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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军随后掩杀,将狼狈逃窜的金兵驱离大寨,向汾水岸边赶了过去。
已经胆落的金兵再也组织不起像样的抵抗,溃逃中的金兵,来到汾水岸边哭号着,绯徊着,还剩下的几许理智,阻挡住了他们的脚步,接着便开始疯抢河边的几艘渡船,但越来越多的人拥挤在岸边,终于有人被挤着逃上了刚刚上冻没多久的冰面儿。
冰面的积雪看上去很厚但只要细瞅就能看见河中心的冰面还是移动,可以想象,这冰面到底有多薄。
不用太多的人,只几十个人踩上去,冰面便已经在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咔声中碎裂了开来,上面的金兵毫无意外的掉入冰冷的河水中,他们挣扎着,想要重新爬上冰面但只能让冰面碎的更快,更多……
岸边越来越拥挤,溃兵蜂拥而来,后面的人推搡着,前面的人身不娄己掉入河中就像是下饺一样。
这场面无疑有些疯狂而且恐怖,但恐惧驱使着这些逃卒败兵,让多数人都没有选择的余地,当后面喊杀之声越来越响,已经开始有金兵成群的主动跳入冰冷的河水中,拼命向对岸逃去。
一时间惨叫声,哭喊声,叫骂声响彻于汾水上空,河面上黑压压的满是人头,好在河水并不算深,水流也远谈不上湍急,足可让人渡过河面,但悲剧的是,如此严寒的天气,人一入水,人体的温暖会被冰凉刺骨的河水迅速抽离,再加上这一片混乱,溺毙冻毙者,不计其数。
“跪地者不杀,跪地者不杀”
成群的金兵被蜂拥而来的秦军士卒砍杀在地,劝降之声也随之响起,大批的金兵不再顽抗,也不再去争取那一线逃命之机,而是一批批的扔下兵刃,跪倒在地上,成了秦军的俘虏……
仅有的几条渡船早已离岸,这些渡船全是从附近渔民家中弄来,不大,也总有十数只,用来运送衣甲粮草,其实也不过是聊胜于无罢了,多数东西,还是兵卒于河中运送上岸,这十几条渡船对于一万五千多大军的作用,实在是不敢恭维。
不过这个时候,渡船却真真成了抢手货,林城福此时脸sè苍白的立在渡船上,心有余悸的眼睁睁看着蜂拥而来的溃兵厮打着,甚至因为抢夺渡船,而自相残杀不绝,而几支渡船在抢夺中被弄的支离破碎。
剩下的几支离了岸边,上面的兵卒疯狂的砍杀着所有想要爬上渡船的溃兵,弄的船帮上血淋淋的,都是手掌与手指之类的恶心物什,河面上黑乎乎的,不过还是能隐约见到后面河水里面黑压压晃动的人头,那是泅渡的溃兵
渡船走的并不快,不过很快还是到了对岸,亲卫们七手八脚的搀着林城福上了岸,这时岸边早已经灯火通明,彷如白昼一般。
“是林将军,是林将军”
迎上来的人很多,林城福不但认识,还差不多都能叫出名字,身不由己的被簇拥着向前走,身边的亲卫却已经被毫不留情的绑了起来,林城福的心一下便沉到了谷底
“张失虎呢?”
