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连连点头,在他心目中,当然是紫禁城的天家安危,远远比追查凶手、替那些厂卫鹰犬报仇,来得重要一百倍。而且在万历看来,确实秦林比刘守有要能干得多,他来防护内城,刘守有出去抓凶手,也是非常合适的分工。
文官们大眼瞪小眼,万想不到秦林会这么玩,齐齐朝地上啐了一口,我呸,天底下有比秦林还不要脸的吗?
丘橓还想挽回局势:“秦督主所言,恕丘某不敢苟同,从来厂卫一体,何必故步自封?两家还需精诚合作,既要保皇城禁中万无一失,又要缉拿真凶、诛灭魔教,这才是标本兼治之道。”
哎呀……秦林两只眼睛睁得老大,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盯着丘橓,然后一拍巴掌:“丘侍郎说得有理,太有道理啦!”
难道他真要把缉凶的担子扛起来?丘橓莫名其妙。
顾宪成则心头打了个突,以他对秦林这厮的了解,晓得秦督主多半又要使坏了,丘橓多半要被忽悠得找不着北。〖八零电子书〗
果然秦林话锋一转,朗声道:“丘侍郎既有公忠体国之心,本督又何必夺人之美?刑部六扇门亦有缉拿要犯之责,六扇门中高手如云,正该和刘都督精诚合作,将魔教犁庭扫穴一举铲除!陛下,微臣愿以全副身家性命,保举丘侍郎督办此案!”
这回轮到丘橓心头十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了,这才想起自己是刑部侍郎,刑部六扇门也有缉凶破案之责呀,被秦林绕来绕去绕到自己头上了。
赵应元赶紧出班相救,站出来稍微迟疑了那么片刻,肚子里刚刚打好三两句腹稿。
哪晓得秦林看到他又是一喜,朗声道:“原来赵寺卿也效忠不甘人后,佩服佩服!大理寺与刑部同列三法司,有审理大案、处断刑狱之责,哎呀呀,想必赵寺卿也是要和丘侍郎精诚合作的了,是刷理案卷、审断魔教旧案,从中查找线索,还是等丘侍郎抓到魔教妖人,再由赵寺卿详加勘问?”
赵应元一张脸顿时变得极为难看,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让他讲什么礼义廉耻天理人欲,可以几天几夜侃侃而谈,让他帮着丘橓抓魔教妖匪,只怕两个人忙上一辈子,连根妖毛都捞不到。
秦林说完似乎并不罢休,又把目光投向文成班次里头,似乎在寻找猎物。
目光所及处,文臣们一阵骚动,什么顺天府尹、巡城御史,都一个劲儿的往后躲,就连左都御史赵锦赵老先生,也侧过脸假装看不见……不开玩笑,三法司里头除了刑部、大理寺,还有个都察院呢,可别被秦林讹上了!
你说锦衣刘都督倒也罢了,丘橓、赵应元、赵锦这些大人先生,让他们去捉魔教妖匪,自己都知道不是那块料嘛。
秦林虎目含泪,冲着万历大礼拜倒,手指着丘橓、赵应元,慷慨激昂地道:“陛下,丘侍郎、赵寺卿赤胆忠心,微臣感佩不已,特以全家性命,保举他二位负责详查此案,必能在一年内扫尽妖氛,将魔教一举荡平。”
丘橓和赵应元木立当场,两人都快哭了:姓秦的,你好毒,不但要荡平魔教,还限定一年内……你、你干脆把我俩扒皮抽筋算了!
御座上的万历,看着文臣士大夫们吃瘪,肚子都快笑痛了,他亲政已有两年,渐渐吃到这些文臣的苦头,一个个偷奸耍滑,偏偏嘴里总离不开仁义道德,叫他也很无奈,唯独秦林撒泼耍赖,坑得丘橓、赵应元这些官场老滑头叫苦不迭,即使万历也有点大快人心的感觉。
好歹万历也很清楚,让丘橓、赵应元去抓白莲妖匪,不如直接让他们抹脖子上吊算了,再说平衡朝局还用得着这些人,便一笑了之:“好了好了,秦爱卿请起,邱、赵两卿家报国之情,朕已经知道了,不过文官们坐而论道、治理庶政,白莲妖匪凶狠异常,要缉拿此等妖匪,还要你们东厂、锦衣卫这样的天家爪牙。秦爱卿防护内城,刘爱卿缉拿凶徒,就这么定啦!”
