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有民百万户,而今,却已剩下不足二十万户,何等的惨烈,又是何等的悲凉?
数万青壮喋血沙超对于现在的河中来说,无疑已到了极限,可以想见的,这个冬天过去,chūnrì来临,又有多少户人家生计维艰,又得有多少人家粥儿卖女才能苟活于世
但这个冬天,却让河中百姓看到了真正的消,这个冬天是如此的不同,彷如涅盘重生,再也不用的女真人的官吏来家中收税,也不用将家中女儿藏个严实,只用算计着来年下个力气,多整理出几亩荒地,咬紧牙关,待到来年秋收,便也能让一家老小吃饱,活下去,只要活下去,rì子便会一年年好起来,没有了女真人,凭什么不能过上好rì子?对于他们来说,这个冬rì寒冽的冷风都充满了不一样的味道
而那些热血澎湃的年轻河中汉子们,在大胜的消息传来的第一时间,便已经开始打起了收拾行装的念头,他们呼朋唤友,在家中父母妻儿不舍的眼神中默默收拾好行李,睁着红红的眼睛,迎着寒风,与一群群同样衣衫破烂,同样不惧风雪,满腔激烈的北地汉子们结伴,向着城镇方向而去
从军,从军,杀胡,杀胡,为了荣华富贵,更为了自己的儿子不用低头屈膝于异族,自己的女儿不会为人所侮辱,也为了过往那些不堪回的屈辱rì子,七尺男儿,即便战死沙超也总好过如以往那般苟活
于是,惊人的一幕在河中大地上演了开来,在这北地最寒冷的时节,各处早已酮了的募兵之处,挤满了年轻力壮的河中汉子,他们木着被冻的满的血口子的粗糙大脸,cāo着河中特有的腔调,笨拙而又焦急的与募兵的秦人打着交道,目的却只有一个,从军,杀金狗
而那些稍微消息灵便一些的,则吼叫着询问,猛虎军缺不缺人,因为他们听闻,在北边打那场大胜仗的时候,战场上所有将士,都呼喊着猛虎这两个字,而也正是如同这两个字化身般的大将军,大英雄,率领着成千上万的人家,将女真人的军队赶回了太原府
无疑的,猛虎这两个字便好像带了一种无法言喻的魔力,成为了河中百姓心目中神话一般的存在,而加入这样一支军伍,对于这些年轻的河中汉子来说,也将是无比神圣的
和别处战事结束的时候的不同还有很多,比如本应充塞于路的饥民根本不见踪影,甚至比河中往年都要少上许多,这也好理解,河中人丁rì少,荒芜的土地太多太多,从大秦起兵北来到现在,年余光景,根本不用怀疑,秦军在这片土地上得到的帮助真的是太多太多,兵员,粮草,随着金人节节败退,最终一败涂地,河中所受战乱之苦却是微乎其微,有了大片的土地,政令也是得当,饥民也就没有产生的道理
随着战事结束,可以想见的,来年即便负责耕作的只是些老人孩子,妇人,也已足够一家之用,没有女真人压在头上,汉人百姓的生活只会越来越好
没有乱兵肆虐,没有饿殍满地,,更没有什么义兵,冬天下了几场雪,更是象征着来年是个好年景,如此这般,河中这里比起战乱之后的蜀中残破无已的景象来,反而要强上许多,只是底子太爆想要恢复当年盛时景象,却也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
而面对河中子弟的从军热cháo,负责募兵之事的秦人官吏将校们却是既有些震惊,却也满心的无奈
为什么?这个其实也好理解,募兵大事,本非一挥而就,别说此时天寒地冻,根本就不是募兵时节,就说没有朝廷允可,谁敢擅自募兵?之前所募兵员也就罢了,那是大将军与张大将军硬要来了,而就算如此北来大军损伤惨重,若想补充兵员,也不能在河中这里肆意行事的
而补充战损之事,其实也早已报了上去,但谁也知道,正逢国丧之际,兵部那里的回信什么时候能到河中,只有老天爷才知晓了
于是,早就关门歇业的各处募兵所在快马四出,往报解州,往报大将军处,让这个冬rì分外的热闹了起来
