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声威胁:“不准拈花惹草,那什么三娘子……”
切,说的像我很好色似的,秦林撇撇嘴。
另外还有两个人看着远去的队伍,一脸苦相。
“秦某人一定要把事情办好啊……”严清和刘守有不约而同地嘀咕着,都拿项上人头作保了,秦林有个闪失,他俩虽不至于真掉脑袋,估计也没脸在朝中为官了。
“哎呀……”秦林身子一闪,像是要跌下马来。
“将军小心!”严清和刘守有同时抢上几步,伸手要去扶秦林。
没想到这家伙身子摇了摇又坐稳了,回头一笑:“不好意思啊,劳两位挂心,这马鞍稍微硬了点儿……”
呵,敢情好,一个尚书、一个锦衣都督,都快成马夫了。
严清和刘守有的脸色,黑得那叫个浓墨重彩啊!
第640章 敕勒川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丰州、云内和兔毛川一带,就是当年鲜卑牧人放声高歌的敕勒川,这里南临黄河几字型大拐弯最北面的河段,北依巍巍阴山挡住了朔漠吹来的风沙,土地肥沃、水草丰美,正像敕勒歌所唱的那样,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两千年来,无论草原英雄应时而起,还是汉家男儿出塞北征,此乃兵家必争之地,既见证过匈奴单于、突厥可汗的鸣镝声声,一代天骄成吉思汗的弯弓射雕,也曾经留下卫青、霍去病大破匈奴封狼居胥的传说,徐达、蓝玉北逐蒙元入朔漠,十五万明军饮马捕鱼儿海的雄姿。
沧海桑田几经变换,昔日庞大的蒙古帝国在明军剑锋所指处土崩瓦解,如今的敕勒川已是蒙古土默特部的牧场,自从俺答汗降明受封顺义王、年年进贡岁岁朝觐,这片草原锋镝潜销,十年不闻羯鼓声。
夏末秋初水肥草美,黄羊和野兔在齐腰深的草丛中奔行,大片洁白的羊群像白云在草原上移动。
牧人自由自在的甩着鞭花,瞧着远处从边市过来的商队,黑红的脸膛就洋溢着笑容:家里铁锅坏了,这就得换一口,女人辛苦了大半年,也该穿件新衣裳……
俺答封贡之后持续十年的和平,中原百姓没有“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的嗟叹,草原牧民也不必悲歌“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
不少牧民涌向了商队,用草原上的特产换取中原汉地过来得好东西,布匹、茶叶、铁锅都是塞外非常行销的货品。
自打二十年前赵全赵横北为俺答汗筑板升城(呼和浩特),迁居塞外的汉人多达十万,商队也就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草原上,而在牧民们看来,对这些商队是又恨又爱。
爱的是他们总能带来急需的货物,恨的是老板们总能想尽办法掏光你口袋里的每一个铜子儿。
不过今天的商队格外好说话,货物的花样既多,价格也比平常便宜,乐得牧民们喜笑开怀,于是商队的伙计和通译一再向他们打听点什么,他们也绝对不会不耐烦地。
几个待嫁的大姑娘就瞧上了商队里领头的那个俊俏后生,故意在他面前转来转去,哟,汉人的小伙子咋长得这么白,这么好看呢?!
甚至有位黑里俏的姑娘弹起了马头琴,热情奔放、歌声嘹亮:“远方来的客人呀,你要到哪里去?雄鹰展翅蓝天,终要归巢歇息,不如留在我的毡房……那里有着甜蜜的马奶酒,和酥香的乳酪……”
商队的掌柜、伙计和保镖们想笑又不敢笑,就是那个满脸苦相、耷拉眉毛的老把头,也忍得极为辛苦,眉头跳了几跳。
俊俏后生没有给黑里俏任何回应,粉面冷若冰霜,鼻子里轻哼一声,秀眉微蹙:“草原女子,怎地如此不知羞耻?”
