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的指纹覆盖,估计属于他老婆。”
这样一来,就等于没有指纹了,因为周德兴才是最后拿灯罩的人,他总不可能朝自己头上砸几锤子,再把脖子刮条大口子,最后还有条不紊的吹熄油灯吧。
“难道周德兴没有点灯?”徐辛夷在窗口嘟囔着。
张紫萱也奇怪:“照说那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周德兴又没有睡觉,穿得整整齐齐的,为什么不点灯?”
陆远志小眼睛一眯:“哈,我知道了,他有可能是刚回家,还没来得及点灯,就被打死了!”
秦林点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他想了一会儿,也戴上手套,蹲在了尸体前面。
周德兴的头部遭受了锤类钝器的多次打击,分布在头顶前后左右几乎整个颅骨都被砸塌陷了,这足以造成死亡,同时他颈部的伤口出血非常明显,皮肉也翻卷起来,有很正常的生活反应,说明这个巨大创口是在周德兴死亡之前形成的伤口。
秦林翻动尸体,检查那处颈部的巨大创口。如果不是颈椎仍然连着,这个巨大创口甚至可以导致死者的身首异处。
陆远志忍不住嘀咕道:“秦哥,你看凶手的搞法,别是想把人头刮下来带走吧?”
“应该另有原因。”秦林指着颈部伤口的两端说:“你看看这里。”
陆胖子仔细地看了看创角,发现伤口的两角都有明显的拖尾,就像是眼角的鱼尾纹一样,仔细数了数,拖尾有四五条比较浅,只划破了表皮。
“胖子,这说明了什么?”秦林问道。
陆胖子伸出手掌模拟刀子,做了个来回拉的动作。
这些伤口两端的拖割痕迹,实际是反复多次切割同一位置形成的,因为人的颈部类似圆柱形,刀子接触的切面就是个凸出的圆弧,所以伤口中心的位置就会受力大、两端的受力就会轻得多,多次来回切刮颈部形成一个巨大的伤口,在刭口的两端就会形成多条较细的刀痕。
秦林又道:“颈部的损伤,比对头部的损伤有一个特征,就是特别的集中。头部的损伤很分散,符合在搏斗中形成,并且有手指的抵抗伤作为证据:颈部的损伤集中而且你再看看血流的方向吧。”
水往低处流,血当然也是往低处流的,死者仰面朝天躺着,脖子伤处鲜血都往下流到了地面,前襟等位置沾染的血迹相对较少。
这就说明颈部被割的时候周德兴仰面倒地的姿态再也没有改变过,割伤是在死者已经倒地并失去行动能力的时候形成的。
“嗨,秦哥,我明白了!”陆胖子一拍大腿:“秦哥你是说死者明明已经失去抵抗能力,并且砸伤和刀伤足以导致他的死亡了,但是为什么凶手还要来回刮死者的颈部?是这样吧?”
“说明凶手必须要周德兴死,周德兴活着对凶手非常不利!”徐辛夷一脸抢答成功的得意,又补充道:“这种要么是熟人作案,唯恐死者活着自己就得落入法网,要么是杀人灭口,一定要周德兴不能说出某个私密。”
“也可能兼而有之。”秦林伸手,摆出要把徐辛夷脑袋从窗口拍出去的架势,吓得徐大小姐赶紧缩头,秦林满手沾着血呢。
张紫萱自从进了现场,脸色始终不怎么好看,拉了拉秦林:“小妹、小妹有点不舒服,先出去一会儿。”
秦林点点头,无论如何张紫萱都会有几分自责,这种直接导致的死亡,眼睁睁看着活人变成尸体,和纸面上剽平某地反贼,诛杀三千的数字,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呀。
只有尽快侦破案情,找到真凶,将其绳之以法,才有助于张紫萱走出这种负面的情绪。
鼓起斗志,秦林再次审视着现场,似乎是自言自语:“门窗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凶手是怎么进入现场的呢?看样子,凶手的武功并不算高强嘛。”
如果是武林高手,对周德兴自可一击致命,用得着砸他满头窟窿,又用刀在脖子上来回切割?
当然,也不排除凶手故意伪装的可能,但结合现场血迹状况,那些抽甩状、喷溅状、滴落状的血迹都很自然,秦林相信自己的经验判断,凶手并不是个武艺精湛的人。
周德兴身为兖州府捕头,虽然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但也身手矫健,是什么人杀害了他?
