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把玄铁宝剑抛给他,他得了玄铁宝剑,方能力敌史白都、文道庄两大高手,自己这条性命可以说是厉南星救的。“唉,厉大哥若不是把玄铁宝剑给我,阳浩未必伤得了他。他为我而死,我却连他的骸骨都找不着。”金逐流越想越是伤心,从谷底爬上山头,整整花了一天工夫。
第三天回到那姓张的老农夫家里,宫秉藩已能扶着墙壁试着走动。金逐流把在桃花谷中所见的情形,告诉了宫秉藩和史红英,宫秉藩也以为他们是必死无疑,想起自己有负帮主所托,不禁黯然泪下。
史红英呆了半晌,却道:“你说谷底铺满落花,泥土又很松软,这样的情形,从高处跌下,说不定也未必就一定会死……”
金逐流道:“但愿如此。不过,他们是受了伤的,如果还活着的话,那也决不会逃得出桃花谷的。如今不见他们,只怕是……”“凶多吉少”四字,不忍说出口来。
宫秉藩叹口气道:“咱们还是设法替他们二人报仇吧。我这伤恐怕不是短期间好得了的,这报讯之事……”
金逐流道:“给公孙宏老前辈报讯,此事我自是义不容辞。不过,你也应该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才行。”
金逐流请那老农夫代雇一辆骡车,将宫秉藩护送到义军的基地大凉山去。众人得知厉南星与公孙燕命丧桃花谷的消息,无不嗟叹。
义军放弃了西昌,军事行动暂时停下。金逐流与竺尚父相约,替厉南星报了仇之后,便即回来,而报仇的步骤,首先就是向公孙宏报讯。
金逐流南归报讯,史红英自然和他同行。李敦夫妇已经带领六合帮帮众先回扬州去了,留下话给史红英,请她偕同金逐流回扬州正式接任六合帮的帮主之位。
金、史二人离开大凉山,此时已是厉南星出事之后的一个月了。金逐流的计划是先见公孙宏,然后才往扬州,史红英当然是毫无异议。
一路平安无事,这日到了陕西的华阴县,著名的西岳华山,就在华阴县的南边。
此时正是暮春三月的季节,杂花生树,群莺乱飞。两人从华山脚下经过,纵观山景,精神为之一畅。金逐流谈起武林旧事,说道:“华山上从前有位天下第一的名医,是我爹爹的老朋友,又是我大师兄的义父。据说此人医术通神,什么疑难杂症,到了他的手里,都能医好。可惜他的医术,现在已经失传了。”
史红英问道:“你说的可是华山医隐华天风么?”金逐流道:“正是。你也听过他的事迹?”
史红英道:“他虽然早已逝世,但他的医术可并没有失传啊。”
金逐流道:“不错,他是有一个女儿,传了他的医术。但我听得爹爹说,这位华女侠嫁了西域一个小国的国王,做了王后,当然是不会替人看病的了。而且华老的医术流入了西域,对中原而言,也可以说是失传了。”
史红英道:“不,这位华老前辈还有一位传人,不过,或许不如他的女儿医术之精妙罢了。”
金逐流道:“是么,这我倒不晓得了。”
史红英道:“这人是服侍他的一个道童,现在恐怕也有五十开外年纪了。这位道长法名漱石,我们帮中的青符道人十年前中了淮阴双煞的毒镖,就是他医好的。所以我知道他的来历。”
金逐流道:“可能是因为爹爹认识华老前辈的时候,这位漱石道长年纪还小,所以爹爹没有和我道及。但华山医隐与我爹爹渊源极深,又是我大师兄的义父,这位漱石道长既然是华山医隐的弟子,那也就是我的世交长辈了。可惜咱们还要赶路,否则倒是应该上山去拜见这位道长的。”
正说话之间,忽见一个农妇,哭哭啼啼的从山上下来。史红英不觉动了怜悯之心,上前劝慰她道:“大婶何事伤心,可以说给我听么?倘若有什为难之处,只要是我力所能及,我一定给你帮忙。”
那农妇哭道:“小姑娘,多谢你的好心。但你是帮忙不了的。”金逐流道:“究竟是什么事情?”
