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白霜华气沉丹田,将功力催运到十二成,双掌缓缓推出,无声无息地拍在那断龙石上,顿时轰的一震,断龙石与石壁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响声,重重的晃了晃。
少了艾苦禅等四人在对面用劲儿,反而晃得比刚才厉害,这就是江水浮力的效果了。
怎么还是不行?白霜华使出这一下,就变得面色潮红,吃力的喘了两口气,看来用力也到了极限。
还待再推,秦林将她止住:“省点劲儿,等会再试!现在断龙石只有一半泡在水里,吃到的浮力还少了点,等它全部泡进水里,差不多就行了。”
水已涨到无法站立,白霜华用手扒着断龙石让口鼻露出水面,有些心慌意乱:“断龙石浸在水里,那咱们岂不是也淹在水里了?”
“没关系,我带你游泳。”秦林伸出手,诚恳地道:“放松,别乱动,别慌,把自己交给我就行了。”
白霜华毫不迟疑地握住了秦林的手,按他说的全身放松,借他手上传来的那一点力道,果真浮在了水面。
秦林用单手双脚划水,感觉手上传来的力道很大,简直跟被老虎钳夹住似的,就知道对方仍很紧张,便笑嘻嘻地道:“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其实人只要一点点力气,就能浮在水面上,要不是江水快要灌满这石窟,咱们来个鸳鸯同游也不错呢!”
这个油腔滑调的家伙!白霜华心头好笑,起初的紧张终于渐渐消散,被秦林带着,在水中起起伏伏。
其实,白霜华悟性极高,又兼功力深厚、内息绵长,只要去掉了潜意识的恐惧感,她学习游泳比谁都快,没一会儿就掌握了水性,就算不要秦林带,也能自己游了。
但是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抽回被秦林握住的手……
终于,江水离甬道的顶部只两尺,秦林稍微动作大点脑袋就要碰到洞顶,而断龙石也几乎全部被浸在水中了。
“好,咱们沉下去,推开断龙石!”秦林捏了捏白霜华的手心。
“咱们?”白霜华十分诧异。
“我陪你嘛!”秦林鼓励的笑了笑,只有一次机会,再不成功,江水淹到洞顶,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所以必须把握机会,尽最大的努力。
不知怎的,听说秦林和自己一块沉下去推断龙石,白霜华的信心就强了三分,她重重地点了点头,使出千斤坠身法,立刻就和秦林一块沉下水中!
甬道不高,水也并不是很深,下沉三尺就踩到了地面,白霜华和秦林摸索着找对位置,调整好自己的姿势,简直是心有灵犀一般,同时用力猛推断龙石。
轰隆隆!头顶的水面突然炸开,水花击在洞顶四散纷飞,白莲教主拼尽全力在水下出掌,竟有如此声威!
沉闷的声响混合着水声,被浸在水里的断龙石变轻了许多,竟被这一下推得往前滚去!
断龙石后面的那座石窟,早已空无一人,否则他们将会看到平生难见的奇观:江水逐渐淹没甬道,重达万斤的断龙石在水中滚动前行,伴随着滚滚水流,竟被推出了甬道!
“呼……”断龙石后面,秦林和白霜华累得筋疲力尽,干脆放松身体顺着水流冲出来,踉踉跄跄好几步才站稳,然后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尽管仍在地底石窟之中,但比起刚才那处被江水淹没的狭窄甬道,这里简直就令人心旷神怡了。
四目相顾,都是说不尽的欢欣,刚才的死里逃生,让他俩都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此时此刻,是热泪盈眶,是激情相拥,来庆祝死里逃生的幸运吗?
都没有,似乎有种尴尬的气氛正在滋长,刚才在断龙石后两人独处,生与死的距离只有一线之遥,自是不同寻常;现在出得甬道,即将回到地面上,白霜华仍是朝廷首要钦犯、志在推翻伪朝的魔教教主,秦林则依然是擒拿叛贼逆党的北镇抚司掌印官,朝廷的擎天玉柱架海金梁。
“你……”白霜华和秦林同时开口,又同时闭上了嘴巴,不禁会心地一笑,同生共死的经历,终于让这两个强仇大敌产生了一些,只有相互之间才能理解的默契。
兵刃和盔甲碰撞的铿锵声音,让两人神色一凛,陆远志的声音从石窟靠外的位置传来:“秦哥,秦哥你在哪儿?”