陆远志看看整个房间的情况:“莫非凶手是从外面尾随他进来,给他致命一击的?那样的话,门口是很好的袭击场地呢,啊,这里、这里有点痕迹,秦哥你过来看!”
陆胖子的小眼睛闪着光芒,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说法,在大门较矮的边缘位置发现了一枚暗色的血手印。
夜色太黑,打着灯球火把也有视觉盲点,这道门又是用老木料做成的,颜色接近酱色,要不是陆远志及时发现,也许要到明天日出,借着自然光才能被人看见呢。
秦林大喜,赶紧走过去仔细观察用银粉刷上去,果然是周德兴的手印。
结合手印、周德兴头部伤痕、手指的抵抗伤和脖子上的切刮伤,整个案情就被还原于秦林心中。
大门上有一枚周德兴自己的血掌印,但门口处没有搏斗的痕迹,地面也没有血迹。为什么在堂屋里搏斗、受伤,会在大门留下血手印呢?
显然,门口的血手印应该是周德兴州开门回家的时候遭到了别人从背后的打击,顿时头破血流,他下意识地用手捂了头,手上沾了血,因为头部受伤会导致晕厥感,他又会下意识地去扶着门,所以留下了这枚血掌印。
大门处的袭击很容易被街上的路人发现,于是随后周德兴被凶手推进了堂屋,与凶手发生打斗,在这个过程中手指护头而被砸伤,产生了抵抗伤,他赤手空拳,又在最开始遭到偷袭,受了重伤,最终被凶手杀害。
案情推演到这里,似乎在没有新的线索的情况下,再也进行不下去了,秦林问被提来的地保:“周德兴的老婆孩子呢,他不会是一个人住吧?”
地保点头哈腰的回答:“启禀钦差大人,周捕头有老婆和孩子,但他老婆带孩子回娘家了,这就派人去叫,想来还在路上。”
秦林走出房门,看了看周围的形势,脸上的神色越发凝重。
“秦哥,发现什么了?”陆胖子笑嘻嘻地凑上去。
秦林指了指周围:“你看这里,虽然是街道,但位置比较偏僻,从大街上过来比较绕道,刚才我们从府衙过来,为了赶速度就是走的小路,我想周德兴平时也会走小路吧……那么凶手为什么不在某处胡同埋伏,而是跑到他家里动手呢?”
陆远志眼睛一亮:“凶手要在他家找什么东西!”
“很有可能!”秦林不假思索地点点头,凶手正是要找什么东西才会到周德兴家里来,问题是究竟要找什么东西,他找到了吗?
吩咐校尉们把尸首抬出来,又让大伙儿彻底的搜查周德兴家。
正在忙活,周德兴的老婆吴氏回来了,这个妇人生得白净,长相还不错,一路上哭着回来的,还没进屋就扑倒在地上,呼天抢地的大哭:“当家的,你死得好惨啊,丢下咱孤儿寡母可怎么活哟……”
秦林示意甲乙丙丁过去安慰她,等她渐渐抽噎着平静下来,便问道:“出事的时候,你在哪儿?”
“民妇……民妇在娘家带孩子。”吴氏吃惊地回答道,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似乎对秦林提出这个问题非常不解。
徐辛夷同情心发作,悄悄扯了扯秦林的后摆:“喂,不会吧,她这么瘦,能抄起锤子砸死丈夫?”
“凶手可能不止一个。”秦林顿了顿,低声提示:“现场有两种凶器,一种是锤类的钝器,一种是菜刀类的锐器。”
“但是使用上有时间先后顺序呀,所以一个人就可以完成了吧。”徐辛夷漂亮的杏核眼眨巴眨巴。
秦林笑着追问:“但是一个人杀人,会携带两种工具吗?”
徐辛夷一怔,确实如此,现场没有发现作案工具,那么就是被凶手带走了,如果是周德兴家里临时找的工具,他何必带走呢?这时候可没几个人知道指纹识别呀!也就只能说明,这两件工具都是凶手准备好,自己携带到现场来的。
“可是灯罩上没有发现除了死者之外的其他人的指纹啊。”徐大小姐仍然有点不服气。
“会不会戴了手套?”胖子端着脸陷入沉思。
“戴好手套后再对死者突然袭击?死者还能不察觉?或者是在这不冷的天,戴着手套一路和死者回家?而且手套上粘附的血迹也会留在灯罩上啊。”秦林笑眯眯地,疑问出现了。
“会不会是杀了人以后,戴手套……翻动东西啊?”