回信到也不算太慢,大将军这次行事到是多了几分循规蹈矩,只征一万民夫,其余遣还乡里了事,负责官吏这才算是有了主心骨,迅速行动了起来,加之朝廷那边到底没闲着,派遣的官吏陆续到任,多是当年跟随秦军南撤的河中人,熟门熟路,却是分外的好用,此时,由军人主导的河中政事,也慢慢交了出来,一番措置下来,随着年关将近,河中才渐渐恢复了平静
到了这个时候,便是再后知后觉的人也察觉的出来,这场波及南北数国的较量,终于落下了帷幕,后周乞和使臣已经到了大秦,金人求和使臣到了汾州,秦人顾盼自雄,呲着犹自滴血的獠牙终于笑了,胜利的果实是如此丰硕,远远出乎秦人的意料之外
河洛膏腴之地,河中千里沃土,尽自收入囊中,对于早已将蜀中天府之国纳入掌中的秦人来说,这一次的胜利,无疑消去了他们心中最后的犹疑,大秦一统天下的战车好似已经没有谁能够阻挡,当然除了他们自己
而这个时节,金人求和使节却已经在汾州待了月余光景了
第十卷天下兴亡谁人晓第七百八十五章议和(七)
第十卷天下兴亡谁人晓第七百八十五章议和(七)汾州的冬夜凄冷寒峭,城内城外的军营时不时传来刁斗之音,为这寒夜平添几分肃杀,近来汾州热闹了些,但一到晚间,却压抑的厉害。78
不是因为旁的,只因晚间伴随着点点火光总有哭声在各处响起,而不明就里,偏又近来心惊胆战的愚夫愚妇间,便流传出不少鬼怪之说,当然,最让那些信鬼信神的百姓深信不疑的,就是之前在北边那场大战,死了太多的人,秦人,河中人,女真人,契丹人,这些都是什么人?都是些青壮男儿,逢的又是刀兵之祸,死后若是没个动静,那才叫见鬼了呢,嗯,可不就是见鬼了……
当然,这些鬼怪之言只不过是民间臆想罢了,事实上,许多人都知道,那许多哭声都是从各处秦军军营中传出来的,那点点的火光,也是那些军兵将士在祭奠战死沙场的同袍旧友而已。
将军百战身名裂,惟愿一缕忠魂能归故里罢了。
深深庭院之间,一条人影静静立在寒夜之间,仿佛要融入其中一般,久久不曾动上一动。
“大人……”
有人蹑手蹑脚来到身边,轻轻道了一声,手里却是捧着一件貂裘。
那人影缓缓转过身来,轻轻摆手,口中发出一声轻叹,不过随即,旁边一所宅院中传来啪的一声脆响,终是打破了这寂静的寒夜,紧接着又传来几声咆哮,跋扈而暴躁的嗓音在寒夜中传出老远。
“煞风景啊……”
人影喃喃道了一句,顺手接过属下奉上的衣袍披在身上。
“哈鲁,你觉着……这里跟以往有何不同了吗……”
肃手而立的大汉愣了愣,好像连比这黑夜还黑的大胡子都透出了迷茫,直过了半晌,才憋出了话来,“大人,这里冷了些,还是回屋去吧,小心身子着凉,那些汉狗可不会……”
黑暗中摇了摇头,“去,叫张大人过去劝劝,大晚上的闹个什么?还嫌丢人不够怎的……”
名叫哈鲁的大汉苦笑了一声,立即转身而去,不过心里却也在嘀咕,也不知这些汉狗到底打算干什么,自来到汾州,就被圈在了这里,也不怪完颜大人气恼,杀也不杀,放也不放,这见鬼的rì子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啊。
小院中恢复了宁静,独吉思忠又呆立良久,思绪万千。
他本就是女真族中少有的聪敏之士,所以他并不着急,观眼下情势,汉人此刻没有动静,那议和之事其实也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但他此刻的心绪却完全无法轻松下来,汉人,蒙古人,西夏人,都乃大金劲敌,汉人已经打到了河中,以后河东诸地全在汉人兵锋之下了。
西夏人虎视大同已久,如今是连年入寇,而反观大金,却已无力进军河套,攻守早已易势。
蒙古人崛起于漠北,连塔塔尔人也已宾服于蒙古铁骑之下,那位传说中少年坎坷,靠着八匹马起家,如今已经坐拥漠北半壁江山的成吉思汗,之后会将弯刀挥向哪里,真的是不好说。
想到这里,他不由回想彷如英雄末路的完颜和尚,尚自支撑着病体,将他寻来说的那一番话。
“一败再败,军心士气已不可用,不能再打了……”
