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不容有失的物什……
现在赵石手上拿着的是一张长长的名录,不用说了,正是国武监今年招收的生员的名单,与往年大抵相当,却也有不同之处。
其实不同的地方并不多,只在于比起往年来,这份名录显得更加的详尽完善了,前面数百人,皆为这一期正式生员,出身来历注解的分外详实,几如各部告身,虽说查尽祖孙三代不可能,但也不会相差太多就是了。
后面数百人,则是今期国武监招收的童生,多数皆为长安左近良家子,这个其实不用多瞧,下面的人办的妥当的很,已不须督学大人亲历其为。
不过说起这个来,这几年却也总有些bō折在里面,其实也不是旁的什么,更非有人故意从作梗,还是当世的观念问题,不是有那么句俗话吗,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国家开科取士,明面上看似无分贵贱,但事实上相对应的人群也只是那么一小撮罢了,不用说旁的地方,就拿大秦京师长安来说,千年古都,汉家繁盛之地,但你若在街头巷尾捉几个人问,十个里却还是有**个是一个大字不识的,长安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说其他各处了。
朝堂上的大人们没觉着不对,士子们没觉着不对,便是升斗小民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只要吃穿不愁,更不会觉出有什么不对来的,反正几千年已降,都是这么过来的,谁又能说出个子午卯酉来?
而这两年,国武监开始大肆招收童子入监就读,从开始的几十人,到后来的几百人,很快就会超过千人,工部那里经过前几年的忙碌之后,这两年的精力却是几乎被国武监占去了一小半,其最繁重的便是建造国武监童生寓所,几年下来,已经与西山大营及西山行宫连成了一片,将承恩湖变成了国武监的内湖。
其实,让一些“心怀远大”的读书人担忧的是,如此大规模的招收童子,实乃前所未闻之事,就算古有有教无类之说,但……读书人读书为的是个什么?大家伙心里都明白的很。
往好听了说,那叫学好武艺,货于帝王家,往不好听了说,就是千里读书,只为光耀门楣尔,读书人读书,还不就是冲着一朝金榜题名,便荣华富贵加身去的?
而国武监虽只此一处,但这许多童子一同就读,连年下来,朝廷哪里有那许多官位相候?到时朝廷开科取士又该是怎样一番光景?
不说这个,就说现如今国武监出来的那些生员,顶着一个国武监的名头,出来便多数能nòng个官身,虽然其大部皆为武职,但瞧着也恁的让人眼红了不是?
再往长远去想,国武监乃礼部辖下,位同国子监,将来谁又能保证的了,这些国武监生员不会将目光放到职上面?
等那一天到了,以其同窗之众,又该有多少助力?到得那时,朝堂之上,还有其他人说话的地方吗?
这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问题,即便是军之人,估计若是想到这一点,也定然会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的,所以,这两年因为招收童生入监的事情,国武监可没少跟人打嘴上官司,而在童生招收事宜上,也没少了磕磕绊绊。
由于这个,国武监还走了好几个在礼部很有些名望的教授,便是到得现在,事情几乎都到了木已成舟的地步,也时时会有人跳出来加以置喙。本书最新最快更新来自……
而之所以能走到今时今日之地步,可以说,若非没有赵石在前面顶着,加之国武监地处京师,临近帝侧,赵石本人又能在帝王身边时常相伴,不然的话,正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国武监哪里会是今日这番模样,上面不定得多出几个难伺候的公公婆婆来呢?饶是如此,这两年口水官司打下来,赵石当初一力开创国武监所赢得的那点赞誉也差不多烟消云散了的,在朝堂上,更是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其之艰辛,又哪里是旁观的人能想得到的?
