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林的内应,是这内应把谁摸过哪根柱子告诉秦林,靠这个来故弄玄虚,她就可以立即说出自己并没有摸到柱子,所谓辨识指纹根本是个骗局。
没想到秦林有真才实学,一语道破她并没有触摸柱子的实情,王皇后无法抵赖,只得讪笑道:“本宫……本宫想看看秦长官本领,所以才故意试他一试……”
看我本领?秦林肚子里好笑,心说你虽算得上美人儿,却生就一副刻薄寡恩的样子,老子浑身本领也不会朝你施展。
秦林以无可辩驳的事实,证明了他的指纹鉴别功力。
孙怀仁的脸色,就难看得很了,眉梢跳了好几下,强自装得满不在乎。
秦林指着那小船:“诸位请看,这只小船是漆器做的,表面光洁,人手一拿便会留下指纹,可惜长时间泡在水里,虽然已经被我烘干,要用指纹刷和银粉让指纹显示出来,是不大可能了。”
孙怀仁听到这里,心头稍微和缓了些,又奇怪地看了看秦林,觉得对方不可能无的放矢吧?!
“不过,熏蒸法能够更清晰的显示出指纹……”秦林故意朝孙怀仁瞟了一眼,微微笑道:“只是时间稍微长一点儿。”
“长一点无所谓啊,只要能显出来!”万历急不可待,立刻就要秦林开始。
后世,熏蒸法也是常用的指纹显影技术,比指纹刷的精确度更高,不过使用起来要麻烦一些,所以刑侦技术人员往往在现场使用指纹刷,回到实验室之后在重点物证上采用熏蒸法。
碘、松香、樟脑、四氯化钛等物质都可以做熏蒸法的原料,秦林就选了宫中常备的松香和樟脑。
他命宫女取来一只大箱子,将小船放进里面,接着取了松香、樟脑,放在暖手炉里面点燃,把炉火调到很小,让松香和樟脑不充分的燃烧,然后将暖手炉也放进箱子里,盖上箱盖。
做完这些事情,秦林摸了摸鼻子:“熏蒸法大约要一刻钟的时间才会有结果,我们可以趁这段时间,将案情再梳理一遍。”
话音还未落地,张居正忽然修眉斜飞,丹凤眼微微一挑,不紧不慢地道:“老夫方才思忖,凶手并不只是为了嫁祸、逼陛下逊位,幕后黑手更不会是慈宁宫在座的诸位,秦将军,请问老夫说得对不对?”
原来刚才张居正少言寡语,就是在想这件事。
秦林心头暗赞一声,不愧为我的老丈人,能生下那么聪明的女儿,张老先生果然厉害。
李太后、万历、冯保和王皇后齐齐一怔,刚才他们互相怀疑:
李太后起初对儿子失望至极,后来秦林查明并非万历杀人,又疑心冯保故意陷害;万历既恨母亲过于严厉无情,又觉得冯保和张居正联合起来逼自己逊位之后,冯大伴和张帝师又可挟幼主而揽权柄;冯保则又气又怒,起初是因为陛下酒醉之后持剑说要杀了他,后来秦林揭出案子另有隐情,就轮到他担心被李太后和万历误会;王皇后呢,如果万历逊位、潞王登基,她这个皇后变成皇嫂,那可就没趣了。
所以四人各怀鬼胎,互相猜忌。
哪晓得张居正说幕后黑手并不是在座诸位,这就叫人越发犯嘀咕了。
秦林这次倒是很谦虚,拱拱手请张居正说出看法。
帝师首辅拈须微笑:“秦将军应该早已成竹在胸了吧?!老夫也只是胡乱猜的,还是你来说比较清楚明白。”
秦林当然知道张居正不是胡猜的,不过既然老泰山有意成全,他也就当仁不让,先朝李太后和万历请旨:“微臣接下来的推论,或许有大不敬之罪,还请陛下和太后恕罪,微臣才敢说。”
什么叫大不敬?亏礼废节,谓之不敬。
秦林接下来要说的话,会有大不敬的罪名,他要说什么?
万历抢着挥了挥手:“快说,快说,朕恕你无罪!”