他、或者应该说她,正是白莲教的神功盛德光明至大圣教主,和众位属下扮成商队来到塞外草原,那张银面具当然不能戴了,便女扮男装当起了少东家。
扮作老把头的艾苦禅忍住笑走过来。
白莲教主微微颔首:“艾右使做得不错,扮成商队这主意很好。”
草原上各部经常兵戎相见,互相抢劫杀戮,但商队却是最安全的,因为任何一个部族都明白,铁器、盐巴、药品、茶叶都是在草原上立足所必需的物资,如果得罪了商队,吓得商人绝足不来,部族就会走向衰落,如果善待商客,商队纷至沓来,部族便蒸蒸日上。
所以蒙古各部对商队的态度都好得不得了,甚至有不成文的规矩,如果商队在哪个部族的地盘被打劫了,该部必须包赔商队的损失。
白莲北宗在秦林打击之下覆灭,少数漏网之鱼逃归总教,北宗从赵全开始就和蒙古各部联系紧密,里头很有几个在塞外常来常往的,这次要往坂升城走一遭,艾苦禅便以他们为向导,扮作商队来到塞外,果然一路顺畅。
“少东家过奖了!”艾苦禅大声应答,然后压低声音:“启禀圣教主,刚才向牧民打听明白,北面三十里就是坂升城,黄台吉和三娘子都在城外扎营。另外探子回报,秦魔头的队伍在咱们东边十五里,和咱们齐头并进。”
白莲教主点了点头,美丽的眸子里几点寒星闪烁:“威灵老贼,上次在京师有朝廷大军保护,本教主只差一步……哼,茫茫塞外草原,便是他埋骨之地!”
艾苦禅赞道:“圣教主英明老贼装神弄鬼,咱们叫他有来无去。”
秦林虽然下令陆远志、甲乙丙丁等知情人不要泄露威灵法王的底儿,但难不倒机灵的阿沙,三下五除二就套了话,弄清这厮的底细。
原来所谓的威灵法王,堂堂措嘉达瓦尔品第,号称雪域高原仅次于威德法王的第二高手,根本就不会武功!
艾苦禅想了想,又道:“圣教主,属下有一事不明,既然威灵法王九成是个江湖骗子,咱们又何必千里追杀?”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咱们上秦魔头的当还少吗?要是威灵老贼没有三分真本领,朝廷和扎论金顶寺焉能如此看重?”白莲教主正言厉色的说着,稍微犹豫一下,迟疑道:“而且近三四年来,星相变得非常晦涩难解,伪朝气运消长,近来的变化越来越剧烈,所以本教主怀疑……”
“从来天意最难测,教主也不必过于劳累,到无生老母降下弥勒的那天,光明便会战胜黑暗,永照大地!”艾苦禅说罢,手按胸口,神情虔诚之极。
白莲教主笑笑:“本教主也不单单为了诛杀威灵老贼,当初赵横北叛逃塞外,也不是没有一点好处的,他在坂升城传教,总算替咱们扎下点儿根基,试想咱们若能堂堂正正的战胜威灵老贼,将这位蒙古贵族信奉的法王当场斩杀,圣教也许能在塞外开花结果、传教布道呢!”
“教主圣明!”艾苦禅大喜,木讷的脸上竟也显出一丝狡猾:“听说三娘子笃信佛教,整日供奉弥勒佛……”
白莲教主笑靥如花,白莲教也拜弥勒佛。
“三娘子顾全大局、维护封贡,令万里长城不燃烽火,本教对她要尽量争取,至于黄台吉这厮,妄想兴兵寇边、祸乱中原,如果有机会就一刀宰了!”
说完,白莲教主又眉头一皱:“至于秦魔头嘛,阿沙卧底这条线不能断,咱们暂时不动他……告诉诸位堂主、舵主,此行必诛威灵老贼,然后是刺杀黄台吉,就让秦魔头暂且逍遥几天吧,将来本教主亲自出手收拾他!”
“谨遵圣命!”艾苦禅正要走,转身问道:“咱们北行,高左使那里的白玉莲花?”
白莲教主英气勃勃的眉头往上一挑:“再催催他,从速送到板升城,大战在即,本教主立刻要用!”
……
“哎呀不好!”白色琉璃顶、绛红色金绣梵文法帐的步辇之中,威灵法王身子一晃摇摇欲坠。
“师父,师父您不舒服?”空青子、云华子连忙抢上去扶着他。
威灵法王揉揉胸口,神叨叨地道:“方才为师一阵心血来潮,恐怕将有大凶大厄之事……”
“切,装神弄鬼,骗谁呀?”阿沙摸着大黄狗油光水滑的皮毛,朝法王吐了吐舌头。
拖油瓶死乞白赖的要跟着秦林来塞外,理由是很多时候用得到大黄……可怜堂堂圣女大人,要借狗儿才能跟来。
想想拖油瓶是小乞丐出身,风餐露宿不成问题,大黄也确实很有用,秦林便把她塞到自己马车里头。
秦林的马车虽然宽大,和威灵法王这架三十二名喇嘛抬的步辇一比就小得多了,于是阿沙带着大黄转移阵地,住进了老骗子的步辇。
威灵法王自己没有孩子,两个徒弟又蠢笨无比,见阿沙机灵活泼便很喜欢,一老一小成天斗口,倒也其乐无穷。
这下又被揭穿,法王并不着恼,讪笑道:“老夫每逢大变,必定心血来潮,这个可不是开玩笑的,修到大罗金仙的境界,凡心血来潮,便是犯了红尘杀劫……”
切!阿沙一点儿也不信,以前师父要杀法王,为着他要替伪朝延续国运,现在已经知道是个西贝货,谁还理会他呀?
