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刃有余,王羽却折腾得满头大汗,比在战阵中杀了个七进七出还累。
不过,想想后世的婚礼,王羽倒也心平气和了,比起那些杂耍似的不靠谱婚俗,周礼还是很体谅人的。
等到礼毕之后,看到身着玄色纯衣纁袡礼服,款款走来的蔡琰时,王羽更是觉得这一番辛苦没有白费。
执子之手,同上婚车,乐声缓缓响起。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
将翱将翔,佩玉琼琚。
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王羽微微茫然,这曲词分明就是诗经中的诗句,难道,这就是古代的结婚进行曲吗?仔细想想,似乎也是这么个意思,若非迎亲,怎么会有女同车呢?
“有女同行,颜如舜英。
将翱将翔,佩玉将将。
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乐声袅袅,与夕阳融为一处,将天边的那一抹艳红,衬托得愈发亮丽起来。
第二五一章虚晃一枪
如果说,初平元年的春天,是乱世的开始。
那么,初平二年的春天,就是乱世的最佳写照。
西北,董卓的西凉军用半年的时间,养好了旧伤,大举东进,向河东、洛阳、南阳三个方向同时出击,关中大地上,烽烟处处。
西南,益州牧刘焉平定了黄巾贼马相,将目光投向了汉中。他收编了在巴中一带传教的五斗米道,任命其首领张修为别部司马,令其率众为先锋,攻打汉州太守苏固。
苏固兵微将寡,又无勇略,无奈之下,只能频频遣使向长安请援。
董卓接信后迟疑不决,既想趁机将汉中控制在手中,又舍不得从前线抽调兵马。最后听了太尉黄琬的建议,任命名将朱隽为司隶校尉,行使左将军的权力,重组北军,克日启程,增援汉中。
袁术折了猛将孙坚,无力抵挡三面夹攻,听从谋士的建言,只在边境处留了几个县城,放弃了包括治所宛城在内的南阳大部分领地,大踏步的撤到了汝南,为了争夺豫州,与曹操、周昂战成了一团。
击退了袁术,刘表信心大增,本待趁势北上,全取南阳,进窥洛阳、关中,怎奈以蒯、蔡为首的地方豪强纷纷抵制,无可奈何之下,也只能见好就收,将宛城拱手让给了远道而来的张济叔侄。
刘表原本以为,张济不会在宛城逗留太久,要么依照西凉军的习惯,抢一把就走;要么就是北上洛阳,牵制吕布兵马,为河东的西凉军主力创造战机。等到张济一走,他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接管南阳了,尽取荆州之地了。
可他没想到,张济叔侄两个打仗很勇猛,却没什么志向。占据了宛城之后,就窝在那里不动了,十足一副小富即安的乡巴佬嘴脸。
那叔侄不走,刘表拿他们也没办法,对付张济不难,可张济后面还有个董卓。上面有人,就不好惹了,刘表摆不平内部的权臣。也没胆子跟西凉军争锋,只能捏着鼻子认倒霉了。
在北边怂了,在南边还是可以逞逞威风的,孙坚重伤,在病榻上拖了两个月,最终还是死了。没了这头猛虎,荆南四郡就像是脱光了衣服的女人一般,唾手可得,刘表当然不会客气。
他派遣从子刘磐攻长沙,遣黄祖收江夏。于是,荆南大地上也不复平静。战火熊熊燃起,军民皆不得安宁。
豫州处于激战之中,兖州不平静,为了防备青州,刘岱厉兵秣马,并收留了无家可归的济北国相鲍信,将其转任往任城国。屯驻重兵。
于此同时,刘岱的弟弟,与其并称为龙和麒麟的扬州刺史刘繇。也在长江沿岸布下重兵,摆出了夹攻徐州的姿态。
