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朝廷支持,只怕威德法王拍马也追不上老骗子。
不过威德法王也防着便宜师弟一手,无论是去青海与俺答汗会面,还是前往京师的朝觐之行,明着威灵法王为首,其实都是额朝尼玛大喇嘛做主。
威灵法王也不计较,反正他是个骗子,到哪儿骗不是骗呢?!这次作为扎论金顶寺第二号人物重游京师,要是能唬住李太后和万历母子俩,还愁没有荣华富贵?有扎论金顶寺的正式身份,有许多喇嘛前呼后拥,谁敢说我是个假的。
至于克星秦林嘛,离开蕲州的时候听说他是去南京上任了,年纪轻轻地,又没什么根基,应该不会被调到京师……南京北京隔着几千里地儿,哪有那么巧?
威灵法王这就踌躇满志的赶往京师了,不出所料,三下五除二把李太后唬得一愣一愣的。
唯一不妙的,就是威灵法王怕到极点的秦林秦长官,不但没在南京蹲着,还正巧就在京师,已经做到了锦衣卫都指挥使、掌北镇抚司、提点诏狱的高位。
突然听到这个消息,威灵法王差点儿没把魂吓掉,琢磨着不能被秦长官拆穿啊,就一个劲儿在李太后面前进谗言。
哪晓得秦林的坏话说不得,这边刚刚说完呢,丫出宫就遇到白莲教大举来袭,喇嘛们尸横遍地,吓得威灵法王胆颤心惊。
这就罢了,偏偏空青子、云华子左怕犯欺君之罪,右怕白莲魔教找上门,还被一群货真价实的喇嘛围在中间,整日里没人说话,把他两个话痨子憋得够呛,正好趁白莲教来袭的混乱,从后面打晕两名负责监视他们的喇嘛,一路溜之乎也,最后却被秦林捉住,坏了威灵法王的好事。
威灵法王说完就欲哭无泪啊,一迭声的抱怨:“秦长官啊,你就直说吧,白莲教主铁定也是你姘头!要不为嘛老道前脚在太后面前说了你的坏话,她后脚就带着大批高手来报复?”
空青子捶胸顿足:“师父啊,我早说过秦长官是惹不得的,这下咱们怎么办?”
云华子号啕大哭:“哎呀妈呀,我不想死啊,秦长官饶命……”
“闭嘴!”威灵法王给两个徒弟一人一耳光,然后可怜巴巴地望着秦林,目光中带着求饶之意。
秦林一言不发,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他们,直到这师徒三人咚咚的心跳声像擂鼓似的,才冷笑道:“老牛鼻子,你说害怕我撞穿你的好事,进谗言叫太后疏远我,这就罢了;怎么和黄台吉勾勾搭搭,屡次和老子作对?”
“长官明鉴,这事儿和我无关啊,都是额朝尼玛搞的鬼!”威灵法王叫起苦来。
自吐蕃王朝覆灭之后,乌斯藏地区群雄割据,各土司各教派自行其是,完全一盘散沙,军事力量衰落至极。
各土司各教派争权夺利,纷纷引入其他势力,中央天朝的支持当然是最给力的,铁骑劲弓席卷塞外的草原王爷,也是不可小视的力量。
俺答汗控制青海以后,便和扎论金顶寺接触,威灵法王与他在青海湖畔会晤,互上尊号,俺答汗利用法王的宗教信仰控制草原各部,扎论金顶寺也利用俺答汗的强盛武力,震慑乌斯藏内部的反对派系,可谓各取所需、互惠互利。
俺答汗年老有病,朝廷、蒙古、乌斯藏各方都知道他剩下的日子不多了,对他的继承人当然也非常关注,其中俺答汗的长子黄台吉实力最强、被各方一致看好。
额朝尼玛大喇嘛告诉威灵法王,本次由黄台吉率草原各部贵族前来朝觐,无疑表示他已经在继承汗位的竞争中获取了胜利,所以必须和他保持良好的关系,甚至不惜在某种程度上得罪朝廷……毕竟朝廷不大可能从四川兵进藏边,土默特部却能从青海湖跃马直逼乌斯藏腹地。
秦林眼珠一转,淡淡地道:“这么说来,配合黄台吉并非你的本心,而是被额朝尼玛唆使的?”
“是是是……”威灵法王两只手一摊:“黄台吉也没厚礼送给我,他也不是我亲儿子,要不是额朝尼玛做中保,我干嘛帮他呀?”