呼……丘橓、赵应元赶紧谢恩,两人都和水里捞出来差不多,贴身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湿。
刘守有别无他法,只能悻悻地看了秦林一眼,也跪下接旨,防护内城好办,缉拿凶犯,白莲教的高手们满天下乱跑,这会儿搞不好已在数百里乃至千里之外,就算厂卫高手尽出,又怎么抓得到?
秦林自是笑容满面,白莲教高手无非是来接阿沙的,阿沙去总坛登基做圣教主,带着高手们早就离开了京师,防护内城的任务实在是太简单了。
“刘都督,本督自是愿意出外办案,将真凶一举成擒的,无奈陛下对都督您信重有加,这功劳只好让给都督您了。”散朝后,秦林一脸惋惜的这么告诉刘守有,嘴巴还啧啧两声,似乎很想和刘守有换一换的样子。
可怜的刘都督气得浑身发抖,遇到秦林这泼皮,怎么就这么倒霉啊,防护内城当然妥当,内外加强戒备,十万京营精兵加上腾骧四卫,还有众多厂卫高手,白莲教哪敢就来捋虎须?相反,他缉拿妖匪的任务,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完成……
刘都督已在寻思,是不是要干点杀良冒功的勾当?杀良倒也用不着,哪里绿林道上的山贼土匪,杀掉一批来冒充白莲教妖匪,用来搪塞朝廷算了,只是这事儿不能被秦林瞧破。
丘橓和赵应元在江东之、李植、顾宪成等人簇拥下走出来,两人脸色发白,脚步都有点虚浮,刚才差点儿被秦林绕进去,试想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去抓白莲教,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
“丘侍郎,赵寺卿,留步,请留步。”秦林热情洋溢的大声打着招呼,一溜小跑窜过去,极为惋惜的一拳头捶在巴掌上:“唉……方才两位忠君报国之心,本督真是感佩莫名,可惜以全副身家保举两位,陛下仍不肯恩准,真是明珠蒙尘,言路不畅!秦某这就回家准备棺材,再来一次抬棺死谏,无论如何都要为两位争上一争。”
丘橓额角的汗珠子又开始哗啦啦地往下掉了,秦督主啊秦督主,你好狠!
赵应元更是万般无奈,秦林这厮什么干不出来,抬棺死谏的花活他又不是没玩过!
吴中行、赵应元闻言气沮,他们俩声名广布天下,无非是为着张居正夺情之议,狠狠挨过一顿廷杖,可秦林不但同样挨过廷杖,还曾经抬棺死谏,这可是连他们都没玩过的高端戏码。
江东之、羊可立、李植,乃至更远处听到这话的赵锦和众位御史言官,一个个都恶心得快要吐了出来,他们做言官的都以大嘴巴为荣,最喜欢吼什么奸佞当朝、言路不畅,做出一副举世皆浊我独清的嘴脸,可现世报就是来得这么快,风水轮流转,也轮到秦林来吼这几句了!
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妖孽,秦姑爷真是妖孽呀!”正好看到这一幕的徐廷辅,长长地叹口气。
徐文璧捋了捋胡须,“论起在朝堂上撒泼打滚耍无赖的本事,天下真无出其右者也。”
父子俩相视而笑。
清流里头,到底还有个老谋深算、百折不挠的顾宪成,他梗着脖子怒道:“秦督主,不要小人得志便猖狂,须知防护内城的责任非小,万一出了什么事,督主恐怕百死不能辞其咎!”
秦林眉头一挑:“哦,顾先生似乎很盼望禁中出点什么事?这倒是与众不同啊。”
顾宪成张口结舌不能回答,脸一红,再不和秦林斗嘴,和众位同党落荒而逃。
鄙视你!秦林在他们背后竖起了中指。
谁知顾宪成一语成谶,第二天早晨秦林就接到了坏消息,他惊讶得拍案而起:我靠,顾宪成是乌鸦嘴啊!
第938章 宫女之死
天空露出了鱼肚白,紫禁城从沉睡中渐渐醒来,拉粪的车儿咯吱咯吱响着,从神武门出去,满载着蔬菜鲜肉鸡鸭鱼的车儿,则从菜市口方向运进宫中,袅袅炊烟升起,御膳房开始准备贵人们的早餐,一座宫室的主人醒来,便有许许多多的太监宫女忙忙碌碌,打水洗脸、侍候缠脚、梳妆打扮,盆儿碗儿碰个叮叮当当。
郑贵妃所居的储秀宫,又与别处不同,因为皇次子朱常洵还没满两岁,早晨要起得晚些,所以太监宫女们就算醒了,也蹑手蹑脚地走路,比平时加倍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声音。
谁要是不小心惊扰到了皇次子,郑娘娘可不会轻饶,别看她生得花容月貌,手段可厉害着呢!