“我,该走了。”白霜华咬了咬嘴唇,似乎在发表着某种宣言:“下次,我还是要抢你手中的白玉莲花。”
“好啊,这次就算扯平了,咱们下次再见!”秦林无所谓地说到,固然他帮过白霜华,但如果不是白霜华的盖世神功,恐怕他也难从断龙石下脱身。
白霜华飞身而起,秦林听得前面石窟传来几声惊呼,料想锦衣官校拦不住她,只得任她远去了。
“秦哥,秦哥你还好吧?”陆远志脚步匆匆地跑进石窟,一把抱住秦林,上上下下看了几遍,欢喜无限。
尽管白莲教众高手已突围而走,但只要秦林平平安安的,他就万分高兴。
秦林笑笑:“好,好得很!”
陆续冲进石窟的锦衣官校们,尽皆喜笑开怀,牛大力则朝秦林拱拱手,汇报了铁栅栏落下,众官校和秦林分开之后的情况。
他们沿着上行甬道一路狂奔,幸运的抢在江水没顶之前逃回了最大的石窟,那里的地面比江面高,总算脱离了危险。
回到地面,牛大力弄醒了陆远志,料想白莲教不可能只有一处甬道,两人即刻指挥锦衣官校们大举搜山,想办法再次进入石窟,从白莲教主手中救援秦林。
没搜多久,突然两片密林中分别有大批白莲教高手冲杀而出,一边是奉圣左使高天龙为首,一边是应劫右使艾苦禅带头,众白莲教徒势如疯虎。
锦衣官校这边,一来猝不及防,二来群龙无首,更关键的是,陆远志和牛大力都命令官校们注意观察,不要误伤了被劫持的秦林,所以大家就缩手缩脚的,尽管兵力雄厚,仍被白莲教突围而走。
留意到敌人群中并没有白莲教主和秦林,陆远志疑心对方别有阴谋,只请龙游知县罗东岩派马步弓手象征性的追赶,自己则和牛大力一起,率大批锦衣官校冲进密林,找到隐蔽甬道,冲进来营救秦林。
刚才迎头撞上白莲教主,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她以迅捷无伦的速度逃脱,陆远志登时心中大急,唯恐秦林已遭不测,没想到秦林好端端的待在石窟里面,真叫他喜不自胜。
“咦,秦哥,你被魔教教主打了?”陆远志瞧着秦林脸上的伤痕,气愤愤地道:“贼婆娘下手还挺厉害的!嗯,兄弟赶紧替你敷点金创药,否则将来脸上留了疤,三位嫂夫人那里就说不过去了。”
“嘶……”秦林也觉微疼,这些伤都是把白霜华浸在水里,她双手乱抓乱挠搞出来的。
陆远志不说还好,一说众官校就注意到,秦少保脸上左一道右一道红印子,不是鞭打,不是刀砍,明明就是手指甲抓出来的。
可这就奇怪得很了,白莲教主神功冠绝天下,要对付秦林吧,用掌用指用拳脚都可以,干嘛要用手指甲挠他呢?岂不有损高手风范?
有乖觉些的,就会心的笑了,看来秦长官和那位教主之间,也发生了点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故事啊……
殊不知白莲教主脱困而出,追上众位突围的属下之后,一时忘了重新戴上银面具,艾苦禅、紫寒烟等人就万分诧异,为何圣教主的嘴唇上带着点儿伤,看样子很像齿印呢?是谁,咬伤了神功盛德光明至大圣教主的唇瓣?
第768章 收录门墙
偌大一座石窟群,低于衢江江面的大大小小七八座石窟被淹没在江水中,罗东岩率领本县民壮即刻开始清理,三天之后秦林离开,他们又花了大半个月,才把江水彻底排干,从此石窟成为龙游境内一处名胜,逐渐有文人墨客到此寻幽探秘,若干年后犹有雅士指着石壁上的弹孔,凭吊感慨:“此乃昔年秦公与白莲教鏖战之处也!”
