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三章相遇六
随着车帘挑开,车厢里的人终于露出了面目,容颜清丽淡雅,和声音一般,总能让人感觉到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不过展颜一笑之间,却又雍容无比,满带威严,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却让人感觉说不出的和谐,凛凛然,不敢有一丝亵渎
正是大秦靖佳长公主殿下
“好美的人儿,不怪能生出事端”
听到话语之声,琴其海抬头,淡蓝色的眼眸,毫无顾忌的打量着车中之人,随即车厢之外响起草原女子那独特而又清脆的笑声,“尊贵的公主殿下也很美呢”
“大胆,竟敢”
靖佳公主有些清冷的目光扫过,那多嘴的女官立即闭紧了嘴巴,自出宫以来,作为大秦第一位被恩准居于长安城外的长公主殿下,行动的自由就不必多说了,一年当中,只有两三个月是居于承恩湖畔的公主府内,再有两三个月进宫小住,剩下的多半年时光,却是带着人游山玩水,比起其他深锁亭宅之内的公主来说,简直就像是一只脱了笼的鸟雀,实在让人羡慕的眼睛发蓝
不过就算再顽固守旧的大臣也不曾对此事指手画脚,为什么?缘故有很多,一来,就是皇帝陛下对这位长公主的纵容是有目共睹的,比如咸宁二年的时候,驸马都尉大人酒醉之后,向一二好友抱怨了两句,却是直接传到了宫内,第二天就酒还未曾醒透的驸马就被叫进了宫里,御口申斥不说,还被罚俸一年,连驸马的老子,羽林左卫都指挥使王虎都吃了些挂落,这等恩宠,还有谁愿意对一个远离朝政,只略微有些出格的公主再指手画脚?
二来呢,随着大秦国力渐渐强盛,政之说已是深入人心,所谓政,继往开来,为前人所未为者也,重点正是在一个字上面,若按照后世之人所说,此时大秦是改革派完全占了上风的
而自景兴四年起,自皇帝陛下以降,朝中重臣们正在一点一滴的改革政治,甚至多少波及到了军事上面,而每逢鼎革,不管其中有着怎样的艰辛,又给后来之人留下怎样的烂摊子,初始之时,却都有些难以想象的活力
所以,推此及他,长公主殿下是大秦立国以来,第一个被恩准居于长安城外的公主,又是第一个敢四处游玩,不畏人言的公主,虽只几样,但也算是破了陈规旧习,与政革之举符合若节,这里面的味道凡是聪明人都要掂量一下的,这是不是皇帝陛下为鼎革之举设下的伏笔?你说上两句,嘴上是痛快了,皇帝陛下会不会就此认定,你对朝廷诸般鼎革举措不满?乃地道的守旧之臣?
如此这般,即便朝中最方正的御史,也不愿在此事上多做文章了,加之长公主殿下行事自有法度,去的最远,也不曾离开过京兆府,未曾如唐时那些公主们大胆,有何不当之处,游玩地方,也不曾故意惊动地方官吏,如此一来,这位稍稍开了先河的长公主殿下这日子却是越过越滋润了,到也不枉了她未嫁之时,那番苦心经营
行事既如此自由自在,在公主府中,也就可谓是一言九鼎了,宫中配于公主府的宫女,太监,伺候久了也自然知道,这位长公主殿下是在宫内养成的一副清冷性子,戒心很重,别看相貌年轻柔弱,却也绝对不是个软心肠的,不过长公主殿下最厌恶的却还是旁人在自己面前指手画脚,多嘴多舌,所以,这一个眼神过来,那忠心护主的女官儿却立即噤若寒蝉,不敢多嘴了
不过另外一个声音却插了进来,“异邦之人,果然不同,殿下,你瞧这对眸子,和李金花,李将军是不是一个模样?据闻,李家祖上乃突厥后裔,后胡汉通婚,才渐渐变了样子,与常人无异,不过数代之间,便也会有长相特异之人出现,这一代上,就出了李将军一人身具蓝眸”
声音沉静,有条有理,声音的主人一张素白的瓜子脸,细细的眉毛,薄薄的红唇,明眸中透着灵动,一身浓浓的书卷气,让其人看上去典雅而又沉静,此时翩若细柳的身子斜斜靠在靠垫上,一边打量着车外的人儿,眼中却是若有所悟
而她的身边,却还靠着个小人儿,看上去六七岁年纪,长的眉清目秀,只皮肤有些黑,眼睛有些大,做在车中榻上,小腿一荡一荡的,也在好奇的向车外瞅着,此时闻言,小脑袋不停的点着,还开口奶声奶气的附和,“这位姐姐好美,倩姨说的是呢,她的眼睛长的真像二娘,是不是二娘的妹妹宝是不是不能叫她姐姐了?”
