制局势。赵兴新雇的仆人,一个也没找见影子。
赵兴一句话不说,向李应手里的盾牌抓去。李应似乎把盾牌抓的很死,但赵兴轻轻一夺,盾牌已经到了他的左手。
那柄染血的唐刀被赵兴插在地上,程浊赶上前,递给他一把黑魆魆的单手刀。赵兴拎刀在手,转动头盔观察周围的环境。
与赵兴并排而立的李应与张班头。此时,刚才放开狗链的那条狗正站在房间前冲屋里狂吠,程爽一手拿着单刀,牵着另一条狗与它并肩狂吠。萧氏兄弟在赵兴的示意下,从袖筒里摸出折叠弩,正在安装弩箭。程浊则在递上刀后,退到赵兴身后,按刀守候。
等萧氏兄弟上好弩箭后,赵兴立起盾牌,一步一步、毫不犹豫、毫不停顿,稳稳的向房门走去。程浊则抢上前一步,补上了赵兴的空位,站在李应与张班头身侧。
屋里扔出一条长凳,重重的砸在盾牌上,赵兴身子稍顿一下,左手继续立着盾牌,右手的剑则架在盾牌上,坚持前进。
窗户里又扔出瓷盘、陶壶、瓦罐……它们像雨点般砸在赵兴身上,大多数东西,赵兴只有盾牌稍稍遮挡,细碎的小件物品,他干脆听任这些东西砸在身上,岿然不动地继续前进。
“别过来,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他(她)”,屋里的人喊道。
他们居然还有刀?
这半天功夫对方没射出一箭来,赵兴这才想起大宋对弓弩的限制。
哈哈,没有弓弩的匪徒,自己这一身装束,未免牛刀杀鸡了。
赵兴一点没有因喊话而停顿的意思,程浊在他身后呼喊:“开封府捕盗,屋里人立刻弃械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程浊是在告诉屋里人:衙役捕盗,根本不在乎人质;屋里人杀了人质后,正好被捉个现行;所以他们最好的办法是:立即弃械投降,以减轻罪责。
张班头站在旁边没有谴责程浊冒用开封府衙役的名义,因为现场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快。此刻,赵兴已走到门边,他抡起盾牌,用身体猛烈撞击木板门——一下,两下……
屋里的人已经声嘶力竭了,他嚷着:“我要刺了,我真要刺了。”
“弃械投降!”程浊毫不理会无力的喊叫。
窗户陡然打开,一张桌子扔了出来;与此同时,赵兴已经“轰隆”一声撞开屋门。
就在赵兴撞开门的一刹那,一个人影从窗户翻滚而出,他落地没站稳,抬眼看到萧氏兄弟手上的弩弓,便滚落窗沿下,但,预料中的弩箭并没有射出,萧氏兄弟只是端着弩做瞄准状,似乎在等待射击命令。这一刻缓和,让此人有机会翻身,他窜到那张扔出的桌下,躲了起来。
屋里的人见这人不死,立刻又有两人跳出,他们也马上陷入同样的处境,但萧氏兄弟依旧没有射击……
现在,屋内、床榻边只剩下一个干瘦的人,他手里拿着一把小刀对着床上一位酣睡的女人,脸朝着打碎的窗户声嘶力竭的喊:“你们……说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啊啊……”
这人说后半句话时,声音已经低落下来,因为赵兴已经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房里,他扫了一眼屋里,看到地下捆成一团的陈公川,顿时瞪大了眼睛…*……%……%&,这厮被人赤条条捆了扔在墙角,居然还在酣睡,口水滴的老长。
赵兴没理那人手中的小刀,他沉重地走到陈公川面前,发现因为寒冷,陈公川的皮肤都有点发青,他挥刀割断了捆绑陈公川的绳索,将他横着抱起,走向床边。
床上酣睡的女子是陈宜娘,她的衣服已被解了一半,而床前那厮还举着小刀,愣愣的看着逼近的赵兴。
当这具钢铁怪兽走到床边时,赵兴轻轻用肩一扛,那汉子被撞到一边。赵兴把陈公川放在床上,盖好了被子。看到那人缩在墙角,手里还紧紧握着刚才那把刀,他撩开面甲,冲对方一笑,慢慢走到对方身边。先是惋惜的摇了摇头,轻轻取下对方手里的刀,而后温柔的搀起对方,拍打拍打对方的肩膀,尽量让此人站的笔直,然后冲对方温柔的一笑,猛然一挥拳,铁手指捶在对方脸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云霄,紧接着,尖利的铁指划过对方的颈动脉,惨叫声戛然而止,屋里只剩下一阵嘶嘶声和身体的抽搐声。
赵兴丢下这具瘫软的肉体,捡起盾牌走在窗户边,看了看窗户沿,然后,立起盾牌、团起身,连人带盾撞到窗台上。
泥土搭建的小屋压根经不起他这样的野蛮冲撞:一下子,窗台的土胚已经松动;第二下,窗框脱出,坠下;第三下,原先镶窗户的地方变成了一个门,赵兴踩着满地的碎土,走到屋外。
桌子后隐藏的几个人惊恐的看着他们身后出现的铁甲人,看着赵兴走到他们身边一脚踢倒了桌子,这期间,萧氏兄弟一直没有射出箭来,只赵兴挥刀一阵狂砍……整个世界清静了。
张班头一直在眺望战况,战斗结束后,他透过残缺的窗户,观察屋里正在陷入临终抽搐的人,摇摇头:“不是卜庆,卜庆还活着……大官人,不妙啊,卜庆漏网,这事不算完!”
