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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医卫_分节阅读_第25节
小说作者:猫跳   内容大小:7.35 MB   下载:锦医卫Txt下载   上传时间:2024-12-16 01:0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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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锯子吗?”秦林指了指肋骨,“要把它锯开,才能取肺出来看。”

好在医馆小锯子,很快取了来。

秦林蹲在尸体旁边,手拿锯子锯那肋骨,吱嘎吱嘎的声响有如钢针刺激着人们的耳膜,每拉一下锯子都带起纷飞的碎骨渣和细碎的肉,偏生这家伙满手污血一丝不苟的拉锯,嘴角还隐约带着笑容,情景实在诡异到了极处。

时值盛夏,草棚中却比严冬还要森寒,人们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就连石韦、牛大力这两个素来胆大的人也面色发白。

哇呕……张公鱼忍不住呕了起来,这种比恐怖片还要可怕的场面,终于让三甲进士出身的大老爷抵受不住了。

秦林笑道:“夏天热得很,张父母想是中暑了,这草棚中尸臭难闻,还是请到外边寻个荫凉处好生休息吧。”

张公鱼好生感激秦林,是中暑而不是害怕,面子就下得来了,一边往门外退,一边道:“是、是,本官头晕得很,想是来的路上被太阳晒狠了,那轿子里简直像蒸笼……”

“天真热,我们都有点中暑啊……”牛大力、崔捕头、刑房司吏等人全都打着哈哈,争先恐后地逃出了草棚。

第041章 肺栓塞

仍旧留在草棚里面的,只剩下了常年浸淫医学的李家师徒三人,刀头舔血胆量极大的锦衣百户石韦,面色煞白还要强行支撑的何老头与何二郎,不怕死人的州衙焦仵作,以及,咧着嘴看得饶有兴致的陆远志。

秦林把锯子一扬:“胖子,没看出来你胆儿挺肥啊?”

陆远志一张胖脸憨厚地笑着:“从小看我爹杀猪剖猪,都习惯了。”

秦林一头黑线,照你这么说我成杀猪匠了?忽然心头一动,招呼陆远志来打个下手。

果然陆远志有一定的解剖经验,在他帮助下秦林很快就把肋骨锯断了几根,把死者的肺从胸腔里掏了出来。

这时候也没有橡胶手套,秦林只好用手直接抓着肺脏,湿答答、滑腻腻的拿在手上,递给众人看。

“诸位请看看……”秦林把肺脏凑到何二郎面前,“看清楚了,这肺脏已经肿胀积水了,分明是肺栓塞的症状,你爹根本就不是吃药死的。”

何二郎哪里敢看?一张脸转来转去,两条腿抖得和软面条似的,偏偏秦林促狭,他脑袋转到右边,就抓着肺脏凑到右边,他哭丧着脸转到左边,秦林又把肺脏凑到他鼻子底下,甚至差点儿不小心贴到脸上去了。

可怜的何二郎只觉胯下一热,裤子就打湿了老大一片。

“看清楚了吧?”秦林又拿给何老头看,“刚取出来的,我可没有动过手脚哦!”

何老头脸都发青了,一只手捂着鼻子,另一只手乱摇:“相信,绝对相信,不用验看了。”

秦林哈哈一笑,把肺脏放到白瓷盘子里。

众人尽皆侧目,只有李时珍睁大了眼睛看那水肿的肺,自言自语道:“常有骨伤病人死于胸肺积郁,所以要开活血化瘀之药以化解,不过老夫今天才看见原来肺里真是一包积水,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李时珍一代药王,但中医在解剖学上不发达,古代的王法制度也不允许随意解剖人体,他当然没见过从死人胸腔里掏出来的肺。

作为秦林却很清楚这是肺栓塞的典型症状……人们通常认为法医仅限于在命案现场寻找犯罪的蛛丝马迹,殊不知对医疗事故进行司法鉴定也是法医的工作范围呢!

人体在腿骨受伤、久卧病床的时候,下肢静脉部位易形成血栓,久而久之血栓脱落之后便在血管中游移,通过血液循环来到肺动脉,把肺动脉堵住形成栓塞,肺功能受损,大约有三分之一的病患会窒息而死,是一种死亡率相当高的疾病。

病人因为呼吸困难,动脉含氧量不足,会在皮肤上形成紫绀,所以这具尸首面色青紫看上去类似于勒死,仵作第一步就要检查颈部有没有缢痕。

“诸位,请看仔细!”秦林特意打了招呼,随即就在瓷盘上,用锋利的刀尖把肺脏剖开,在大动脉血管里寻找。

“找到了!”秦林长出了口气,在他剖开的一段大动脉血管内壁,分明有粉红色的附着物。

就是它堵住了动脉血管,导致了肺栓塞!

