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了么!”袁绍猛地站起身,身体前后摇摆了几下,这才站稳。
他压抑着心中的激动,转向了满身是血的麹义:“正理,此番能否留下王贼,就全靠你了!若此次建功,吾必不吝封赏,即便是封侯,也不在话下!”
“主公放心,包在某身上,只要他敢来,管教他来得去不得!”麹义大喜。
“好!要的就是这样的气势!”袁绍平时不喜欢这种毫不谦虚的举止,但此刻看在眼中,他却倍觉安心。
“来了!”正想着再勉励对方几句,却听得瞭望台上猛然传来一声凄厉的示警声。猛抬头看时,正见一股烟尘自东向西直冲而来,当先者正是一骑玄甲黑骑,不是王羽还有哪个?
“保护主公!”
“放箭!快放箭!”
护卫在中军的,除了先登营的五百残兵之外,就只有一千多步卒,加起来不过两千可战之兵。其中倒是不乏精锐,但面对表现生猛的泰山军和无敌的王鹏举,多少还是有些不够看。
袁绍执意要以身诱敌,谋士们多半都持反对意见,本想着沮授料事不一定那么准,王羽未必找得到中军。结果,他们的那点侥幸心很快就被打破了,变阵没多久,王羽就径直找上了门,他们当即就是一阵大乱。
“都乱什么乱?”袁绍眉头一皱,大声呵斥道:“有麹将军在此,又不用尔等上阵杀敌,怎地还要怕?若实在害怕,不妨先进宅院中暂避,待吾擒杀王贼之后,再与诸位议论。”
“我等只是担心主公安危,故而……”众人被训了个灰头土脸,肚里都是腹诽不已。
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王羽那个愣头青出身不咋地,所以横冲直撞,主公您可是四世三公的名家之后,怎地也效这荒唐之举?你自己为了报仇,不管不顾也就罢了,却也不好连累大家吧?
腹诽归腹诽,却也没人当真往院子里去。怕影响前程是其一,更重要的是,若防线真的被击破了,躲进院子里又有何用?
“架弩!”麹义的大嗓门,名士们平时也不大听得惯,但此刻听起来却很顺耳,让他们安心不少。这个粗坯无礼归无礼。关键时刻,还是能派上些用场的。
弩矢发着森寒的光芒,指向了奔袭而来的骑兵队,特别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个目标,至少吸引了三十架以上的强弩。可以想象,强弩齐射的一瞬间,必将是雷霆万钧之势。
仿佛感受到了前方蕴含的杀机,就在进入强弩有效射程的一刹那。那匹黑马上的骑士拨转了马头,改前冲为斜走,沿着强弩射程那条看不见的界线,走了一条弧线,冲向了中军阵列的两翼。
“小贼倒是贼猾,可是,没用的。”麹义一声冷笑,大声号令:“一队去左翼,二队去右翼,三队防后路。四队留守,盯紧了。不要给他们任何机会!”
“诺!”先登迅速分出了三队人马,分别向几个方向增援。
“其他人,跟我来,看看他们在外面绕圈子跑的快,还是咱们的腿脚灵便。”布置完毕,麹义又是一挥手,然后快步转向左翼。三百先登抬起手中强弩,紧随其后。
走内圈,在距离上占了便宜。先登本身又相当精锐,当泰山轻骑迂回到右翼时,麹义也赶到了,并且战好了阵势,严阵以待。
见无隙可乘,黑马骑士扬槊大喝,泰山轻骑在他的喝令下一分为二,一队沿着原来的方向继续向后阵迂回,另一队则兜转战马,反向走上了来路,看起来是要将圈子兜到底了。
光是兜圈子还不算,在行进的过程中,泰山骑兵又开始分队,一队百人,各有快慢,随着奔驰的速度越来越快,竟是在冀州军阵的外围围成了一圈,用一个高速运动中的包围圈,把冀州军包围了起来!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袁绍看得心惊肉跳,茫然不知敌人的意图。
“还能是啥?泰山轻骑就是白马义从一手带出来,学的就是他们那套东西,骑射而已。”麹义回答的很快,也很准,就是用词不够讲究。
“那该如何是好?”袁绍无暇计较这些小节,脸色顿时一白。
“这还不简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句话没说话,麹义的神情忽然一凝,继而大喝道:“来了,兄弟们,迎战!”