秦林仍然摇头:“可是现场没有翻动啊。”
这个问题的出现,使得整个推断矛盾重重,秦林只好命人把吴氏看管起来。
匆匆吃完晚饭,秦林召集众人开了个分析会,但一人作案还是两人作案目前还没有依据支持。
晚上秦林在宿舍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周德兴是在门口就被第一下袭击,然后再在堂屋里搏斗,这个过程是没有问题的。
如果周德兴点了灯,凶手离去的时候吹熄了灯,没有道理不在灯罩上留下指纹和血迹啊。难道是先点了灯打斗,然后在搏斗过程中不小心碰到灯罩弄熄了灯?也不可能啊,那样的话灯油泼出来,延展燃烧,会在房间里引发火灾吧。
或者说,凶手在没有照明的情况下,在黑灯瞎火里杀死了周德兴?如果是这样的情况,又怎么解释他每一下锤子都准确无误的砸到了周德兴头顶,又怎么解释死者颈部那一道非常集中的刀口?
周德兴的死亡,就像一个绝大的谜团,伴随着秦林整晚,直到天亮,太阳光从窗户射入,他迷迷糊糊的醒来。
第707章 难得一条心
秦林在兖州府和济南之间来回奔波十分劳累,只好把连夜勘察走访的工作交给陆远志、牛大力等人,第二天起床伸伸懒腰,顿觉全身精力充沛,从疲劳中恢复的速度比过去快了许多,这就是修习周易参同契神功的效果了。
早餐时间,他一边喝着青黛亲手熬的药膳粥,一边听取陆远志、牛大力昨夜调查走访的结果。
考虑到凶手先砸击死者周德兴头颅、后切割他的颈部,凶手所穿的衣服必然沾染上鲜血,秦林回到府衙在躺下睡觉之前,派了阿沙牵着大黄狗过去追踪侦查。
大黄嗅闻现场的血迹,很快就沿着屋后的巷子追去,可它只追到不远处的小河边,就彻底失去了目标。
陆远志带着官校弟兄们打着灯球火把照明,仔细的勘察,在岸边找到了一点儿衣物燃烧后的灰烬,想来凶手是在这人迹罕至的小河边,换掉身上的血衣,然后焚烧毁灭证据。
既然这是焚毁血衣的第二现场,凶器也很有可能就在附近,牛大力顶着初春夜晚的寒气,到冰凉刺骨的河里摸了又摸,还真找到了凶器!
现在,两样凶器就呈到了秦林面前,一柄铁锤、一柄牛耳尖刀,表面糊着河里的泥沙。
“看样子,这应该是凶器吧?”牛大力睁着铜铃般的眼睛,亏得这个体壮如牛的家伙下河,否则要在冰冷的河水里捞到凶器可不容易呢。
“可能吧,嗯,胖子,把小镊子递给我。”秦林仔细观察,在锤头和锤柄连接处的缝隙里面有点白色的东西,用镊子将它夹出来对着阳光看了看:“嗯,是头骨的碎片底下还夹着根头发呢……没错,是杀人的凶器。”
放下镊子,秦林又端起药膳粥扒拉几口。
陆远志和牛大力相视而笑,什么凶器啊人头骨的,咱们长官就当没来,睡得着也吃得下。
“这个,刀和锤子上,能不能取到指纹啊?”陆远志满怀憧憬地问道。
别的官校弟兄也朝秦林投去希望的目光,在他们心目中,秦少保根本就是无所不能的嘛。
秦林苦笑着看了看满是河底泥沙的两件凶器咬牙切齿地把药膳全喝下肚,最后仰天长叹:“老、子、恨、沙!”
