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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医卫_分节阅读_第565节
小说作者:猫跳   内容大小:7.35 MB   下载:锦医卫Txt下载   上传时间:2024-12-15 01:18:20
D-关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声威,那才叫做如雷贯耳。”

徐文长在旁边揪着山羊胡子偷笑,秦督主这话说得漂亮,老夫那徒弟就吃这套。

可不是嘛,秦林如果刻意折节下交,反而近乎虚伪,对李如松这种骄傲的人来说无异于侮辱,相反,他要是摆出高高在上的架势,李如松又不是戚继光,非得在边镇上杀敌报国一展平生之志,人家搞毛了一拍屁股回辽东,混吃等死都能继承老爹李成梁的宁远伯爵位,何况李家在辽东和藩镇差不多,有老爹提携,李如松沙场建功的机会还能少了?

秦林这般说,就把李如松摆在了平等的位置上,意思是你李家在辽东是大拿,但在京师里头,还是我秦督主的“浮名”要稍微管用一些。

果然李如松听了心头一松,本来有些勉强的笑容也变得自然了许多:“哪里哪里,督主过谦,末将在辽东亦曾听闻督主大名……些小礼物不成敬意,秦督主随手赏人吧。”

李如松从袖子里掏出一份礼单,双手呈给秦林。

这“薄礼”的分量可有点重,辽参十斤、东珠一斛、鹿茸百枝、貂皮百张,秦林接在手里就暗笑,看来李家打仗厉害,捞钱的本事也不差。

秦林自是来者不拒,笑嘻嘻地收下礼单。

“都是爽快人,你们俩就别客气啦,我老头子晒在太阳底下,熬人油呢?”徐文长打个哈哈,又居中寒暄两句,委婉说了李如松的处境。

李如松对徐文长颇为感激,暗道还是徐老师偏帮自己这徒弟。

殊不知徐老头子早把徒弟出卖了,在秦林跟前一五一十竹筒倒豆子,只差把李如松小时候尿床的事情都给抖搂出来……

抿了几口香茶,秦林就带李如松去找朱应桢、徐廷辅、常胤绪这群勋贵子弟,李如松格外感激,他李家虽然崛起很快,但和正牌勋贵还差着不少,宁远伯的招牌还远远比不上定国公、怀远侯,能和这些武勋世家结交结交,不管是对李如松本人,还是对整个李家都有益无害。

徐廷辅一群人在天外天大吹大擂,设席面借口请常胤绪,实则招待秦林,结果看到秦林没带徐辛夷,倒带了个虎虎生威的李如松。

瞧着众人颇为惊讶,秦林笑着抖了抖衣袖:“怎么,就不许本督甩开你们那位大小姐,也洒脱一下?”

“哪、哪能呢?”徐廷辅格外高兴,凑上去小声道:“小姑姑没来,愚侄庆幸还来不及。”

常胤绪也哈哈地笑,比起动不动挥拳头瞪眼睛的徐大小姐,秦林可随和多了,他睁圆了牛眼:“大小姐没来,咱们正好闹一闹,我说秦兄也是的,干嘛把头母老虎带着?”

登时就有人笑起来:“小常,你敢把这话当着督主二夫人说一遍?仔细你那几颗门牙!”

众位小公爷小侯爷笑成一团,大家伙互相吹牛打趣,言语中颇为推许秦林和徐辛夷,却没人理会秦林带来的李如松,就连向来随和的朱应桢,也只和他哼哼哈哈了两句就扭过头去。

武勋贵戚骨子里有股傲气,李家在辽东再怎么牛逼,武勋世家眼中到底还是个暴发户,上不得台盘。话说回来,哪怕是秦林呢,若非娶了徐辛夷,最多也就和二愣子常胤绪拉拉交情,不可能和这么多勋贵打成一片。

秦林早料到会有这般局面,冲着众位勋贵大声道:“我辈安居京师享福受用,全赖李将军父子在外厮杀征战,列位说,该不该敬他一杯?”

从来武无第二,这句话一说就戳到勋贵们的软肋——他们虽是武臣身份,却都没真正上过战场。

常胤绪立马跳起来,举起极大的一只海碗,满满的盛了一碗酒,不怀好意地递到李如松眼皮子底下:“秦老哥说得对,来,我敬你这碗酒,是带把的就一口干了!”