白莲教似乎在建设这处秘密据点时就有所准备,涉及机密的部分都放在低于江面的石窟里边,汹涌的衢江水灌进来,就把里面的线索抹了个一干二净,艾苦禅、高天龙率教众突围时,也尽可能的带走了机密文件和金银细软,所以秦林并没有找到能让他眼前一亮的东西。
好在最大的一座主石窟高于江面,里面的熔炉、铜料、陶范等笨重东西都没法带走,更加叫人兴奋的是,那门黄澄澄的新铸大炮也被抛弃,而另外几座石窟之中,日月龙凤旗、刀枪弓矢、粮饷草料堆积如山,更是白莲教以此为据点,准备在浙西发动大规模起义的铁证。
探查石窟之后回到地面,张文熙、罗东岩二人大喜。
浙西一带自宋朝方腊开始,就是白莲教苦心经营的根据地,数百年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朝廷极为忌惮,三令五申地方官员严查,切勿让白莲教成事,否则局势将难以收拾。
这次秦林率众于龙游石窟大破白莲教,以石窟中的准备来看,分明已到了起事的最后一刻,亏得秦林在千钧一发之际,从竹子花粉找到地下石窟,挫败了白莲教的图谋,功劳实在大得很,连配合他的张、罗二人也要大大的沾光。
如果说张文熙是一开始就积极主动,那么罗东岩的功劳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最开始还有点心不甘情不愿的,只因秦林的钦差身份才勉强合作,到头来竟有这样的结果,把他乐得合不拢嘴,与秦林说话时腰杆就弯成了直角,口口声声多谢秦少保垂拔,下官铭感五内。
不过秦林并没有理睬罗东岩,随口淡淡的敷衍两句就算了,这种老成有余、成事不足的官儿,大明朝廷内外随便一抓就是一大把,咱们秦少保眼皮子都懒得夹他一下。
倒是张文熙的高兴劲儿刚过去,便沉声叹道:“魔教猖獗一至于斯!秦少保,下官不畏它凶狡毒辣,不畏它手段奇诡,独独畏它的教众前仆后继,原本温良的百姓,一入魔教便是羊羔变做虎狼,即使被官军剿杀也至死不悔。咦,原本都是我大明朝的好百姓,为何要投魔教?”
秦林笑而不答,只拿眼睛瞅着张文熙。
张文熙又道:“秦少保您看,这里的兵刃粮草堆积如山,真不知浙西有多少人白天替大明朝廷完粮纳税,夜里吃菜事魔、念魔教经卷!”
罗东岩见秦林不曾答话,就谄笑着道:“想必是被魔教蛊惑的吧,听说魔教有迷人心智的邪术,可以蛊惑百姓替它送死,所以朝廷屡禁不绝。”
“如果说有什么邪术,也是朝廷给它的吧。”秦林苦笑了一下。
见张文熙若有所思,罗东岩愕然不解,他又正色道:“宋徽宗昏庸无道,大办花石纲,江南百姓苦不堪言,于是方腊作乱逞凶;永乐年间刚起靖难之役,又大兴土木,徭役税赋日益沉重,遂有唐赛儿兴于山东。如果轻徭薄赋,国强民富,像岳武穆说的那样,文官不爱钱、武将不怕死,百姓过上安乐日子,谁肯提起脑袋跟着白莲教造反?”
罗东岩脸色难看,把嘴巴紧紧闭上,暗道秦林这话就实在太骇人听闻了,虽然海瑞也曾把嘉靖皇帝骂得连狗都不如,可人家是响当当的士林清流,扛着大清官的金字招牌呀,就这样还得自备棺材做好丢小命的打算呢!
张文熙却被秦林的直言不讳打动,略为思忖,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秦少保说的是。亏得如今君圣臣贤,令岳江陵张太师辅佐天子,变法革新、富国强兵,国朝已有了中兴之势,将来盛世重开、百姓的日子过得蒸蒸日上,白莲魔教就必定日益式微了。”
果然,张文熙锐意进取,也是个赞同新政的,秦林闻言就微微一笑,邀他同路回杭州。
张文熙说完刚才那番话就把秦林看着,似乎犹豫着什么,得到他主动出言相邀,顿时大喜过望,深深一揖下去:“下官肚中许多疑问唯有秦少保可解,一路同行,正好请教,还望秦少保不吝赐教!”
