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獗,并非众衙门和秦将军捕杀不力,而是冥冥之中的因果业报,还是不要追究了吧!何况佛祖割肉饲鹰,老僧为了消减苍生罪业,舍此残躯又有何惜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魔教要杀要剐冲老僧一人来吧,阿弥陀佛……”
只见法王宝相庄严,中正平和的眼神充满无比的慈悲,饱满宽大的额头泛着智慧的光芒,堪与“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地藏王菩萨比肩。
我靠,秦林明知内情都被唬了一愣,老神棍太能装大尾巴狼啦,连咱秦长官都要自愧不如。
万历被唬得一愣一愣的,李太后更是热泪盈眶。
威灵法王都这么说了,再追究白莲教袭击的事情,岂不是自讨没趣?于是这件事不了了之,只是申斥厂卫官校着力缉捕就算了,不但没人被贬官,连罚俸都没有。
张诚遵旨,亲手把两枚由尚宝监做好的银印奉给秦林:干城之将、虎啸鹰扬。
秦林谢恩,老实不客气就把两枚银印挂在腰上,张鲸正想给他下蛆,却发觉万历眼角眯了起来、微微颔首,顿时心中打了个突,赶紧闭上嘴巴。
第四卷 漠北狼烟
第635章 天狼星陨
“启禀皇爷、太后,太师张先生和冯大伴宫外求见!”
小宦官的通传,令慈宁宫内众人心中纳罕,大学生值班的文渊阁在紫禁城东南角,司礼监则位于皇城东北角,是什么样的大事,让这两位大人物联袂求见?
威灵法王惊喜交集,低声问秦林:“莫非、莫非张太师和冯司礼也闻得老衲的大名,有礼佛之心?”
做梦吧!你秦林差点没把下巴笑掉,冯保心机险恶,张居正智虑深远,收拾你老神棍就跟玩似的,现在没把你戳穿,一来没惹到他们,二来看在李太后面子上,三来借你笼络蒙藏高层,如此而已。
张居正大步流星的走入,修长的眉毛有些纠结,冯保也步履匆匆,脸色阴沉沉的。
山呼万岁之后,张居正直截了当地说出了原委:“顺义王俺答薨殂,其长子黄台吉遣使报丧,已由宣大巡抚飞骑护送至京”
众人听说俺答死讯,都有点五味陈杂。
俺答汗纵横塞外数十年,麾下控弦之士以十万计,兵锋东抵山海关、西到青海湖,实是大明朝的劲敌;然而在他的晚年,又在张居正、三娘子等明蒙双方人杰推动之下达成封贡,向朝廷朝觐纳贡、俯首称臣,宣大一线边境十年间不起刀兵,百姓安居乐业。
所以尽管早已得知俺答汗年老多病,等到死讯真正传来,人们心中仍不免生出几分唏嘘。
“哈哈哈,好、好!”万历突然拊掌大笑:“老贼已死,为我大明去一顽敌,朕很高兴!”
张居正脸上神色颇有点不以为然,雄才大略的俺答汗死了当然算是少了位强敌,但他晚年已经认识到和朝廷作对只会两败俱伤,从而心甘情愿的归服朝廷,已有十年烽烟不起。现而今黄台吉将要继位,这可是个野心勃勃的少壮派,所以俺答的死,对大明来说是福是祸还不一定呢!
当年的俺答封贡的情况,冯保也知道底细,微微摇了摇头,催促道:“使者已至宫门,请陛下驾临建极殿。”
秦林低着头慢慢盘算,看来黄台吉这家伙在土默特本部的实力够强,老子上次整死他爱将拔合赤,叫他在众蒙古贵族大大的丢脸,没想到俺答汗死后土默特部还是以他的名义遣使报丧,难道真要让那厮继承汗位?
于公,秦林是锦衣卫都指挥使、北镇抚司掌印,不能坐视黄台吉这个好战分子崛起于漠北;于私,两边结的梁子连人命都出了好几条,黄台吉不可能幡然悔悟,秦林也绝对不会做东郭先生。
张居正将秦林神色瞧在眼中,老先生早有准备,万历屁股刚刚抬起来,他就禀道:“秦将军善于抚夷,威灵法王熟知边情,便请两位襄助此事,如何?”
