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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不告而诛的行为,留下的名声并不好听,这二百四十多名生员中,有些人家世可着实不错,长安豪门,地方大族,皆有其人。
许多年轻人回去哭诉,请求长辈缓颊,甚或是到国武监讨个公道。
但随后,晋国公的文书也跟着他们便到了。其中列清其过,以及国武监除名的缘由。
这里面。可不只一个开监之期迟到的过错,其中在国武监,什么时候,犯了何许监规,都列的清清楚楚,即便各处多言晋国公未免苛刻,心存不满者大有人在,但还敢到国武监寻晋国公说话的人,却一个都不见了。
到是有人告到御史那里,有御史想要上书参劾晋国公赵石,到了张世杰这里,也都卡住了,张世杰之问了一句,晋国公赵石为何人?可是国武监山长?
御史们顿时没了声息,不服者到是想说,晋国公如此作为,大大不妥,枉为人师
但国武监这里的情形太过特殊了,这里出来的人物,大多会投身军旅,只这一条,就不能和国子监以及其他书院,甚或是府学,县学相比。
那些老生常谈的师生之道,也无法全然扣在国武监的头上,这里面受教的年轻人,说到底,将来都是些军人,他们不是读书人来的。
不说这次开监引起的动静有多大,或者有多广。
到了这一日晚间,国武监后面的那座小楼之前,十几个年轻人在犹带寒意的春风中瑟瑟发抖。
已经在这里站了多半天的他们,可以说,又饥又饿,一个个脸色都苍白了下来。
但这里的情形,让他们不敢稍动,只能撑着身子,笔直的站立在那里。
这多半天的工夫,国武监的各位教授,教习们陆续去到小楼之中,又陆续离开。
进去的人全都面色凝重,出来的人有的脸色苍白如雪,有的满头是汗,有的颤颤巍巍几欲倒地,有的则截然相反,满面的喜色。
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但站在小楼前面的年轻人,却都发现了一个共同的地方。
那就是以前越受齐大人赞许的教授,出来的时候,越是狼狈,以前那些表现粗鲁乖张,张口闭口粗言俗语,或者只有一身匠艺,别的什么都不懂的教授,出来的时候越是高兴
年轻人们立马琢磨过味儿来了,齐祭酒的一番心血,怕是要付之东流矣。
大将军以军功起家,创立国武监时,便将这里当做了一片军营,他教导出来的学生,也都从军报国,没有说谁去弄个状元什么的。
如今国武监越来越像书院靠拢,当大将军重新掌握国武监的时候,必定会极力的将齐祭酒留下的痕迹清除出去,这些齐祭酒极力延请而来的教授应该就在其中。
到了花灯初上之时,小楼内外点起了灯笼火把,进去出来的人也渐渐少了起来。
守卫在这里的军兵们,依旧伫立如故,好像一尊尊雕像,隐身在黑暗之中。
年轻人们争胜心其,努力挺起他们稚嫩的胸膛,但说实话,晋国公身边的亲卫,皆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好汉。
他们可以在草原寒风之中,吃冰饮雪,也可以在西北漫天风沙当中,忍耐干渴和饥饿,他们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已如钢似铁,这些年轻人又怎么比得过他们?