完颜清的声音好像比这天气还要冷上几分……
林城福磕头不止,额头上很快就已经见血,大哭道:“秦人势大,末将率军拼死迎战,本已堪堪挡住秦军锋芒,奈何刘百川所部为秦人所破,末将独力难支,最终败逃,至于张将军踪迹,末将不知……
秦军雪夜袭营,喊杀声震天动地,也让白头滩金兵大营上下骇然不已。
虽说知道可能要吃亏,但还是未曾想到会败的如此彻底,庆荣军半数精锐就这么没了?完颜清兀自不敢相信,稍后便是大怒,根本未等林城福乞饶的话出口,抽出腰刀,上前一步,一刀斩下,便已将林城福劈翻在地,这个时候,他可不管此人说的话到底有多中听平日里又是怎样的令他身心愉悦,汉人,毕竟只是汉人,说的话再中听,也不过是他养的一条狗罢了
一刀斩杀林城福,完颜清红着眼睛望向对岸,心有如绞,谨慎再谨慎,不想却在这里跌了个跟头。
但他却不知道这个跟头还要继续跌下去,也就在这午时候,他身后不远处的大营当中,喊杀之声骤然传了过来。
“秦人,是秦人”凄厉的呼号声,从高高的望楼上传来。
可惜,太晚了而整个大营中无论军中将校,还是手下兵卒,心神都已经被汾水对岸的战事所吸引,根本未曾想到,秦人竟然会来到自己的身后
在大营西北方向,营门被悄悄打开,六千河中弟,披着霜雪迈动已经冻的发麻,方自活动开气血的双tuǐ,怀着满腔的仇恨,蜂拥冲入金兵大营……
“快,架起浮桥我们冲过去”张锋聚抹了一把脸,声音中带着〖兴〗奋和杀气,这一战,天时地利占尽,胜的轻易了些,但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对岸还有两万多金兵等着宰杀,一定不能放他们走了,而这一战下来大军退路再也无忧,就等着大哥带兵回来了也不知大哥那边儿,情形到底如何。
想到这个,忧娄之余,杀心却是更盛了几分。
种怀玉策马在他身旁,黑夜之中看不太清,其实他早已眉开眼笑,随军征战至今,只这一战可称硬仗,不过却还是干净利落的胜了,他虽非主将,但这功劳却是跑不了的了,而这时,他算真正尝到些胜利的甘甜滋味儿。
这滋味是如此的美妙,让他酣然如醉,几乎不能自拔,铁马金戈,男儿事业,这些东西果然让人沉醉,古人之言不虚也……
听到张锋聚大声下令,他在旁边连连点头“对,对,赶紧过河,功劳不能让孟青全得了去”
这位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溃败,还是溃败。
当六千河中弟一路奔袭,忍受住刺骨的寒风,以及铺面的风霜,并挟着复仇的怒火,以及对金人百年压迫,盘录,而又眼见金人屠戮无辜的惨象而来的刻骨仇恨,冲入金兵大营的时候,他们其实已经完成了从新军到精锐的蜕变。
当第一个河中儿郎,挥起手中钢刀,将一个满面愕然的金兵砍翻在地,温热的鲜血喷洒在他脸上,他却仰天呼啸,根本没有头一次见血带来的种种负面情绪的时候,这六千河中弟彻底的将埋藏在身体中的兽xìn爆发了出来。
一路上所受的苦楚有多大,于文水见到的惨象有多骇人,这时所宣泄出来的杀xìn便有多剧烈,六千条河中汉,就像六千条择人而噬的恶狼,杀进了金兵营寨,已经被孟青战前的言语,彻底刺jī的红了眼睛的他们,根本未曾想到,敌众我寡,也未曾想到,此战可能死在这里,他们只想摧毁眼前看到的一切,杀光这些天理难容的畜生。
百年欺压,朝不保夕,战战兢兢,所有的屈辱,所有的仇恨,在今时今日,在这个大雪纷飞的晚上,一口气全数宣泄到了庆荣军头上。
无可阻挡,也无法阻挡,别说金兵已经军心动摇,更别说主意早已被引到河对岸的方向,即便是金兵全力应对,面对这满怀仇恨而来的六千河中弟,结果也是一样。
突袭而来的六千河中弟,从后营而来,瞬间便摧毁了金兵的粮草辐重护军,接着蔓延到中军,击溃一队队仓促应战的金兵所部,直杀到中军,砍倒了完颜清的帅旗,将中军践踏的一地狼藉,挟着一往无回的气势,追着溃兵的脚步,一头撞进了陈有重兵的金兵前营当中,虽然遇到了金兵的顽强抵抗,但接连遇到突袭,军心动摇,军无战心,将无斗志的金兵被杀的连连后退,根本无法稳住阵脚。