真相大白!如此直观的展示,就算不懂医学之人也明白是血栓堵塞肺血管导致死亡了,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石韦、李时珍等人好奇地看那血栓,一时间并没有别的话说,倒是何二郎见势不妙,讪笑着准备开溜:“小的猪油蒙了心,竟误会是李神医出了岔子,小的错了,小的没见识,李神医大人大量,小的下次来披红放炮给神医赔礼道歉。”

何老头埋怨的瞧着这侄儿,心下不无懊恼,平白无故闹这一场,到头来是自己轻信人言,想了想也跟着向李时珍低头道歉。

虽然庞宪、李建方都面有怒色,李时珍仍然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既然对方已经认错赔礼,那么此事就算了结吧。

何二郎暗喜,扯了扯何老头的衣襟,两人就点头哈腰的往门外退。

“等等……”秦林眼角余光瞟着两人呢,“就这么想走?诬告的罪名还没说清楚呢!”

啊?何二郎和何老头两个面面相觑。

何老头赶紧把侄儿抱怨一通,然后冲秦林把张老脸笑得跟菊花似的:“秦小哥高抬贵手,我这侄儿是乡下人,不懂事……”

秦林冷笑连连:“不懂事?只怕是太懂事了!”

话音刚落,闪着寒芒的剔骨刀往尸体上一落,有如穿花蝴蝶般上下翻飞,刷刷刷几刀已将喉咙和胃剖开。

只见暗黄色的食道里面还有些棕色的药汁,可胃袋里竟然空空如也!

不待秦林作出结论,石韦和焦仵作异口同声地叫起来:“药汁是死后才灌下的!”

秦林故作惊讶地道:“不得了,人死了还能喝药,莫非是诈尸?”

何老头急了,抓着侄儿的肩膀乱摇,“你倒是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啊?村里老少爷们为了你十多里路跑城里来,合着就上了你的当?”

何二郎脸上一阵白一阵黑,事实俱在无可抵赖,小腿肚子一软就颓然坐倒,长叹道:“对不住了,七伯。是我给爹灌下的,想找李氏医馆弄点钱……”

何老头恨铁不成钢的甩了他一耳光:“一百板子,充军三千里啊!”

但他们没想到后果比这更严重。

水落石出,张公鱼又率众人进了凉棚,知州大老爷抖起官威,拖长声问道:“为谋敲诈,致使亲父尸身残毁,该当何罪啊?”

刑房司吏赶紧禀道:“若残毁他人死尸,杖一百、流三千里;子孙毁弃祖父母、父母死尸者,斩。”

秦林正在用清水洗手,听到这话之后眉头一挑:这明朝法律还挺人性化的,呵呵,何二郎这下算完蛋了。

本来损毁他人尸体只是杖一百、流三千里,但大明律体现了宗法制度的原则,损毁父母祖父母尸体属于忤逆大罪,比照寻常情况要加重处罚,升格成砍头了。

也就是说秦林解剖如果没能发现问题,按照普通人残毁尸体的法律,流配三千里;但发现是何二郎挟尸敲诈,不但反坐敲诈之罪,还得追究残毁亲父尸身的罪名,从流配加重为开刀问斩。

何二郎听到这一个“斩”字,吓得屁滚尿流,眼睛立马就直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为了敲诈一点钱财,竟生生把死罪套到了自己头上。

可惜这时候已经悔之晚矣。

秦林用干净的布擦着手,似笑非笑的盯着何二郎,软瘫在地的何二郎抬起头无意中和他目光一触,立刻猛地一抖,只觉秦林目光似乎直刺他的心脏。

“奉劝你还是把事情老老实实坦白了吧,如果是死罪,何苦便宜别人逍遥法外?如果还有一线生机,何不老实交代死中求活?”

