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不休的西夏军营地,已经变成了一座犹自飘着浓重血腥味的坟墓,来不及逃走,甚或是不愿在逃走中被追上砍杀的西夏士卒,聚集在一起,并不是要抵抗,而是成片的扔下武器跪倒请降。
秦军士卒们并不满足,他们停下追逐的脚步,在军官的命令下,解下身上马上的链甲,然后兴奋的重新骑上战马,呼啸着向北方追逐而去。
在这样的追逐中,很少有步兵能幸免于难,当然,四散于旷野的逃兵,他们也不理会,只追在逃往韦州方向的溃兵后面,让他们的尸体铺满道路,顺便,也为自己争取一些战功。。。。。。
不过可惜的是,陆相严令各部在天黑之前回到这里,不然的话,这些杀红了眼的士卒,不定就能追到韦州城下去。
战事渐渐停歇,陆相颇为满足的坐在一定没被战马摧毁的帐篷之中,只是让人稍微懊恼的是,自己大腿内侧有些疼痛。
他勤练弓马已久,大腿内侧已经磨出了茧子,但这一次,马鞍子弄的有些不对,加上冲锋时要尽力跟上别人的速度,一战下来,却是吃了些苦头。
好在,马上工夫从没撂下来,在这样剧烈的冲锋中也勉强支撑了下来,没在部下面前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一队队追逐逃敌的骑兵陆续回返,一颗颗血淋淋的脑袋堆成一堆,看上去有些恶心外加恐怖,更是散发出难闻的味道,但秦军将士都是喜笑颜开,这一战,功劳不小。。。。。。
驱赶着一队队的降卒打扫战场,焚烧尸体,收拢战利品,这样的事情,秦军将士都已经干的多了,将一件件事都处理的井井有条。
篝火点燃,斥候也派了出去,秦军士卒们安心的围坐在篝火旁边,谈笑着等待热乎的晚饭上来。
离韦州只有二十多里了,这里的所有人都明白,他们之后可能就要随大军作战,再没有这样独立作战的机会了。
要知道,从韦州顺着葫芦川北上,直抵灵州,路程不足百里,他们最可能的就是作为大军哨探趋前一些,和零星的西夏斥候见一见阵仗,想要再有什么像样的功劳,真得要看运气了。
战果出来,营地中顿时陆续响起欢呼声,也不知是谁,抽出长刀,纵声高呼,猛虎
接着,营地中的战士们群起应和,连绵不绝的呼嚎声,在漆黑的西北大地上响起,伴着西北的风沙直上云霄。
这样的欢呼场景,他们已经经历过了太多次,但每一次,都是那般的激昂热烈,每一次,都是那样的庄严威武。
因为,他们既在为自己的胜利而欢呼,也是给予战死同袍最好的哀悼,更是宣示着,猛虎武胜军的不可战胜。
此战,战死四人,三人为箭矢射中面部要害而亡,一人因堕马而死,都属于意外情况,由此可见,一支重骑兵的恐怖威能。
而伤者,皆为轻伤,可以忽略
战国无疑是辉煌的,杀敌一千六百余,实际上,其中多半都是自相践踏而死,为骑兵杀伤的却在少数。
俘敌六千余,其中佐将一人,小首领两个,其余皆为下级官佐,投降的也多为负担,奴役,正兵很少,多被杀死或逃窜而去。
最可笑的是西夏骑兵,措手不及之下,多数徒步散于乡野,只有少数人骑马逃离。
所以,两千余战马,以及两百骆驼,便成了秦军最大的一项战利品,不过现在大秦真的是不缺马,让这些战利品价值缩水不少,不过值得安慰的是,战马中多一半都是深得秦人喜爱的河西马。
