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啊!”
“别光顾着用水浇,用麻布扑上去,踩灭它!这火有古怪,光用水不行!不想死的就给老子卖点力气!”
哭喊声、求救声、怒骂声、叱令声,种种声响交集在一起,仿佛一曲离殇。不久前还气势汹汹,威风不可一世的海盗船队,眼见着已经有了崩溃的迹象。
……
“这战法,这战法简直和轻骑兵的骑射战法一模一样,不,比骑射还厉害!正常的船只在这些怪船面前,只有挨打的份儿,连他们的衫尾都捞不着!大船掉头转向的工夫,泰山军已经转了整整一圈了!”
海盗们被打得焦头烂额,已经无暇旁顾,旁观者却有充分的时间思考和惊叹。辽东的将校对骑战都很有研究,李敏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轻骑兵。
“海上轻骑……”这一次,柳毅没有反驳同僚,而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帆板的战术和轻骑兵同出一辙,都是利用速度和灵活性压制对手,混乱敌人的阵型,进而制造战机。不过,这个思路用于海战之后,比轻骑的骑射更可怕。
换成轻骑,哪怕胯下的马再好,敌人也都是速度最缓慢的重步兵,骑兵也不可能绕着敌阵兜圈子。敌人追不上,马也会累啊,何况双方的速度差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大。
而眼下,泰山水军毫不费力的就兜了一圈,任是什么样的军队,被敌人一圈圈的绕过去,也只有头晕眼花,乱成一团的份儿啊。
“柳校尉,咱们还是尽快撤吧,海盗们已经不行了。咱们辽东把王鹏举得罪的那么狠,等到管承完蛋了,难保泰山军不将矛头对准咱们。”李敏颤声提议。
眼前这一仗,远远超出了主公的预计,王鹏举比预料之中厉害太多了,随便伸伸手,就从无到有的搞出了这么一支强大的水军,随随便便就将纵横渤海多年的管承打得没有还手之力。
“不着急。”柳毅头也不回的拒绝了李敏,他的眼睛死死的盯在远处的战场上,看着那一片片风帆如同最英勇的骑兵般驰骋沙场。
“不着急?”李敏急了,他指着激战中的战场,厉声喝道:“柳毅,你看清楚了!泰山军那些怪船有多快!启动快,转向快,全速前进的时候更快!而且对风向的适应性极强,别看咱们离得远,他们要是追过来,一样……”
柳毅目不转睛,口中缓缓发话:“不用急,泰山这个战法虽然可怕,但时间仓促,还不完善,强是很强,弱点却也不少……”
“弱点?”李敏悚然一惊,他光顾着震惊了,而同僚却已经观察到弱点了,这其中的高下……他顾不得再纠结撤退与否,连声向柳毅追问道:“什么弱点?”
“攻击威力不足,射程也差……”柳毅没有隐瞒的意思,直接将自己的观察所得分享了出来。
泰山军的攻击看似很可怕,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管承主要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所以局面才这么被动。
柳毅不知道泰山军的火球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很显然,想发挥火球的威力,靠的主要是攻击频率,着火的地方越多,就越难以扑灭。
所以,这个战法的主要弱点就是火球的投掷方式和数量。
靠人力投掷,射程太低,准确率也不高,想提高,就得拉近距离。距离一旦太近,速度带来的优势就会削弱,与此同时,防御力的薄弱,就会被凸显出来。
特别是在对付人手更多,远程攻击能力更强的大船时,这个战法的弱点,将会变得尤为显著。
此外,那帆板太轻,能携带的东西也少,火球的数量有限,若是有针对性的加以限制,这个战法破解起来并不是很难。
有法故有破,世上只有无敌的统帅,永远不会有无敌的战法。
当然,若投掷火球的方式能更快捷,射程也更远,火球的数量也更多,这个战术也将会变得更加可怕,更加难对付!
听了柳毅的解说,尽管李敏还有不服气,但他也无从反驳,同时不得不承认,对方的见地确实比自己高出一筹。在这么激烈的战斗中,他依然能保持冷静,观察的也足够仔细。
“那……咱们要不要上去助战?”李敏不甘寂寞的提议道。
“不!”