“议和之事,势在必行,若能……说动陛下,存壮士断腕之心,可将河东付与秦人,以大同换西夏称臣,我则退守东北,以待来rì……”
“秦人,西夏,世仇也,两国如今虚与委蛇,共抗于我,一旦尾相接,间隙必生,两虎相争,我守各处狭道,进退自如,坐山观虎,以收渔人之利。”
“而后休养生息,专心于东北蒙古诸部,得之,可为臂膀,除之,可清心腹之患……”
“西夏小国,国内不靖,人心不齐,非是秦人敌手,之后必败,穷途末路之时,定央我大金出兵救援,到得那时,攻守之势,又易,兵锋何指,陛下一言决之……”
一字一言,锥心泣血,若照此行之……心cháo澎湃,但却只为嘴角添了一分苦笑出来,腹有良谋,却又如何?
河东,太原,大同,皆祖宗基业,就这么轻轻放下?别说陛下,朝中群臣哪个会甘心?谁又敢堂而皇之的提出来?
一旦话说出口,必成众矢之的,人头落地事小,还要遗臭万年,他自问是没这个勇气的,于是,他在完颜和尚眼中看到了失望,不甘以及了然,之后……完颜和尚的身体好像整个垮了下来,他走的时候,那位以前彷如铁打一般的女真汉子已经是病骨支离,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死了也好,待罪之身,一生英名,尽数化为流水,像他那样的豪杰,若是身体尚可,也只会说一句,可惜不能殁于战阵吧?
想到此处,独吉思忠眼圈微红,更有几许愧疚在心中闪过,两人相交几十年,虽说一文一武,却能相交莫逆,不为别的,只为两人都有一颗拳拳报国之心……而今想来,还是自己差了一筹,心怀之中藏了私念,不然……
但这又能怪得了谁呢?天下间事,本就如此,多少事有利于国,却也不得行之,为何?只为天下人皆怀私念罢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除了身败名裂,还能得到什么?为国计,为天下计,当留有用之躯,以待来rì。
他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既然议和之事已定,接下来要琢磨的,就是议和条款了,既然不能舍了太原大同,那便一定要秦人退兵,可……秦人和周人虽一样是汉人,打的交道却少,能如周人般便是打了胜仗,也如打了败仗般的可以随意欺辱吗?
而此次议和正使也不是他独吉思忠,而是旁边宅子里的完颜录真,像许多女真贵戚一样,一个暴躁而又愚蠢的家伙,份属三王子一派,随着陛下登位rì久,朝中储位之争也在逐渐显露苗头。
而女真人的政争,与南边汉人不同的很,激烈而又凶险,一个不慎,便是灭门之祸,也只有这些不怎么聪明,却偏偏野心极大的家伙还敢参与其中,像独吉思忠这样的人,自然是敬而远之的了。
还好的是,这完颜录真虽自大惯了,又与其他在盛京呆久了的废物们一般,丝毫不将汉人放在眼里,但这次来,却定是得了嘱咐,大事小情都不敢瞒着他,虽说是正使,却只挂个虚名罢了,决议之权还在他的身上,不然的话,他对此次合议到底能议成什么模样,可就一点底都没了。
不过,可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此次与秦人打交道,和议是一回事,他想看的,还是秦人的国势到底到了什么样的地步,真的就能如战阵之上般万众一心?是否有机可乘?再有就是要看民心气运,也许,回去之后,要到南京,与那位坐镇南京的秦人叛将交一交心了……
不过想来,也不用再等多少时rì了,不管怎么拖延,秦人朝廷终归不会无动于衷才对,来人也就在这几rì了吧?也许已经到了,到了希望那位秦人的大将军犯一下糊涂,干出些蠢事出来……此人领兵之能实在可怖可畏,若能借机除了,可就是邀天之幸了,可惜,往rì疏忽,未能在秦人朝廷上结下些善缘,不然的话,现如今到是可以好好利用一番才对……
“王大人可是已经有了计较?”