那满身书卷气的女子轻笑了出来,拍了拍小人儿的脑袋,“小小的人儿,就知道赞人家姑娘美貌了?还叫人家姐姐,小嘴儿这般甜法,可真不像你父亲,若再大些,还怎么得了?”
靖佳公主嘴角微翘,横了这一大一小两眼,对面而坐的这满身典雅气息的女子可不是旁人,正是已经出嫁了的杨家才女杨倩儿,几年过去,当年的那个青春少女已褪去了青涩,多了几分妩媚和安静出来
不过即便是谈笑着,也能从其眼角眉梢读出几分愁绪出来的,这个作为闺阁密友的靖佳公主也清楚的很,任谁嫁了一个弱不禁风,常年卧病在床的丈夫,也都如此,概莫能外的,而以为韩门妇的杨倩儿被唤进宫中的次数也太多了些不过这等宫禁秘闻,别说旁人不敢多嘴,便是韩家那里,也不曾传出过一点流言蜚语出来的
想到这些,靖佳公主也是暗自摇头叹息,为这闺中好友黯然神伤,红颜自古多桀,要怨,也只能怨老天太过无情罢了
而这名叫小宝的孩童,也非她们的至亲晚辈,却是赵氏子,大名赵君玉,奶名小宝,乃如今当朝羽林中郎将,明威将军,猛虎武胜军指挥使,得胜伯赵石的庶长子,赵石算起来也是她的晚辈,那一声姑奶奶叫的自然不是无的放矢
而之所以能带了赵石幼子出游,又这般亲昵,却也非是无因,当初那几桩事关她终身的大事先且不提,就说这几年,比之其他开府的公主,她这里身边,眼前可都要清净的多的多,其中原因,她自然明白,她的公主府就建在国武监内,不论谁来拜访,都要过上几道关口,无行之中,许多乱七八糟的人也就被挡在了外面,就说她那位粗鲁的驸马都尉,就很不耐烦到自家门口,还要受些盘查,加之离京太远,开始还只是隔三差五的回府一趟,在她面前照个面,后来见她冷淡,也不多管他的事情,胆子也慢慢大了,几乎已在长安久居,加之她也时常在外,现如今两夫妻已然形同陌路,三两个月也不一定能见到一次了
如此,也正合她的心意,是全然不觉受了什么委屈,不会和其他公主般,时常入宫哭诉,将驸马弄的死去活来,可谓是两边相安无事,各得其所,而其中最大的好处恐怕还是因为忌惮着赵石,她那位公公的许多麻烦事也就不用她这个儿媳上去掺和了
如此这般,无行中可以说是受了许多的恩惠,公主受臣子的恩惠庇护,好笑吗?一点也不好笑,她自小养在宫中,那些公主府内的肮脏事即便没见过,听也听的耳朵起茧子了,而大秦公主们地位一直也是不高,夫家一般门第显赫不说,自家母妃那里也得不到什么助力,皇帝?皇帝陛下日理万机,哪里顾得上她们那点鸡毛蒜皮的屑事?这般下来,即便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入宫哭诉的是有,最终恐怕也只能闹的自己境遇加窘迫罢了,没有一点的好处,日久天长,加之公主府的下人们龌龊事也多,即便是宫中最受宠的公主,到了外间也只能咬着牙度日,唯一能期望的,不过是能遇到个好一点的驸马都尉或者是尽快诞下子嗣,也好有个依靠,与常人女子相比,又多出了些什么?
而像她这般,无拘无束的,弄个清净自在出来的,又能有几个?