面对前所未有的严峻形势,徐州内部乱成了一团,幕僚们各执一词,有的主张向青州求援,有的主张改变对青州的态度,加入刘岱一方,吵得不可开交。
危机关头,陶谦却表现得很沉稳,没答应任何一方的建议,只是分别给彭城相薛礼,广陵太守赵昱传信,令二人各自严守边境,若敌人胆敢犯境,他自有退敌之策。
对此,薛、赵二人皆持怀疑态度,但这种时候,他们也不可能弃城而逃,也只能硬着头皮挺着了。
结果,也不知是陶谦料敌如神,还是其中有什么隐情。刘岱兄弟兵强马壮,准备充足,在形势极好的情况下,却都按兵不动,除了几份书信之外,没有一兵一卒越境。
书信,薛、赵二人都收下了,只是例行的拉关系、劝降而已。薛、赵二人都是官场上的老手,自然不会自断退路,为陶谦死战到底。可是光凭书信,却也不可能打动他们。
诡异的对峙持续了差不多一月,最终以鲍信毫无预兆的退兵,刘繇独力攻打广陵,渡江登陆之际,遭到了一股不明来历的敌人奇袭,最后损兵折将,退回秣陵而告终。
这个结果,让人如同雾里看花一般,看得稀里糊涂。
看起来很像是刘岱兄弟不齐心,兖州的哥哥把扬州的弟弟给坑了一样。只是,这个猜想,在情理上却有点说不过去,刘岱坑刘繇,纯属损人不利己,什么好处也捞不到不说,反而助长了陶谦的气焰。
不过,贵胄之家的兄弟之间,原本就是没什么真情实意的,四世三公的袁家兄弟,已经打得热火朝天了。刘岱兄弟乃是宗室,互相坑骗一番,不是应有之意么?
直到进一步消息传来,这些纷纷扰扰方才尘埃落定。鲍信仓皇撤军的原因,徐州之战的种种诡异之处,在明眼人的眼中,一切都大白于天下。
大婚不足一个月的冠军侯,再次搅动了天下的局势,三月十七,他突然率领青州军的主力部队离开了临淄,向历城方向疾行,三天时间,日夜兼程,走了二百多里路程,渡过济水,直入平原境内。
在平原境内,沿着黄河西南而向,就是东郡!青州出兵东郡,原本就是刘岱最为恐惧的一件事,他一边传檄各路诸侯,一边集中兵力,试图以死守来延缓青州军的行程,然后合诸侯之力反攻。
结果让他很绝望,东郡太守曹操奉令来援,不过来的都是新兵,没什么战斗力,饭量倒是不小;盟友袁绍与公孙瓒的关系已经彻底破裂,只能用刀剑来说话,战事一触即发,根本无暇分身;其他各路诸侯也是各自缠斗在一处,完全顾不上兖州。
刘岱只能战战兢兢的躲在东武阳,一面传信弟弟刘繇继续攻打徐州,以期围魏救赵,一面求神拜佛,祈祷奇迹的发生。
结果,奇迹真的发生了。
王羽虚晃一枪,步卒在平原兜了一圈之后,直接渡过济水,回返临淄去了,并将这次军事行动命名为实地演习。然后,他自己率领轻骑渡过黄河,打着增援公孙瓒的名义北上去了。
逃过一劫的刘岱先是松了口气,然后。他回过味来了:“文彦,吾怎么觉得,这次吾是被王鹏举那竖子给耍了呢?”
“回禀主公,王鹏举奸诈,恐怕在他成婚当日,就已经布好局了。”王彧满脸苦涩,他终于明白,当日程昱为何是那副模样。曹操这次为什么这么不积极了,感情程昱早就猜到了王羽的心思,故而完全不看好刘岱的这个围徐州图青州的计划。
“旬月之前?”刘岱满脸惊诧:“他怎么知道,吾会用此策?”
“他不需要知道。”王彧摇摇头,哑着嗓子答道:“当日,仲德欲以利害动摇其志,点明了他联结东海糜氏,图谋徐州。此子对应以强硬态度,看似恼羞成怒,实际上。却是误导主公将目标放在徐州!”
“咝!”刘岱倒抽一口冷气,“这么说来。吾做的这一切,都在他的预知之中?”
按照原先计划,最佳的结果是王羽率军救援徐州。打着救援之名,趁机抢占地盘,这是很常见的一种算计盟友的策略,王羽与徐州有同盟关系,又有图谋徐州之心。应该没有不来的道理。
只要王羽来了,徐州的地方势力会先是加以奉承,待王羽和鲍信、刘繇开战后。突然翻脸,从背后狠狠插他一刀。三方合力,让泰山军死无葬身之地!