不过话说回来,到得今时今日,一切堪堪已经走上了正轨,值得赵石自己cào心的事情自然而然的便也少了许多,也正应了那么一个道理,一个新兴的团体一旦成型,便也有了自己的利益诉求,这是不会以一个两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所以现在许多事,也已不用赵石自己张口,自然便会有人着力去办,根本不用他费心劳神了的,而可以想见的,若将来有那么一天,等到国武监彻底站稳了脚跟,便在赵石自己,若想将抹去国武监的痕迹,也会遭致这个团体的jī烈反抗,就更不用说是旁人了。
话说的有些远了,回到正题。
赵石现在眼睛虽然盯着名录,但想的可不是以上那些luàn七八糟的事情了,他如今的整个心神,已经不在国武监身上,而是在那即将到来的战事上面,与蜀之战不同的是,这次一旦出征,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尤其重要的是,对于成军几年的猛虎武胜军来说,这一仗,却是许胜不许败的,而不管猛虎武胜军cào练有多刻苦,成军有何独特之处,说到底却还是一支新军,军之人多数都没有经过什么战阵,比之于当初的羽林左卫要强上一些,却也强不到哪里去……这才是至关重要之处……
而当年他率领羽林左卫一部随军东征,连战连捷,回想起来,其侥幸的成分可是不少,而今再出潼关,还有那么幸运吗?
赵石深切的明白,一支善战精锐,总不能一挥而就,间必定要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积蓄几年,算是个这支军伍打下了底子,但战阵不是别个,那可是杀人夺命的修罗场,就算你平日军容再是威武雄壮,一群没见过血的年轻人到了那里,估计也和待宰的羔羊差不多。
所以,这仗和教学差不多,应该要先易后难,有一番磨砺在前面,慢慢适应,只有tǐng到最后,才能其百战不殆的精锐之姿。
想清楚了这些,赵石对猛虎武胜军的领兵之权就更不可能放手了,换句话说,这些年,他可是下了一个大赌注在上面,别说胜不胜了,只要一场小败,消息传到京师,可能就有一番震动,最终这些年的心血可不就付之东流了吗?
不过话说回来了,此时他就算再急,也是无用,领兵之权争是要争的,但总归不会是现在,如今虽说皇帝陛下心意已定,但真要等到出兵,却还需要些时日,当初起兵伐蜀,可是准备了年余,而如今的情形看上去比之当初要强上一些,想来,一旦准备起来,也要快上许多,但这时日也不会太短。
再加上,现在明面上出兵之议悬而未决,,就更谈不到领兵人选问题了,所以现在只能等,也只能暗事先做些准备,比如之后由谁来任国武监主事,又比如猛虎武胜军的粮草辎重诸事,还比如家又该如何安顿一番,等等等等,林林总总的算下来,事情也着实不少。
事情不少,却要分个先后重点出来,所以这两日他哪里也没去,只呆在府,慢慢的理清头绪,加之之前一番奏对,对于战事方略也要深想一番,虽说皇帝陛下未必会再问计于他,领兵大帅之位多数也不会落在他的身上,但总归要做到心里有谱不是。
不过细想下来,这次出兵和伐蜀之战可是大不相同,比之易守难攻,却也孤立无援的蜀不同,后周却与金国交界,大秦一旦出兵,金国定然不会坐视,或趁机攻打后周,或联周抗秦,皆有可能,而且极为的方便,如果一旦两家联手,秦军想要战而胜之,恐怕也是千难万难,加之还有民心向背什么的掺杂于其间,更增这一战的不确定性,想了两日,赵石也不得不承认,这事儿复杂的很,此战的方略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只凭他一个,就算前知三千载,后通一千年,也根本无法预料这一战的结局到底如何的。
要说硬要想出个方略出来,那就是连结西夏,猛攻金人西京重地,才能起到些牵制金人兵力的作用,但这可能吗?当年大秦出兵河,西夏人可是观望良久,才出兵策应,然最终金人还是整兵十余万,与秦军大战于汾水之畔,女真之国力可想一般,而西夏人首鼠两端的表现,也是观之无疑的了。
所以思索良久,最终他还是觉着,此战却多数要看领兵之人的临阵调度,之前的种种准备也只能力求完备,增加胜算而已。
后来想的多了,却是哑然失笑,世间本就是没有十全十美之事,战事上就更没这一说了,方略再好,间也难免变故,后世海湾战争打了多少年?美国人在朝鲜战场上吃了多大的亏?又在越南战事上打了个稀里哗啦,是战略失误?是武器不够先进?还是后勤出了问题?