年轻的河中弟,怒吼着,咆哮着,冲击着金兵最后的防线,一旦有了缺口,便不管不顾的蜂拥而入,几个碰撞下来,仓促列开阵势的金兵就已经被杀的寒了心,阵型根本没保持多少时间,就已经被亡命而进的河中弟冲击的支离破碎
大败,金兵大败,当河对岸的秦军士卒架起绑好的原木,一截截的放入并不湍急的河水当中,成为一座浮桥,一队队急不可耐的秦军士卒从浮桥上疾步而过,踏上白头滩滩头的时候,腹背受敌的金兵已经溃不成军
白头滩一战,金人庆荣军几近全军覆没,庆荣军统领完颜清只带数百人马,沿汾水北上,兔脱而走,其余庆荣军所部,或死或降,三万余大军,烟消云散,秦军,大胜!。
第九卷旌旗漫卷不须夸第七百七十七章落幕
大雪直下了一天一夜,直接天地万物全染成洁白颜sè,旁才停了下来,而北地烽烟,在这场大雪之中,达到了**,却也正是在这大雪之间,停了下来,最终画上了一个句号。
在这太原府左近,方圆百里之内,秦金两国大战近一月,双方兵卒将满腔热血,洒向大地山川,拼力以战,互相厮杀纠缠,最终,以金人太原二十余万守军近乎全军覆没,残兵败将狼狈逃回太原收了尾。
此战,太原精锐尽殁,从太原虎卫军统领,女真万户古塔阿明以下,女真千户完颜护罗,赤那可,查和等等,汉军将领,如王敬庭,张大虎,林城福,李继年等等等等,从万户到百户,战死者足有近千人。
可以说,这一战,是自女真开国以来,未曾有过之惨败,秦人两次东征,两次打的金国大军大败亏输,伤亡惨重,也彻底的打寒了金人之心胆,一如当年女真人年年南下,打的后周年年称臣,岁岁纳贡。
而今金国没落,情形也是一般无二,一战之后了,朝堂之上议和之声大作,虽还未有人将称臣之议提出来,但国之衰颓没落,甚至可以说是亡国之兆,往往便从这等和议开始,汉人如此,女真人也不会例外。
到不是说稍显软弱的外交便与国不利,只是说,卑躬屈膝的和议,与对等的外交,之间区别,虽三岁小儿,也能琢磨出点其中味道的。
而显然,经此一战,金国彻底失去了大国气度,败后再与人签再和议,十有**会有辱国体,当然,例外的事情也有很多,但对于现在越发强盛的大秦来说,这种例外是不会发生的。
不过这一战对于北上秦军来说,实实在在也是一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事,猛虎武胜军伤亡近半,河中新军,伤亡惨重,殿前司禁军,伤亡无算,各部伤亡加起来,足有六万余人折损在这一场大战中。
赵石的家底本就不厚,一战下来,军中精锐也损伤了个七七八八,胡离战死,王览重伤,国武监将领伤亡无数,一场扎扎实实的惨胜,胜果虽是辉煌,但却夹杂着难以下咽的苦涩,而秦军经过这一场大战之后,即便太原守备已经空虚到了极点,却再也无力进兵哪怕一步了的。
九月末,木华黎,王胜保两人率骑军归来,伤亡也是不小,足有三千余将士,永远的留在了太原以北的山川大地上,又兼持续行军,之后因各种冻伤减员,又有一千余人离开了军伍,也是伤亡近半。
就在这场大雪中,围绕着金国北地重镇太原府,厮杀近一月,此时终于带着满身的伤痕,收拾残局,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慢慢的添着伤口,等待着复仇的
第一次太原争夺战,终于落下了帷幕
不过在这一战中,北地秦军也是峥嵘毕lù,大将军赵石麾下众将,闻名北地者可不在少数,大将杜山虎,带兵从容沉稳,攻守兼备,为赵石麾下最为得用的一员上将,牢牢守住子洪口要地,挡住上党数万金兵攻势,从始至终,也不曾让金兵越过半洪口一步。
延州张锋聚,勇猛无畏,攻如烈火,汾水之畔一战,尽歼庆荣军渡河一部,接着搭建浮桥,乘胜掩杀,与孟青所部前后夹击,大败庆荣军于汾水之畔,实乃世间少有的猛将。
后周降将孟青,率六千河中子弟出榆次,百里奔袭,雪夜袭营,大破庆荣军主力,其锋芒,不下张锋聚分毫,假以时日,定也是一员难得的良将。
其余诸如胡离,王览,赵幽燕,张嗣忠等,也皆是赵石旧部,在此战当中,拼力死战,为击败金人太原守军立下了汗马功劳……
而在这一战当中崭lù头角的后起之秀是如此之多,也奠定了之后数十年间,大秦军旅甲于天下的基础。
