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皇帝陛下龙案之上,即便是现在,也会有专人迅速将这些旅途上出现的东西,快马加鞭送回长安给皇帝陛下御览。
这些规矩非常之多,不在东宫呆上一段时日,估计即便是一些为官多年的朝臣,也不会事事清楚,一般是得到东宫召见,现学现卖罢了。
至于赵石,这么多年下来,连出席朝会时还会偶尔犯错,就不用说东宫这里的事情了。
这篇文章引起他的注意也很正常,大同通商已经数载,如今渐趋混乱,而这次太子代天巡狩,大同商事正是起因。
队伍后面跟着的参知政事张老大人,也是因上书言及大同商事而被头一个录入此行名单的人物。
可以说,不管后来发生多少事情,太子此行又肩负了多少任务,大同商事种种,都将是太子此行最重要的目的之一。
东宫长史在旅途之上进言此事,虽说瞧着有些仓促,但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对于大同那边的商旅往来之事,东宫从属不定已经议论多久了呢,只是如此明白的形成文字,照赵石看来,怕是东宫属官争宠之举,用不着他来操心。
而太子那边夹杂在诗篇当中明发出来,心意就不好猜了,是看重这位东宫长史崔大人的才能,还是属意于其人的文章,就只有东宫那边的属官们心里清楚了。
赵石不关心这些,他只看重文章本身,其他的都不很在意。
尝字,可以说是曾经,也可以理解为尝试,对于这种文字游戏,或者是文人们的故弄玄虚赵石也懒得去纠结。
文章不长,这位崔长史也说的并不算多,在这个上面,和滔滔大言的那位张老大人显然没法比。
但在赵石看来,却更实在,文章中所言,真知灼见谈不上,但却可以说言之有物。
显然,这位崔大人是去过大同的,而且,对化外胡人有着一定的了解,尤其是对商人这个职业本身,也有着自己的看法。
实际上,只看完了这篇文章,赵石就明白,这位崔大人对大同商事是持有着悲观看法的,他认为大同商旅或可兴盛一时,却最终会走向没落。
当然,他没有明说,他只是在文章中做了简单的对比,大秦物产丰饶,胡人可易之物单一,这样不对等的贸易,会造成怎样的结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掠夺式的贸易,会让胡人心生怨恨,久之,见识过汉人富庶的胡人,将会做出怎样的决定,也就分外明白了,文章中最后隐约指出的也正是这一点。
赵石看完之后,撇了撇嘴,和后面那位张老大人虽然论点不同,但可谓殊途同归,还是在抑商上打转儿,不过他这里更进一步,却想通过抑制汉商来抚慰草原胡人,真的是很奇葩的观点。
交易不成,白送即可,这他娘的是什么玩意?
赵石这里一看完,甩手就扔给了东宫来人,命其传给后面人等了,东宫来人吓的一哆嗦,一溜烟的没了影儿,晋国公只是发了一通火儿,就让东宫易了主儿,在东宫从属心里,晋国公实在比皇帝陛下好像还要可怕上
说起来,根子上其实还在于东宫地位的问题上,因大秦屡屡因夺位而生纷争,一次闹的比一次欢实,所以东宫臣属在很早以前,就已经渐渐不再沿用唐制了。
东宫属从最高的也就五品官,是为东宫宾客,其实和各府中幕僚无异,在东宫中有职位,在朝堂上却多无实职,这是东宫之位一直不太稳当的原因之一,也是历代皇帝将夺位之争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所做出的努力。
东宫太子占的优势很大,却又没有决定性的优势存在,这一套把戏让大秦皇位之争逐渐变得越加残酷了起来,但与此同时,也让登上皇位的皇帝不那么庸懦,争夺皇位的斗争不会波及太广。
谁都明白,这只是相对而言,像长安之变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但皇家却有自己的章程,登上皇位的皇帝,经历了太多的尔虞我诈,也就看不惯自己的儿子们安稳而又顺理成章的坐在那个位置上。