都不是,所以说嘛,战争这个东西,只有打过了才知道,之前所做的,也不过是尽人事而听天命而已罢了,自己却是有些当局者mí,连这点常识都忘记了的。
自嘲一番过后,却是将那些有的没的放了下来,专心思考起了其他诸事。
今日也不例外,貌似不错眼的瞅着手上的录,时不时的还作势拿起笔来,勾画上两下,其实啊,他的心思早就不在这个上面了。本书最新最快更新来自……
而此时他正想着,也该是到户部那里走一趟的时候了,正好借着商谈今年国武监拨付银两以及猛虎武胜军的粮饷一事的由子,为即将到来的战事多做些准备,其实这事他从前年的时候就不曾再chā手了的,但今时今日嘛,却非得他自己亲自走上一趟不可了的。
他这里正琢磨着是今日晚些时候还是明日再去,外间却已经传来了响动。
“拜见夫人……”
“起来吧……其他人都候在这里,小云,你随我进去……”
“是,夫人……”
接着,随着脚步上,环佩叮当,门声轻响,已经有人走了进来。
听这柔柔的声音,赵石都不用抬头,就知道谁来了,抬眼瞅了瞅,脸上浮现出些许笑意,站起身来,微微伸了个懒腰,笑着道:“你怎么过来了,不过来的正好,我这里正想着到到老夫人那里瞧瞧,你也跟着来吧。”
来的不是旁人,正是范柔儿,这些年下来,那个当初在巩义范府内宅,跟赵石偷偷作鬼脸的小丫头却也已经换了模样,柔顺的长发盘在头顶,个子不算高,却也绝不能说矮,腰肢芊细,却绝不显瘦弱,略有些婴儿féi的白皙俏脸上带着满含活力的笑,即有着**的成熟风韵,却还蕴着少女般的清纯及活力,尤其是眼那抹灵动,让人望之便有难忘之感的。
其实这些年下来,范柔儿也早已经不是那个成婚之日还懵懵懂懂,与自家夫君抢着吃食,还要哭上一鼻子,最后同chuáng共枕,却不及于luàn的小丫头了,现如今得胜伯府大事小情,却全在她手掌着,虽有不尽如人意之处,但却也不会出什么大的错漏之处,所以说啊,这个女主人当的可也是越来越有滋味。
尤其是府虽然妻妾有那么几个,但相对于赵石的权势来说,却也绝不能算多,加之李金huā,种七娘两个身有官职,瞧不上府这些琐碎事情,惜红那里到是管家能手,但自从有了儿子,对于旁的就没那么上心了,最重要的一点是,老太太那里对她可是亲如自家女儿一般,所以她这个年纪轻轻的正妻,却是少了许多别家正堂娘子该有的心酸和麻烦。
唯一美不足的恐怕就是与自家夫君聚少离多,这些年下来,腹也没个动静,多少让人觉着……
不过她到也想的开,儿女之事强求不来,再说了,这些年走下来,她也看的明白,府几房妻妾,其他几个加起来在夫君大人心里的分量也未必赶得上李家姐姐一个,再者说了,当年两家结亲之时,夫君也不过……而娶自己过门之时,却是显赫到了那般地步,却还未忘前盟,这已是分外难得,再还能强求其他什么呢?
随着年岁渐长,虽未有家人在侧,时常教导,但本身的性子却已显出端倪,她却并非一个贪心不足的泼辣女子,知足的很,这些年安于府内,承欢于老夫人膝下,虽说略显稚嫩,加之玩心未靖,偶有跳脱,却也渐渐得了夫君大人几分敬重,即未存争宠之心,活的到也分外舒心自在,就是有时想起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人,才会偷偷哭上一阵,在夫君面前却从不提娘家之事,这般下来,得胜伯府之内反而越加的显得和睦了起来,说起来,到真有那么几分功劳在她身上的。、
“妾身刚从娘那边过来,老人家用了早饭,便有些犯困,说了会儿话,就又去小睡了……”
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来,自然而然的拉起赵石的手掌,让他坐下,见自家夫君脸上有些愕然,又笑着解释道:“不用担心,chūn困秋乏,娘睡上一觉,精神头也就起来了,没什么大碍的。”
边说着,一双小手已经熟练的在赵石宽厚的肩头上错落有致的róu捏了起来,又朝着跟自己进来的贴身丫鬟点头示意了一下,“知道这两日夫君都在书房……妾身这里便做了几样家乡的点心,夫君如此cào劳,若是饿了,可以略略填补一下,尝尝,可还合口?”
