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模样十分丑陋,身上倒也有几分精明强悍的味道,闻言当即哈哈大笑:
“从来成王败寇,强者为尊,我缅甸东吁王朝大军踏平暹罗、老挝,所向无敌,思忘忧啊,难道你不知道云南巡抚一再对咱们缅甸招抚、宣慰,大明皇帝也收了咱进献的白象祥瑞,哼哼,天下之大,哪里还有你们思家的容身之地?前两天光禄寺赐宴,还是定国公来陪本王子的呢!”
小女孩果然是孟养宣慰使思个的女儿,叫做思忘忧。
听得莽应里说明朝皇帝收了白象祥瑞,她顿时如遭雷击,神色变得非常黯然,喃喃地道:“不会,云南巡抚不讲道理,大皇帝不会不讲道理的,我爹爹是替大明守土啊……”
一直护在思忘忧黑脸汉子和老婆婆,闻言也木立当场。
他们之所以保扶幼主,万里迢迢地从云南边陲来到京师,全靠心中信念坚持……中国的大皇帝英明神武,伟大的天朝顺之者必定兴盛,欺辱者虽远必诛,对这一点远在边陲的他们从来就没有怀疑过。
可现在,过去坚定的信念正在现实的打击下逐渐破碎,就算莽应里没有说这些话,来京师之后在各衙门遭到的冷遇,会同馆官吏冰冷的态度,也让他们期待的心渐渐变冷……
莽应里见状趁热打铁,嚣张地笑道:“思忘忧,跟本王子回孟养吧,等你长大点,立你做个侧室,哈哈哈哈……”
我靠秦林差点一个趔趄摔下去了,昨天无意中和朱尧媖的身体接触,还暗骂自己禽兽,可长公主毕竟也有十四岁;今天遇到这莽应里倒好,连不到十岁的小女孩,他都打起主意来了。
真他妈的禽兽啊!
当然莽应里可不是单纯的好色,如果他将思忘忧控制起来,无疑很有利于统治新征服的孟养地区,丫算盘打得很精。
“呸,你父子杀我爹爹我姆妈,我恨不得杀了你!”思忘忧小脸气鼓鼓的,含着一包眼泪努力忍住哭泣,又道:“白象本来也是我家的,我要去告诉大皇帝,你们献给朝廷的祥瑞是抢来的!”
秦林叹口气,思忘忧前面说的还好,这后面未免孩子气了,忽然心念一动:原来白象本是思家之物,倒不必去问缅甸人了。
这里闹得鸡飞狗跳,却没有官员前来管理,原来缅甸势大,近来又进献白象祥瑞,朝野都是一片招抚、宣慰的议论,会同馆大使只是个正九品的小官,哪里敢来老虎头上拍苍蝇?思忘忧若是大明汉官之后,谁也不会容她受欺,偏偏思家又只是个云南土司……
莽应里越发猖獗,咧着嘴狞笑起来:“抢头象算什么,本王子还要抢人哩!来人呐,把这小丫头抓起来!”
一群缅甸卫兵就怪笑着步步逼了上去,思家的护卫和老嬷嬷赶紧将小主人护起来,可对方人多势众,眼看就要吃亏。
思忘忧小嘴一瘪一瘪的,瞧着北面紫禁城的方向,眼睛里写满了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忧郁和绝望:
难道中国天朝就没有人讲道理,没有人肯帮帮替天朝守土,最后家破人亡的思家?任凭这群东吁的豺狼横行霸道?
奶奶的秦林心头暗骂一声,忠臣烈士人人敬仰,孟养宣慰使思个心向中华、忠于大明,力战之后不屈而死,怎可叫他遗孤在大明朝的京师受敌国欺辱?他做了个手势,就要带弟兄们冲上去。
不过有人比他更急更快,一道红影翩然而出,徐辛夷已抢到思忘忧身前,指着莽应龙怒道:“蛮夷欺我中华无人耶?京师会同馆,天子脚下,你就敢行凶作恶,在云南边陲,又不知做了多少坏事!”