但注定今天早晨储秀宫的宁静要被打破,一声凄厉的呼喊撕裂了空气,震得人们心头七上八下。
“哇、哇……”朱常洵大哭起来。
“怎么回事?”郑桢带着寒意的声音,从宫室中传出来。
宫女太监们早就分了好几个,在顺公公带领下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冲了过去,其实也没多远,就在储秀宫的宫墙之内,西边靠近宫墙的一长溜房舍,其中一间打开的门口,小宦官德喜的嘴巴还没有合拢,正惊恐欲绝地看着室内。
这是宫女吴赞女的房间,她是郑桢身边比较受宠的宫女,所以有一个单独的房间。
顺公公领着人还没走到门口,宫女太监们的脸色就都有点不好看了,因为他们闻到了空气中浓烈的血腥气味,简直就是朝着人鼻孔里钻!
借着黎明前昏暗的天光往里面一看,众人倒抽一口凉气:吴赞女仰面朝天倒在炕上,两只眼睛变成了血窟窿,身前的衣服被剥开就这么敞着,已经变得惨白的身体上,赫然划着一朵硕大的血莲花!
“白、白、白莲魔教!”顺公公刹那间变得脸青面黑,往后倒退了一步,饶是他在郑桢面前受宠,里里外外很有面子,俨然一副权阉的派头,其实年纪也就二十出头,七八岁进宫就深居简出,哪里见识过这幅场面?
还是老成些的宦官提醒他,先去报告郑娘娘,然后再向司礼监禀报。
顺公公这才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扑向储秀宫前,砰砰砰磕着响头:“娘娘,娘娘,出事了……”
小半个时辰之后,秦林就率领陆远志、牛大力、霍重楼、刘三刀等精兵强将,策马赶到了储秀宫,人人脸上神情都分外严肃:实在没想到,昨天刚在朝堂上接了防护禁中的重任,今天就出了这么大的重案!
储秀宫等着秦林的,除了郑桢和顺公公之外,还要暴跳如雷的万历。
昨晚万历并没有留宿储秀宫,身为帝王他要算专情的了,但郑桢这两天有点不舒服,把他赶到了刘端妃那里……郑桢很懂得欲擒故纵地道理,这样做既让万历更加珍爱自己,又得到了刘端妃的万分感激,进一步孤立了王皇后。
结果万历清早起来,就听到了令他万般震怖的消息:储秀宫宫女吴赞女深夜被害,身上和此前被杀的八十一名厂卫官校一样,刻着血淋淋的莲花图案!
想到珍爱的郑贵妃郑桢就在储秀宫住,还有最疼爱的皇次子朱常洵,万历被吓得够呛,也气得够呛。
他拍着桌子痛斥:“秦林,枉朕如此信重,你就是这么防护禁中的?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朕要……”
霍重楼、刘三刀跪在秦林身后,深深埋着脑袋,连半个字都不敢说,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撞到陛下雷霆大怒,暗道秦督主这回恐怕是要糟糕,心头禁不住一声叹息。
秦林连声请罪,只是眼神儿往储秀宫挂着的帷幕后面偷偷一瞥。
岂知万历话还没说完,帷幕后面传来哇哇的啼哭,郑桢带着哭腔抱怨:“陛下,还嫌咱娘儿俩受的惊吓不够么,在这里大呼小叫?眼下只有找到凶手,我娘儿俩才能安心!”
“是,是,爱妃说得对。”万历放缓了口气,冲着帷幕里面直笑,现在这位陛下心中尽是愧疚,想到昨晚没有留宿储秀宫,就出了这码事情,他实在后悔不已。
陆远志、牛大力不同,比起霍重楼和刘三刀,他们稍微晓得一点内情,互相看了看:到底是枕头风厉害呀!