那一双双从黑暗中透出幽光的眸子,只会让年轻人们心凉。
这时,几个兵士提着食盒晃晃悠悠的进入到楼内,楼内很快就传出了饭菜的香味儿,年轻人们的喉咙不由自主的开始起伏,努力吞咽着唾沫。
他们不是傻子,这个时候,已然明白,进入国武监之后,最严峻的一次考验就在面前,谁如果稍有退缩,可能就会决定将来的命运。
所以,他们努力的用理智控制着身体本能,幻想着这样的煎熬赶紧过去。
说起来,他们的家世还都很不错,这其实也变相证明了,那些寒门子跟他们确实存在着差距,一些无法用勤奋和努力在短时间内补足的差距。
醇酒美人在他们眼中,都不算太过稀罕,但今天,他们终于知道,有些时候,吃上一顿饱饭,多穿上一件衣服,有多么的重要。
即便是身有军职的赵葵,这个时候也比其他人强不到哪里去,总是有点玩世不恭的他,在这一刻最想得到的东西不是能找到让自己高兴什么乐子,而是能哪怕稍稍喝上一口热水也是好的。
他努力的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他的目光从黑暗中的那些黑影身上扫过,和自己父亲身边的亲兵比较着。
但结论却是让他有些沮丧,父亲身边的亲兵也许已经不错,但和这些如同狼一般的家伙相比,更像是家养的犬只。
哼,不过论起忠心来,这些家伙一定不如那些叔父们,他自我安慰般的想着。
当然,有着从军经历的他,能够从这些人简简单单的站姿中察觉出他们的不同之处,本身其实便已经说明了问题。
年轻人们的脸色渐渐白了起来,但最惨的却还是吴小妹。
女子本就畏寒,一身国武监监服,也有着暖和的内衬,但站在这里久了,她只觉得寒气像刀子一样在自己身上割来割去,无孔不入。
她。。。。。。很想念家里厨子常弄的带着清香的姜汤,要是现在能喝上一碗,他奶奶的,让本姑娘现在跟对面那些死人脸拼刀子也愿意。
她的身子已经开始不自主的发抖,她想,她现在的脸色肯定很难看,要是姐姐看到了,一定要大惊小怪一番。
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无法给她任何温暖。
就在她实在有点撑不住的时候,褚徵上前一步,“这里还有”
吴小妹一下清醒了过来,真是恨不能上去踹这个家伙一脚,本姑娘最恨被旁人当做女子看待了。
对面传来的声音好像比这春风还要冷上几分,“退回去。”
于是,这里又恢复了平静,没有再开口说话,好像方才的声音都是幻觉一般。
不过,向来耳目聪明的吴小妹却是听到对面有人嘀咕,“听说今晚有雨,怎么还不。”
一句话,让吴小妹差点一头栽到在地上,这群王八蛋,最好不要落在本姑娘手里。
度日如年,说的就是现在这些年轻人。
每一刻,都好像是一种
终于,在月上中天的时候,有人一头栽倒在地,对面的黑影动了,两个人过来,探了探他的鼻息,立即将人抬走了。
这时年轻人们已经顾不上其他,只是努力的让自己的腿别那么软,身子抖的别那么剧烈而已。
吴小妹咬着牙,浑身上下皆已冰凉一片,心想,老娘不会死在这里吧?
黑暗中都是年轻人们牙齿碰撞的声音,就像老鼠在偷东西吃,若是平日,也许有人会笑一声出来,但现在,没有哪个有那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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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卷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三百六十四章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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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明,小楼外到处都挂满了霜露。
还有十一个人直挺挺的站在小楼前面,就像这个数字,一个个都成了棍子,也许轻轻一碰,就会有人直挺挺倒下去,姿势都不带换的。
对面和他们相对而立的军士,其实最小也都是校尉了,他们一个个气息悠长,脸色红晕,好像和昨天并没有什么变化。