于是乎,心硬如铁的大秦皇帝们,便一代代的从血亲的围攻堵截中杀出来,然后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儿子们再扔进去,并极力维持着这个矛盾而又冷酷的循环。
而晋国公稍稍表示了不满,正挣扎在这个循环当中的太子殿下,很快便派人过来邀请晋国公同行,不得不说,在光亮的外表之下,这些皇家子弟看上去也很可怜。
第十三卷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六百八十一章来历
太子李珀的车驾无疑是队伍中最显眼的,扈从来往于车驾之前,顺便也显示出这里乃是整个队伍的中心所在。
已经进入春耕季节,官道两旁,都是纵横有致的田垄沟壑,随处可见田间农人的身影,不过,也都得了地方官吏的招呼,车驾一到,两旁的农人不是躲开,便是伏在田间地头,俯首而拜。
出了长安地界之后,太子扈从中,便掺入了地方官吏的身影,除了为太子殿下解说风土人情之外,还可以回答一些地方政事上的疑问。
当然,这也是他们一次难得的机会,虽说辛苦了些,但能在太子殿下面前露个面儿,又能说上几句自己的政绩,对他们将来的仕途都有着难言的好处,如果太子殿下记住了你,那么,你的福分也许就来了。
在南方,此时已经算是进入了暮春时节,但在北方,春天好像才刚刚开始。
下过了两场春雨,空气中飘荡着水草的腥气,闻着就有生机勃勃的味道。
太子李珀端正的坐在宽敞的车辇之上,车辇上的帘子都已打开,侍从女官以及太监都已经被赶开,但太子殿下还是有些遗憾,因为视野不够开阔,他的车驾总被围在最里面,能看到的景致极少。
远不如去年到吐蕃的一路上,能够随意走动,甚至可以纵马奔驰,这次舒服是舒服了,却总感太过拘束。
少年时期,是人们变化最剧烈的时刻,才半年过去。太子李珀的身量已经长高了许多。也许是因为经过去年的那一次长途跋涉。见过了外间风物,还在稚龄的太子殿下身上,多出了些坚毅。
至于沉稳和人情练达之类的东西,皇家子弟从来不缺。
太子李珀对面坐着一个年轻人,身上穿着整齐的官服,颌下留着短须,只是坐在那里,便能让人感觉出很浓的书卷气。这也许就是读书人常说的腹有诗书气自华了。
不过常年行走于宫廷之间,他的身上却还散发着淡淡的官威,他就是东宫长史崔晋,河间崔氏后人,刚入东宫任职一载,正经的科举官儿。
成武五年科举案发,同科进士们纷纷受到牵连,飘零四方,却只有这位看上去前程大好,从翰林院顺利的入到东宫任职。还得了太子赏识,很快便占据了空缺的东宫长史一职。
春风得意之际。那些惊惶,那些背叛,那些艰难的抉择,都已经被年轻人抛在了身后,经历了科举案之种种风波,年轻人已经具备了为官的基本素质。
只是现在的他心里还是充满了忐忑,太子年幼而聪慧,这是东宫众人一致的认知,而从吐蕃回转之后,太子好像有了些变化,却又无法用确切的言语来形容,毕竟,太子入主东宫也不过才不到两载,他们这些东宫属官和太子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久。
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反正作为东宫长史的崔晋,却是敏感的察觉到,太子殿下拿主意的时候多了起来。
十几岁的少年,正应该是耳根子比较软的时候,但自从去年带着些病色从西边回来,太子殿下好像。。。。。有了太多自己的主意。。。。。。
这是好事,在东宫只是七品长史的崔晋一直在告诉自己,但心底还是有着遗憾,也许很快,东宫众人的进言,便会被太子殿下当成耳边风了,毕竟,他们都没有实职,与外间朝臣们比起来,嗯,根本没法比较。