柳毅摇摇头,“管承不是新丁,更不是蠢货,就算来不及分析,他也能做出正确的应对,若是王鹏举技止如此,不需要我军助战,泰山军也只能铩羽而归。可若是他还有其他杀招,咱们一头撞上去,就太不明智了。反正有管承在前面挡着,咱们正好坐山观虎斗。”
远处火光熊熊,映在柳毅的眼中,像是一缕鬼火在跳动,冷冷的,幽幽的,让人望而生寒。
第二三九章威凌碧波上
“结圆阵!大船在外,小船在里面,不要追出去,用弓箭招呼他们!一次对付一个,攒射!”在损失了将近半数的船只之后,管承终于做出了正确的应对。
敌人的火雷虽然犀利,但手抛的射程终究太近了,大船的船舷高出水面甚多,想要抛上甲板乃至桅杆,必须得靠近到相当的距离才行。这个时候发动齐射,足以撕破敌人单薄的防御。
此外,大船上的人手也更多,灭火的速度也快。
命令传出去了,可是,在海战中调整队形可不是什么容易事。
眼下,海面上火光处处,蔚蓝的海面被映得通红,好像水底下也有个太阳似的。已经烧尽的,火势正炽的,还在抢救中的,一处处火光或强或弱,无数的风帆飞一样穿梭其间,场面之乱,远非言语所能描述,在这样的情况下改变阵型,更是难上加难。
所幸海盗们都是老水手,知道现在是生死一发之际,能不能活命都在此一举,所以都拼尽全力的排除干扰,努力的执行着命令。
又损失了十几条船之后,海盗们的努力终于收到了成效,仅剩的不到二十艘小船,通过船船的间隙,躲到了十几艘大船围成的松散圆阵中,瑟瑟发抖的挤成了一团。
泰山将士当然不肯如此轻易的放过敌人,不过,水军的战术操典禁止他们强冲敌阵,于是,他们只能将未尽全功的遗憾发泄到外围的大船上面。
无视船舷处弥补的弓箭手,以及箭矢上闪烁着的寒光,勇士们疾冲而前,奋力将手中的雷火扔向甲板!
“放箭,放箭!”
海盗们吸取了教训,不再各自寻找目标,而是发动了有些凌乱的齐射。
下一刻,血染碧波!泰山军终于出现了伤亡。
风帆毕竟不是盾牌。在这样的距离上遭遇齐射,自然不可能防护周全,冲的最靠前的几片风帆先是猛地一歪,然后在海浪和海风的共同承托下,又慢慢抬起了一些,鲜红的血迹和片片破碎的帆革触目惊心。
“混账!”太史慈大怒,扬声厉喝:“一旅,随某来。其他人统统散开!”
“喏!”远近响起了一片应诺声,战友的死让将士们眼睛血红,杀气满溢,但作为泰山军的尖刀部队,他们不会就此失去理智。
本来有集中倾向的帆板队再次散开,大约十余艘帆板透阵而出,一反先前飘忽不定,一沾即走的作风,而是排成了一列纵队,仿佛一直巨大的离弦之箭一般。直接射向了弓箭手最多的那艘大船!
“来的好,小的们。火箭伺候,让他们也尝尝被烧烤的滋味!”管承狞笑一声,高声喝令。
海贼攻击敌人,以掠夺为主,很少会使用火箭这种杀伤性武器,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们不会用。战斗刚打响的时候。泰山军离得太远,火箭射也射不准,现在敌人太过托大。打算直接冲阵,不给他们个好看,还对得起被烧死、淹死的兄弟们吗?