悍将木华黎,天生的骑兵将领,仿佛注定为战阵而生,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随赵石南征北战,从军中底层一步一个脚印走上来,不但对赵石忠心耿耿,sī下里更是自甘于奴仆,不过他在军事上的才能,足堪居于赵石麾下这些年轻人之冠。
以前便已战功赫赫,而在这一战中,才真正成为了赵石麾下一等一的猛将,不过唯一有些不美的是,其人到底还是带了些胡人的凶残xìng情,率兵袭狼孟,屠城,杀戮无算,率兵袭阳曲,一场大火,几乎将阳曲烧成白地,可谓是一路烧杀,所过之处,尽为赤土,战绩虽然辉煌,但也是这一战当中,手上沾染血腥最多的一个,顺便也铸就了他在北地诸族当中的凶名
而其率军归来,不但受了赵石当面斥责,还被狠狠打了三十板子,之后更是削夺其军功,令其闭门思过两个多月,处罚之严厉,使军中上下尽皆凛然。
不过这个年轻的méng古人被放出来之后,不但未曾有一丝一毫的怨言,更自承为大将军座下鹰犬,这种近乎于盲目的忠诚,也成为了军中一桩美谈而很多年后,木华黎已为大秦一方重将,有人sī议,yù谋大将军赵石,其中便有,yù除赵柱国,先诛木华黎之语,可见,时光流逝,这位méng古名将的忠诚,却始终不曾有半分动摇过的
王胜保率兵围寿阳,让寿阳金兵未出寿阳一步,捎带连破救援寿阳之金兵各部纵横往来,虽没有木华黎那般惊采绝艳,却也显示出了率领骑军作战的才能,难得的是其人脾xìng有些暴躁,一旦领兵作战,却是能耐下心思,没有半点轻兵冒进的意思,这才是军中大将最可贵的品xìng。
种怀玉在此战中所为也是可圈可点,驻守汾州,却能认清大局,传书于孟青,杜山虎两部,最终与张锋聚合兵,同孟青前后进击,一句大破庆荣军,可以说,白头滩一战,光芒虽为孟青,张锋聚两人所掩盖,但却已经显示出了对战局把握上的才干,若非其人举止轻浮,多有孟浪,加之胆子小了些,不然的话,其将来成就,实非张锋聚等人可比的了的。
杜橙卿领*重营,自北渡以来,已然屡立战功,成为猛虎武胜军的重中之重,这个不必赘言,而经此一战,*重营损伤虽重,投炮也十去其七打,但决战那等生死关头,他却还能牢牢握住辐重营,驻守于大军之后,未曾有半点退却,也是胆气俱佳之人物,之后也理所当然的成为大将军麾下年轻人中最得用的人物之一。
除开这几位,诸如兴元张钰,秦州陆相,延州万春年,京兆程书奇等,也皆在此战中崭lù头角。
可以说,经过此战,秦军损伤虽重,却也使得许多年轻人脱颖而出,新军成了老兵精锐,以往的精锐,也皆成了以后军中栋粱,尤其是河中新军,连番大战,河中子弟抛头颅洒热血,展现出了不输于秦川男儿的彪悍以及斗志,假以时日,可以想见的,河中劲旅才是秦军征战北地的最可靠的保证
大秦咸宁七年十月初,榆次秦军后撤,放弃平遥,祁县,文水等地,汇合杜山虎部,一路退回了汾州,金人太原的残兵败将们听得这个消息,可谓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其实也是被秦军杀的怕了,这才有些杞人忧天,试想一下,只现如今的天气,秦军又在大战过后,伤亡惨重之下,怎能率兵来攻太原?秦人退兵,实是情理中事,只是大败之下,心胆皆丧,这才生出了恐慌之情,连常理都不顾了的,可见,这一战给予太原守军的印象是如何的深刻了即便是如今坐镇于太原的独吉思忠,都是心惊胆战,待得听闻秦军退兵而去的消息之后,不免惊喜之情外lù,就遑论其他人了。
不说太原情形如何凄凉,回到汾州的秦军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无论马茸上,还是那许多的骆车之上,出了粮草插重外,尽是战死将士的尸首,趁着天气严寒,这些阵亡将士的尸首是要运回解州,甚或是运回秦地的。
这些不算,还有为数众多的伤病拖累,所以,这不到百里的退兵之路显得分外的漫长,但不退也是不成,对于伤亡惨重的秦军来说,榆次无疑已成险地,一旦等到来年开春,谁知道金国会不会再派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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