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实没有其他刁难之心,不过有些事却还得争取。
遂沉声道:“多谢大帅体谅人带甲百万众,不论河中,云内,还是河东之地,皆驻有重兵,一旦事急,赵石所部恐有不逮,所以,赵石还有两个不情之请,望大帅应允。”
“说来无妨。”张培贤面上带着笑,其实心里已经有着再让一步的准备,即便是再多给他一些人马,也在所不惜,说起来,他方才已经有了翻脸的打算,毕竟当年东征,眼前这人给他的印象不可谓不深刻,深有才干,却桀骜难驯,嗜杀成x-ng,不听将令,擅自行事如家常便饭一般,不过现在既然有道理可讲,却也让他感觉轻松了许多,也就不外乎应允一些条件,只要别太过分便好,最重要的还是将此人打到河那边去。
“头一个,请大帅予我战马五千匹,大帅此番率军东去,多为坚城要塞,骑军用武之地殊少,不如多予末将一些,末将这里有大用处。
二来,还请大帅允我于晋地征兵”
张培贤猛的tǐng直身子,段德,折汇两人也是一惊,折汇更是猛然睁大眼睛,抢先厉声道:“不可赵将军难道想造反不成?”
段德那边目光锐利如刀锋般的扫了过来,显然和折汇一般想法。
也不怪他们如此,大军征战,强拉民夫乃是常事,但要说征兵,若无朝廷旨意,或派遣专人掌招兵事,前方大将若擅自扩军,皆同谋逆,也就是说,不管你拉多少人,也不管你以其充实军伍,还是运送辎重,都要算作民夫,不在正军之列,只要别搞的天怒人怨,那么朝廷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你行事,一旦率军回转,所辖军伍立即打回原样,所部该是多少兵马,还是多少兵马,一切照旧,至于那些“民夫”,也许有些补大军战损,但多数时候,皆是遣散了事,此乃军中铁律,轻易违逆不得。
而赵石此意,其实等同于要扩充所部军力,实在是犯了朝廷大忌。
但赵石自有说辞,神s-不动之间,开口便回了一句,“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若无征兵之权,只召些民夫,粮草辎重该如何算法?强拉民壮,定使民怨沸腾,又得牵制我多少兵马?可不遂了金人心意?
再有,河中百姓,多数乃我汉家苗裔,金人残暴,百姓苦之久矣,正我用兵之时,然,若我大军一到,强大丁壮,为我征战,又与金人何异?
当年赵石随军东征,河中之地,天地荒芜,百姓困苦,桩桩件件,皆我亲眼所见,我大秦起兵,当解万民疾苦,善用民心才是正理,怎能背之而行若大帅能允了这两条,末将担保,不使金贼一兵一卒渡河而来,保得大军后路无忧大帅以为如何?”
段德收回目光,心里觉着赵石说的有理,虽然话里说的不甚明了,但听的人却都明白其中关节所在,也就是征集民夫这种军中常见的手段,在河中行不通,赵石所争的,就是一个大义,这样一来,粮草什么的也就能要的多些,有了兵额,招兵也就不会招致百姓怨望,这么做却是好处多多,也算有道理,但麻烦着实也不少,给多少兵额合适,总归不能没有个限制?再有朝廷会怎么说,怎么想?还是那么个道理,这样做,太犯忌讳,此例一开,以后大将在外,也不好节制不是?
想着这些,段德到是有些佩服赵石的气魄胆量了,但脑子里嘛,已经开始琢磨着就此事上,给朝廷的奏章应该怎么写了,这个把柄送到尚书大人手中,他应该会很高兴?心里转着念头,嘴上却是一句也没说,这个时候,他若开口,却是替张培贤顶缸,这个关节,他为官多年,却是把握的很清楚。
而折汇心思也不比他慢多少,方才cha了一句,好像义愤填膺,但这会儿嘛,却是目注张培贤,一点开口的意思都没了。
张培贤捋着胡子,目光闪动,到底是老将,头一个想到的便与段德不同,只一听赵石这个话音,便在心里念叨了一句,好大的气魄,难道还想全取河中之地不成?