一老一小说个不休,空青子、云华子插科打诨,底下抬步辇的喇嘛们却是一个字也听不见。
因为四五千只马蹄践踏着大地,隆隆的蹄声震得耳膜嗡嗡作响,稍微远一点儿便听不清说话声。
旌旗招展,刀枪耀日,近千精锐边军铁流滚滚,上百名锦衣官校前呼后拥,“钦差宣抚大臣”的丈二红旗之下,秦林骑着踏雪乌骓,和跨坐车辕的徐文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徐老先生,故地重游心情如何啊?!”秦林笑嘻嘻地问。
徐文长揪着山羊胡须,慨叹道:“万里经年别,孤灯此夜情,老夫在江南孤灯夜雨之时,实没想到残生未尽,还能踏足塞外。”
秦林笑笑,又看了看稍远处,那里是一支从属于钦差大队,又稍微远离的队伍,额朝尼玛大喇嘛和豁耳只便待在队伍之中。
数骑斥候策马奔回:“启禀钦差,坂升城在前方三十里!”
秦林手搭凉棚,眺望北方远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点模模糊糊的黑影儿。
第641章 跪迎钦差
无边无际的草原腹地,敕勒川的中心位置有一座青砖为墙的城市,草原牧民逐水草而迁徙、居于毡房之中,这座城市的出现就显得格外神奇,而它青色的城墙又正好与蓝天草原的背景色融为一体。
坂升城,为十年前俺答汗、三娘子所筑,白莲北宗赵横北出力甚多。
城高三丈、周围二里,外城周围三里,板升城的规模在中原不值一提,但在连固定房屋都不多的塞外,则成为远近闻名的草原明珠,甚至在俺答汗雄踞漠南、土默特部兵锋日盛的岁月里,超过正统蒙古大汗世系图门汗驻帐的察哈尔部,成为了右翼三万户乃至整个蒙古草原事实上的政治中心。
俺答降明之后,这座城市又有了新的名字,朝廷改坂升城为归化城,取归降天朝、慕我王化之意。
正因为如此,黄台吉、三娘子这正在对峙的双方,都把营盘扎在归化城的南方,迎着朝廷钦差前来的方向。
归化城较小,而且蒙古骑兵善于野战不利守城,双方都不约而同地扎营城外,归化城南门外就是三娘子的一个精锐万人队,而属于黄台吉的三个万人队以倒品字形,从东、西、南三个方向形成包围之势。
同属蒙古土默特部的战士,因为各自主人的不同,互相怒目而视、剑拔弩张……自从俺答汗去世,归化城内外的气氛就一直非常紧张。
比较外围的地方,还有土默特部其他长老、台吉、和硕齐、那颜的营帐,因为支持不同的对象,分为东西两个阵营,东边的贵族们是三娘子的拥趸,西边则支持黄台吉,双方泾渭分明。
更多的贵族还没拿定主意,营帐在方圆十里的范围内星罗棋布。
众军帐环绕的中心位置,一座洁白的大帐饰着金绣、流苏,顶部一丈五尺高的羊毛大纛迎风飘扬,这就是大明顺义王、咱克喇瓦尔第彻辰汗俺答的营帐。
往日,俺答汗与三娘子同坐营帐处理各部事务,现在俺答汗已死,帐中只剩下了未亡人三娘子。
这位夫人生于嘉靖二十九年,如今三十一岁,正是熟透了的季节,只见她面若银盘、体态丰腴,乌光发亮的青丝扎成数条小辫,白皙的脸上两团腮红透着媚意,果然不愧为塞外草原的第一美人儿。
三娘子的脸上并没有失去丈夫的悲戚,因为俺答汗其实是她的外公,当年强行霸占了她,虽然草原上不像中原那样讲究礼法,可遇到这种事情,她要是心甘情愿那才怪了呢。