秦林的话字字句句都打在了何二郎的心口上,他长长地吁了口气,说出了真相。

何二郎是个赌徒加酒鬼,和老父亲相依为命,前些天他父亲上山砍柴摔断了腿,在李氏医馆瞧了病开了药,他也不悉心照料,而是终日出去赌钱,要不就是喝得烂醉。

前天晚上他又是酩酊大醉,跌跌撞撞钻到草丛里睡了一觉,中午归家时却发现老父亲已经倒在床上死去了。

他家在村外山脚下,也没个邻居可以帮忙入殓,想到父亲这辈子过得不好也有几分忏悔之意,自己走到镇子上寻个道士准备替亡父打忏祈祷,让阴魂早日托生。

在道士那儿坐了阵子,道士拿酒请他喝,何二郎看见酒就迈不动腿了。过了一两个时辰回到家里,却有金毛七带着人等在那里,告诉他熬药替死去的父亲灌下,再把庸医杀人的罪名栽给李氏医馆,就能诈一笔不小的钱财。

何二郎又好赌又好酒,早就囊空如洗,听到这个主意就什么都不管了,立刻照做起来。

他父亲死了好一阵子,尸僵使死尸嘴巴紧紧咬合,何二郎费了老鼻子劲儿才扳开灌了些药汁,然后声张起来,约了全村的乡亲来城里李氏医馆讨说法。

不料正因为扳开尸体嘴巴灌药导致尸僵被破坏,秦林只需轻轻用力就把下颌扳开,反而暴露了何二郎挟尸诈骗的奸谋。

“唉,早知如此,我、我就是打死也不敢啊!”何二郎后悔极了。

张公鱼正言厉色地道:“这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挥挥手准备让衙役把他押走。

秦林想了想,又问道:“你可知道金毛七一干人等在哪儿?既然你在这儿闹事,他为了指挥手下煽动民乱,一定不会离得太远吧!”

何二郎毫不犹豫的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小宅院。

不需要任何吩咐,石韦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何老头跟在后面,跳着脚直叫:“妈的,姓金的敢挑唆咱何家村的人,把老少爷们当笨蛋?”

于是待在小院中的黄连祖、金毛七等人,就心胆欲裂地看见大群锦衣卫蜂拥而来,后面还跟着不少举着锄头粪叉草耙子的乡民。

黄连祖赶紧往墙头爬:“兄弟先走一步,金老哥多保重。”说罢跳下墙头,丧家狗似的落荒而逃。

几个泼皮见势不对,也脚底板抹油,从后门溜了。

剩下躺在滑竿上的金毛七,忍住伤痛挣扎着也想跑,还没跑几步院子门就被踹开了。

随后院子里传来了金毛七凄厉地叫喊:“各位有、有话好说,别、别打……哎哟妈呀,救命呐!”

第042章 锦衣校尉

金毛七被何家村的乡民打了个臭死,石韦带着手下一群锦衣校尉抱着膀子在旁边看笑话,到最后看快要不行了才把他拖死狗似的拖到张公鱼面前。

这家伙倒也晓得厉害,一口咬定并没有教唆何二郎,是何二郎为求免死胡乱攀咬。

没有旁证,他是现任的卫所军官,张公鱼也不能动刑拷打,只好卖蕲州卫指挥使一个面子,让中左所的几名军汉把半死不活的金毛七抬走了。

随后,张公鱼让州衙众人押何二郎回衙门,对秦林又是好一番夸奖,连带着把李时珍也高看几眼,赞他“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妙手杏林,造福桑梓”。

趁着李时珍与张公鱼客套,秦林找到了青黛,贼忒兮兮地道:“嗯,这个,好像某人曾经答应了……”

青黛红着脸儿垂着头,两只小手把衣角绞来绞去,用眼角余光含羞带怯地看看秦林。

正当腹黑男以为即将从师弟升级为秦哥哥的时候,青黛忽然眉头一皱,小鼻子抽了几下,凑到秦林身边闻了闻,连忙把小手连扇了几下。

“好臭,好臭啊!”青黛一溜烟地跑回了后院。

秦林怔了怔,怅然若失。

他并不是寡言少语内向木讷的性子,相反前世还常和交警队、局机关那些警花们开玩笑口花花,惹得美女们尖叫着骂“流氓”。只可惜到了确定关系的时候,警花们却一个比一个躲得远……谁愿意和整天跟尸体打交道的家伙谈恋爱?不怕晚上睡觉做恶梦?