而骆驼深能负重,在沙漠中的作用也远大于马匹,到是一项不错的战利品。
至于刀枪弓箭铠甲,秦军将士都不太看得上,只是堆成一堆,等待后面大军来到之后接收便是。
而俘虏的西夏兵卒,多数都是汉人,也不难处置,秉承大将军赵石一脉的风格,党项羌人一个不留,比在金国省事的是,不用再甄别什么军官,这些党项羌人一死,军官也就没了。
这里面的汉人,最多当个小头目,基本还都不在正军之列。
第十二卷千秋功业需百战第一千二百五十五章韦州
两日后,韦州城下,秦军各部陆续赶到,一时间,大军云集,刀枪如林,旌旗蔽日,秦军营寨,密密麻麻分布于韦州城下,一眼望不头。
此时,西北已渐渐进入秋季,风沙之中,透出了一丝凉意,一面面秦军将旗在风中烈烈舞动,人喊马嘶之声,响彻天地。
数十年过去,秦人复来,声威更胜。
韦州城静静矗立在那里,好似一点声息皆无,高大的秦人骑士,在城下纵横来去,耀武扬威,好似一点也没将城上守军放在眼里。
韦州城并不算高大,当然,那是和长安或是几座北地雄城相比,实际上,韦州城在西北,算得上是有数的大城。
因北接灵州,南连萧关,东控横山,实乃西夏一等一之军事重镇,一旦西夏有南侵之意,这里便是西夏人囤积粮草之地。
而秦人若是北来伐夏,这里也是必经之所在。
由此,西夏各大军司起伏不定,但韦州之静塞军司,却从来不曾轻动过。
而近十数年来,因与金人连年战于河南地,河东等处,左厢军司渐渐势强,西夏东南东北各大军司皆受左厢军司辖制,左厢军司也一跃而为各大军司之首,权柄比起当年西夏立国时来,更胜三分。
这样的势头,别说各大军司,即便是皇帝陛下,以及朝中重臣们,也无可奈何,因为如今的西夏国相大人正是出身左厢军司。而继之者。更是国相大人的侄儿。如今的西夏名将李元翰。
当然,左厢军司之所以膨胀到如今地步,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却是,可以任意取用东南银州等地之粮草,而其北面,又是西夏最重要的养马所在,如此粮马不缺,又常年与金人交战。将强兵精之下,其势也更是难制。
不过,归根结底,还是东边的各大军司失去了制衡左厢军司的能力,在这个上面很多睿智之人就算不愿意,也必须承认,若没有李元康叔侄两人励精图治,如今的左厢军司也不定会比西南的右厢军司强的哪里去才对。
可以说,时事造就了如今的左厢。
不过与其他各大军司俯首于其下,却也无可奈何相比。静塞军司却渐渐脱离了左厢军司辖制。
说起来,并不算奇怪。第一个,就是韦州的位置,因有横山阻隔,左厢军司对静塞军司之影响,向来便不高。
而韦州地近京师,从静塞军司成军开始,即便其一直为左厢军司辖下,但无论左厢军司还是右厢军司,对其都不能任意的指手画脚,对其控制最力的,还是朝廷。
再有,静塞军司向以横山羌为主,这些山间羌人,身体强健,登山过积涧,步履如飞,在西夏军中,号称步跋子,西夏步军精锐,多出其间,乃攻城略地之。
横山羌粗野蛮横,桀骜不驯,为西夏朝廷所忌惮,不过,若没有横山羌阻隔西夏门户,却又哪里会让人心安?