也许,太子殿下很快便能意识到这一点,并做出。这对于东宫众人来说,无疑是弊大于利的事情。
如今,让他忐忑不安的是,他进言商事的奏启好像。。。。。。不得晋国公喜欢。
这是他处心积虑写就的文章,也是他头一次向太子殿下真正的进言政事,时机上他觉得把握的刚刚好。
其实正如赵石所想的那般,东宫之内的纷扰也并不比外间少了,想要从众人之中脱颖而出,也并不容易。
谄媚之徒,在东宫这样的地方没有生存的土壤,家世也不足倚仗,想要在太子身边占据一席之地,看的还是见识和才能,投太子所好,胡乱进言做事的人,很快就会消失在东宫之内。
因为东宫的上空,还有着另外一双威严的眼睛在盯着,欺瞒太子也许容易,欺瞒成武皇帝陛下。。。。。。为了身家性命着想,还是算了吧。
崔晋虽然年轻,但这个道理却被人耳提面命多时了,自然不会犯下太过愚蠢的错误。
而这次进言,可谓用心良苦。
他去过大同,而且时间并不长,为此,身上耽误了一科恩科。
那是成武二年的事情,随着父亲跟随商队回到河中崔氏故土,拜祭祖宗,顺便迁移祖坟去河间。
那一年河间崔氏去了很多人,各支后起之秀皆在其列,因为河间崔氏已经在河间站稳了脚跟,所以,祖宗祠堂也到了该迁转的时候了。
当年河中崔氏栖栖遑遑,随着秦人大军去到秦地安身,如今风风光光的回来,许多当年老人都哭的昏天黑地。
即便是崔晋,也感到一阵阵的后怕,因为当年他可还在襁褓之中,风霜雨雪,随军千里,一个不小心,可就见不到如今的景象了。
不过,这并非他记忆最深刻的事情,因为成武二年,大军北向,克太原,陷大同,大将军赵柱国轻车简从来到军前,半载之间,率兵攻取了金人半壁江山。
那是一场波澜壮阔的战争,崔晋和几个族中兄弟亲眼见到了大同雄城在熊熊战火当中陷落,惨烈而又惊心动魄的战争头一次**裸的展现在他们面前,对他们的冲击可想而知。
至今,大同城中那场遮天蔽日的大火,依旧不时浮现在他的眼前。
如云的军阵,震天动地的厮杀声,血流成河的战场,崔晋在斑驳的大同城墙之下,头一次感觉到了读书人的无力,以及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这句话的虚伪。
所以,别的兄弟们都回去了河间,只有他在家仆的护卫之下,在大同呆了很长时间,在成武四年才重新回到秦地,准备参加科考。
于是,他见到了很多内外商旅,在云中草原,他更见到了盛大的草原会盟。
可以说,他自信,在东宫众人之中,他对北地大同以及云中云外草原的见识,是其他人比不得的。
而他精心准备的建言,确实也得到了太子殿下的看重,被干脆的传之于众。
在他的计划当中,这只是个开头儿,还有许多话没有说,到了大同那里,故地重游,四方打探之后,才是最好的机会。
所以,这次行程对于崔晋而言,可谓是天赐良机,是他在东宫脱颖而出的最佳时机。
不过,他沾沾自喜了没多久,就有相熟的同僚隐晦的暗示他,晋国公看了他的奏启之后,好像十分不满。
雄才大略的晋没错,崔晋就是用这个每每只会来形容帝王的词儿来形容晋国公的,而且觉得很是理所当然。
那些丰功伟绩在崔晋心间一晃而过,随即浮现在他眼前的则是大同城中那冲天的大火。
在那火头儿晃动之中,他却好像被迎头淋了一盆凉水,冷飕飕的,像是来到了寒冬腊月,也再顾不上同僚是好意还是歹心了,在片刻的晕眩之后,只是琢磨着该怎么自处了。。。
随后,太子殿下传召,他第二次进入了那令人羡慕的车辇,只是这一次心境则完全不同。
太子殿下的沉默,也给了他太多的猜想和压力。
“晋随后便到,少说多听,不要失礼。”
太子殿下的声音好像自天边传来,让有些恍惚的崔晋猛的惊醒了过来,心里却是稍稍松了一口气,太子殿下的提醒,表明并不会让他来完全面对晋国公的质询。
但宽容却不等于袒护,这是太子殿下表明了的姿态。