秦林这才侃侃而谈:“李太后是陛下生母,王皇后是陛下正妻,自然不会陷害陛下;不过,若真是张老先生、冯督公有不臣之心,欲废长立幼,又何须煞费周折?昨夜只要……”
说着,秦林就伸出手掌,凌空朝着万历的脖子斜斜一切。
第544章 挑拨内乱
万历顿时不寒而栗。
他身居深宫大内,高墙环绕、重重禁卫,从来就没想过有人敢行刺皇帝,更没有想过有人能行刺皇帝,即使上次白象发疯,那也是意外嘛,而且祖宗威灵保佑,不是借秦林的之手阻住疯象,化险为夷了吗?
所以,即使点出昨夜有人陷害,他也只考虑谁陷害自己,是不是要借此事,利用教子严厉的母后逼自己逊位,从而把怀疑的视线投向了冯保、张居正。
此时秦林一语道破关节,万历才恍然大悟:仅仅是为了废长立幼的话,何必大费周章?既然昨夜那凶徒能进入曲流馆杀死两名宫女,他顺手一剑朝自己脖子砍下来,九五至尊也没两颗脑袋啊!母后和先皇只有两个嫡亲儿子,自己死了,不立潞王还能立谁?
李太后也吓得面色大变,长年累月身处禁卫重重的紫禁城,遇事根本不会往那方面想,要不是秦林点破,她照样没想到昨夜儿子遇到的凶险,究竟是多么可怕。
冯保倒是喜出望外,秦林这么一说,立刻把他的嫌疑洗得干干净净,这才叫峰回路转啊,刚才他几乎把秦林恨死,可这会儿又越看他越觉得顺眼了,奶奶的,谁要动秦将军一根寒毛,首先得过我冯督公这关啊,口胡口胡。
万历后背出了身冷汗,定了定神,叹道:“秦爱卿如此说,朕昨夜倒真是凶险得很。”
“陛下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张诚始终低着头站在旁边,闻言顺嘴就拍一马屁。
张鲸也不甘示弱:“圣天子有上天庇佑,所谓吉人自有天相。”
得啦,万历摇摇头,他当然知道自己同样是肉胎凡骨,真要被人一剑剁下来,喉咙上照样得捅个大窟窿。
稍微安了安心,万历又追问道:“秦爱卿,那凶徒既有胆杀两名宫女嫁祸于朕,为何不……不如你所说,直接取了朕的性命?”
“天也,我儿不许胡说!”李太后急得脸色都变了,冲上来将万历揽在怀中,哪怕儿子已是十八岁的青年,兀自像小时候那样摩挲着他的头顶。
万历虽有些尴尬,却也笑容满面,只有此时他才发觉,母亲对自己的爱并未因要求严格而减低。
这才是母子天性呢。
“陛下的问题,其实很好回答……”秦林没有丝毫犹豫,语出惊人:“因为昨夜的凶手,并非陛下的私敌,杀死一位皇帝,并不能动摇大明朝的根基。即使有那不忍言之事发生,想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陛下、太后,当有所明悟。”
确实如秦林所说,大明朝到了万历初年,已是相当完整、成熟的政体,皇帝本人的突然去世固然会造成一定的混乱,但绝不会真正动摇朝廷的根基。
很简单,就算万历被刺身亡,朝廷会满天下去说吗?年轻天子突然死去的事情,历朝历代都有,正德皇帝就是莫名其妙地掉进水里,捞起来之后就不明不白地死了,大明朝也没垮啊!这事儿还有传言说是当时的首辅杨廷和下的黑手呢。
正德皇帝没有儿子,是杨廷和拥立兴献王府的朱厚熜,也即是后来的嘉靖皇帝继位,这样都没闹出乱子,万历死了还有个一母同胞的嫡亲弟弟潞王作为替补,能出什么大事儿?
更何况,如果万历死,潞王继位,对李太后来说大儿子死了不立小儿子,还能去立谁?而她此时,也必须更加急迫的倚仗冯保和张居正这一内一外两位支持者。
冯保冯大伴更可借少主登基,进一步巩固司礼监和东厂的权势;张居正仍然是帝师,只不过学生从十八岁渐渐有了自己想法的青年,变成了十二岁懵懂无知的少年,越发要对他这位帝师首辅言听计从。
所以,如果出现万历死亡的局面,李太后、冯保、张居正这三股左右朝局的力量,一定会紧紧团结起来,扶保幼主潞王继位,这对他们来说,是唯一的选择。
与此相反,要是此案没有被秦林查明真相,万历头上仍扣着酒醉杀人的昏君帽子,将会如何呢?!