“诺!”已经分布在营盘四周的先登死士轰然应诺,举起了手中强弩。
于此同时,阵外的泰山军也展开了驰射。稍有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用的同样是弩,而不是弓。
“崩!崩!崩!”阵内阵外,强弩发出了同样的怒吼。
弩矢带着凄厉的嘶鸣,笔直的相互而向。
“噗!噗!噗!”相同的利刃入体声中,一朵朵血花绽放开来。
泰山轻骑用速度甩开了大部分攻击,先登营却也没吃多大亏。他们的射击是两人交替的,一人射击的时候,另一人持盾保护;等到一轮齐射结束,两人交替位置。
所以,这一轮声势浩大的对射,双方的战损相差不多。如果算上遭受池鱼之灾的袁绍亲卫,倒是泰山军占了点便宜;但若考虑到骑兵和步兵的差别,泰山军占的那点便宜,就不够弥补损失了。
一轮过后,泰山军不肯死心,又反复进行了几轮试探,最终却也奈何不了先登营。骑弩的射程本就及不上步弩,高速奔驰又影响了稳定性,占不到上风也是没办法的事。
一部分骑白马的似乎心有不甘,试图弃弩用弓,拉近了距离对射。然而,这种不理智的行为,当即就被军官们喝止了。和弩一样,骑弓的射程也不如步弓,对耗下来,泰山军一样不划算。
似乎权衡了一番利弊,为首的骑士向远处正急速靠近的烟尘望了一眼,摇了摇头,长槊一摆,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冀州军阵内,当即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欢呼声!
今天的这场大战,局势一直被牢牢的控制在王羽手中,重创颜良,进而击溃五倍于己的冀州轻骑;然后用有骑弩战法,磨掉了大戟士的锋锐;再后,更是在数万大军中杀了个五进五出,破掉了玄妙无方的玄襄大阵。
这少年看起来无所不能,无往不利。
尽管众人明知泰山军打到现在,已经是人困马乏,筋疲力尽,但当这数百疲兵在王羽的率领下,冲杀过来的时候,他们还是心惊胆寒。
此刻,他们终于可以放心了,王鹏举并不是无敌的,他也会害怕,也会退缩,也会打败仗。就在刚刚,他们见证了这个奇迹,仗着主公虎威,麹义以相近的兵力,正面击败了王鹏举!
除了沮授、麹义和他的先登营之外,袁绍是唯一没有加入欢呼行列的人。他的眉头比刚才皱的还紧,“他们在干什么?”
“似乎起了争执。”沮授正在远距离指挥前线的战事,无暇理会袁绍,作出回答的是郭图。想了想,他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补充道:“那些骑白马的或是公孙瓒以前借出的义从,或是先前那仗的残余,也许是报仇心切吧?”
“嗯,公则之见,与吾不谋而合。”袁绍点点头,猛然抬手向外一指,扬声问道:“麹将军,你可愿出阵一战,为吾灭此朝食!”
“有何不敢!”麹义毫不迟疑,振臂高呼道:“弟兄们,随某出战!”
“诺!”
第二七七章计谋与鏖战
袁绍发令果断,接令的麹义动作更快,还没等众幕僚做出反应,他已经大吼着开始集结部队了。
“主公,这是不是……”
郭图瞥一眼在瞭望台下的沮授,见后者一脸凝重,完全无法分神,不可能担负起劝谏的职责,只好硬着头皮自己上了。贸然出战,是很冒失的举动,王羽一向诡计多端,谁知道他是不是诈败,就等着杀个回马枪呢?
但看主公兴冲冲的样子,郭图也不敢劝得太深,以免步了沮授的后尘。想得太多,话在嘴里一直打转,好半晌,他才算是措好了词:“是不是先商议一下?”
“有何可议?”袁绍面色一整,冷笑着摇头:“公则莫非以为本人是莽撞之人么?”