所以,这几年和赵家走的近些,也就太好理解了,每年进宫那段时日,她也都是陪在母妃和太后身边,很是得太后喜爱,无行中不但多了一道护身符出来,还是多了和赵石那边时常走动的理由出来
而自从在太后宫中见到赵石这个幼子,也算一见投缘,年岁渐长,又无所出的她便时常派人去接了孩子出来,寥解闺中寂寞,不过日子长了,见这孩子乖巧懂事,长相也讨人喜爱,却是多了几分真心疼爱,带在身边时,却如对自家儿子一般了
而时常在她这里走动的杨倩儿也是一般无二,对于赵石这个幼子,好像比她疼爱三分的
闲话少叙,回到眼前
被孩子一打岔,颇有些郑而重之的气氛颇然一松,靖佳公主招了招手,微微笑道:“既然小宝喜欢,来,本宫就好人做到底,再送你一程,来人,掉头,回长安去”RO~
第六百八十四章相遇(七)
第八卷繁华尽处是吾乡第六百八十四章相遇七
感谢erue同志的打赏,阿草好长时间没看到这么多的打赏了,谢了啊,其实也怨阿草中间断时间太长,让其中一些堂主,舵主的都转移了阵地,所以在打赏上面,阿草落后别人太多了,比落后的多的多,不过阿草以后多多努力,过了这一段,也就会到下一个**了,回到征战上面来,估计情形会好一些的,呵呵(的f
长公主殿下行事随性的很,许是当年在宫中实在憋闷的紧了,所以如今自己做主,常常兴之所至,便任意来去,朝令夕改,没什么好奇怪的,所以不主府卫士,还是随行女官太监,对这个决定都不奇怪
不过还是经过一阵扰攘,两队人这才慢慢的合成一队,公主府车队在前,胡人商队随后,这支古怪的队伍便起行往长安去了
车帘放下,将温润的春风和料峭的春寒隔在了外面,不过车中却已多了一个人出来
看上去精灵可人,其实年纪也已老大不小的汪古部额浑琴其海转动着一双蓝眸,打量着两个同样好似钟天地之灵秀的汉家女子,论起身份来,汪古部的明珠在草原上也属尊贵之人,这个无可置疑
即便鞑靼人在阴山南麓生活的分外艰辛,南边受着强大的金国的压迫,北边有乃蛮部这样的邻居时刻窥伺在侧,但论起草原人最看重的血统来,汪古部无疑是草原上数得着的,正经的突厥王庭后裔
比之与辽人也就契丹人通婚已久的乃蛮部,以及白山黑水间崛起的女真人来说,其血统可以算得上是源远流长,乃是草原上硕果仅存的突厥正统血脉,天神的宠儿,圣狼的子孙
但话说回来,那毕竟已经是颇为遥远的一件事了,在草原上强者为尊的世界里,突厥人的强大以及尊贵在草原人的记忆当中已经模糊不堪,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突厥人在草原上残存的血脉同样显得那么的单薄和渺
而她这一路南来,相比金国地界民生凋敝,民不聊生的景象,这名为大秦的汉家国度,却是叫人震惊的无话可说,繁华富庶,人口众多,只一个村庄,一个城镇,其中青壮人口便与草原一个中等部落相仿,不用说那些各种各样的鲜玩意了,真真是让人眼花缭乱,几疑入了天神国度一般了
如今再面对这两个身份尊贵,举止雍容的汉家女子,隐隐的,一丝自惭形秽爬上了心头
不过还好的是,胡人的“厚脸皮”再次占了上风,胡人豪爽,热情好客,这些词换句话说,就是从来不拿自己当外人,这样的人在汉地也不少,但胡人却会做的彻底一些
不过不管怎么不拿自己当外人,就好像头一次走近陌生人的帐篷,略微的拘束感还是存在的,琴其海又好奇的打量着车中的陈设,而眼角余光却从未曾在两个汉家女子身上离开过,有些从所未有的紧张,反正不自在的很,两个女子和一个孩子的说笑,她也听的半懂不懂,虽说自那人离开草原之后,她便找了几个汉客费了大力气来学汉家话语,但汉家话实在深奥的很,到得现在,她也不过是略通皮毛,对方说的快些,或是词句长些,她就有些弄不懂了的
不过她还是知道,她们和那孩子谈起了一个人,那个人和她们鞑靼人一般,有一双蓝色的眼睛,祖辈也是草原人,但现在却已在汉地扎下了根
“本宫听到,你们是从北边草原上来的,路途不近?中间又隔着金国,你一个女孩儿家,怎么就受得了这个苦?”