一大碗二锅头,十个人有九个受不了,这不是明摆着要叫李如松出洋相吗?

李如松微微一笑,顺手接过酒碗,脖子一扬咕咚咕咚就喝了个精光,将海碗稳稳地放回桌上,脸不红手不抖。

众勋贵面面相觑,全都看得直了眼,那可是一整碗的二锅头啊!

秦林窃笑,又拍拍手:“有酒无舞,甚为无趣,闻得李兄从辽东带来各族歌姬舞女,何不请来见识见识?”

李如松略呵呵腰:“如督主所愿。”

胡茄声声,羌笛阵阵,悠扬空寂的乐声铺天盖地而来,一座天外天仿佛变成了塞外草原,接着楼板传来轻盈的脚步声,蒙古、朝鲜、女真等等各族美女轻歌曼舞走入,不但身段窈窕、容貌姣好,每人身上都珠玉琳琅,珍珠、黄金、百宝装饰,极尽奢华。

小公爷小侯爷们全都咋舌,他们要这么富丽堂皇,却也不算难,但要找到这各族美女,那就不大容易了,没想到李如松也是同道中人啊!

辽东李家,打仗如狼似虎,享乐也穷奢极欲,李如松这个“官二代”的脾气,与冠军侯霍去病颇为相似。

徐廷辅端起了酒杯:“没想到李兄也有这般潇洒风流,来来来,小弟敬你一杯!”

李如松很快就和勋贵们打成一片,酒酣耳热之余,对秦林更为感激。

秦林并不居功,言语一如平常,凭这点小恩小惠就想收服李如松,恐怕做梦都梦不到,凭此和东李结个善缘,将来在辽东有一臂助,已经相当满意了。

勋贵们胡天胡地,秦林酒过三巡就回到家中,正瞧见徐文长在收拾行装。

“我那族侄已经到了。”徐文长告诉秦林。

对徐文长这位族侄,秦林并不怎么在意,因为徐老头子说过,这个年轻人也就是比较勤奋好学而已,请他来做个周旋于迎来送往、劳形于案牍之间的幕府清客罢了,反正出谋划策的事情有张紫萱——开玩笑,张居正的家学渊源,谁还能胜过相府千金?

不过好歹是徐文长推荐的人,秦林给老先生面子,请新来的徐先生花厅相见。

徐先生颇为年轻,只有二十几岁,是个白面微须的小生,形貌温文尔雅,见到秦林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稍稍有点迟疑。

徐文长招招手:“子先贤侄,你还不来拜见秦督主?”

徐先生赶紧上前,长揖到地:“学生徐光启,拜上东翁。”

徐、徐光启!秦林眼睛瞪得像对二筒,嘴巴合不拢来,连声道:“你、你是徐光启?徐老头子的族侄?”

徐文长怪眼一翻:“有什么奇怪的?他是松江徐,我是山阴徐,中间就隔一座杭州湾,联宗排下来,子先正是我族侄。”

没什么,没什么,秦林摇摇手,感叹世界真小,利玛窦,徐光启……他坏笑着拍了拍徐文长:“老头子,你可以走了,你真的可以走了。”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第二天清晨,徐文长带着青黛赠给的诸般补药,徐辛夷率女兵缝的一件皮裘,张紫萱送的江陵太师亲笔批点过的一部《吕氏春秋》,骑上快马,偕三五从人,朝着北方扬鞭而去,并不留恋这京师的十丈软红,因为草原上有位痴心守候的青丝红颜……

第982章 入我彀中

徐光启二十四岁,已经娶妻生子,万历九年他二十岁时考中秀才,第二年应举名落孙山,因为家境贫寒又遭逢灾害,他只得抛下妻儿老小,去福建、广东替人做幕宾。

像徐光启这样没什么名声,又只是秀才身份的文人,也只能设馆教几个蒙童,或者替官府做低级幕宾,而且收入相当微薄,穷秀才那个穷字是跑不掉的。

徐文长知道这个族侄有几分才华,但此时徐光启声名不著、才华未显,老头子也只是纯粹照应族中晚辈的意思,让他到秦林这里来做个迎来送往的清客、整理卷宗的文案夫子,每年支二十四两纹银的薪水,就已皆大欢喜。

徐光启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上有老母在堂,娇妻青春妙龄,幼子嗷嗷待哺,偏生家里一贫如洗,能在秦林这里安安稳稳的干下去,是他目前最大的期望,而预支一笔薪水,解解家中的燃眉之急,对他来说也很重要。