但见徐辛夷身穿大红金绣锦袍,圆睁杏核眼,倒竖柳叶眉,一手叉着小蛮腰,一手戟指莽应里,实是英姿飒爽。
那莽应里却没得眼色,因明朝妙龄女子很少外出,这里是诸藩属、土司做买卖的乌蛮市,徐辛夷又生着蜜色肌肤、大长腿,看起来不像中原闺秀,便以为她是哪里来的土司女儿。
徐辛夷生得长腿蜂腰,丰胸翘臀,与细眉细眼的闺秀们迥异,莽应里这化外蛮人却瞧着直流口水,色迷迷地道:“这是哪家土司的小姐?本王子乃缅甸东吁白象大王之子,将来继位就是缅甸的大王,你若有意从我,将来封你做王妃。”
边陲异族生性开放,莽应里仗着自己身份毫无顾忌,说着竟伸手想去拉徐辛夷。
好嘛,徐大小姐从小到大还从来没被登徒子调戏过呢!除了秦林秦大色狼,遇到这么个不长眼的莽应里,尤其是他生着爆眼睛、翻嘴唇,偏偏还自我感觉好到爆棚!
什么玩意儿徐辛夷不由分说,直接飞起一脚就朝莽应里脸上踹。
这位缅甸王子久历战阵,身手本是不错的,却没想到徐辛夷暴起发难,急忙闪身躲避,这一脚的踹到了肩膀上,踢得他往后退了两步。
哇呀呀莽应里一阵怪叫,呼喝众位卫士:“快,快替本王子把这蛮婆拿下!”
“咳咳,这个好像得问问本官吧?!”秦林皮笑肉不笑的走了出来。
莽应里睁着眼睛,茫然不解:“你是什么官儿?为何要问你?”
秦林摸了摸鼻子:“因为你的卫士好像都不能动了呢!”
莽应里四下看看,却见卫士们都泥雕木塑一般呆在当场,完全没有按照他的命令将那红衣“蛮婆”擒下。
“你们……你们怎么回事?竟敢不听我的命令,呃?”莽应里吃了一惊,仔细一看才发现每名卫士身后都有不认识的人紧紧贴着,明晃晃的绣春刀顶在腰眼上,哪里还动得了?
“老子和你们拼了!”莽应里凶性发作,怒吼着要拔腰刀出来厮拼。
秦林早有准备,腰间七星宝剑龙吟出鞘,直挺挺的指在莽应里咽喉,冷冷地道:“信不信我一剑给你穿个透明窟窿?”
“你……你不敢”莽应里色厉内荏地叫着,眼神已有了一丝慌乱。
“宰了丫的!”徐辛夷余怒未消,真把这缅甸王子宰了,大不了弃官跑回南京魏国公府躲起来,除了造反谋逆之外,魏国公与国同休戚,谁敢来太岁头上动土?
见徐辛夷不像说笑,莽应里给吓得不轻,他有东吁王朝的王位等着继承,偌大的江山等着要坐,怎肯轻易死在这里?色胆一消,反生害怕,连忙摇手道:“这位将军,你们汉人说妇人之见不可信,你可千万别听她的。”
“对不住,本官是有些惧内的……”秦林呵呵一笑,将剑锋往前送了送,“听老婆话,跟老婆走……”
莽应里只觉喉痛剧痛,顿时魂飞魄散,半晌之后才睁开眼睛,却见喉头只被剑锋划破了皮,并没有真正刺进去。
可秦林那种轻描淡写,谈笑杀人的神情,真把他吓得害怕了,当秦林令他站起身来的时候,莽应里没敢做任何反抗。
秦林贼忒兮兮的朝着徐辛夷笑:“老婆你刚才那一脚没有踹对位置哦,让为夫来示范一下怎么样?”
徐辛夷撇撇嘴,秦林武功还不如她呢。
却见秦林让两名锦衣校尉把莽应里死死摁住,然后他从容不迫的原地转身三百六十度,一记扫腿毫无悬念的提到了完全没有反抗能力的莽应里脸上。
只听得一阵令人牙酸的牙齿摩擦声,莽应里像截木桩子似的斜着飞了出去,空中有两颗门牙在飞……
“脏了本官的靴子……”秦林啧啧惋惜着。
我倒乌蛮市上围观的番邦来客、京师官民全都把舌头一吐:这锦衣官儿好生凶恶,人牙齿都掉了两颗,他还在可惜靴子呢!
莽应里不是凶狂嚣张吗?遇到秦林算他倒霉,秦长官比他还凶还狠。
“打得好!”思忘忧站在徐辛夷身边,拍着小手替秦林叫好,虽没有杀了莽应里,她也大大的出了口气。
正在此时,远处有官员带着兵丁跑过来,大声嚷嚷道:“什么人在乌蛮市搅扰逞凶?”
“这锦衣官儿怕是要糟糕吧?!”乌蛮市的番人和汉民都思忖着,众所周知,朝廷是很重视朝贡的,这次的缅甸贡使又是进贡祥瑞白象,深得朝廷嘉许呀!