崔晋很快就明白了这一点,尽量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恐惧和不安,恭声道:“多谢殿下。”
一切尽在不言中,太子殿下点了点头,脸上终于带出了些笑意,因为灵醒的人确实让人省心不少。
至于晋国公那里,太子李珀并不担心。。。。。。借着这个由头,正好跟晋国公好好谈一次,要知道,为了显示一碗水端平,不得罪后面那些老臣,从出了长安之后,除了时不时的嘘寒问暖,他还没有召见过谁。
不过在出潼关北上之前,必定要跟晋国公商谈一次,因为大同那里,不但是晋国公本人的封地,而且,晋国公对那里更加熟悉,态度也最为重要。
至于那些老臣,絮絮叨叨的话语,在宫中的时候听的已经够多了,他们的千言万语,也许在到了大同之后,根本比不上晋国公一句话来的好用。
“也不必太过拘谨,晋国公乃明理之人,就事论事便好。”
他这里可是越来越有章法了,还不忘安慰一下身边近臣的心。
第十三卷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六百八十二章问难
“晋国公到。”
太监尖细的嗓音永远让人那么的不舒服,赵石撇了撇嘴,游目四顾,护卫在太子车驾周遭的,是新建的左右殿卫,搁在女真人那里,其实就是御前侍卫。
看着一个个人高马大,盔明甲亮,其实都是样子货,可以说是皇家仪卫的一部分,专门做给旁人看的。
当然,其中最精锐的那一部分就护在太子殿下车边儿,这些人当中,有自小习武,经过战阵磨练的世家子,也有些专习技击之术的皇家奴仆,这些殿卫军士,才是护卫太子安危的核心。
很快,太子车辇周遭好像一堵堵城墙般的人群分了开来。
“殿下宣晋国公入见。”
周遭的殿卫军兵好像都长出了一口气,虽然没有人下马,也没有人跪拜,却都将头低了下来,以示对大将军的尊敬。
由太监领着,不一时便来到太子车辇之前。
赵石扫了一眼,心道,果然还是皇家的人会享受,把宫里的床都抬出来了吧?
太子李珀已经起身相迎,赵石躬身施礼,“微臣参见殿下。”
之后便没了那么多的规矩,太子殿下笑意盈盈,连连招手,“国公快请上来入座,学生可是已经等了国公多时了。”
崔晋战战兢兢侍立在旁边,见晋国公干脆的再次拱了拱手,一步便踏上了车辇,让满脸谄媚,想要扶上一把的东宫大太监尴尬的缩回了手。
崔晋虽没见过晋国公入宫觐见陛下的时候是个什么情景,但从这番细节处便知道。晋国公在乾元殿上。怕也不会太过注重什么礼节了。
而太子殿下。自称学生,大有熟不拘礼之态,也变相的表明了这一点。
“下官见过晋国公。”
“这是东宫长史崔大人,出身河间崔氏,与国公应该还有些渊源呢。”太子李珀笑着引见道。
赵石知道所谓的渊源从哪里来,当年他经吕梁山去草原,后来是太皇太后赵氏命子侄,由崔氏为向导。这才扮作商人去到鞑靼草原,将他招了回来。
河间崔氏这些年,跟太皇太后那边走的很近,而皇后娘娘宫中,也有崔氏女子的身影,当然,河间崔氏想要重现当年辉煌,还早着呢,现在只不过是在大秦稍稍站稳了脚跟而已,他们比蜀人聪明的地方就在于。他们能放下身段,没有太多读书人固有的矜持罢了。
赵石顺势虚搀了一下。微微一笑道:“多礼了,原来是故人”
太子殿下笑容更盛,“这些虚礼,在晋国公这里不用也罢,起来吧。”
崔晋开始的时候,听到渊源两个字,后背可是一下出了不少的冷汗,科举案中,他搀和的并不深,但公主府之事,却几乎是他一手操办,将一位风光无限的同年生生碾碎成泥。
这等阴私之事,是为官者的大忌,也可以说一旦传出风声,便是洗刷不掉的污点,心里有鬼,自然心虚。
不过还好,听到了故人之后四个字,他便一下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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