心念电转之间,却是多少起了几分争强好胜的心思,我统帅千万jīng锐之师,攻城略地,是要建那不世之功的,若这样,还被一个年轻小子盖过去了,还有什么话说?人家年纪轻轻,气魄便已如此恢弘壮阔,我从军这多年,今领大兵于外,难道连这点担当都没有?岂非被人瞧的小了?
心中豪情顿起,心意便决,一拍桌案,大笑道:“好,本帅就允了赵将军,朝堂之上,便由本帅为你说话将军切记,莫要贪功,若我大军后路有失,使众军处于险地,本帅任人不明,丧师辱国,难辞其咎,但之前,本帅却要寻赵将军说话,望赵将军好自为之”
段德皱了皱眉头,觉得张培贤有些不智,折汇惊了一下,不自觉间却是嘴角微翘,1-出几分讥诮。
赵石也愣了愣,没想到张大将军会答应的如此痛快,抬头对上对方的眸子,两人好似同时从对方眸光深处看到了一团炽烈的火焰,片刻之后,两人脸上都带了几分笑意出来,身为军人,有些地方也许真的相通的
赵石站起身,真心诚意的躬身一礼,道:“大帅放心,只要有赵石在,定叫金人不敢向南一步。”
接下来便好说的很了,将杜山虎,张锋聚,张嗣忠等旧部皆调到麾下,里面独少段从文,只因从杜山虎口中得知,段从文在潼关在际遇可是比张锋聚等人强的多了,不但深受张大将军器重,连折汇也与其时有往来,可谓是前程一片大好,是否还记得当年之情,谁也说不清楚,再者说了,人家老爹也到了潼关,还是大军的观军容使,自然不会放自家儿子去趟他这边的浑水,索x-ng也就不去触这个霉头了。
有了之前的铺垫,在中军大帐中也就没再耽搁多少工夫,最终将征兵兵额定在三万人上下,赵石也没在上面多争,有了八万人马,纵横晋地足矣,再多,朝廷那里须不好jiao代,人家一个人情送过来,再要不知好歹,可就有些贪心不足了不是?
诸事一定,赵石便即告辞离去,其实心里还是有些忧虑,后勤辎重事皆握于折汇之手,此人自打见了,就是一副不yīn不阳的样子,再加上之前种种故事,还真不好说,此人会不会不顾大局,在后勤上做下手脚。
第九卷旌旗漫卷不须夸第七百二十四章洛阳
接下来的日子里,各部皆在加紧准备,民夫组成的洪流。在往来潼关的道路上,如同一条长蛇,在蔓延扭动。
整个潼关已经成了一座大兵营,近二十万人马,将潼关内外都遮盖的严严实实,刀枪林立,旌旗蔽日,人喊马嘶,昼夜不休。
一场连一场的军议下来,日子慢慢走到大秦咸宁六年七月中,到了这个时候,再没有人能够阻止大秦的铁蹄迈出潼关……
大秦咸宁六年七月十八,潼关关m-n轰然开启,秦人大军,如同破堤而出的滚滚洪流般漫过原野,向着远方而去。
大将军王佩,率五万人马转向东南,径取卢氏,大将军张培贤自领大军主力十万,直扑函谷。
七月二十,王佩率军克炉龄关,守将陈远达率残兵退守卢氏,七月二十二,王佩率军急进,围卢氏,一日间,陷卢氏,知州张凝自刭死,俘陈远达以下官佐十数人。
七月二十五,朔洛水而上,克长水”趋河洛重镇永宁……
张培贤大军主力,于函谷关下,jī战四日,后周守将程壁率军死战,终是不敌,战死关头,万余后周人马,只余千余东逃而去。
张培贤于函谷休整两日,遣大将王缨取陕县,扫平东北州县,自带中军陷灵宝,再趋绳池
秦军所到之处攻无不克,不过数曰间,河洛之地便已陷落半数,后周西京洛阳,几乎已经近在眼前。
于此同时,洛阳。
洛阳,北据郊山,南望伊阙,立河洛之间居天下之中,自古便为兵家必争之地,东据虎牢,西控函谷,群山环绕,运河汇聚,形势甲于天下。
得之则东控两淮西接秦11,南压荆襄,被通幽燕,可为王者之资,故素有“八方辐镂,九州腹地,十省通衢”之美誉。
也正因如此,自商周以降但逢1u-n世,总是当其冲,兵祸连结,百姓流离,虽山11险要亦不足以护之安宁。
而自唐末1u-n世之后,此处便再非王者立足之地了,西秦据秦11,后周定都于开封,南唐据有江南,金人强横以黄河为界,虎视中原,若据洛阳而都之则四面强敌环伺,虽形胜之所在亦不可守。