其实,这样的天气,让他们也很不舒服,但也只不过是不舒服罢了,在大同北边的冰天雪地中摸爬滚打过就知道,长安城最冷的时候,吹起的寒风也像草原上的春风一样温柔,何况现在吹的还是真正的温润
下楼里终于有了动静,已经晋升为大将军亲兵统领的胡烈,一边舒活着自己的筋骨,一边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他看了外面一眼,并没有多少惊讶,只是认真的数了数,就乐了起来,“哈,还有十一个,不”
“行了,大帅吩咐,扶他们进来吧,给他们按按手脚,别留下病根儿,你们也轮换一下,站了一宿,都挺辛”
好像雕塑一般的亲兵们马上活泛了起来,他们立马踢腿挥拳,让有身体的气血流动的更快些。也好让那些微的麻木感消失。
有人还轻松的笑。“不算辛苦。就是在长安呆久了,不如当初禁得起折腾了。”
随即,他们便走了上来,两个搀一个,将年轻人们弄进小楼,一边还有人憨厚的说着,“这些娃娃硬是要得,能挺到现在。都不容易,是好汉子来的。”
有的则撇着嘴,尖酸刻薄的反驳,“瞧瞧这细皮嫩肉的样子,一看就晓得,都没吃过什么苦头,这还只是站着,要是让他们哨探敌情,在雪窝子里呆一晚,到了早晨。估摸着能剩口气都难,就更别说动刀子了。”
他们唠叨着。相互打趣嘲讽,这个时候的他们,看上去才更加的真实。
两个高大强壮的汉子来到吴小妹面前,有些挠头,其中一个扭头对胡烈道:“胡头,这里还有个女娃娃,看上去好像睡着了似的,应该是晕了,”
胡烈一听,也来了兴趣,扒拉开两人,凑过来仔细打量,又探手在吴小妹鼻端试了试,也笑了起来。
“这女娃看着不怎么样,但。。。。。。嗯,有股狠劲儿,就是女娃从军,有点不便宜。。。。。。愣着干什么,这轻飘飘的,架进去不就完了,别给人家弄折了啊,这可是金州吴家的女儿,金贵着呢,知道金州吴家吗?大将军吴宁总该知道吧?”
两个亲兵同时翻起了白眼,和做事总是一成不变,平时沉默寡言的程书奇相比,这位亲兵统领大人,长着一张好嘴,没事自己都能说个不停。
不过人家还挺细心,随口就接着吩咐,“去,找两个香侯府的过来,女娃咱们不好碰不是?”
小楼里的温暖气息,让脸青唇白的年轻人慢慢恢复了过来,木木的脑子,也开始转悠,只是身上难受的厉害,若是不能及时诊治,这里的年轻人怕是要病倒一群。
不过这里准备的很周全,三个大夫,轮流给年轻人们把脉,方子其实都已经准备好了,不过是些袪寒的药草罢了。
年轻人们大口喝着姜汤,出上一身薄汗,其实大体也就没什么事儿,都还年轻,又都打熬过筋骨,非是弱不禁风的士子,过了小半个时辰,年轻人的脸色就都好看了起来。
吴小妹也醒了过来,什么时候晕倒的她也不太清楚,不过就那么站了几个时辰,她也算是国武监的独一份儿。
不过,吴小妹可一点自豪的心情都没有,她眼巴巴的看着别人捧着姜汤猛灌,自己手脚却活动不开,心里已是大恼,这些混蛋,枉平日里还跟我称兄道弟的,现在却不知过来喂本姑娘喝上两口,。
等到两个香侯府的姑娘被叫过来,给她按动手脚,喂她喝下姜汤,这位终于幸福的长出了一口气,眼泪汪汪的想,本姑娘终于活过来了。
不过年轻人们昨天一天没吃东西,又站了一天一宿,各个都饿的前胸贴着后背了,喝下姜汤之后,更是饥饿难忍。
好在,几个大夫慢悠悠的给众人把过脉,便让人弄些粥汤过来,还慈祥的嘱咐着,不用太多,没人用上一碗足矣。
年轻人们各个心里破口大骂,现在他们能吃下一头牛,一碗热粥还不够塞牙缝呢。
不过这些老大夫,皆是国武监教授,治疗外伤的行家里手,于寒症,瘟疫等病症上,也都有着独到之处。
他们教授出来的生员,是大军征战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所以几位老先生在国武监中相当受人尊敬。
尤其是,他们的女弟子不少,其中大部分皆为香侯府中人,这几位老先生在国武监中呆的很逍遥,每逢年节,受到的节礼都让人眼红的不行,所以都不怎么愿意动地方了。
他们中间在国武监呆的时日最短的,也有四五个年头了,这些世家子们,还真不敢跟他们龇牙咧嘴。
这时楼梯声响,赵石雄壮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当中,不过这位山长大人只是略微看了看楼下厅堂中的情形,便大步走了下来。
立时,满厅堂的人,都陆续矮了一头。