不得不防,却又不得不用,如此一来,西夏朝廷更不容其他军司染指于此。
而时至今日,即便是西夏国相李元康,也不会让静塞军司受左厢军司辖制,实际上,谁都清楚,这是一块禁地,在左厢军司坐大的今天,更是如此。
即使这些年,静塞军司之兵卒,屡屡被抽调,前往河南地,与金人交战,或者四出剿匪平乱,不过之后,静塞军司兵卒,都要回归静塞军司建制,从不补往别处,这在建制混乱的西夏军中,是十分罕见的
由此可见,朝廷对静塞军司看顾之严了。
不过,再怎么说,韦州的地理位置也决定了,它必然只是一处中转之地。
不提大军作战如何如何,只说平日,西南之粮草,必定要经过韦州运往灵州以及京师兴庆,而右厢军司,以及南边的萧关,与秦人边境处的各处军寨,粮沫,军饷,都要从韦州起运。
是的,韦州最重要的一个作用便是粮草聚集之所在,也可以说是粮草重镇,正在西夏粮道的咽喉之上,从韦州建成那一天开始,这个作用就几乎是他的唯一使命。
所以,韦州向来是繁华的,一到秋末时节,这里南来北往的人流几乎可比京师兴庆,军人,商人,夫役,山民,在这里随处可见。
不过,这些多数都是旅人而已,韦州城内之百姓,却并不多,韦州最盛之时,也不过有民三万户,不用多说什么,这里其实就是一处大兵营,军人比百姓还要多的一处兵营,韦州之民,也多数皆为静塞军司上下之家眷。
废话少说,回到如今。
秦军漫野而来,实际上,秦人军伍一旦到了这里,除了身体疲惫不堪,粮草拉的越来越长之外,已经不用再顾及道路难行,饮水缺乏之类的事情了。
从韦州,到灵州,快的话,可以朝发夕至,而韦州城下,有两条河流,绕城而过。
日渐昏黄,秦军大营渐渐成型,零星的火把已经亮了起来,在城头望去,星星点点,绵延到天边尽头。
韦州城楼之上,一众西夏将领望着城下,沉默之中,带着难言的味道。
为首一人,一身披挂,四十多岁年纪,身材粗壮,满脸的胡须,一双眸子,亮而有神,此人,正是静塞军司的主人,西夏名将阿绰。
阿绰,出身白马镇燕军司,乃正经的沙漠羌人,不过听他的名字就知道,没有任何的姓氏,定然也就不是沙漠羌族的贵戚,更有可能,祖上乃奴隶出身。
不过,沙漠必经是党项羌人崛起的源头,那里出来的羌人,即便是奴隶,也要比旁的部族高贵,也从来不乏升迁的机会。
也正是因为他的家族附属于西夏大族野利氏,才有了他今时今日之地位。
不过,和那些日渐腐朽的党项贵戚不同,阿绰此人却是正经的军功起家,家族中人世代从军,皆在野利一族帐下听令。
到了阿绰这一代,情形终于有了些变化,与野利家族有着姻亲的李氏,出了一个李元康,野利氏渐渐势衰,阿绰这样的家族,也便慢慢靠近了这个皇族旁支。
阿绰少年从军,因在白马镇燕军司剿除沙匪的战事中,屡立战功,遂调往甘州为镇守副将,受右厢军司辖制。
回鹘人挥兵伐夏,阿绰曾率兵镇压甘州回鹘之乱,又随右厢军司破回鹘大军于沙洲城下,积功为甘州防御使。
后逢右厢军司之乱,率甘州兵马随李元翰平乱,因此,自知杀戮过甚,与右厢军司诸将结怨深重,战后,遂上请朝廷他任,于是调任静塞军司副将。
接下来,又率兵随李元翰四出平乱,深得李元翰赏识,在叔父李元康面前力荐阿绰。
于是,一年之后,静塞军司司主因贪渎事,去静塞军司司主之位,阿绰顺理成章的接任了静塞军司司主之位,成为了西夏军中屈指可数的大人物。
现在,他在城头之上,一脸平静的望着城下秦军的大营,既无沉重的神情流露,也无轻松的表情展现。
也许是觉得气氛太过压抑了,这才笑了一声,外貌粗豪的他,却有着清亮的嗓音,“也不算多嘛,只有十几万人马,如此不将人放在眼中,看来秦狗的那位大将军,胜仗打的太多”
根本未提前几日的失利,这番话也更像是自言自语,但却一下安定了众将的惶恐之心。
阿绰虽任静塞军司司主日短,但上有国相大人支持,下有旧部听命,身上又有着那许多的军功,虽渐渐脱离左厢军司辖制,却又与左厢军司司主李元翰有着交情,在静塞军司威望实已是不作第二人想。
一番话,略微带着些调侃,却有着难以想象的效果,凝重的气氛一下便松缓了开来,其中有人想说什么,但不由自主的望了望城头旗杆上的那颗人头,也就立即闭紧了嘴巴,要知道,那颗人头的主人,却是正经的国朝。
就这么被砍了脑袋,顺带着,还断送了好些着力巴结他的汉军将领的性命,不过现在想来,秦人也是汉人,有那许多汉人在城中,可不让人觉着不够踏实?加之此人向来骄横,军中众将与其人结怨者,不在少数,此人死了,却也可谓是大快人心。
如今败是败了,也损了些人马,却也不虞城内汉军闹起来,又让麾下军兵,见识了一番秦人的厉害,虽有损于士气,却也凝聚了
嗯,在十余万秦人大军面前,谁见了这等威势,也只会头皮发麻,又谈得上什么士气了?