正中下怀!秦林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威灵法王更是受宠若惊,双手合十道:“太师有招,贫僧不胜荣幸,贫僧既受八方供奉,就得为天下苍生福祉略效绵薄之力。”
张居正只是笑笑,李太后第一个大喜,抚着万历的后背说:“皇儿啊,蒙藏人心向佛,有法王这样的高僧相助,事情一定办得妥妥帖帖。母后我烧香礼佛,才降下这位高僧大德来辅佐我儿呢……”
李太后絮絮叨叨的,万历有三分不耐烦,但对威灵法王的态度倒是自始至终都很好。
片片宫扇生香风,对对铜鹤喷紫烟,君臣摆驾建极殿,冯保伴驾、张居正领班,兵部尚书曾省吾、礼部尚书潘晟等大臣排得齐齐整整,接见远道而来的报丧使者。
使者是秦林在黄台吉身边见过的,叫做豁耳只,身材粗壮,黑脸生着焦黄的胡须,脑后结着五六条油晃晃的小辫子。
以前拔合赤是黄台吉的头号心腹,这人只能靠边站,因为秦林在徐辛夷骑马撞人事件中活剐了拔合赤,这次才能轮到他来做使者。
“顺义王麾下指挥使豁耳只,叩见天朝大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豁耳只山呼舞蹈,然后奉上表文。
这道表文是按黄台吉口气写的,汉蒙两种文字,汉文部分非常浅显粗鄙,正是典型的草原风格:“至长生天眷顾、西天诸佛护佑的天朝大皇帝,大福荫护助的顺义王俺答升天了,求朝廷按制典恤。俺黄台吉是老王的长子,依俺这里规矩承继王位,求朝廷照旧册封,叩头,万分惶恐。”
蒙古表文向来如此,蒙元时朝廷多的是饱学汉人儒生,圣旨、公文都是这样粗鄙不文,黄台吉的表文浅显直白倒不奇怪。
关键是,他这表文的口吻相当的客气,比前番俺答汗的表文要客气得多。
万历的嘴角翘起,冯保的吊梢眉扬起一点儿,曾省吾、潘晟也微微点头。
没想到张居正挑起丹凤眼,将大红坐蟒袍的袖子重重一挥,朗声道:“雷霆雨露皆天恩,封与不封在我大明朝廷,说什么‘按你们规矩承继王位’,岂有此理!”
咦,这不是鸡蛋里挑骨头吗?君臣先是惊讶,不过很快就明白了太师的用意,上次黄台吉在京师遭受挫折,恐怕暗生不臣之心,这是借机敲打他呢。
豁耳只神色微变,强笑道:“咱草原地方偏远,都是你们天朝人说的蛮夷,好多事情确实和中原不大一样,要不天朝咋封我家老汗做顺义王爷呢?!”
张居正冷笑一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黄台吉要做‘咱克喇瓦尔第彻辰汗’,自然可以照你草原上规矩,以力服人、力强者胜;但他想做顺义王,就得老老实实照我天朝规矩,谨慎小心做大明的北方藩属,休要妄自尊大!”
豁耳只慌得连连跪下叩头,替主人辩解:“台吉并没有妄自尊大,我们一向对朝廷很忠心,只是希望朝廷早日册封,尽快让草原安定下来,也免得边境不宁。”
这话说到了大明君臣的心坎上,无论万历帝还是张居正,都认为俺答封贡的局面应该延续下去,否则草原乱起,必定滋扰边关。
张居正敲打敲打黄台吉一伙,也就差不多了,毕竟朝廷对草原鞭长莫及,藩属册封讲的是“其子弟、族属、妻女、若婿及甥之袭替,各从其俗”也就是说不论对方内部竞争是谁胜出,只要不违逆基本程序、不是公然篡夺,朝廷都会事后予以承认。
黄台吉是俺答汗长子,又实力最强,是土默特部当之无愧的继承人,他既然遣使报丧、求册封,好歹总算有敬畏朝廷之心,再适当敲打敲打,也就尽到了羁縻之意。
张居正的神色就和缓下来,朝秦林投去了一个赞许的眼神,上次秦林剐了拔合赤、狠狠打掉黄台吉的气焰,这次黄台吉遣使来朝的态度就好得多,算日程几乎是俺答汗刚死一两天就派人向朝廷报丧,对朝廷的尊重和敬畏便可见一斑。
但是秦林眉头皱起,似乎沉思着什么,竟没有注意到张居正的目光。
豁耳只见状则暗暗高兴,又恳求道:“大皇帝、张太师,我家黄台吉实在不敢和天朝捣乱,只求朝廷发下册封圣旨,王位顺利继承,草原得到安宁,长城一线就不会打仗……”
一席话说的入耳,张居正想想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儿,其实上次俺答汗还活着就由黄台吉为首入关朝觐,就已经表明土默特部将由他继承了。
再拖延下去,节外生枝,对双方都不是什么好事,于是张居正就朝万历轻轻点了点头。
万历也觉得是这么个理儿,出于对威灵法王的尊重,扭过头笑道:“法王曾经在青海湖畔赠给俺答‘咱克喇瓦尔第彻辰汗’尊号,这次朕册封了黄台吉,仍请法王替朝廷颁旨,必成朝廷抚治蒙藏的一段佳话。”
豁耳只隐隐得意,谁都知道威灵法王是帮着自家小王爷的嘛!