“图万万不敢。”这个罪名可有点大,郭图躬身施礼,连声否认。
袁绍看也不看他一眼,抬手遥指两百步外的泰山军,傲然道:“小贼纵有千般算计,终究不能逆天而行,泰山骑兵已苦战半日,虽然屡屡得手,马力、体力的消耗,却是无可弥补的,吾观其已是疲兵,来此冲阵不过心存侥幸罢了,就算真有什么狡计,哼哼……”
剩下的话,他不用说的太明白,各种迹象已经表明了他的想法。
出击的只有麹义和他的属下而已,剩下的千余亲卫原地不动。
袁绍身边的亲卫,都是他初到渤海时招募的,厚饷勤练养出来的,忠诚度和袁家蓄养的死士差不多,再加上入主冀州后换上的精良装备,就算没有麹义,有这队兵马在,袁绍的安全也不会有多大问题。
而现在面对的敌人,只是数百疲兵罢了,而且还是内部不怎么团结的。那些幽州人的脾气就和他们的主将一样。骄傲且固执,如果他们认定了眼前是个报仇的机会,王羽这个外人未必能压得住他们。
毕竟袁绍就在眼前,对幽州人来说,就算把几百人的命都搭上,只要能杀死袁绍,那也值得了。
就算敌人真的要逃跑也不要紧。步兵肯定追不上骑兵,但能把一直嚣张了这么久的王羽象撵兔子一样赶走。也算是出了口恶气。
出击最大的风险,其实是由先登营来承担的,如果泰山骑兵边打边跑,或者有其他的诡计,先登营肯定是很危险的。不过,既然是死士,这种危险和收益并存的计划,本来就是要当仁不让的。
麹义是个外来户,一副臭脾气更是几乎把同僚都得罪遍了,这种时候。当然不会有人为他着想,更遑论提出挽留。
名士们互相交换着有会于心的眼神。都紧紧的闭上了嘴巴,看着麹义用超出寻常兵马近倍的速度集结了兵马,呐喊着冲向了环绕周围的那片烟尘之中。
因为主将们的争执,构成泰山军的两部分士兵正处于无所适从的状态。
骑杂色战马的泰山嫡系都勒住了马,聚集在那个黑马骑士的身后;硕果仅存的白马义从则发泄似的继续来回奔跑着。虽然没人冒险靠近冀州军阵对射,但时不时的就会有几支羽箭从烟尘中飞出,划过漫长的距离。最后,有气无力的落在两军之间的旷野上,溅起一缕尘埃。
在强敌面前内讧。是比轻敌还严重的错误,这一点,在麹义率军展开追击的那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退,快退!”那个年轻且熟悉的声音再次响彻了战场,却没了从前那股子豪迈无畏的味道,听起来满是惊惶和焦虑。
那个骑白马,扛着大旗的军官似乎还有些迟疑,可回头看看即便在追击之中,依然保持着严整队列的先登营,他犹豫再三,终于还是选择了听命。
泰山骑兵开始退却。
此刻他们的阵型极为散乱,和之前气势汹汹杀过来的时候根本没法比。接到撤退命令的时候,骑白马的人有不少还在围着敌阵打转,仓皇之间,已经来不及和本队汇合。
距离近的,策马冲向先登营的侧翼,试图吸引追兵的注意力,为仓皇撤退的大队人马赢得时间;还有一些人向远处退却,试图迂回着与本队汇合;还有些人勒马四顾,似乎在犹豫到底何去何从。
“哈哈哈哈,王鹏举啊王鹏举,你也有今天?”
泰山军表现出来的狼狈模样,让袁绍心怀大畅,他指着落荒而逃的黑骑的背影,讥笑道:“吾先前还道你比公孙伯珪那个武夫强了些,现在看来,也是一路货色,只会打顺风仗罢了,一旦受了挫,却也是一个模样,可笑,可叹呐!”