在大敌来临之前,铲除异己,又能凝聚军心,这等手段,在党项人中,可不多见。。
他们这些人,还是少说话为妙,不然不等秦人攻城,不定就要派了他们出城送死了呢。
第十二卷千秋功业需百战第一千二百五十六章韦州(二)
“秦人远来疲惫,但士气正旺,所以,不能出城与其”
“汉人兵法上说过,守城而不出城,必不能长久,但要知道,灵州与我韦州不过百里,横山诸部也不算远,援兵不久必到,而我等于此多守一日,秦人士气便弱一分,到时,秦狗坐困于坚城之下,而我援军大大集,必能到得那时,诸位皆我西夏功臣,加官进爵,又算得了什么?”
阿绰在城楼之上娓娓道来,声音中渐渐带出了慷慨激昂之意,众将听了,虽然瞅着城下连绵不绝的秦人军营,觉着韦州城未必能守到援军到来那一日,但心中却已渐渐安定。
更有几个素有勇名的家伙,想到若真能如将军所言,大破秦狗于韦州城下,可不就是堪比当年大破秦军三十万的功劳?想到此处,不由眼睛放光,做起了美梦。
阿绰环视众将,诸将神色尽收眼底,于是话锋一转,“不过旁的什么,诸位也应该知道,此次带兵前来的是哪个,此人名声又是如何,若让其破城而入,我静塞军司上下,当无幸免之人。。。。。”
“我阿绰是党项人,诸位也非汉人,所以,也不用存什么侥幸之心,不如死战于此,即便战死,也不会让秦狗小瞧了去,总好过跪着让人砍了”
“好了,不说那许多,传令,将所有汉人聚拢起来。让他们守第一阵。擅自逃走者。杀,散布谣言者,杀,防守不力者,杀,三日之后,城中汉人,老弱尽数斩之。女人皆贬为奴隶,军中各部任取之。”
众将听了,脸色变幻,虽说在他们眼中,西夏境内的汉人皆是如同牛羊牲畜一般,但这样的军令,近些年可从没听说过,就算当初四处剿匪,杀戮众多,但也从没做的这么绝过。最多屠些村镇罢了。
而韦州城内的汉人,除了静塞军司的仆军。负担之外,还有些正军在里面,兼且,城中的汉人百姓,也都是那些汉军的家眷
不过,这也只是一个念头罢了,随之,多数人脸上已经带了些狞笑出来,有了这一条军令,到是能安安手下儿郎们的心,不定就能多守上几日,为大家伙儿拼出个活路来。
“请将军放心,有我等在,必不让秦狗踏出韦州一步。”
众将纷纷点头应和,气势到是为之一振,阿绰哈哈一笑,摆手道:“不要让汉人乱起来,不然军法处置,好了,各去布置,哪处有失,也别怪我不讲情面,我静塞军司,一战成名,就在。”
。。。
眼瞅着众将纷纷离去,天色也昏黑了下来,城下秦军军营渐渐安静了不少,炊烟四起,片刻间,好像就将那庞大的军营罩在了薄雾当中,不过火光明灭间,秦人士卒的身影,隐约可见。
愣愣的望着城下,阿绰的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再无方才轻松写意,挥斥方猷的模样。
他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嘴唇,整个静塞军司,也许就只有他清楚,这一战,也许静塞军司将不复存在于世上了。
回头望了望韦州城内,他的脸上挂上了一丝苦笑,也不知此战过后,静塞军司还能不能再如当年般,重建起来。。。。。。
他知道,静塞军司是西夏最古老的军司之一,却也曾经遭过两次重创。
头一次,静塞军司随军南侵,在金城寨一个小小的边寨上,碰了个头破血流,静塞军司司主,竟然在万军之中,被一箭穿喉,使得大军无功而返。
因朝廷震怒,静塞军司差点被削了番号,再加上接连两次内乱,静塞军司堪堪到了走到了悬崖边上。
而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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