这可是以师礼相待了,言语中含着乞请收录门墙的意思,只是正式的拜门还需要亲自登门投帖,不会是在现在这种场合草草进行。
秦林哈哈大笑,将长揖的张文熙扶起来,两人相谈甚欢。
罗东岩在旁边撇撇嘴,暗道张文熙你假清高,还不是自降两榜进士的身价,去做一个锦衣武官的门生?明明就是看在他老丈人太师首辅张江陵的分上嘛,刚才你自己嘴里都说了的……
其实,罗知县心中不无羡慕嫉妒恨哪,他何尝不想拜入秦林门下?除了文官拜武官的名声稍微有点不好听之外,别的好处太多啦,单单间接搭上张太师的线这一条就了不得。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有这个意思,秦林却只瞧得起张文熙。
就在回杭州的路上,张文熙就迫不及待的拜到了秦林门下。
这时候的两榜进士身份可不同寻常,陆远志、牛大力都与有荣焉:咱们秦少保虽然还没有门生故吏遍及天下,但年纪轻轻地,已将张文熙、沈有容、俞咨皋等好几员文武收录门墙,和张公鱼拜了把子,与戚继光做至交好友,以耿定向耿定力为门下走卒,霍重楼、洪扬善、马彬为爪牙,金樱姬、三娘子为外援,隐然一派宗主了。
跟着秦哥混,前途有保证!官校弟兄们纷纷说,连前途无量的进士都投入秦少保门下,咱普通的锦衣官校还怕没有出头之日吗?
第769章 京中来信
秦林离开杭州的这些天,代掌巡抚关防大印的布政使孙朝楠,做着扶正当巡抚、成为一省封疆大吏的美梦,办事就前所未有的用心。
同时按照朝廷成例,若布政使得以署任巡抚,则按察使接任布政使、首府升按察使,这样一个萝卜一个坑挨着升位的机会很大,于是浙省官员一改推诿拖沓的习气,协助孙朝楠把各项政务办得井井有条。
秦林回到杭州时,只见市面上人流熙熙攘攘,各色胡商来来往往,街道两边的商铺生意兴隆,正是繁华兴盛的景象,上个月兵变时满城关门闭户、市井萧条的情形,好像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浙省官员们并非无能之辈,恰恰相反,科举制度的佼佼者都是些人精儿,只是大明立朝已两百年,官场上下犹如一潭死水,官吏以明哲保身、推诿拖沓为能事,所以平时总是浑浑噩噩。
可当升官发财的机会明明白白摆在眼前的时候,他们就跑得比猎豹还快,争得比饿狼还凶,办事比任劳任怨的老黄牛还勤恳。
骑在马背的张文熙,看到杭州城的变化之后感慨万千,冲着北面京师方向拱拱手:“恩主老泰山江陵太师的《考成法》,真是深谙官场之三昧啊!”
秦林笑笑,张文熙不是阿谀奉承之徒,这夸得极有道理。张居正深知大明官员的习气,所以制定《考成法》来奖优罚劣,上等可以升官,好比在各级官员眼前吊了一根胡萝卜,劣等罚俸、降调乃至革职,又像挥着鞭子狠抽,凡是严格落实考成法的地方,吏治都大有改观。
看看离钦差行辕只有三箭之地,秦林便把缰绳一提,与张文熙道别而去。
小丁站在行辕大门,手搭凉棚往这边看,秦林从照夜玉狮子背上跳下来,笑盈盈地道:“怎么,不认识我了?”
小丁没有回答,而是一溜烟地往后就跑,秦林正在诧异,就听见她一边跑一边欢欢喜喜地喊:“老爷回来啦,老爷回来啦!”
我很老吗?秦林郁闷的揉了揉鼻子,你说叫公子爷、大官人之类的,多有派头啊,偏要叫老爷,搞得好像乡下土老财似的。
小丁的大叫声中,整座行辕骚动起来,秦林刚走进大门口,三位夫人就迎出了垂花门。
见到秦林的那一刻,青黛娇艳可爱的面庞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清澈如水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儿,甜甜地叫道:“秦哥哥,你回来了呀,这几天青黛可想你呢……”
徐辛夷和张紫萱都忍俊不禁,青黛终日沉浸在医学的世界里,一颗心干净而纯真,好像永远长不大似的——或许也只有像她这样心无旁骛,才能年纪轻轻,就在医学上取得那么高的造诣吧。
秦林也笑起来,他的青黛总像一只快乐的小鸟,慷慨的把喜悦分给每一个人。
不过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青黛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在他脸上看来看去:“呀,怎么脸上受
本文每页显示
6000字 共
665页 当前第
434页
首页 上一页 ← 434/665 →
下一页 尾页 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