赵石随意的摆了摆手,便迈着悠闲的步子,晃悠出了小楼楼门。
年轻人们满心的激动,终于见到了大将军赵石当面,但抬起头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踪影,怅然若失之中,年轻人们有些迷茫了,这考验难道还不够吗?好像大将军不太满意啊。。。。。
随着赵石走下楼梯的还有如今的国武监祭酒杜橓卿。
杜橓卿如今可谓是春风得意,虽然他现在的权柄,远不如他任职西北伐夏诸路人马总管的时候。
但回京任职,其实是他晋升的最好途径,如今他已然顺利从武职转任文职,户部右侍郎,从四品文臣,在朝臣当中,有了一席之地。
大帅的意思他很明白,他现在在户部毫无根基,想要插手部务,只会弄巧成拙,现在他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将国武监管好了。
也许过上一两年,在京中有了些资历,便能顺理成章的融入到朝臣当中去了。
他现在年纪,也还不到四十,不用太过着急,以他如今的地位和年纪,将来进入中书参政,也都有着几成把握在的。
一晚没怎么合眼,他依旧神采奕奕,看不出丝毫疲态。
和赵石的漫不经心不一样,新任祭酒大人希望在国武监中,建立起一定的名望,和前任齐子平不一样的名望。
他背着手,来到大厅之中,摆手道:“都起来吧。”
他消瘦的脸上,带着些严峻,“你等皆为我国武监翘楚,不过,你们应该也明白了,和真正的军旅之人比起来,你们差的还远。”
“国武监,不过小小一方天地,男儿起步之处而已,将来如何,谁也说不清楚,所以,不需骄矜自傲,也不用妄自菲薄,本官送你们一句良言,多想多看,多闻多知,任劳任怨之后,自有出头之日。”
“好了,这里有十一个人,以后两个人一班,每晚守卫此处门禁,若有差池,监规处置,嗯,这里还有一位。。。。。。吴绿蓑。。。。。。”
“学生在。”
“嗯,骑兵科旅帅,有。以后,楼后马厩中的战马,就交给你那一部照管了。”
说到这里,杜橓卿的声音越来越严肃,“你们回去之后,传谕全监,五天之后,国武监今年正式开始授业,五天之内,各科生员,必须通读国武监监规,五天之后,还不能背熟者,便属资质鲁钝,开革论处。”
。。。。。。。。
一群年轻人鱼贯出了小楼,腰酸腿软的蹒跚而行,他们频频回头望着小楼,都有些神思不属。
不怪他们,变化太过剧烈,几乎和以往完全变了个模样,他们只觉得,那间小楼的气氛压抑的让人难受。
以往隔三差五,齐祭酒便会在那里宴请好友,甚至带着他们出游,宽袍大袖,望之有若神仙中人。
而现在,那里渐渐有着肃杀之气弥漫,让人觉着分外的不舒服。
褚徵挪动着脚步,来到赵葵身旁,低声道:“赵兄见闻广博,”
赵葵这里正在咬牙切齿,一天一宿下来,他着实被折腾的不轻,但只得了那么几句话,还要轮着去小楼看门儿,让他非常之愤怒。
(对不住,昨天应该是四更,晚上那一章是有点不妥的地方,今天改了,才终于传上去,阿草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所以以为昨天传上去了呢,今天又折腾了一上午,才算搞定,挺奇葩的屏蔽功能。)
第十三卷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三百六十五章滑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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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了平日,赵葵自然会露出温煦的笑容,亲切而不失距离的回答同窗的问话。
但现在,一天一宿的折腾,极大的消耗了他的耐心,要不怎么说呢,君子这种生物不好找,因为对人们对其的定义太多,而且,每逢危难来临,许多自诩为君子者,便都露出了伪君子的面目。
显然,年纪轻轻的赵葵是被他的父亲,当做儒将来培养的,而这个时候,赵葵终于撕去了什么君子温润如玉的伪装。
他停住脚步,扭转有些酸麻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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