简简单单几句话的功夫,淡淡的温馨已经充斥于书房之内,赵石的心情也随之宁静了下来,得妻如此,确也难得……
略略尝了几口,味道虽不能说绝佳,但也很是不错,不由想起当初在巩义县范府之内,范天养夸赞自家女儿的那些话来,现在想来,却也非是虚言……
两个年轻的夫妻随口又说了两句,并无任何拘束,却也真有那么点老夫老妻的意思,随后,随着范柔儿轻轻挥手,房内的两个丫鬟便都机灵的躬身退了出去,范柔儿这才说起了正事。
第一个,却是有关府内长史陈常寿的,许是这事已经在她心里思谋良久,说出来便也有理有据的很,是什么呢,原来是她想着陈常寿夫妻两个在府多年,陈先生身子虚弱,一直无有子嗣承欢膝下,备显孤寂,陈先生就不用说了,瞅着赵君yù和自家儿子似的,恨不能天天笼在身前,名为师徒,其实和父子差不多,而其妻韩氏那边就更不用提了,看见孩子就两眼放光,好像随时有可能动手抢人似的,由此可见,两夫妻这心病所在了。
但现在眼瞅着陈常寿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两人诞下子嗣的可能也是越来越渺茫,作为得胜伯府的女主人,心里不忍之余,却是起心想将谁家的儿子过继过去一个两个,廖解陈氏夫妻寂寞。
赵君yù是不可能了,只因赵石只此独子,不成,按照她的想法,就是巩义那边,不论赵氏一族,还是范家那边,都有合适人选的……
说到这里,范柔儿便即住口不说了,但她那点小心思,哪里瞒得过赵石,一听口风,就明白了的,去年时,巩义那边便有人前来报喜,说是范柔儿的大哥又添了一个幼子,而陈常寿斑斑大才,乃赵石最得力的臂助之一,若再有了这么一层关系,对于赵石来说,好处自不待言,而对于巩义范家这边,却也有着说不尽的益处。
回头瞅了一眼敛着眸子,手上的动作却越来越快的范柔儿,赵石不由笑了笑,随即痛快的点头道:“这事……好事嘛,即是你cào持的,那就要落在你身上了,你去与韩氏说说,人家若是点头,事情也就成了大半儿……至于谁家的孩子嘛……嗯,我看也不用找外人,你那侄儿正合适,就是不知大哥那里……”
“大哥巴不得的呢,妾身明日便送信过去……”不待赵石说完,范柔儿已经笑逐颜开,急急道了一句出来,虽说有些小心机,但却更显其纯真质朴,赵石不由摇头失笑,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嘛……
范柔儿犹自不觉,又一边卖力的róu捏着赵石肩颈,一边急着开始敲定边角,听着便知道,这事真的被她当做不得了的大事来办了的。
直到觉着大事已定,她这才话锋一转,带着满脸的喜sè随口道:“金huā姐姐这两日身子不爽……”
“嗯?”
明显的感觉到夫君身子僵硬了一下,范柔儿脸上的喜sè不由消去了不少,虽说知道李家姐姐在夫君心目的地位,但见夫君表现的如此明显,心里也是颇觉黯然,不过嘴上却不假思索的安慰道:“妾身也是才听说的,这几天金huā姐姐腹颇为不适,有些厌倦饮食,但金huā姐姐刚强,照常上衙下衙,想来并无大碍才对……妾身却也是从厨房那里听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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