几个火盆被送上了甲板。弓箭手小心翼翼的拿起了包裹着油布,沾满松脂的火箭,观察了一下敌人的距离后,他们将箭头在火盆上方轻轻一撩,箭头上火苗‘腾’一下窜起老高。
“准备……”
管承抬头看了看,指挥弓箭手用不着他这个大当家出马,他看的是敌军的那艘旗舰。
现在回想起来,在刚开战那会儿,他本应该设法先解决了那艘破船,废了敌人的指挥系统才对。比旗舰更重要的是,有一架风帆一直在旗舰周围徘徊,八成就是王羽本人!擒贼先擒王,若是一开始就全力突击,损失说不定没有这么大呢。
他砸吧砸吧嘴,满嘴都是苦涩的味道,这仗就算赢了,自己也元气大伤了。泰山军家大业大,就算眼前这几百水军全军覆灭,只要王羽本人没事,也很快就能恢复元气,这东莱……是怎么也站不住脚了。
他在心里哀叹了一声,随即眼神又变得凶狠起来。
坚持到底,只要打败了眼前的敌人,就可以趁着这段空虚期,去北海狠狠捞上一笔,然后带着财富和人丁去辽东,或者去更远的三韩,逍遥自在的当个土皇帝!
然而,下一刻,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茫然,泰山军那艘破烂旗舰,还飘在原来的地方。可就在前方形势突变的当口,画角无声,将旗巍然,泰山旗舰却是毫无动静!
更让人疑惑的是,那架拖后的风帆,竟然也不知去向了。
已经逃了?不然为何放弃指挥?
管承很期盼是这样的结果,但他自己也知道,这种事发生的概率太低,比海里跳出一只猴子的可能性还要更低。
如果不是逃了,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
“二旅,随某来!”
海风将一声清叱吹送过来,管承循声看去,发现另一支箭头已然成型,除了选择的目标不同之外,其余的一切都与先前这队冲阵的一模一样!
“放箭!烧死他们!先对付打头的!”管承压抑不住心中的恐慌,上前两步,一把抢过一副弓箭,略一瞄准,一颗火流星划破苍穹,直奔当先的那架风帆而去。
大当家亲自出手,喽啰们自然不敢怠慢,几十支火箭仿佛天罗地网一般,迎头往太史慈罩了过去。
“噗!噗!噗!”
火箭的穿透力不强,最擅长对付的就是帆,要不是射程有限,这件利器堪称是帆板的克星。几十支火箭,约有半数走空,剩下的都牢牢的插在了风帆上,转瞬间就将偌大一个风帆变成了一个大火炬!
“好,再来!”
管承大喜,虽然他面对的这个冲阵之人不是王羽本人,但这个先行者的下场,无疑喻示着后来者的结局。何况,这人胆气如此之足,又有这样的号召力,肯定也是一员猛将。杀了这么一个人,自然是大大的削弱了泰山军的实力和士气。
只可惜,他高兴的太早了,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甲板上响起了一片惊呼声。
“大当家小心!”
“那人没死,他上来了!”
“天呐,是钩索!”
“快,快放箭呐!”
一支铁钩穿过火焰。直指船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搭在了船舷上,瞬间绷紧!
就在钩索搭上船舷的同时,一个雄壮的身影借着钩索拉扯之力,以及帆板本身巨大的惯性,腾身而起,仿佛地狱来的战神一般,穿透了熊熊火光,直飞而上!
从海盗的角度看过去。这个凌空跃起的人,就像是踩着风火。踏空而来一般,还没出手,就已然先声夺人。
“某乃东莱太史慈,蟊贼们统统给某纳命来!”将将飞到最高点,此人又是一声爆喝,如同凭空惊雷炸响一般,震得海盗们头晕耳鸣;抬头看时。看到那个遮天蔽日般的身影,众人更是目眩神驰。
饶是海盗们身经百战,却也没人见过这等阵仗。当下便已经慌了手脚。
太史慈的突袭来的太突然,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除非是黄忠那样的高手,否则没人能来得及开弓放箭。
“怕什么?他就一个人,围上去,杀了他!”管承一边弃弓拔刀,一边大声吆喝。
他确实没想到敌人的攻击转换得这么突然,来的这么猛烈,不过他可以确定,不是每个泰山军都有这等本事的,否则,他们先前也没必要耍那么多花招。
现在,加上水手,他这艘船上足有六十多个可战之兵,其中还包括了管亥这样的高手,就不信拿不下一个太史慈!
可是,当他拔刀在手,转头欲招呼管亥时,却见后者愣愣的仰着头,一脸的呆滞,眼神中甚至还流露出了恐惧之色。
“三哥?”管承肠子都快悔青了,自己看中并笼络的,居然是这么个废物!没有胆气,武艺再高又有何用?