曾省吾、潘晟则不以为然,根本不相信老神棍。
威灵法王微微一笑,双掌合十:“陛下圣明,册封王位乃俗世之事,贫僧不敢犯妄言之戒律;然而尊号必须体悟佛学、智慧圆悟方能得到,贫僧给与不给,还得看黄台吉是否与我佛有缘。”
什么?没听错吧?!
豁耳只倒退了一步,满脸惶然,曾省吾、潘晟嘴巴微张,像听到了什么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就是张居正、冯保也格外讶异,一时间莫名其妙。
蒙疆草原从贵族到贫苦牧民都十分迷信,乌斯藏佛教在草原上非常盛行,扎论金顶寺白教法王赠与尊号,绝不仅是宗教意义,而是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佛祖、上天对世俗统治者的承认。
威名远布、神通广大的措嘉达瓦尔品第,同时也是熟知蒙疆内情的威灵法王,竟然对黄台吉的佛缘表示质疑,这代表了什么?
不言而喻!
万历立刻转了口风,冲着豁耳只笑道:“使者旅途劳顿,先回馆驿歇息,朝廷是否册封黄台吉,容后再议!”
豁耳只嘴角被牵着强笑了笑,想说什么,终究没说,这就谢恩退下。
君臣都不晓得威灵法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问又不好问,正在此时慈宁宫太监又来催,说李太后读《菩提道次第广论》有了新的感悟,请法王过去解读。
“贫僧告退!”威灵法王长宣一声佛号,大袖飘飘的走远,留下一众云里雾里的君臣。
秦林暗笑不迭,也告辞开溜。
刚出了建极殿还没走下丹陛,就被张居正从后面一把扯住:“秦林,你搞什么鬼?”
第636章 胃下垂
秦林和威灵法王的小动作,瞒得过别人,瞒不过太师张居正。
“世叔果然慧眼如炬啊,不愧为当朝太师……”秦林嬉皮笑脸的拍马屁,直到张居正伸手要打,才正色道:“黄台吉对朝廷前倨后恭,前番来时傲慢无礼、惹是生非,这次表文谦恭、派的使者也格外谨慎,难道太师不觉得奇怪吗?”
张居正把胡子吹了吹:“要表功,你就明说!”
黄台吉的前倨后恭,完全可以用上次来京,被秦林挫折了锐气来解释,所以张居正有此一说。
“冤枉,老太师啊,在您眼中我秦某人就这点心眼?”秦林作含血喷天状。
张居正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对,你丫就是这号的,老夫没看错人。
秦林无可奈何的抓了抓头发,看来玩笑开多了也容易被误会啊,只好直说:“太师认为黄台吉继承汗位水到渠成,于是咱们大明朝廷无论如何都必须承认,理由何在呢?!”
考校老夫?张居正微笑,换作别人问起恐怕他早已拂袖而去,是秦林问起,这位日理万机的太师竟像教诲子侄辈一样慢慢为他剖析:黄台吉是俺答汗嫡长子,蒙元入主中原之前是幼子继承制,元朝以来就改为长子继承,他继承汗位顺理成章;俺答汗固然宠爱三娘子,但作为一位草原枭雄,他在生前仍然选择了扶植正当盛年的黄台吉,三娘子手握一万精兵,黄台吉则直接掌握三万控弦之士,实力为土默特部最强;上次黄台吉率朝贡使团来京,这次俺答归西以黄台吉名义遣使报丧,也说明在土默特部内部,继承权的问题已经尘埃落定;最后,土默特内部唯一有可能对黄台吉继位构成阻碍的三娘子,根据朝廷得到的线报,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她态度并不明朗,至少没有实质性反对黄台吉继位。
“不错,太师说的很有道理,咱们朝廷上上下下也都是这么想的……”秦林先点点头表示赞同,接着话锋一转:“不过还有一条,太师和诸位尚书侍郎,怕是有意无意的忽视了。”
张居正修眉一剔,有些不大相信,朝廷当然不愿意册封黄台吉,但三娘子与俺答汗所生的几个儿子都还年幼,不是正当盛年的黄台吉的对手啊!