秦林看着万历那副样子却是暗自好笑,郑桢这女人,把万历迷得五迷三道,还把她当个宝……
说来也是,要不是咱们秦长官坚持底线,恐怕陛下头顶的帽子已经绿油油的了,至少到目前为止,只有万历对不起秦长官,他可从来没有对不起万历。
“皇儿,皇孙……”李太后带着惊惶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秦林忙率手下退避,于宫室外道旁跪迎。
李太后由永宁长公主朱尧媖搀扶着,老太后早已从遥控朝政的观音李娘娘,变成了青灯古佛常相伴,虽然当年李太后对永宁很淡漠,但永宁的孝心并没有消减,心疼母亲寂寞,常去陪伴她老人家。
见秦林也在这里,永宁步伐微微一僵,目光停留在他脸上,嘴唇微微嗫嚅两下。
我的姑奶奶,要打招呼等一会儿行吗?秦林瀑布汗。
陪着李太后的还有王皇后,她同样脸色沉重,但傻瓜也能从她的眼角眉梢看出几分得意。
万历和抱着儿子的郑桢一起迎出来,李太后虽不掌权了,毕竟是万历的亲妈,这孝道上还是不能缺的,否则起居注记上一笔,将来青史就有好看的了。
“儿臣(臣妾)恭迎母后!”万历和郑桢拜了一拜。
李太后也苍老了许多,本来四十岁的年纪,看上去足有五十岁,疾步过去拉起儿子:“唉,这次真是吓坏我这做娘的了,你要不要紧,有没有受惊哪?来人,叫御膳房准备天麻乳鸽汤,为皇帝压惊。”
“儿臣,儿臣昨夜没在储秀宫歇息。”万历讪讪地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今后都不要在这里住了,不安全。”李太后一迭声地道,说罢才像刚看到郑桢似的:“郑贵妃,你也起来吧,可怜我的孙儿……”
即使万历不满李太后遥控朝政,先后扳倒冯保和江陵党,斩断她的左膀右臂,彻底夺走了权柄,可做母亲的并不会怪儿子,照样心疼他。
李太后说罢,从郑桢怀中接过朱常洵,疼爱地摩挲着他的小脸,竟不理会郑桢了。
郑桢狠狠地瞪了王皇后一眼,王皇后美丽而严肃刻板的脸上露出几分冷笑,显然是她撺掇李太后到这里来的,而李太后要说什么,也早就料到了。
“陛下,正该去乾清宫或者别的姐妹处居住,否则别人要怪臣妾专宠呢,而且臣妾这里也不安全……”郑桢盈盈欲泣,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万历正在愧疚的时候,哪里经得起这么一说?立马拍着胸脯:“爱妃,朕哪儿也不去,就在储秀宫守着你和咱们的儿子……母后,朕心意已决。”
李太后嘴唇哆嗦着,实在说不出什么话,她这个儿子越来越有主见,越来越不受母亲的管束了。再说,让父亲离开妻儿自己躲到安全的地方,这话她也觉得有点不好说出口。
郑桢又破涕为笑,柔情万千的瞅着万历:“何必呢?陛下,六宫姐妹各处也要走走,她们都渴盼恩泽雨露呢。”
王皇后闻言气得浑身发冷,郑桢这话说得够刻薄,表面上劝陛下雨露均沾,其实还不是笑她身为皇后却独守冷宫,一到晚上连陛下的影子都看不到。
万历心中更是柔情万千,看看娇媚活泼的郑桢,再看看冷冰冰的王皇后,是个男人就知道该怎么选。
他哈哈一笑,豪情万丈地道:“爱妃,朕不会丢下你和咱们的儿子。”
“儿大不由娘,儿大不由娘啊!”李太后也只能感叹两句,对此完全无计可施。
永宁就搀扶着母后准备离开,这次她提醒自己,万不可再去看秦姐夫,否则被人瞧破就麻烦了。
嘘,嘘,秦林轻轻吹着口哨,永宁奇怪的瞥了他一眼,却见这家伙朝着李太后指了指。
心有灵犀一点通,永宁急忙在旁边提醒李太后:“母后,既然储秀宫出事,宫中别处也不能保证安全,皇兄要留在这里倒也无妨,一要加强戒备,二要尽快擒获真凶。”
也不知是因为对着母亲说话并不心怯,还是关系到秦林就胆子大了,永宁这番话说得极有条理。
李太后点点头:“对对,要加强戒备,要抓到凶手……唔,这不是秦将军吗,正好,你一定要抓住凶手啊!”
秦林赶紧就坡下驴,双膝跪倒,极有气魄的指天发誓:“太后明鉴,秦某愿立军令状,如不能侦破此案、擒获真凶,愿提头来见!”
李太后难得的笑笑:“我又不是佘老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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