这个计划不可谓不完美,可敌人不肯上钩,再完美的计划也是白搭啊。
“最可疑的,就是偷袭扬州军的那支水军!”
王彧举出了一个实证:“正月前后,王鹏举曾率军剿灭了横行东海的海寇管承,二月,东海朐县外的鹰游山又出现了一股巨寇!岛上原本的各路海寇非死即降,若说这里面没点关联,谁信?除了这支水军,谁还有实力攻打拥有数百舰船的扬州水师?”
“果然是处心积虑,其心可诛啊!”刘岱把牙咬得嘎吱嘎吱乱响。
王羽入主青州以来,各路人马对青州的刺探就一刻也没停过,只是东莱海匪的事情实在太小,没人注意到。结果就是这么点疏忽,使得弟弟实力大损,别说再配合自己出兵,水军损失惨重的刘繇,能不能在扬州自保都不好说。
归根结底,是王羽深谋远虑的布局起到的作用,可恨那曹操明明窥破了玄虚,却不肯提醒自己,只顾着在豫州抢地盘,难道他就不晓得那只会为人做嫁衣吗?
在心里咒骂了一通曹操,刘岱又转过头来,恨恨说道:“好在我军实力未损,跟徐州也不算彻底撕破脸,趁着王鹏举犯糊涂北上,正好拿他的老巢开刀!”
刘繇的损失,刘岱并没怎么放在心上,被王羽耍的团团转,才是最令他恼火的。等消息传开后,天下人会怎么看自己?自己的名声要怎么办?
唯一的办法,就是趁着王羽不在,狠狠的给他一个教训,将丢掉的颜面挽回来,若是能攻下青州就更好了。想到王羽无家可归的模样,刘岱心里就是一阵畅快。
“主公万万不可!”王彧脸色大变,连忙劝阻。
“有何不可?”刘岱脸色一沉。
“主公,王羽带走的只有千余轻骑,泰山军主力未动,我军如今孤立无援,若攻济南,就会被平原的田楷威胁到侧翼,若是攻泰山,谁知道陶谦会不会……”王彧摇头叹气,只说不可。
“就算没有这些顾虑,青州诸将无一弱手,而我军军中……主公,此事尚得三思而后行啊!”
王彧的谏言很有道理,但刘岱的满腔愤恨却无从发泄,他猛地站起身,来回走动几步,喝问道:“那就这么干等着么?等他从冀州回来,再来图谋兖州?”
“主公无须多虑,此事彧早有成算,只须……”王彧忽地一笑,一脸神秘兮兮的表情,他踏前两步,凑到刘岱耳边,低语几句,最后总结道:“对付王鹏举,切不可操之过急,更不能急于出头,今次之事,就是教训,望主公引以为鉴啊!”
刘岱缓缓点头,重新坐倒,似叹似怨的说道:“也好,就看天机如何罢。”
第二五二章北行路上
对于河北即将发生的这场大战,以及这场大战之后的局势走向,天下人各有其看法和论断。程昱还没出仕曹操之前,刘岱就曾就此事征询过他的意见,他给出的回答是袁绍占上风。
跟程昱有类似观点的人不少,特别是见识过张颌麾下的那支强军后,看好袁绍的人更加坚定了。
公孙瓒的兵力很强,白马义从更是当之无愧的当世强军,然而,公孙瓒的弱点也很多,每一个都很严重,其中最致命的一个就是,他没有地盘。
公孙瓒小吏出身,纯粹靠战功起的家,他麾下的部队被称为幽州军,但他并不是军政一把抓的幽州牧,而是个纯粹的武将。
他的官职是奋武将军,还有个蓟侯的爵位,因为军队的驻地在右北平,原来的北平太守惧他跋扈,弃官而走,之后也无人敢赴任,所以,他才自己弄了个北平太守的名头。
幽州本就是贫瘠之地,以卢龙塞为界,右北平有一半的疆域在长城之外,靠这么点地方,怎么可能养得起上万骑兵?