那农妇边哭边道:“我的命好苦啊!我的儿子患了痨病,好不容易求亲问友,借了钱请一位城里的大夫来看,这大夫一看就摇头,说是绝症,无法可医。除非华山上的一位道长肯医,或者还有得救。”
史红英插口道:“这样说,你是来华山求医的了?怎么,这位道长不肯医么?但据我所知,这位道长一向是慈悲为怀,对穷苦人家,还赠医赠药的呀!”
农妇抽抽噎噎地说道:“你说得不错,这位道长心地慈悲,只是怪我,怪我运气不好。”
金逐流道:“可是这位道长出外云游去了?”
农妇说道:“不是出外云游,也不是他不肯医,是这位道长恰巧昨天死了!”说至此处,不觉又哭起来。
史红英大吃一惊道:“这位道长死了?”心想:“漱石道人不过五十多岁年纪,本身既懂武功又通医术,人未衰老,怎的就会死了?”
那农妇道:“他的棺材还停在观中,吊丧的人也还未散呢,哪能有假?呜哇,呜哇,这位道长死了,我的儿子也保不住了,我、我也不想活啦!”
金逐流道:“大婶莫要伤心,痨病并非绝症,我也会医。”
那农妇登时收了眼泪,半信不信的神气,瞅着金逐流道:“你会医?”
金逐流道:“这颗药丸你拿回去给儿子服下,另外我送你十两银子,多买点滋补的东西给你儿子补身。”
原来这颗药丸乃是从前姬晓风从少林寺偷来的“小还丹”,“小还丹”功能培元固本,是医治内伤最好的灵药。姬晓风最疼爱金逐流,所以当金逐流和他分手之时,他把偷自少林寺的“小还丹”一古脑儿都赠给了金逐流。
金逐流虽然不懂医术,但心想俗语说“五痨七伤”,痨病也是内伤的一种,“小还丹”想必能够治好。城里的那个大夫不肯医,不过是嫌一个农家付不起可观的诊金而已。
这农妇见金逐流年纪轻轻,难免半信半疑,但人家既是一片好心,自己的儿子又别无指望,只好抱着“姑且一试”的心理,对金逐流千多谢万多谢,拿了药丸和银子回家。
这农妇走后,史红英道:“逐流,我觉得这事情有点奇怪。”
金逐流道:“不错,漱石道人之死定有蹊跷。咱们虽然是要赶路,但一位世交前辈死了,论理咱们也该去灵前行个礼的。”
于是两人一同上山,到了半山,只见一座道观,门口挂有蓝灯笼,里面隐隐有吵闹的声音传出。原来华天风本是住在华山绝顶的,到了漱石道人,为了方便乡民前来求医,在半山建了一座道观。
金逐流道:“这想必就是漱石道长的道观了。奇怪,他人已死了,却为何有人在他观中吵架?”
两人走进道观,只听得有个人粗声嚷道:“我不相信,把棺材打开来给我看!”另一个声音道:“家师委实是已经死了,棺材也都已钉上了盖了。”那人叫道:“封了也要打开!”随即听到“蓬”的一声,金史二人进入灵堂之时,正好见着那人揭开了盖。
那人打开了棺盖,两旁的几个大汉,齐都拥上去看。“咦,当真是漱石道人!”“我说家师死了,你们不肯相信,偏要打开他的棺材。哼,现在你们相信了吧?”“奇怪,好像是中毒死的!”“不用说了,一定又是天魔教下的毒手!”群豪的惊诧、失望与那小道士的埋怨、伤心,在揭开棺材的这一瞬间都嚷了出来,乱哄哄闹成一片。
金逐流吃了一惊,心里想道:“何以他们怀疑是天魔教下的毒手?”当下连忙挤了进去,说道:“让我也来看看。”
只见棺材里躺着的尸体,眉心的一团黑气仍然浓得像墨一般,鼻孔也还在流出一滴滴的血水。金逐流曾经见识过天魔教毒针的厉害,看了这个情形,更是惊疑不定。想道:“看来倒是有点像中了天魔教的毒针,但那姓贺的老妖婆已经死了,还有谁会用这种毒针害人呢?李敦当然是决计不会的。”
那两个给金逐流挤开的人怒道:“你这小子是哪条线的,干吗乱冲乱撞?”揭开棺材盖的那人回过头来,忽地失声叫道:“史姑娘,你也来了!这位朋友是……”史红英怔了一怔,蓦地想了起来,说道:“你是长鲸帮的孙香主吗?”那人道:“姑娘好记性,我正是长鲸帮的孙百寿。各位别闹,这位姑娘是六合帮史帮主的妹妹。”史红英道:“这位金少侠是江海天的师弟金逐流。”