秦林突然大吼一声:“胡扯,还敢说没收礼,他给你的乌尔温也力呢?!”
“什、什么?”威灵法王被吓得一个趔趄,都快哭出来了:“长官你说那、那黑石头蛋蛋?我……我根本没当回事儿,就把它随手放在枕头底下啦,您要不提,我都快忘了……”
“那东西是我的,待会儿取来还我……”秦林一点儿也不客气,又笑着摸了摸威灵法王长满“螺丝包”的脑袋:“这颗脑袋可不错,就不知道将来被谁砍了去?”
威灵法王前头还在庆幸,黄台吉实实在在送了他三百两金子、十块大宝石,都收在箱子底,秦林居然都不追究,只要那黑石头蛋蛋,这就很值得庆幸了。
哪晓得话锋一转,说要人头落地,老骗子的脸一下子耷拉下来:“长官、我的秦长官,您可别吓我,老了的人经不起吓唬。”
“我看你是吓大的!”秦林冷笑,将手指头扳着算账:“现而今既被我识破,你还想招摇撞骗是不行了,只要捅出去,欺君之罪还少得了?白莲教那边,可不会管你是不是骗子,能来一次就能来二次,教中高手如云,你脖子有多硬?还有威德法王和黄台吉,你达不成他们的心愿,难道他们会善罢甘休?”
威灵法王额角汗水大滴大滴地流下来,本以为可以周旋在几大势力之间,长袖善舞,招摇撞骗,现在被秦林识破跟脚,顿时一步输步步输,就算秦林不揭破,也万万不会容他继续欺骗朝廷,那么威德法王和黄台吉达不成目的,铁定拿他开刀,还有白莲教也不会放过他。
“长官,长官救命!”威灵法王一下子瘫软在地,抱着秦林大腿哀叫。
“救命、救命!”空青子和云华子也来凑热闹。
秦林卖足了关子,才不紧不慢的告诉他们,想活命就得听咱秦长官的,现而今除了我这个锦衣卫都指挥使,还有谁能保住你们的脑袋?
师徒三人立刻指天画地的发毒誓:“太上老君、如来佛祖、诸天菩萨在上,今生今世都不敢违抗秦长官,如违此誓,叫咱们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
这誓言未免发得太顺溜了点。
秦林暗笑不已,也没真个相信,面色稍微和缓了些,将他们扶起来:“替威德法王干,不如替本官干,你看看蕲州一别,本官现在做到了什么位置?威灵老儿,有本官支持,莫说法王,就是佛爷你也做得,还有两位高足,威德法王能给你们什么?本官这里,有的是荣华富贵”
“干了!”威灵法王两手一拍,非常老江湖:“这百十斤,从今往后就卖给长官了!”
空青子立马大吹法螺:“威德法王算个鸟,给秦长官提鞋都不配,咱们跟着长官办事,浑身有劲儿,就是饭都要多吃两碗……”
云华子也道:“咱这叫洗心革面,弃明投暗!”
“是弃暗投明!”空青子立刻反驳,两人顿时你来我往的吵了起来。
秦林直摇头,看来这两个家伙在乌斯藏,确实憋得狠了。
接下来秦林率锦衣官校,陪着威灵法王回隆福寺取乌尔温也力,额朝尼玛见状就晓得大事不妙,无奈众喇嘛被白莲教打得稀里哗啦,他自己也重伤未愈,名义上的师叔威灵法王还和秦林一伙,他明的暗的都落在下风,拦也拦不住。
哪晓得秦林在威灵法王的卧室里头,没有找到乌尔温也力,却在书桌上发现一张便签。
字迹清秀峭拔,力度直透纸背,墨迹还微带潮气:秦将军之宝物,本教主已取走,多谢馈赠。
威灵法王哭丧着脸:“那石蛋蛋,我……我就放在枕头底下的呀,怎么会……”
秦林很生气,把乌尔温也力的名字搞忘了,顺口随着威灵法王骂道:“贼婆娘可恶,怎么把我的蛋蛋偷走了?”
秦长官的蛋蛋……陆远志、牛大力等人的表情变得非常丰富。
与此同时,在秦林花园里荡秋千的阿沙偷笑着,露出嘴角的两颗小虎牙,她拍了拍大黄狗的脑袋:“大黄呀大黄,通知师傅偷走混沌之球,秦大叔一定很生气吧,不过那东西他拿着也没什么用,还是给师傅比较好,嘻嘻!”