自从俺答汗病重,关于谁会继承土默特部汗位的事情,内阁与礼部、兵部会商,又和宣大一线的总督、巡抚书札交流,到现在已经有大半年了,大家一致认为非黄台吉莫属。
难道这么多能臣,还会遗漏什么信息,没有考虑到吗?
秦林贼呵呵的奸笑着,附耳低语:“想必老先生忘了,草原上有子娶父妾这码事,嘿嘿。”
“蛮夷之俗,几与禽兽无异!”张居正很不屑地皱了皱眉头,忽然喉咙口咯噔一下,睁大了丹凤眼:“你……你是说……”
秦林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明朝的官员们深受儒家影响,动辄就讲礼义廉耻,就算张居正不拘于礼法,也始终受到了影响。
于是,子娶父妾这码事,在朝廷官员们讨论俺答汗继承人问题时,就被有意无意的遗漏过去……或许,他们认为草原上的这种事情,根本不值得深入研究吧,甚至提起来都觉得恶心。
但秦林不同,在上次德玛夫人被奔马撞死一案中,他就发现了疑点,并且牢牢记住了这种与汉地迥异的习俗。
从各方面看,黄台吉都是俺答汗当之无愧的继承人,独独有一点变数,那就是三娘子愿不愿意嫁给他?
众所周知,三娘子是个很有权谋手段的草原巾帼,而她和黄台吉关系非常复杂,原本是侄女和舅舅,后来变成继母与继子,她又和俺答汗育有幼子,这样一来关系当然好不了。
只要黄台吉继承汗位,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娶三娘子,如果三娘子不想嫁给他,就必定会用尽一切手段阻止他登上汗位。
也就是说,土默特部汗位的继承问题,其实是与三娘子再婚问题一体两面、互为表里。
再退一步,即使三娘子为了大局不阻止黄台吉继位,只要她不愿意下嫁,那么黄台吉没有抱得美人、没有得到归附三娘子的大批部众,就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整件事的变数依然会很大。
张居正恍然大悟之后,向秦林投来略带戏谑的目光:“从三娘子是否下嫁黄台吉来考虑整件事,也就你这轻薄无行的小子才能想到吧!那么你认为,三娘子是会委屈下嫁,还是和黄台吉彻底闹翻?”
老先生,我哪点儿轻薄无行?我要真够坏,您就该抱外孙啦秦林坏坏的想着,脸上倒是不动声色:“至少能肯定,她绝不会轻易答应!”
本来,黄台吉除掉元配德玛夫人,是为了继承汗位、迎娶三娘子扫除障碍,但是他机关算尽太聪明,诬陷不成反被秦林揭穿,连大将拔合赤也填进去,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件事如果不传扬出去,倒也罢了,偏偏秦林这家伙够毒,给对德玛夫人忠心耿耿的哲别送快马、送盘缠、办理通关文牒,让他抢在黄台吉一伙前面回草原报信。
三娘子本来就讨厌黄台吉,这又知道了姐妹情深的德玛夫人被他杀害,如此歹毒狠心的家伙,她还肯委身下嫁吗?
所以秦林断定,这里头一定会搞出事来,黄台吉想继承汗位、迎娶后母,绝对不会顺顺当当。
“唔,这样看来,报丧使者实在来得太快了点……”张居正沉思着,按照秦林的推论,三娘子不会轻轻松松就下嫁,黄台吉想承继汗位也没那么简单,偏偏现在算日子,是俺答汗一死土默特部就以黄台吉名义,马不停蹄的派出了报丧使者,这就很有问题。
“好,好小子!”张居正呵呵笑着,拍了拍秦林肩膀:“仔细查一查,别担心,老夫想办法,替你把豁耳只拖住,让他急上几天。”
秦林谢过,走了两步又自言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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