所以,大唐盛世,烟hua繁茂的古都洛阳,如今却只落得盈盈独立,形影相吊的下场,唐时武皇为政之时的繁华盛景,如今却已风流云散,没剩得几分了。
而作为后周西京,其实自后周立国以来,皇帝却是一次也未驾临于此,只留下规模庞大的行宫楼宇屋宅,在默默诉说着当年的风光罢了。
不过虽说如此,毕竟还是后周陪都,自战1u-n渐平,洛阳城中便从未少于过二十万户人家,其底蕴,更非其他城池可比。
而如今大秦兴兵东来,攻城拔寨,无有不克,洛阳城风云飘摇之间,已是一夕数惊,为避战祸,百姓纷纷东逃,往洛阳而来,到得现在,洛阳城中之流民,已然有数万之众,而秦人兵锋,随时皆有可能出现在洛阳城下。
此时,洛阳城西,提点兵马使衙m-n,十几员后周将领正襟危坐,有的神s-惶惶,有的漫不经心,有的则神情jī愤,不一而足。
上正中,上任方两个多月的提点兵马使孟珙,神s-凝重,据坐于上。
孟珙,字璞y-,枣阳人,将m-n子,其祖孟安,更曾在岳侯麾下效力,孟珙,少年从军,知兵事,有勇力,随父守淮左,破江淮贼无数,又曾与南唐兵马战于江上,形势危殆之时,率部冒死而进,焚南唐大舰两艘,阵斩南唐水军偏将一人,南唐兵马气沮,后周水军回军直进,遂胜。
从军三十余载,大小数十战,官至淮右兵马指挥使,兼兵部sh-郎,太子少保,镇徐州,乃后周不可多得之大将。
奈何,七年前,金国新帝登基未久,金人河中为秦人所败,西夏屡寇大同,西边战事糜烂至极,朝中纷争不断,nv真贵戚屡屡难,y-bī金帝兴兵伐秦,金帝为安抚人心,遂决意兴兵南下,倒霉的不是西秦,而是后周。
十余万金兵南下,锐不可当,兵锋直指后周京师开封,须臾,围开封。
朝廷急命各部领兵勤王,当时孟珙为镇守一方之大将,不过仓促之间,却只能聚起三万兵马,急援京师。
与金人接战数次,连番厮杀,损伤惨重,孟珙在这个时候选择了退守待援,而此时,朝廷却有使者突围而出,到了他的军中,钦使不谙军事,严令孟珙率兵向前。
孟珙大怒,鞭钦使二十,言道:“京师城高池深,乃坚城大邑,朝廷诸公,朝廷恩养多年,而今时穷,当为国效死。只需坚守不出,金人远来,困顿于坚城之下,日久,必缺粮草,京师之围自解,待勤王之师大聚,破之易也”
遂送钦使归去。
也确如他所料,金人攻城不下,粮草困顿,士卒疲惫,而此时勤王之军群来,金人劫掠一番,遂退兵北还,此时孟珙却并未急着入京请罪,而是连结各部兵马,衔尾直追,大破金人后军,斩获无数,而金人此次南下除了损兵折将之外,终成了一场空。
但孟珙也没好了,虽大胜金军,却差点被砍了脑袋,朝中群臣群起攻汗,言其见死不救,有不臣之心,若非有岳侯旧部以及勤王各部将领力保,抄家灭族都是轻的,只因钦使归京哭诉,复述孟珙那一番言语,算是将朝中群臣得罪了个遍。
于是死罪虽免,活罪难逃,罢其兵权,削夺兵部sh-郎,太子少保等虚衔,直接贬为西京行宫巡守,西京行宫巡守听上去很威风,其实不过就是个看m-n的,官职不过七品比城m-n小校高上一些,却也相差不大。
得罪了满朝文武的孟珙,于宦途上,其实已经黯淡之极,没有多少起复的希望了,即便金人再次南下,形势危殆,估计也不会用他这个……见死不救……的获罪之人。
但世事变幻,谁也说不清楚,就在孟珙渐渐为人所遗忘,看上去即将垂老于洛阳的时候,秦人兴兵来犯,最关键的是,正是后周准备用兵于江上的时候
事实上,后周朝廷在五月末尾才察觉西秦异动,信息上的延迟,比料想中的还要晚上许多,当即,后周朝堂震动,诸臣失声,要知道”后周从决议用兵南唐开始到现在,已经准备了将近半年多的时间,不论军兵人马,还是粮草cha重,皆已准备停当,与南唐战事,已是一触即。
而此时一旦秦人东来,真可谓是占尽了天时地利,而后周各部兵马,军中jīng锐,皆已南下,再要调各部北上来援,何其难也?