似乎被管承的怒吼惊动,管亥神情突然一动,朝着船舷方向高声喊道:“别围上去,小心……”
别人都被太史慈飞身上船的凶猛来势所惊,而管亥却留意到了对手肩上露出来的那几支短戟!在这船上,没人比他更了解太史慈这个对手,也没人比他更了解那几支短戟意味着什么了。
普通人身在空中,肯定做不了什么动作,能顺势拔刀下劈,就算是高手了,但太史慈却不能以常理论之,他是个怪胎,手上的动作快的几至疯狂!
很明显,这就是太史慈武艺的特征!
虽然管亥提前做出了提醒,但喽啰们又哪里反应得过来?从太史慈飞身而起到现在,其实也就是眨眨眼的时间,喽啰们只是本能的拔出刀,冲锋的脚刚刚抬起来而已。
“呜……”不祥的呼啸声,几乎与管亥的示警同时响起,几支短戟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太史慈手中,几乎没有间隔的变成了几股呼啸着的旋风,直接卷入了人群之中。
太史慈的暗器功夫和武艺,都已臻至当世超一流的境界,别说喽啰们措手不及,就算他们严阵以待,也不可能挡得下这轮猛攻。
随着利刃入体声,惨嚎声接连响起,喽啰们一片人仰马翻。
不幸撞在飞戟锋芒上的,固然是血流成河,侥幸避过这轮攻势的人,也同样在劫难逃。
“不要让主公抢了先,杀!”飞戟出手后,太史慈双手在背后一抹,寒光闪烁,两柄战刀已是赫然在手,身形落下的同时,寒光化成了风暴,将还没来得及庆幸的一众喽啰卷了进去,转瞬间就变成了一地残骸。
偏头扫了一眼另外一个箭头,发现王羽的帆板离目标还有段距离,太史慈略略宽心,转头看看二管,嘴角逸出了一丝笑意:“这次没人能跟某抢了吧?你们也没得跑了吧?跟着主公一起上阵,果然痛快!”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管承哪里听得懂,管亥倒是隐约有些明白,不过,不管明不明白,他们也没空多想了。一句话说完,太史慈就像是看见血腥的饿虎一般,挥舞着战刀就冲了上来。
“拼了,和他拼了!”嘴上虽然还叫得很大声,但管承心都凉了。
船上有六十多人不假,可对面这位又岂止是百人敌?就飞身上船这一个照面的工夫,就已经放倒八九个了,看这架势,这还只是热个身!
名震北海的管亥管三哥?根本就指望不上,他倒是拿着刀冲上去了,可惜他武艺本来就差了一筹,心里未战先虚,刚撞进那团刀光之中,喘口气的功夫,就被人一脚给踹飞了。
当然,他的武艺已经比普通喽啰强多了,其他喽啰只要不是同时几个人冲上去,就连那团刀光都攻不进去。匹练般的刀光映着艳阳,闪闪生辉,如同实质一般,在宽阔的甲板上滚来滚去,斩瓜切菜般将喽啰们杀了个尸横遍地!
“界,界跟说好的不一样啊。”管承想跑,可哪里除了跳海,哪里又有退路?
跟在太史慈身后的十名泰山军的确没有太史慈的本事,他们靠近船之后,才顺着钩索爬上来的。要不是有太史慈这个强力前锋开路,喽啰们很容易就能挡住这些人。
可现在是打仗,没有那么多假设,这些人上来之后,喽啰们更加抵抗不住了。有人弃械跪地,期盼着靠投降来保住性命;也有人转身跳了海,总之没人再敢面对泰山军的兵锋。
管承心下茫然,手脚却不慢,趁着最后几个喽啰纠缠住太史慈的功夫,他快跑几步,然后纵身一跃!
跳海保命的希望虽然很渺茫,但总好过面对这么个杀神,以自己的水性,说不定能……
这是他人生最后一个念头,在剧痛传来之前,他再次听到了不祥的呼啸声,与此同时,还有一声冷笑:“吃一堑长一智,老子特意留了一柄手戟,就等着你跳呢!”
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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