第634章 耀武扬威
京郊东南三十里多外,已进入漷县的地界,烈日当空,漷河静静地流淌,田野生满了密密层层的高粱秆儿,青纱帐好像一望无际的海洋。
这里距离繁忙的京杭大运河通州段只有十里之遥,离京师也近在咫尺,但和熙熙攘攘的都市、船来船往的运河完全不同,乡间的农夫也许毕生都没有看见过青纱帐外面的世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就算崔大善人庄子里新来的那伙客人,也只给晒谷场上吹牛打屁的农夫增加了几分谈资。
张老实把沾满泥巴的鞋底在地上磕,神神叨叨地道:“喂喂,知道不,王小二昨天回家就丢了魂,说路上有个女客问崔老爷家怎么走,那女客的声音比海红班小翠喜还好听,身段更像仙女儿似的,就是看不清长相是啥样……包着头巾呢!”
“哈哈,什么仙女,王小二别是撞着狐仙了吧?!”有人起哄。
张老实急了:“我婆娘也看见她进了崔家,可惜只瞧着背影,回来就说比小翠喜还好看呢!”
小翠喜是远近十里最出名角儿,人们说起来就和仙女差不多,可那女客竟比小翠喜还好看,那就实在想不出是个什么样子了。
“多半是崔老爷在城里的相好,找上门来啦!”有人这样说。
于是崔大善人的艳福,又引起了农夫们的羡慕……
晒谷场上的聊天并没有传远,就算有一点点风声,都被那无边无际的青纱帐吞没。
农夫们绝对不会想到,跺一跺脚远近十里地都要抖两抖的崔大善人,连和那女客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他的正厅已经被客人们占据了,而他自己只能毕恭毕敬地站在关着的厅门之外,大气儿不敢多喘一下。
应劫右使艾苦禅、青白红三阳堂主、五名长老、十余名舵主香主在座,长老以下不少人身上带着伤,但此刻人人脸上喜气洋洋,眼睛都是亮闪闪的,充满了期待。
众人在突袭威灵法王之后,分散出城逃遁,到这庄子集合,而白莲教主则艺高人胆大,与阿沙见面得了消息,杀个回马枪,趁着众喇嘛重伤未愈,单枪匹马从隆福寺盗走了混沌之球。
银面具、白纱裙,白莲教主端坐主位,缓缓将金匣开启,小心翼翼地取出混沌之球,五指作莲花印,将它托在手心。
黑沉沉的石球乃是传自波斯的千年圣物,白生生的手掌则有斩将夺旗的雷霆之威,一黑一白竟生出某种妖异的美感,饶是艾苦禅、三阳堂主威震江湖,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混沌之球失落数百年后重归本教,圣教中兴有望,伪朝覆灭有期!”白莲教主斩钉截铁地说道,为了鼓舞士气,又补充:“本教主又细观星斗,见伪朝气运虽绵绵不绝,紫微星却光华黯淡,呈现出苟延残喘之象,恐是气数已尽,本教正可乘势而起”
白莲教众高手尽皆欢欣鼓舞,历代教主相传的观星望气之术相当灵验,往往十中八九。
艾苦禅却沉吟道:“属下斗胆请教,昨夜也曾推演天象,见贪狼、七杀、破军三星并未有异,那么恐怕不会天下大乱……”
每逢乱世,白莲教必乘势而起,宋亡于蒙元,有杜可用、钟明亮起兵抗元,元朝末年有韩林儿、刘福通、彭莹玉、冷谦等大举红巾,永乐靖难、大增徭役,遂有唐赛儿起于山东。
如果贪狼、破军、七杀三凶星没有异动,则天下不会大乱,白莲教的机会从哪里来呢?!
白莲教主朗声长笑:“哈哈哈哈,艾右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本教主见异星惶惶如炬,光华隐然侵夺紫微,更隐隐生出红芒,比以前更加凌厉,恐怕伪朝之祸不在江湖之远,而在萧墙之内!”
“那异星是?”众白莲教徒尽皆双眼放光。
白莲教主微微一笑:“数年前异星在南、应于荆楚之间,最近本教主再次观察到异星,它又在北地了,应于燕赵之地。那么天象究竟与何人感应,诸位还不明白吗?”