年轻人毕竟脸皮薄,徐光启觉得徐文长替自己引荐,已经帮了不小的忙,实在不好再麻烦他老人家——毕竟他们只是同族,并非嫡派近支。

所以等到徐老头子离开之后,徐光启才准备把要求提出来,可开这个口又实在不好意思,他在秦林的书房外面徘徊良久,也没迈出关键的一步,以至于亲兵侍卫都开始怀疑这个新来的徐先生,是不是在图谋不轨。

侍卫们投来的怀疑目光,更增添了徐光启的窘迫,要不是家里实在需要一笔钱,他几乎要落荒而逃了。

“徐先生有事吗?”从书房中传来秦林温和的语声,他早就看见徐光启在门外犹豫徘徊,之前从徐文长那里了解到此人的处境,偏生又这么面皮薄,不禁心头暗暗好笑。

徐文长那么厚脸皮,装疯卖傻撒泼发狂样样来得,这个脸皮薄的徐光启,真是他族侄吗?

一句问话倒是给了徐光启台阶,他抬脚走进来,深深长揖到地,结结巴巴地道:“东翁在上,学生、学生叨扰了。”

秦林揣着明白装糊涂:“安排的住处还满意吗?本督只怕些许粗茶淡饭,慢待先生了。”

“哪里哪里,光启数年间颠沛流离,置身督主府中,恍如人间天上。”徐光启说到这里,情知不开门见山是不行了,咬咬牙,又一记长揖作下去。

秦林诧异:“徐先生这是?”

徐光启红着脸:“得督主青目,实乃光启三生有幸,学生却有个不情之请,寒家困顿,上有老母下有幼子,愿预支半年薪水以安家室。”

“这有何难?”秦林大笑,双手扶起徐光启,立刻让人叫陆远志来,支给徐先生半年薪水。

陆胖子捧着五十两纹银,屁颠屁颠地送到书房。

徐光启反而不敢接了,讪讪道:“当不得这许多,只消预支半年薪水足矣。”

“这就是你的半年薪水嘛!”陆远志莫名其妙。

徐光启更加摸不着头脑,怔怔地望着秦林。

秦林似笑非笑:“京中居,大不易,徐先生高才,难道值不得百两一年?”

徐光启恍若梦中,陆远志已将银子塞进他手里:“拿着吧,秦督主有钱得很,咱做弟兄的也得帮他花花,先生不必和他客气!”

“东翁待学生如此,学生、学生实不知……”徐光启感动得热泪盈眶,再次冲着秦林作揖,悄悄用袖子擦了擦眼角,那袖子底下打着好几块补丁。他只是个科举不利的穷秀才,满天下车载斗量,哪怕同族的徐文长都没像秦林这样高看他,此刻心情之激荡真是非比寻常。

陆远志知趣地退了出去,不晓得这徐光启有什么本事,总之秦林这是要拉拢他,嘿嘿,秦督主这手段,越来越像戏台上的曹孟德啦!

在徐光启面前,秦林态度格外和蔼可亲,年轻的秀才不禁暗自思忖,都说东厂督主多么可怕,一会儿锯人头、一会儿开膛破肚,见了面才知道全然不是那回事,明明就是位善解人意的谦谦君子嘛!可见三人成虎,人言不可尽信。

再看他书桌上,一大叠文牍等着批阅,分明就是位呕心沥血扶保社稷的大忠臣。

秦林一边批阅东厂送来的文牍,一边和徐光启拉家常,漫不经心地问道:“今年乙酉科乡试,徐先生回去应举吗?秋闱将近,如果先生有意应举,下个月也该南归了。”

“这、这不大妥当吧?”徐光启言不由衷地说着,一颗心怦怦地跳起来。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哪个读书人不想金榜题名,从此鱼跃龙门?而且照着官场上不成文的规矩,幕宾要归乡应考,主人都是热情相送、不得留难的。

但是,徐光启刚到秦林这里,又预支了薪水,如果再提回乡应试,未免太不知趣……就连徐文长的意思,也是叫他这一科不要去白费力气。

事实上,徐光启先后五次落榜,直到十几年后的第六次乡试才考上举人,可他现在并不知道啊,只要有机会,就心痒痒的,总想去试试。

没想到秦林格外善解人意,笑道:“徐先生正当青春之年,怎么可以蹉跎蹭蹬?先歇息几天,下个月本督给你东厂的火牌,你可以使用传驿回乡应举,不耽误事儿。”

徐光启这次是真正感激莫名了,颇有士为知己者死的心情,大恩不言谢,他下定决心将来不论如何,都要报答秦督主这份恩义。

秦林又问道:“令族叔徐老先生乃心学嫡传,不知徐先生治学以何为主?”