当时,除了派遣使臣往金国乞援之外,后周朝堂之上立马吵翻了天,和以往用兵如出一辙的是,后周朝堂上的大臣们又分作了两派,一派力主向西秦求和,可谓之主和派,一派则y-要联金抗秦,可谓之主战派。
两派争吵不休,渐渐主和派还是一如既往的占据了上风,便如七年前那场战事之后一般无二。
但稍有不同的是,当年力主向金人乞和的老摄政王已逝,而现在主政的则是其子赵琐,年轻的摄政王上任之初,便想大展拳脚,不想却挨了这当头一bang,与其料想的截然不同,秦人悍然撕毁长安之盟,兴兵东犯,给他早已想好的南征大计浇了一盆冷水。
若其年长十岁,也就罢了,在秦人兵锋威bī之下,定然与他父亲一般,遂了主和一派明心思,毕竟秦人兵锋之利,不下于金人半点。
但世事没有如果,年轻的摄政王自小便知金国势大,年年来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不可力敌的印象早已深植心底,但秦人嘛,与后周相安无事已有数十载矣,只闻秦人善战,却从未亲眼见过,不免便存了几分轻视。
这么下来,秦人悍然来犯,却是让年轻的摄政王恼羞成怒,却未有多少畏惧之心,有了这般心态,结果自然也就截然相反,主和派落败,主战的一派在摄政王支持之下,顿然逆转局面,占了上风。
两派相争多年,每一次较量也是jī烈的很,所以后周朝堂上又是一番人事变更,这个也不细表。
于是,大军南征在即,后周无人可用之下,孟珙在这几乎被人遗忘了的角落里被找了出来,当即委为西京提点兵马使,兵部sh-郎,掌了河洛兵马大权,起复的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而之前的西京镇守使钱祖范,身为摄政王内侄,早已借着西秦异动,禀报敌情的由头,带着金银细软以及家人眷属,迤逦回京去了,此人回京之后,立得摄政王召见,一番叙谈之下,摄政王大悦,不但未曾获罪,且当即委其为枢密昏使,成了摄政王眼前的红人。
不提这个,两个月,并不足以让兵力空虚的河洛固若金汤,若按照孟珙的意思,函谷关虽为河洛西方屏障,但地形狭窄,西秦重兵攻之,虽据关山之险,但也难据而守之,不若保存兵力,死守洛阳。
但此议却为参军李先所阻,至于理由嘛,却是让饱经挫折的孟珙深以为然,秦人东来,一战未有,便弃守险要,不但长敌军气焰,还弱了自己军心士气,此为其一,二来呢,朝中群臣必有攻汗,不定又要罗织出多少罪名出来,便是洛阳得报,最终的下场说不准还不如当年呢。
前者若还让孟珙心存犹豫的话,后边这个理由便太强大了,七年前的故事让孟珙记忆犹新,当年的刚强jī烈,早已经在洛阳行宫的楼台烟雨之间消逝,至今想起来,说不后悔,那是不可能的,而参军李先的话正正说在要害上。
于是,遂命大将程壁守函谷,不过到底留了条后路给他,并未叫其死守,但程壁其人耿直壮烈,最终战死在了函谷关头,至死也未有一句弃守之言。
孟珙此时端坐于正中,他个子不高,身子骨却很壮实,头hua已然hua白,脸上沟壑纵横,每一条都好像都在其人起伏跌宕的一生,让他看上去有些老迈。
他的眼睛大的有些吓人,内蕴j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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