几年前白莲教主曾见异星应于荆楚,奉圣高左使令儿子前往传教,试图上应天象、成就大业。
从来天意最难测,非是人力所能图,高豺羽一去无踪,到现在还不知道死活,反而是白莲教主闻讯携阿沙前去搜寻,原本贪玩不用功的阿沙,在荆楚地面上突然内功修炼突飞猛进,连续冲破三重充满艰难险阻的关口,白莲朝日神功修到第七重莲台,为历代圣女所未有。
阖教上下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异星感应之人正是这个顽皮、偷懒、爱吃甜食的白灵沙!
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实也证明了这个判断,阿沙在南、异星南照,阿沙北行,异星北返,等她到了京师卧底,异星光芒大盛,现而今她刚替圣教找回混沌之球,异星便生出红芒直刺紫微。
要是这时候还不明白谁是异星感应之人,那真笨成猪了,白莲教众尽皆叹服,怪不得教主当初推算阿沙命格,说她与伪朝气运消长干系甚大,现在看来完全丝丝入扣啊!
白莲教主素手轻翻烟罗袖,一掌击在椅子扶手上:“可笑秦某人自诩神目如电,却被阿沙潜伏身边,异星红芒已直刺紫微了,哈哈哈哈……派人传命高左使,速速将他保管的白玉莲花送来,本教主要二圣物合一,中兴圣教,覆灭伪朝!”
艾苦禅为首,众白莲教徒抖擞精神,齐齐拜伏于地:“圣教主神功盛德,圣教光明广照四海”
……
秦林并不知道混沌之球的失窃会引发什么样的风波,虽然有点小郁闷,但那玩意儿吃不能吃、穿不能穿,丢了也没啥,和得到威灵法王这枚至关重要的棋子相比,完全微不足道。
至于白莲教主怎么会去隆福寺的问题嘛,在众喇嘛身负重伤的情况下杀个回马枪,有问题吗?
威灵法王师徒以开示秦林为名,从此就住在了他家里,乌斯藏白教常有前世师傅死掉,转世为婴儿,徒弟替婴儿开示、点悟,将来徒弟转世,婴儿长大成人,又转过来替徒弟转世之人开示的说法,威灵法王这样做非常名正言顺。
于是额朝尼玛只能干瞪眼儿,论道理,难道他能去和李太后说,威灵法王其实是他师父威德法王找来哄骗朝廷的老骗子?论硬的,以他为首的十八护教罗汉被白莲教主率众打得五劳七伤,更加不能有什么作为了。
关于这次白莲教在天子脚下、皇城根儿大举来袭,严格说来东厂、锦衣卫、顺天府、刑部等衙门都有一定的责任,秦林也脱不了干系,但有了威灵法王一张铁嘴,那还算个事儿吗?
这天午朝之后,威灵法王乘步辇,秦林骑马,奉诏直入紫禁城,左顾右盼,神色间颇有睥睨之态。
下朝的六部九卿文武官员见了,不少人就哂笑起来,刘守有更是大声道:“少年意气,恃宠而骄,秦将军还真骑马入宫呢,哼!”
官员们就寻思说对呀,许你禁中驰马,就真的每天骑着马在紫禁城里头乱跑?丫也太把自个儿当回事了吧?!
徐文璧微笑道:“刘都督也说了少年意气嘛,要是一个个都像咱们这么老气横秋,还有什么意思?而且陛下赐秦将军银印曰‘虎啸鹰扬’,就是要有点少年郎的锐气,就是叫他耀武扬威的嘛!”
“唔,不错,老国公说得对……”一直未曾发话的太师张居正捋了捋胡须,“如今咱们朝中,多的是暮气沉沉,缺的是朝气蓬勃,见秦将军禁中驰马,连老夫也动了‘左牵黄、右擎苍,老夫聊发少年狂’的念头呢!”
刘守有喉咙口噎住了,连连赔笑:“那是、那是……”
这脸打的,太师爷一句话,差点没把刘守有的脸打肿了。
秦林骑在马背上意气飞扬,紫禁城仿佛都矮了不少。
他这是故意的,徐文长分析说了,他少年得志,要是谦虚谨慎得太过分,恐怕难免被认为城府深沉,反而是适当表现骄纵一点儿更符合某些人的期待。
比如说万历,听到慈宁宫外的马儿嘶鸣,他先是怔了怔,接着就莞尔一笑。
在李太后和万历面前,威灵法王非常悲天悯人:“昨日之因、今日之果,魔教之所以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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