李太后会对儿子失望至极;万历则含冤负屈,不满于母后的过分严厉,又怀疑冯保和张居正居心不良;冯保气愤万历深夜持剑声称要杀他,必定竭力挑唆太后,说服张居正,尽量达到废长立幼的目标;张居正要强力推行新政,就得继续独揽朝纲、把持权柄,到时候面对如此形势,他会做何选择?
于是,万历死,就成了已确定的局面,李太后、冯保、张居正出于各自的利益,必须通力合作,竭力扶保潞王登基……甚至查明真凶的重要性,都会远远排在新君继位的后面;而栽赃嫁祸,则是个未定的乱局,围绕是否废帝,当今太后、皇帝、首辅和司礼监掌印这四方将展开激烈的斗争,不废帝,冯保会借此大做文章,说不定张居正也会趁机抹黑万历,借以打压这位日渐抓权的学生、凸显帝师的权威,即使废帝,只要万历没死,斗争仍将以各种形式或明或暗的延续下去……
李太后和冯保都是有数十年政治经验的上位者,万历也跟着张居正学了将近十年的帝王心术,秦林把窗户纸捅破,他们立刻明白了整件事的幕后隐情。
分析到这个份上,幕后黑手是何方人氏,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冯保便拿目光扫着孙怀仁,不怀好意的冷笑着,别人不知道,冯督公可知道这家伙的底细,原本只想着让万历逊位这一层,没考虑孙怀仁,等秦林把对方的目的理清,除了这个和白莲北宗有牵扯的家伙,真凶还会是别人吗?
秦林却没有急着说出答案,而是将那装着小船熏蒸的箱子一指:“陛下,太后,这箱子里面的小船,此刻已经熏好了。”
“快拿出来看!”万历急不可待。
秦林带上素绢白手套,将箱子掀开,等烟雾稍微散开了点,就把小船取出来,托在手心展示。
只见小船内外好几处指印清晰可辨,因为是用熏蒸法,燃烧松香和樟脑取得的,那指印颜色灰黑暗沉,好似的狱魔鬼留下的痕迹。
孙怀仁虽然竭力保持着镇定,可看到这几个指印,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其难看。
秦林心中冷笑不迭,故意装模作样地道:“昨夜客用饮酒耍诈,并没有完全醉死,他说隐约听到被害的宫女喊了一声‘孙公公’,嗯,那么这里的几位孙公公就都验一验指纹吧。”
孙海、孙德秀两位是戴罪之身,巴不得快点还自己一个清白,齐齐伸手沾了红印泥,在白纸上打了手印。
秦林并不急着去看,而是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孙怀仁:“好像还有一位孙公公?”
孙怀仁干笑两声:“咱家、咱家昨夜又不在曲流馆,这个就、就不必了吧……”
话音未落,他忽然双足一蹬,飞身就最近的王皇后扑去,伸手要去掐她脖子。
哪里来得及?
冯保被秦林点醒,提前就有了准备,孙怀仁身子刚动,几名练过武的小太监就抢在前头,龙爪手、大擒拿功、虎鹤双行,饶是孙怀仁武艺不弱,顷刻间就被制住浑身要害,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一下。
王皇后吓得满脸煞白,声音打着颤儿:“孙、孙伴伴,你这是……”
“哼……”万历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孙怀仁怒道:“朕的皇后,你还没想明白?就是这个一直跟着你的孙怀仁,他想害朕,想搅乱咱们大明江山、断送我大明社稷!”
王皇后瞠目结舌,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万历此前的确对她不冷不热不咸不淡,可这么公然叱骂,还是头一遭呢,叫她吓得实在不清。
秦林却心头一叹,孙怀仁临末了这一扑,倒是把王皇后洗得干干净净了。
果然李太后叹口气,摇着头劝儿子:“皇后想必也是被人欺骗,蒙在鼓里的吧。你要是逊位,于她有害无益,她这个皇后难道情愿变成皇嫂?何况最后你也看到了,那凶手还想害她哩。”
王皇后一直以来做乖儿媳妇终于有了回报,涕泪交流的跪在李太后和万历身前乞求原谅。
李太后双手把儿媳妇搀扶起来,万历想想觉得母后说的有道理,脸色便没有开始那么可怕了,但终究无法完全释怀,对王皇后冷冰冰的板着脸,非但她今天做的努力完全白费,就算和以前相比,态度都更差了些。
谁叫王皇后误信奸人呢?没有废后,就算是运气了,丝毫怨不得别人。
可她自己到底怎么想的,那就不知道了,秦林分明察觉到王皇后投来的目光里,带着深深的怨愤。
“孙怀仁……”秦林看着动弹不得的真凶,笑着揶揄道:“或者我应该叫你孙晓仁才对?”