“学生愚昧,于科举正道上功夫不深,反而喜欢百家杂学,所以壬午科乡试名落孙山。”徐光启说着就非常遗憾,其实他相当聪明,在家乡便有神通才子之称,可惜对八股文章的兴趣远不如百家杂学。

“哦,先生喜欢百家杂学吗?”秦林放下了笔,走到书架前面,从里面抽出许多书来:“本督不喜四书五经,倒是很喜欢这些东西,你来看看吧。”

《农桑辑要》、《周髀算经》、《测圆海镜》、《仪象法式》、《梦溪笔谈》、《水经注》……历朝历代算学农学天文地理的著作都有,除此之外,又有本朝赵士桢、毕懋康新编的《火器图说》,潘季驯的《河防一览》,戚继光的《纪效新书》。

一本本书散发着油墨清香,都是上好的版式,徐光启只觉眼前一亮,神情喜不自胜,目光仿佛被粘在了上面,再也挪不开。

这个时代不管印书买书都是相当沉重的负担,李时珍至今逗留南京,好几年了,五十二卷的《本草纲目》出到四十几卷,还有十来卷没印完,而像徐光启这样的穷秀才,只能靠借书、抄书,买点粗制滥造的便宜书读读,像这样完备的珍品书籍,在真正读书人眼中简直比绝世美女更有吸引力。

徐光启大喜之余正要伸出手,忽然又犹豫起来,秋闱在即,既然决定回乡应举,就该苦读四书五经,练练八股文章,要是现在又沉浸在这些杂学当中……

秦林伸出手,笑容可掬,宛如诱惑浮士德的魔鬼:“本督这些书,难道徐先生都已看过了?来来来,不必客气,只管取去读。”

徐光启再也忍不住了,从秦林这里借了两本,他告诫自己:两本,只看两本,接下来就要全心全意练八股文章,准备应举了。

离开时,可怜的徐光启并没有注意到,秦林的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个请君入瓮的坏笑……

果不其然,徐光启不借书则已,一借就再也不可收拾,他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如饥似渴地汲取营养,哪怕一再告诫自己不可沉迷,可怎么也管不住,每次自欺欺人地下定决心,说明天就扔下杂学改看八股,结果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借了两本又两本,无论如何都没法丢下。

徐光启万般痛苦地发现,随着秋闱日期的临近,他反而一篇八股文都看不进去了,满脑子装着的都是算学农学天文地理,以这样的状态去应考,那简直就是个笑话。

明明秦林开具了东厂的火牌,又善解人意地预支了薪水,徐光启可以应举加上安家两不误,可他就是拖延着不肯南下,秦林的书房像宝库一样令他无法割舍,每天照旧到秦林那里还书又借书,只是偶尔在自己房间的窗口,仰着脖子看着天空发呆。

“这家伙完蛋了。”女兵甲很有把握地做出了论断。

女兵乙表示:“他要是能考上举人,我可以把名字倒过来写。”

“徐先生真可怜……”女兵丙深表同情。

“秦督主太狠了,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徐先生?”小丁眼睛忽闪忽闪的,突然脸色发绿欲言又止,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应该想的事情……

到了秋闱报名的最后一天,徐光启终于被现实击倒,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不可能回乡应举了,于是他向秦林交还了传驿火牌。

“学生要把妻儿老小都接到这里来。”徐光启告诉秦林,又愧疚地道:“可惜辜负了督主一番好意,终究没能回乡应举。”

“没关系。”秦林嘿嘿笑着安慰他,落入督主彀中,大概徐光启永远没机会去应举了吧。

第983章 南疆有变

秋风初起,草帽胡同的督主府邸,变得前所未有的繁忙,不管是甲乙丙丁四女兵,还是秦林身边的亲兵侍卫,以及拮芳采萍这些丫鬟,忙碌之余又带着三分喜气。

往日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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