在董卓进京之前,公孙瓒的补给主要依靠朝廷供给,再加上打仗时获得的战利品,日子勉勉强强还能过得去。
等到董卓进京,关东群雄并起,朝廷的拨付自然也就没了着落,等米下锅的公孙瓒,无论有没有野心,他都得自寻出路。
摆在他面前的路无非两条,扩张或找个靠山。他的脾气倒不像吕布那么不靠谱,但他也是个骄傲的人,怎肯屈居人下?特别是有资格,或者说有能力给他当靠山的人选,还都是他看不顺眼的。
因此,扩张是他唯一的出路。
只不过,光靠扩张,无法彻底解决补给问题。至少短时间内不行。
袁绍拱手让出了渤海,看似示弱,实际上,他却是另有盘算,直接将公孙瓒架了个不上不下。
对此,王羽和他部下的骑兵有着非常深刻的体会。
“人都说冀州富庶,依某看也不怎么样啊?就算是前几年的青州,也不过如此。渤海这里又没有蛾贼作乱,怎么成了这副光景?我说老秦,你确定你没带错路?”太史慈雄赳赳气昂昂坐在一匹膘肥体壮的黄骠马上,一边兴致盎然的左顾右盼,一边扯着嗓子大声嚷嚷。
“子义,你小点声,别惊到了人。”秦风大是不爽的哼哼道:“某又不是第一次走这条路了,怎么会走错?中平五年的时候,张纯勾结丘力居……”
“好了,好了。你那点光辉史,某耳朵都听出茧子了。没有新鲜的就没完没了的。”太史慈老大不耐烦的挥挥手,向四周比了一下,嘿然笑道:“吵到人?你看看周围这光景,像是有人么?嗯,活人没有,死人倒不少,惊到死人的本事。某还没学会呢!”
“奇怪了,这就是上次走的官道啊?”秦风自己也挺纳闷的,行军打仗带错路。那可是了不得的大罪名,他可不敢拿这个开玩笑,别看君侯平时和和气气的,若是有人真的犯了军法误事,也别指望他会手下容情。
他带马到了路边,翻身下马,用力的跺了跺脚,然后又附身看了看,觉得心里有底了,这才指着路基,大声说道:“是三合土,是官道没错!过了厌次,只有一条官道通往阳信,舆图上也是这么画的!”
“那还真是怪了。”官道的特征,就算秦风不提,太史慈也不会辨认不出,他挠挠头,更加迷惑了。
官道往来便利,正常来说,在周围总该见到些村落才对。秦风去年春天还在这条路上走过一次,对于他那样老行伍来说,走过的路怎么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太史慈将目光转向了王羽,从过了厌次渡口之后,王羽就一直保持在沉思状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路应该是没错,只是物是人非了……”王羽叹息道。
为将者不能不知地理,尽管有秦风这个识途老马带路,但冀、幽二州的地图,他还是反复看过的,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浮现出来相关的讯息。
从临近的山川与河流标记上分析,脚下的官道的确是直通阳信的那条。只是舆图上曾经标满的村落的地方,如今已经人迹罕至。与其说是物是人非,还不如说是沧海桑田。
仿佛在与他的想法相印证,一阵料峭的秋风从新绿的野草之间扫过,将草茎齐齐整整地压弯,几处焦黑的断壁和已经腐朽了的门窗便立刻显露出来,提醒过路者,此处当年曾经繁华。
勃勃的生机和残桓断壁的凄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人感慨万千。而草丛中若隐若现的枯骨,更似在提醒王羽,这里曾经发生过的劫难。
“十一,去找几个向导了,问问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况不明,王羽当然不敢贸然前进。
冀州的黄巾早就被平定了,盘踞在太行山的黑山贼,也不可能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杀人放火。最近一段时间,他将精力都用在对付刘岱兄弟上面了,对渤海、乐陵这两块本应属于盟友的地盘没有多加关注。
想了想,王羽又补充道:“找到人后客气点,别吓到他们。”
“诺。”李十一答应一声,点起几个得力的手下,下马往草丛深处走去。
大军随即止步,将士们抓紧时间喂马喝水吃东西。青州人手有限,乐陵又是盟友的地盘,一向以来,这边的军情都是由田楷通报的。现在看来,此地似乎刚刚遭过兵灾,田楷又未予通报,说不定有什么突发的状况也说不定,不做好临阵准备可不行。
见秦风一脸忧色,王羽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笑着宽慰道:“应该不是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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