“无所谓……”孙晓仁死鸭子嘴硬,穷凶极恶的狠狠盯了眼秦林:“我圣教光照天下、福泽四海,无生老母在上,迟早将你们这群魑魅魍魉通通绞杀干净来,要杀要剐爷不皱一下眉头!”
往日在王皇后身边低眉顺眼、唯唯诺诺的孙公公,竟然顷刻间便成了凶神恶煞的白莲教徒。
李太后一迭声的念佛:“阿弥陀佛,这才是执迷不悟呢!就算阎王爷也不饶你,把你发在十八层地狱里头,岂不苦也?”
孙晓仁状若癫狂,横眉立目地道:“哼,爷信无生老母,自然回归真空家乡,地狱还是留给你们吧,哈哈哈……”
几个武艺高强的小太监抡起大巴掌,噼噼啪啪抽了他一顿,可看孙晓仁那样子,是绝对不会迷途知返的。
这家伙,被洗脑洗得很彻底啊!秦林摸了摸下巴,暗自思忖。
说实话,为了到皇宫卧底,可以把自己小弟弟割了,如此心黑手狠的角色,就算被擒也必定不肯乖乖就范。
万历扶着一个劲儿念佛的李太后:“母后,夜深了,您万金之体,犯不着和这种逆贼计较,您先休息,有秦将军,嗯,还有冯督公经办案子,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本来依着万历的性子,是不想提冯保的,可这件事解释开来,确实是白莲教想挑拨朝廷内争,他再和冯保斗气,岂不显得幼稚无能?
张居正则微微一笑,但愿今天之后这位学生能够多明悟一些事情吧,从这个角度看,倒不一定是件坏事。
冯保也知道进退,赶紧拱手禀道:“老奴必不负陛下重望,这就和秦将军会审恶贼,一定查出全案真相。”
李太后听儿子说话,也晓得他和冯督公算是暂时解开了,便点点头,同意这件事交给冯保和秦林去办。
此时早已夜深,李太后、万历和王皇后各自回宫,三人之中只有王皇后的身影分外落寞,走到灯火幽暗之处,她回头狠狠瞪了远处的秦林一眼,目光中充满了怨恨:本来,她得到婆婆的宠爱,和丈夫的关系也在朝好的方向转移,如果不是秦林……
王皇后却没想到,如果不是秦林,也许她自己就不再是皇后,变成皇嫂了。
秦林对王皇后的情绪有所察觉,她这种迁怒细说起来不值一哂,可偏偏她就要把事情怪到老子头上,那又有什么办法?
抓紧审理孙晓仁,掏出更多的信息,发掘更深层的隐秘,那才是他的当务之急!
从慈宁宫出来,张居正朝秦林点点头,骑上马施施然回府,倒是极有帝师首辅的派头。
许多锦衣校尉、禁军和练过武的太监押着孙晓仁,冯保看看这家伙,却有些头疼。
丫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啊,的确东厂有许多惨无人道的刑法,可以整得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孙晓仁这种东西,为了卧底,可以把自己亲哥哥宰了,把自己小弟弟割了,如此狠毒、如此狼心狗肺,刑法拷问会对他有用吗?
冯保实在没有多大的信心,便抽空子悄悄问了问秦林:“喂,秦将军,你看这事儿……”
“本官已经有点眉目了……”秦林的声音平淡无奇。
这么快,他又想到什么了?冯保讶异的瞧了瞧秦林,实在看不透对方。
第545章 大刑侍候
冯保和秦林顶风冒雪,连夜把孙晓仁押回东厂衙门。
掌刑千户徐爵和理刑百户陈应凤等在签押房里头,宫里头出这么大事,自家督公进宫没回来,他俩哪里敢睡?
见冯保和秦林并肩回来,神色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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