原来长鲸帮乃是黄河两岸的一个小帮会,帮主孙百禄正是这个孙百寿的哥哥。长鲸帮是六合帮的“属帮”,每一年都要向六合帮进贡的。孙百寿曾经到过六合帮替他哥哥送礼,是以认得史红英。但他却不知道史白都已经在西昌死了,现在是史红英接任六合帮的帮主。
江海天与史白都的名头,江湖中人谁个不知,哪个不晓?这些人听得他们二人一个是江海天的师弟,一个是史白都的妹妹,都是又惊又喜,连忙赔罪。
孙百寿道:“史姑娘,怎的你也来找漱石道人,难道天魔教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欺负到你们六合帮的头上么?”又道:“金少侠,你来得正好,这件事情,恐怕也只有令师兄江大侠才能给我们主持公道了。”
金逐流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情,正要请教。”
孙百寿盖上棺材,向那小道士赔了罪,说道:“我们这些人都是来找漱石道长治病的,想不到他也遭了毒手,一时着急,以至失仪,教金少侠见笑了。”
金逐流看看这些人,却不似有病的样子,正要动问,孙百寿已接着说道:“不是我们自己看病。我们是分属五个帮会的,是我们的帮主都遭了天魔教的下毒!”
金逐流道:“天魔教不是早已在二十年前就已烟消云散了的么,怎的现在又死灰复燃,闹得如此猖獗?还有,你们又怎知道准是天魔教下的毒呢?”
孙百寿道:“不错,天魔教在二十年前是听从令尊的劝谕,解散了的。但现在出了一个新教主,天魔教又已重开香堂了。我们这几个帮会与天魔教结怨,就是因为此事而起。”
金逐流道:“天魔教的新教主是谁?”
孙百寿道:“听说是天魔教祖师厉胜男的侄孙,名字叫厉南星!”
金逐流大惊道:“怎么是厉南星?你们有没有弄错?”
孙百寿道:“他重开香堂之时,曾有帖子叫我们前去观礼,帖上的具名‘厉南星’三个字写得清清楚楚,怎会弄错?不过,他的身份,却是我们打听到的想必也不会是假。否则天魔教的旧属怎肯奉这样的一个小伙子做教主?金少侠,你可是认识此人?”
这班人所属的帮会都不是光明正大的帮会,金逐流不愿和这班人说明他与厉南星的关系,当下含糊答道:“我知道有这个人,他曾经在京中闹过萨福鼎的寿堂,当时我也在场的。按说他不似是一个暗中下毒暗算人家的卑鄙之徒。”
孙百寿愤然说道:“当然不会是他亲手下毒,但他的手下,若不是奉了他的意旨,想来也不敢如此胡作非为。而且我们都是事先受过警告的,警告我们的人,正是他派来的使者。金少侠,俗语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即使这厉南星是你的朋友,他如今做了邪教的教主,你也不能太相信他了。”
金逐流急于知道真相,说道:“你这话也说得是。不过,你们到底是怎样和天魔教结怨的,可否请道其详?”
孙百寿道:“好,那我就把我们长鲸帮的遭遇说给金少侠听吧。他们的遭遇大概也是和我们长鲸帮一样。
“这是上个月初的事情,有一天来了一个自称是天魔教使者的人,他说天魔教即将重开香堂,到时请你们的帮主前去观礼。还说:你们长鲸帮以前是服从天魔教的,现在有了新教主了,你们应该用什么礼数前往拜谒,你们自己斟酌吧。言下之意,天魔教竟是借邀请观礼为名,要我们重归它的统属。
“史姑娘,我们长鲸帮这十多年来是已经归属贵帮了,怎能再听天魔教的号令。因此,他这么一说,我们索性连观礼也不去了。”他说这话,当然是想博史红英赞他一句“忠心”。
史红英心想:“可惜他没有前去观礼,否则就可以知道是真是假了。但相信这个天魔教的新教主一定不会是厉大哥。”当下说道:“大家都是一帮之主,帮会纵有大小之分,切无尊卑之别,他既然仗势欺人,那也就怪不得你不给他面子了。”
孙百寿道:“姑娘你是明理的人,说出的话,令人心服。可是厉南星这小子却是丝毫不讲道理,狗嘴里不吐人言。”
金逐流皱了皱眉头,说道:“你先别骂人,他怎么说?”