“适才泰山贼来势汹汹,我等无不心惊肉跳,若非主公指挥若定,窥破他的虚实,又岂有眼前之胜?所以,并非世人无知,亦或王鹏举浪得虚名,实是他从前没遇到如主公一般的对手罢了。”
“公则说的极是,王贼纵横天下,从无抗手,今日连败河北名将,视沮公与的玄襄大阵如无物,气焰嚣张,不可一世。主公身边不过千余步卒,他却只能铩羽而归,何也?一是主公洪福齐天,二来,也是主公的妙计所致……”
“元图所言,是何妙计?”郭图和逢纪平时关系一般,但在袁绍马屁这件事上,却保持着高度的默契,一捧一逗,比后世说相声的还契合。
“首先,是攻心之计……兵法有云:不恃敌之不我攻,恃吾不可攻……其次,乃是离间之计……再次……”逢纪滔滔不绝,把能想到的赞美之词,只要沾点边,通通说了出来,说得一向喜欢这道道的袁绍都有些脸红。
“主公,诸位,且不可大意,须防有诈。”有人拍,就有人煞风景,沮授不知道什么时候赶了过来,一句话就把逢、郭好容易营造出来的和谐气氛给破坏了。
“公与兄,都到现在这个份儿上了,还能有什么诈?”
郭图大是不爽,先指指远处一追一逃的两股烟尘,“就算他们真要杀个回马枪,也要先过麹将军那一关!”再向后方一指:“援军也正兼程赶过来。你说能有什么诈,莫非……”他朝周围一挥手,不屑道:“难不成你认为这些散兵游勇能威胁到主公不成?”
“正是。”郭图说的本是反话,谁想沮授居然点了点头,指着后阵方向,语声急促的提醒道:“主公,且不可使麹将军追出太远,这些散兵。恐怕不是那么简单,他们正在我军后阵集结!”
“集结?那又何惧之有?不过区区百余人罢了。”逢纪嘿然冷笑,一脸讥嘲。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若是王鹏举那个亡命徒在的话,也许还有点威胁,现在王鹏举已经……咦?”一句话没说完,他突然脸色大变。
郭图待要相询,可看到搭档眼中的惊恐之色,他的心中也是一动。
没错,大伙只是看到一个骑黑马的少年带队来了又去。可谁也没真正看清对方的脸。泰山军离冀州军阵最近的时候,也有一百多步。对方头上又带着盔……
引开最具威胁的先登营,然后以百骑踏阵,这种事,别人想都未必会想,但那个王鹏举可是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快!快打旗号,命令麹……”
袁绍猛然惊醒,待要亡羊补牢时。却发现已经晚了,他的命令才喊了半句,就被阵后传来的一声大吼给打断了。
“踏阵……”
声音年轻且豪壮。循声看时,正见一骑黑骑穿过漫天烟尘,穿过一片闪烁的白光,手中的槊锋雪亮,身上的玄甲黑中带红。
长槊扬起,吼声如雷!
“无归!”
百余壮士齐声应和,虽然只有区区百人,但那一瞬间爆发出来的气势,却不在上万雄师之下。
“轰!”再下一刻,数百马蹄奏响了这场大战的最强音符,轰鸣着如同天际滚来的惊雷。
刹那间,袁绍感觉从头到脚一片冰凉。
千算万算,还是中计了,不是他不够小心,只是敌人的计谋太不合常理!太没把他放在眼里!
不是么,敌人的主力引着麹义走了,留下的只有一百骑!主力尽在的时候不敢冲阵,剩下一百骑却摆出了取自己性命的架势,这不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又是什么?
嘴里传来了一阵腥涩的味道,不知不觉中,袁绍咬破了嘴唇,可一向最注重风仪的他却恍若不觉,体察入微的一众幕僚,也无人留意。
他的牙咬得越发用力了。
哼!你要来,就来好了,以为自己这个四世三公的大名士真的是软柿子?
无归?来吧,今天就让你们有来无回!
“稳住,密集结阵!”袁绍用尽浑身力气喊了起来。
“稳住,密集结阵!”幕僚们正茫然失措,听见喊声,赶忙齐声加以重复。
在片刻之前,士卒们还雀跃不已的为追杀敌人的同袍呐喊助威,顺便用各种方法嘲笑那支逃跑的敌军。谁也没想到,马上就轮到自己面对威胁了。
这个转变实在太过突然,让他们完全无法适应,哪怕听到了主公的叫喊,大部分人也有一种如坠梦中的感觉。
在军官们的催促下,他们迷迷糊糊的拾起了武器,跌跌撞撞的挤成了一团,颤颤巍巍的将矛戈架在身前同袍的肩膀上,勉强在骑兵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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