赵兴脱下头盔,一指残缺的房子,说:“屋里两个苦主正是我家亲戚,张班头请取证……这屋子,我想定是他们的据点,既然他们把拐来的人藏于此处,那么赃物肯定也藏在附近。张班头最好搜仔细点……嗯,我那亲眷被扒个精光,光他身上的东西价值不少,班头,我的人跟你一起搜,我‘只想’要回失物。”
张班头听到赵兴重点强调“只想”,马上明白了,他兴冲冲说:“大官人,我带的人手不够啊,那些人要盯楼里还要搜这儿……不如,我回去再叫几个兄弟来,将樊楼彻底搜查一遍,看卜庆躲在哪里。”
张班头兴奋啊——活口都被赵兴砍完了,搜出多少赃物还不由他与赵兴说了算。再加上苦主就在屋里,卜庆这罪已是板上钉钉。这样一注大财,可不是一两千贯的问题,甚至可能让参与者立刻家财万贯。
这笔巨款他一人吞不下,所以他才想到多找帮手。
赵兴一点头,张班头兴冲冲窜了出去,李应打着哆嗦,战战兢兢的问:“大官人,完了吧?是不是找个郎中看看陈公子?”
“还没有完”,赵兴手没有放下他那柄滴血的刀,这话说完,也不知道他给了什么暗示,站在李应身边的程浊一翻手,把刀架在李应脖子上。
“大官人,这是作何?我鞍前马后的为你操劳……”李应瑟瑟的说。
赵兴仿佛没看见他脖子上架的刀,他平静的问:“周邦彦的事你打听了吗?”
赵兴说话的声音非常和煦,李应看到赵兴如此和蔼可亲,禁不住放松了紧张情绪,回答:“听说周大人已贬为庐州教授,大约五日后离京,那天恰好是寒食节……大官人,快让你的弟子把刀拿开,这是干啥?”
赵兴仰脸朝天,思考了一会,一挥手招上萧氏兄弟替他解甲。他伸直了胳膊,一边享受萧氏兄弟的伺候,一边慢慢的说:“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一听到这个熟悉的词,程爽精神一振,程浊两眼放光。
程浊没有跟赵兴四处走,他是个混人,赵兴嫌他理解力欠缺,所以很多事情没有向他交代。而程浊听兄弟间谈论过赵兴讲述“智学”的经过,早已向往不已,今天听到这熟悉的词,他的手一紧,全神贯注的凝听。
他的手这一紧不要紧,李应已经感觉到锋利的刀刃割进了他的脖子,隐隐间,他举得脖子刺痛,似乎有液体流出,他立刻高声呼救。赵兴却仿若未觉,继续仰着脸说。
“第一个问题是:我到东京城不久,那些瓦舍里的‘捣子’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陈公子?
……别跟我说我曾去过勾栏瓦舍,所以被他们盯上了——这样的话愚弄别人可以,对我不行。我去了几次勾栏,那都是酒楼同业给我订的房间,从头到尾,我压根没有跟那群捣子接触过……
别跟我说陈公子打赏的时候被人盯上了——当初,房里几个人:陈宜娘是当事人,她不可能在我叮咛之后,依然敢泄露当时的事情;秦观秦学士就在我家住,他没机会也不屑接触捣子;周邦彦贬谪出京,这几天处理家财还来不及,怎会有闲工夫理会捣子。
至于陈公子,他自己知道轻重,不可能泄露自己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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