孙百寿道:“他派来的使者说道:厉帮主有言在先,请你们观礼是给你们的面子,你们愿意喝敬酒最好,愿意喝罚酒也行。去不去随你们的便,你们自己仔细琢磨吧。
“我们都是在刀尖上讨生活的人,不至于就怕了他的恫吓。不过我们对天魔教亦不敢小觑,小心戒备,自也不在话下。不料他果然不是虚声恫吓,我们虽然有了严密的戒备,帮主还是遭了天魔教妖徒的毒手。
“那日我们的帮主从外地做了一件案子回来,在路边的茶亭喝了一碗茶,茶亭的老头儿是和我们十分熟稔的人,有时还替我们做眼线的,帮主对他当然是没有疑心。岂知喝了这碗茶之后,只不过走了一程,帮主体内如焚,越来越觉不对,这才知道是中了毒。好在有两个弟兄跟着帮主,一个送帮主回家,一个便去找那老头算账。
“回到那座茶亭一看,只见那老头儿已给人杀了,尸体旁边留有一封信,信中只是寥寥数字:‘欲求活命,速到天魔教求医。’用意不问可知,是要挟我们长鲸帮臣服于天魔教的了。我们不愿向他臣服,这才到此求治于漱石道长的。唉,不料如今漱石道长也给他们害死了。”
孙百寿说完之后,其他各人依次说出他们帮中的遭遇,果然和长鲸帮遭受的大同小异。
孙百寿道:“金少侠,你瞧这姓厉的小子手段是何等狠毒,他新任帮主,为要扬威立万,竟不惜残害江湖同道,还害死了一个无辜的漱石道人,使我们求救无门,只能向他屈服。我们自问斗不过天魔教,如今只有请你们两位帮忙,代我们恳求江大侠和史帮主出头主持公道了。”金逐流道:“好,这件事情我一定给你们查个水落石出。不过,六合帮的帮主史白都则是早已死了。”
孙百寿大惊道:“史帮主武功盖世,难道、难道也着了厉南星这小子的暗算?”
金逐流道:“杀史白都的不是厉南星,是他自己!”
孙百寿莫名奇妙,睁大两只眼睛诧道:“这是什么意思?”
金逐流道:“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话你们总听过吧?史白都空有一身武功,可惜他竟甘愿做朝廷的鹰犬,到头来众叛亲离,走投无路,终于他自己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这些人听了金逐流的话,不由得都是面面相觑,不敢搭话。
金逐流知道他们是顾忌着史红英,说道:“你们大概还未知道在西昌发生的事情吧,史白都跑去做西昌将军帅孟雄的帮凶,六合帮的大小头目不值他的所为,在他自尽之后,已经拥立史姑娘做帮主了。这位史姑娘和她的哥哥虽是一母所生,可毫不一样。帅孟雄就是她刺杀的,六合帮如今亦已加入了义军了。”
史红英道:“我哥哥罪有应得,我不能劝他改邪归正,我也很是惭愧。但愿你们能够把他当作一面镜子,不要再蹈他的覆辙。”
孙百寿听了史红英这么说,这才率领众人,向史红英行礼,说道:“属下参见帮主,谨遵帮主教诲。”
史红英道:“我刚刚说过,帮会纵有大小之分,却无尊卑之别,我哥哥以前做六合帮的帮主,恃强凌弱,要你们听他的号令,年年纳贡,做他的属帮,从今之后,一切陋规,全都免了。六合帮和你们各帮,愿意结为兄弟盟帮,有事大家商量,彼此共勉。订了盟约,大家都一样遵守。你们说好么?”
孙百寿这些人一向臣服于六合帮,其实都只是口服心不服的,只因势力不敌,受了欺压无可奈何而已。听了史红英的话,皆大欢喜。
史红英道:“敝帮新任副帮主的李敦,能解天魔教所下的毒,你们不用担心,我叫他替你们的帮主解毒便是。各帮订盟之事,那就以后再说吧。”
众人越发大喜,再次向史红英道谢。史红英道:“对付天魔教之事,敝帮自然也当尽力。但其中疑窦颇多,我和金少侠意欲先行探明真相。在未曾水落石出之前,请各位稍安毋躁,不必与天魔教冲突。”孙百寿道:“是,一切听史帮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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