不,所有的法医都恨沙,沙子这种自然界无处不在的东西,简直就是专门和法医作对的,留在沙上的足迹和牟轮印、马蹄印,很快就会被雨水或者潮汐完全破坏,滴在沙上的血迹,也往往模糊不清,不仅如此,想从沙的表面提取指纹,恐怕连福尔摩斯也无法做到……
现在,两件凶器都已涂满河底泥沙,在水流冲刷、泥沙摩擦之下指纹早已被破坏得干干净净。
大黄的追踪、指纹鉴别,这两件杀手锏都遇到了难以逾越的难题,看来案情必须从其他途径取得突破了。
“你们调查左邻右舍和途经此地的行人,有什么发现吗?”秦林打薰着两件凶器,头也没抬一下,“我记得现场周围非常安静如果有什么响动,会引起邻居注意的吧。”
牛大力苦着脸:“左边邻居是那报案的小贩,他是个鞍夫,老婆早死了,膝下没有儿女每天白天在外面卖蒸糕案发时家里就只剩个六十多岁的老娘,耳朵背得天上打八零电子书雷都听不见:右边那户邻居也碰巧走亲戚去了,全家人都不在屋里。那条路又比较偏平时走的人不多,所以在小贩报案之前没有人听到或者看到什么。”
秦林皱着眉头思忖了一会儿,心道:这起案子还真有点儿古怪,既无指纹,又无明确的嫌疑人,连案发的目击者甚至听到动静的人都没有,岂不是个无头案?
“那么,周德兴的老婆吴氏,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两口子关系怎么样?”秦林想了想又问道。
陆远志笑起来:“街坊邻里都说吴氏很本分,男人是府衙做捕头的,她当然本分了,反正左邻右舍都说,从来没听这两口子吵过架。她这次是正好带小孩去娘家,才碰巧躲过一劫,但孤儿寡母也惨得很了,偏偏娘家除了两个老的,唯一的哥哥又是个瞎子,恐怕都帮不上这娘儿俩,唉……”
可不是嘛,以凶手的残忍和杀人灭口的明确目标,如果吴氏和小孩也在家里,铁定在劫难逃。
“从来没有吵过架的模范夫妻……”秦林用手指头敲击着太阳穴。
“啊哈,你是反讽本小姐吗?”徐辛夷打着呵欠走过来。
“噗”的一声,陆远志和牛大力都把笑喷到了鼻子眼儿,偏偏被徐大小姐一瞪又生生憋回去,直叫这两位肚子生疼。
徐辛夷和秦林这对欢喜冤家,有哪天不吵架?如果有天没斗嘴啊,那一定是太阳从西边出来啦!
秦林忍不住一乐,冲着徐辛夷抱抱拳:“夫人聪慧绝伦,很有自知之明!”
丰润的唇瓣嘟了起来,徐大小姐鼓着杏核眼,狠巴巴的把他瞪了一下。
线索至此完全断绝,既无可能性比较大的嫌疑人,也没有目击证人,不仅提取不到指纹,连杀人的动机都难以确定,真是个无头怪案。
秦林摸着下巴自言自语:“曾经认为是白莲教高天龙使的调虎离山计,趁我去济南设伏,他在兖州的手下便将周德兴灭口,可现在看起来,似乎不大对头……”
城外,白莲教在兖州的私密据点,白莲教奉圣左使高天龙的心情,比起秦林也好不到哪儿去,甚至更加哭笑不得。
胡云鹏也满脸懊丧:“属下好不容易才设下圈套,引周德兴来跟踪,叫他听了咱们想让他知道的私密,哪晓得转眼这厮就被宰了。他奶奶的,是哪路毛神把姓周的杀了?老子真想把他的皮活活扒下来!”
熊、杨二长老也一副吃了大便的模样,周德兴是他们这次计划的一环,突然莫名其妙地死掉,真是叫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希望姓秦的快点破案吧!”高天龙叹口气。
白莲教居然巴望锦衣卫能迅速破案,可能这是古往今来头一回了。
第708章 消失的烧火棍
“熟人作案的可能性非常高,当然也不排除凶手是个经验十分丰富的老手。”秦林顿了顿,又道:“不过让我选择的话,就会选前者。”
张紫萱和青黛携手走来,相府千金斜飞入鬓的修眉微微一挑:“是因为左邻只有聋婆婆和右邻全家外出吗?”
“哼,她又来抢风头了。”徐辛夷这样想着,悄悄朝青黛做了个鬼脸,逗得小丫头窃笑不已。
秦林则对着张紫萱点点头:“夫人说得不错。”
死者先被铁锤猛砸头部,然后才被割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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