第442章 畏威怀德
来者是礼部主客司主事提督会同馆韩荐和兵部车驾司主事协理会同馆陈克志,两人带着不少兵丁,身后还屁颠屁颠跟着位会同馆大使。
这大使只是个八九品不入流的小官,主意都是两位主事来拿,原来大明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并不像后世搞的平等外交,而是视藩属一如臣子,接待藩属和土司的会同馆是算在兵部驿站体系里面的,礼部管藩属,兵部管土司。
韩荐、陈克志两位久在会同馆接待番邦贡使和土司,各自部里都不常去,更认不得秦林,见一群锦衣校尉和缅甸贡使打起来了,连忙扯着喉咙叫:“那位将军且住手,不要坏了朝廷抚治四夷的体统”
还抚治四夷呢?!秦林听了这话就冷冷一笑,东吁王朝鲸吞云南土司辖地尚且不说,京师首善之地,莽应里就敢如此嚣张,这都被四夷欺到头上啦。
不提还好,提起来秦林就生气,又朝莽应里小腹狠狠踩了一脚,这才皮笑肉不笑的和两位主事见礼。
主事虽然只有正六品,韩、陈两位都是两榜进士出身,在大明朝官僚体系中属于腰杆硬绷的,只消时来运转,外放就是知府或者提刑按察使,将来前程远大得很,因此并不把秦林放在眼里,见出言阻拦之后他还往莽应里身上踢两脚,都气红了面皮。
“你这锦衣官儿,怎地不知进退?”陈克志瞪了秦林一眼,怒道:“须知你们锦衣刘都督到兵部,从来都客气得很,哪像你这么嚣张跋扈本官倒想请教请教刘都督,你做下属的竟如此张狂,到底仗着谁的势?”
整个锦衣卫的大头子就是刘守有,可偏偏压不住秦林,陈克志抬出刘都督来,秦长官只是哂然一笑,混没当回事,徐辛夷更是自顾着和思忘忧说话,把陈克志的话当作耳边风。
韩荐则抢上一步,双手去扶莽应里,惶急地道:“大王子摔伤哪里了?唉,真不知这些粗鄙无知的锦衣武夫怎么闹出这番事来,岂不有损我朝廷待四方来朝夷人的深仁厚义,寒了各国藩臣敬仰天朝之心?”
陈克志还是官威受到挑战之后的正常反应,韩荐这番做作就太恶心了点,都说大明朝高高在上,以天朝心态对待四夷,可偏偏就出了这么个宝货,看他那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只恨不得把莽应里当爹供起来。
个中原因嘛也很简单,莽应里来华朝贡,除了献上朝廷的白象,各色珍宝也带了不少,想必负责接待的韩主事,也到手了几样。
莽应里本来被秦林整得半死不活,这会儿被韩荐一捧,又回过神来,啪的一下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恶狠狠地道:“本王子受父王所命,到京师来献白象,没想到你们中国官儿竟敢殴打本王子,实在太可恶回去之后定当禀报父王,从此不来朝贡,还要点起大军,和你们战场上见”
陈克志本来气愤愤的,帮着莽应里训斥秦林,可听到这话就怔了怔,觉得很不对味儿,失了臣属之道,略具豺狼之心。
在乌蛮市上交易的官员百姓也都不乐意了,莽应里这话说的,难道要和我们中国打仗?你算什么玩意儿?
就算不了解前因后果,所以还觉着秦林打人太狠有点儿过分的,这会儿也低声议论:“原本只说这位锦衣长官下手太狠,哼,现在看来这蛮夷记吃不记打,还没打痛快呢。”
韩荐却一蹦三尺高,脸色沉了下来,声色俱厉地指着秦林:“你是什么人?殴打贡使,断绝朝贡,挑起边患,你承担得起吗?快向大王子道歉!”
“道你个头!”秦林翻翻白眼。
东吁王朝莽应龙、莽应里父子狼子野心,一再侵吞中国土地、杀害中国土司,就是韩荐这种官儿惯着他们,动不动就招抚、就宣慰,殊不知要叫夷人畏威怀德,先得示之以威,尔后才能施之以德,光有德而无威,莽家父子这种人反而要当中国好欺呢!
事情就是坏在韩荐这号迂腐愚顽的官员手里!
想秦林给他道歉,做梦!