其后三娘子顾全大局,尽心竭力辅佐俺答汗治理草原事务,以卓越的政治才能赢得了各部的尊敬,但青春少艾的她,自始至终不可能对实为外公、又生性粗鲁凶暴的俺答汗产生什么夫妻之情。
而且俺答汗去世前这两三年,出于种种考虑,最终没有传位给三娘子所生的幼子不塔失里,而是传位于凶蛮神似乃父、与三娘子关系紧张的黄台吉,这就更让她分外恼怒,连一星半点的夫妻之情都荡然无存了。
如果亲生儿子不塔失里继汗位,三娘子是不需要下嫁的,从此恢复自由身,但是黄台吉登位的话……
今天三娘子没有像往日那样出帐走马练兵,为麾下的精兵强将打气鼓劲儿,也不曾理会矮几上各部那颜官员的文牒,而是慵懒的斜倚坐榻,把玩着一只竹刻的笔筒。
六树梨花打百球,昔年曾记柳桥头。
娇来靥靥西施粉,冷伴年年燕子楼。
樱桃小口轻启,读着笔筒上刻的香艳诗句,三娘子美丽的眼睛里闪烁着憧憬,见惯了草原风光、大漠飞沙,不知江南烟雨是否真像那人说的,如梦似幻、令人迷醉?
外面突然一阵人马喧闹,三娘子将竹刻笔筒放下,慵懒的神色一扫而光,手扶腰间黄金弯刀,厉声喝道:“珠玛、那姑,是谁在营中喧闹?不畏我的军法了吗?传我号令,再高声喧哗者,斩!”
帐内两名背弓佩刀的侍女就要出去传令。
“额吉,额吉(蒙语:妈妈)……”十三岁的不塔失里风风火火跑进来,满脸兴奋之色:“天朝大皇帝的钦差到啦!就在二十多里外,黄台吉已经迎出去了,咱们也赶快吧!”
钦差到来的消息,早已用七百里加急传了火牌、滚单,所以三娘子并不着慌,秀眉微皱:“不塔失里,我的儿子呵,你急个什么劲儿?雄鹰盘旋良久,看准了才一击必中,你是老汗和我的儿子,要学学雄鹰的沉稳哩!”
不塔失里挠挠头,脸上很有点不好意思,他无论长相还是脾气都更像三娘子,与粗犷野蛮的黄台吉截然不同。
“珠玛、那姑,把吴大人赠给我的衣服取出来,还有不塔失里的那套衣服……”三娘子慈爱地抚摸着儿子的头顶,笑容中带着点儿狡猾:“黄台吉要抢先,就让他一次吧,咱们哪,换好了衣服再去,哼哼……”
黄台吉的确抢先一步,他的营帐从三面把三娘子的营帐包围起来,处在外围当然先得到钦差的消息,即刻传令土默特部所有长老、那颜、台吉、和硕齐随他前往迎接。
不出所料,听说天朝钦差已到,不仅黄台吉的支持者倾巢而出,就连众多犹豫不决的蒙古贵族也纷纷出迎,跟在黄台吉的后面,显得声势庞大。
黄台吉身穿绡金质孙服、耳垂金环,打着羊毛大纛,洋洋得意,俨然以土默特部的汗王自居了。
“哈哈哈,崔先生好主意啊!”古尔革台吉策马紧随着黄台吉,将马鞭朝身后一指:“这……这一招叫先,先什么?”
“先声夺人……”黄台吉身后另一人笑着答道。
此人四十岁上下,作蒙古式打扮,但白面微须相貌斯文,骑马的姿势也有些生疏,与马背上长大的蒙古人迥异。
崔献策,乃是大汉奸赵全的余党,落第秀才出身,号为智多星,当年俺答封贡、赵全等首恶被诛戮,但白莲北宗先后招引掳掠到塞外的汉民数以十万计,朝廷不可能尽数捉拿,崔献策便侥幸成为漏网之鱼,从此寄身黄台吉帐下。
黄台吉回过头,颇有懊悔地道:“可惜上次赴京,崔先生生病未曾同往,否则本汗也不会吃秦某人的亏,平白折了拔合赤这员大将……崔先生真是本汗的
本文每页显示
6000字 共
665页 当前第
358页
首页 上一页 ← 358/665 →
下一页 尾页 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