灯火明暗,就像如今段德段文芳的心情,这些时rì,百转千回之间,诸般对策萦绕在他的心头,却没一条能让人满意的,思来想去,入枢密院任职还是少了些底气,但金人使节的到来,却堪堪阻住了最终的一步……
他心里明白,议和是个苦差事,名声也不算好,但只要办成了,结果符了上意,即便有些骂名,得罪些人,也是值得的,而最重要的是,谁都明白,入中书,枢密院这样的地方任职,一个看的是身家底蕴,就像那些大阀世家子弟,朝野之间,盘根错节,机会自然比旁人也就多了。
再有便是功绩,其实值此乱世,想要功绩也是轻易,尤其是兵部这样的地方,就像他段文芳,随军东征,添为观军容使,功绩自然是少不了的。
但话说回来了,就算有些功绩,却也不足以支撑他在枢密院站稳脚跟,任得要职,缺憾却又明显,非是才干不足之类,而是他这些年宦途经历所决定的。
他虽也曾在军中任职,但却从未领兵一方,而在兵部任职,一步步升迁上来,也没有独当一面的机会,再有,更是缺少主政地方的经历,这般算下来,在旁人眼中是个什么样子也就清楚的多了,换句话说,资历尚可,却乏威望。
威望不足,可以才具补之,什么时候展露才干?那还用说吗?放在眼前,自然便是议和大事了……其实,换句能理解的话说,像中书,枢密院这样的地方,家世,人脉是最重要的,如果你没有,那么只能跟人比才干了,而在这样的地方,什么叫才干?
不是吟诗作画,更不是什么大公无私,品xìng端方就可以的,而是要看审时度势,掌控大局的能力,而无疑的,议和之事考量的正是这个,如果能主导议和事成,又能不失国体,入枢密院得任要职也就没了最后一丝障碍,这才是他如此热衷于此的根底所在。
但金人议和时节偏偏这个时候到了,对于大秦来说,自然是一件好事,但对于身负议和使命,准备孤身入金,展现才具的段德来说,却是不啻于当头挨了一棒。
偏偏这里又是河中,那位大将军的地头,许多手段哪里使的出来?这些时rì下来,更是防贼一样的防着他们,两国议和使臣离的到是不远,但却如隔天堑,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予人。
偏偏,有些事情心里想得,却断断不能宣之于口的,不然一顶与外使私通款曲,卖国求荣的帽子就能压下来,这在后周也许是常有之事,但在大秦,估计先得就被唾沫淹死。
本来还打着在这里拖延些时rì,等朝廷旨意一下,顺道随金人使节回长安,途中也许还能有些机会,但这些时rì下来,朝廷旨意迟迟未到,两人再拖下去,可就显眼儿的很了,王正清到没什么,但他段德身上可还挂着观军容使的差事,这里若再拖延不休,河洛那边的正事却也耽搁了,没准儿那些正功心切的家伙们能干出什么来呢。
如此这般,也难怪他焦灼如此,而奇怪的是,自打知晓金人使节到了汾州,开始时,眼前这个老狐狸还如他一般想着对策,但随着rì子一天天过去,这人却是越来越是敷衍,胸有成竹?
段德心里多少有了些不安,今夜对酌,终是忍不住,问了出口,话一出口,他其实也就后悔了。
果然,那边王正清手拂须髯,微微瞄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摇头晃脑的道:“说起来,老夫已十余载未曾离过长安了,未想到,竟然在有生之年,还能来到如此远的地方……这北地风物,到底不同于八百里秦川啊……”
段德眼皮子跳了跳,心里也不知是怒是忧,但他心xìng向来坚忍,根本不理对方话中的调笑讥讽之意,反而豁出去般紧接着便问了一句,“王大人,可是京中有了消息?何必敝帚自珍,说来听听,将来许是有何回
本文每页显示
6000字 共
1017页 当前第
549页
首页 上一页 ← 549/1017 →
下一页 尾页 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