举起袖子闻了闻,确实腥臭难当,怪不得青黛转身逃走,秦林只好摇头苦笑不迭。

不料青黛去而复返,手中还拿着只小小的油布包儿,走到秦林身前,少女大大咧咧地道:“臭死啦,快拿香胰子去洗洗吧,免得别人笑话说我有个臭师弟。”

原来如此!秦林心头极其畅快,脸上仍旧嬉皮笑脸的,“嘿嘿,青黛妹妹叫我什么呢?”

少女白了他一眼,把香胰子塞进他手中:“行了啦,秦大哥!”

秦林哈哈大笑,拿着香胰子去了浣洗房。

打开油纸包这家伙又发现了新的秘密:香胰子是用过的……这时候香胰子很贵,大约旧的没用完青黛也不会去买新的吧,仓促之际只好把自己用过的给了秦林。

秦林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少女沐浴的情景……邪恶啊邪恶!这家伙一边洗澡,一边流着口水坏笑。

与此同时,张公鱼和石韦都没有回各自的衙门,而是待在医馆正堂,和李时珍东拉西扯就是不告辞,一人一杯清茶冲了好几遍开水,连茶味儿都没了,两位大人兀自不肯走。

“今天天气不错啊,哈哈哈……”张公鱼看了眼石韦,故作悠闲的把扇子摇了几下。

“是啊是啊,想当年随大军平僰人之乱,攻进九丝城的时候天气就是这么好,哎呀一晃好几年了……”石韦也说着没营养的废话,还时不时打量张公鱼。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一触,立刻又分开,显然都心怀鬼胎。

难得两位大人光临,李建方赔着笑:“为了替弊医馆洗清冤屈,两位大人不辞劳苦,实在可敬可佩!家父略治薄酒,两位大人今晚务请赏光。”

两个居心不良的家伙对视一眼,都打起了哈哈:“哎呀不巧,州衙里还有事情等着办,改天,改天再叨扰吧。”

“本官还有北镇抚司发来的紧要公文没有回复,只好下次再领情了。”

李建方见这个样子,心头不免犯起了嘀咕:说起来你们一个比一个忙,却赖在这儿不肯走,莫不是想弄点银子?

把心头疑问告诉了李时珍,老头子只是笑而不答,再三再四的追问,他才捋着花白的胡须,不紧不慢地道:“只怕是为了秦世侄孙吧。”

果然,秦林洗漱完毕走到大堂上,两位大人眼睛一亮,同时站起身来,颇怀敌意的对视一眼,又把迈出去的脚步收了回来。

“秦小友,本官今晚诗兴大发,欲与你煮酒论诗,不知你有空吗?”张公鱼说完,十分期待的瞧着秦林。

石韦双手把拳一抱:“秦兄弟,咱锦衣弟兄们都敬你是条汉子,春风楼摆了酒,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不像酸儒谈论诗文,到最后肚子还饿得慌!”

锦衣卫和地方官署互不统属,石韦虽与张公鱼交情不错,此时争着请客就忍不住讥刺几句。

李建方在旁边看得诧异。心道:什么时候秦某人变成香饽饽了?不过就凭这点,离荆王世子还有十万八千里呢!

秦林只是微笑,拱拱手道:“既然两位大人都是邀请晚生,何不两边并作一起,咱们又吃肉又喝酒又谈论诗文,岂不是好?”

张公鱼和石韦点点头,两人一左一右夹着秦林,唯恐他跑了似的。[WWW。Zei8。COM八零电子书]

见这一幕,李建方张大了嘴巴合不拢来,着急上火地指着秦林背影对李时珍抱怨道:“他、他这是怎么回事?也不帮着把张父母、石大人留下来,咱们厨房都把酒席准备好了。他眼里还有师父、师祖吗?”

李时珍微微笑道:“恐怕是两位大人想招揽我这个徒孙吧。”

李建方想了想,这才恍然大悟,“哦,是要招去当仵作吗?哼哼,仵作虽然在衙门做事,到底是个贱役,还不如咱们医馆弟子有出息呢……”

李时珍把胡子一吹,白了三儿子一眼,没好气地道:“有眼无珠!”

※※

春风楼的老板很奇怪,今天是什么风把知州大老爷和锦衣卫百户都给吹来了?尤其使人不解的是,两位大人竟像小厮一样,把一个布衣青年让在中间。

难道这位是京师来的大人物?

老板连惯常的客套话都不敢说了,低眉顺眼的把一行人让到二楼最宽敞的雅间,末了还加意嘱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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