尽管长公主殿下问的随意,但杨倩儿却是知道,长公主殿下这是有些好奇了,而且还有些向往也说不定,若再加一句,肯定就能说出来,这山高路远的,沿途景致定是不错的话,不过她自己何尝又不是如此?天高海阔,别说传说中朔风凛凛的草原,即便是这京兆府,她自小可也只出去过一次罢了,那一次可也是好多年之前的事了,想到这里,杨倩儿神情之间有了一抹恍惚
“尊贵的公主殿下,您没有听错,琴其海是来自草原,我们翻过了汉家的长城,渡过宽阔的大河,越过巍峨的吕梁山,又沿着河水走了很多天,才来到又一条大河的边上,琴其海从没有见到过那般汹涌的河流,肯定是河水中的神灵充满了愤怒,才会如此
我们敬畏神灵,所以不敢触犯,又沿着河岸走了很长一段日子,才从一处神灵允许的地方渡过那条大河,琴其海想,鞑靼人的足迹从不曾到过如此遥远的地方是天神护佑我们走到了这里,赞美天神”
靖佳公主抿着嘴,有些哭笑不得,胡人女子说话就像是在唱乡间俚曲,很动听,不过也很古怪,尤其是这种图腾式的原始信仰,对于秦人来说,就感觉奇幻了
“那你们不远万里,长途跋涉而来,如此辛苦,又所为何来?”
“嗯?”草原女子眨着大眼睛,有些疑惑,显然没听懂所为何来是怎么个来法
小孩子感觉最是敏锐,旁边的小人儿当即也眨着纯真的大眼睛插嘴道:“姑奶奶是想问姐姐,你们走了那么远的路,吃了那么多的苦到了我们这里来,是想干什么?”
“哦”琴其海恍然大悟,瞅着小人笑的如鲜花绽放一般,小人儿转悠着眼睛,嗒着小嘴,摇晃着小脑袋,又雷了一句出来,“姐姐笑起来真美,比娘亲她们都好看也就姑奶奶和倩姨比得上”
靖佳公主莞尔,杨倩儿伸手揉了揉小人的脑袋,脸有些红,不过却也被这小人的小小马匹拍的很是舒服
清脆而又独特的笑声中,草原女子俯过身来,在旁边几个人颇有些惊愕的目光中,轻轻抚了抚小人的脸,咯咯笑道:“很多人都说姐姐很美,是草原上的一颗明珠,但只有你的赞美,让姐姐感到法子内心的高兴,可惜,你还太小,要是你现在能骑得上骏马,拿得起弯刀,拉得开弓箭,像姐姐这样的草原女子一定都会想要进入你的帐篷,倾听你的赞美的”
几个人被草原女子大胆的话语弄的皆是目瞪口呆
不过小小的男孩却已经挺起稚嫩的胸脯,满脸放光的道:“爹爹说,早晚有一天,小宝也能长的像他那般高大,能骑得最难驯服的马儿,喝得最烈的酒,杀光最凶狠的敌人,睡世间最美的女人”
这等话若出自个鲁男子之口,定然是慷慨激烈,气势非凡,震荡人心,让人折服不已,但让一个小小孩童说来,却只能于是乎,杨倩儿首先扑哧一声笑了出声儿,三个一直在车内伺候的宫装女官儿当即也用衣袖掩住了嘴,眼儿弯弯,脸涨的通红
便是一直清清冷冷的靖佳公主也蹙起了眉头,脸上泛起了红晕,忍了片刻,才顺过一口气来,素手轻抬,指点着小人儿嗔怒道:“这个赵柱国,在孩子面前都说了些什么?”
所谓严师出高徒,显然,从小人口中,就能瞧得出来,这一个父亲,一个老师,都不怎么着调,乱七八糟什么都敢说,和当世那些严父严师大异,杨倩儿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想想那个高大雄壮,满脸冷漠的家伙,在自家儿子面前,大放厥词的情景,怎么想,怎么觉着好笑到了极处的,尤其是最后一句,是离经叛道,也不知那素来不好女色的家伙到底怎么想的?
不过蓝眸草原女子该笑的时候却不笑了,眸中波光闪动,“你的父亲,一定是一个勇士,一个英雄”
小人儿本来被笑的有些脸红,但这时闻言,小胸脯一挺,奶声奶气的道:“爹爹就是大英雄,所有人都怕他”不过说到这里,好像想起什么碍难之事,小嘴瘪着,讷讷的接了一句,“可是爹爹写的字太丑了,好像好像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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