“你!”韩荐气得面红耳赤,指着秦林恨不得把他一口吞了。
莽应里见有人替自己撑腰,气焰也就更加嚣张了,作势要走:“罢罢罢,后日的朝觐本王子也不去了,这就回国,绝贡,打仗!”
韩荐是负责接待藩属的,见莽应里要负气而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连忙扯住他:“大王子且慢!本官自会还你个公道。”
说着他就板着脸,怒气冲冲地瞪着秦林:“三日后就是缅甸的朝觐之期,打走贡使、断绝朝觐、挑起边衅,随便哪条你我都承担不起,你要是再不向大王子道歉,本官说不得,只好将你拿下了!”
“你敢?”秦林斜着眼睛,轻蔑的笑笑,手抚七星宝剑:“本官遵纪守法、敬畏鬼神,可唯一不怕的,就是……汉、奸!”
“说得好!”官员百姓中间不知是谁抢先叫起来,顿时一片叫好声。
就连卖高丽参的几个朝鲜贡使都点头道:“咱们做藩属的,总要恭顺为上,这缅甸王子一味强凶霸道,未免失了为臣之道。”
旁边一位露着条膀子的乌斯藏僧人也附和:“老爷说的是。像韩老爷这样,连贫僧都瞧他不起;倒是那位锦衣长官,直如不动明王一般,很有些金刚怒目的威势,才是汉官威仪嘛!”
韩荐又不是聋子,当然将这些话听到耳中了,登时面皮一阵红一阵白,恼羞成怒,竟指挥兵丁要将秦林一行拿下。
铮铮铮连声响,校尉们明晃晃的绣春刀电闪出鞘,和会同馆兵丁对峙。
怎么就闹到这一步了?陈克志吓了一跳,本来各退一步的事情竟然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他赶紧想劝。
有人比他更急。
“反了,这不是反了么?”韩荐一迭声地叫:“快请小公爷调京营兵来,有锦衣官儿殴打贡使、破坏朝觐、挑起边患,还要当街斗殴!”
第443章 主意打错了
京营各卫精锐有不少就驻扎在城里,就近上值、防护,韩荐派兵丁过去报信,不一会儿就听得马蹄声声,兵器盔甲铿锵作响,京卫大队人马蜂拥而来,头前大旗迎风招展:骁骑右卫。
刁世贵和华得官两个南衙老滑头因为熟悉京师地面,被秦林带在身边充作向导,见状就道一声苦也。
秦林眉头一挑,锦衣卫是天子亲军,难道还怕了这骁骑卫?
刁世贵愁眉苦脸:“不是这么说,长官啊,骁骑卫也是京卫精锐,常和咱们锦衣卫争锋,在京师地面上明的不来,暗的打了好多场啦这会儿他们人多,打起来咱们怕是要吃亏。”
锦衣卫固然天子亲军,骁骑卫、府军卫、金吾卫、羽林卫这些京卫精锐要么值守皇城宫禁、要么扈从天子车驾,都不是吃素的,相互间别苗头、抢地盘,为收常例打架,乃至在妓院争风吃醋,也不止一次两次了。
平时尚且明争暗斗呢,这次遇到明面上的机会了,还不假公济私,使劲儿的开整?
韩荐也晓得骁骑卫和锦衣卫不对付,得意洋洋的对陈克志道:“我等身为两榜进士出身的朝廷命官,一定要维护朝廷纲纪,对这些胡来的锦衣校尉予以惩治还请年兄在兵部方尚书、曾侍郎面前将今日情状剖析分明,对这等目无法纪、破坏藩属朝贡、影响朝廷形象的莽夫,断不能轻饶了……”
陈克志虽觉着同僚有些过分,但这时候士林官员都是讲同门、同年的关系,他和韩荐是同年,和秦林却从来不认识,当然要帮着韩荐,也就迟疑着点点头。
骁骑右卫大队人马将秦林一伙和思忘忧主仆三人都围在中间,那些骁骑卫官校都不怀好意的盯着这群锦衣校尉,有人还朝刁世贵挤眉弄眼:“哎呀,这不是锦衣卫衙门的老刁吗?上次在杏花楼和咱们打架,就是他拿板凳打破了孙千户的脑袋,哈哈,这次可算落到咱们手里了!”
看来骁骑卫和锦衣卫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了。
骁骑卫众官校朝两边散开,中间让出空当,许多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千户、百户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员武官策马而出。
这员武官年纪三十多岁,国字脸、枣红面皮、漆黑的长髯,穿绯色官袍、胸戴狮子补服、系白玉狮鸾带,一看就知道是正一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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