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你现在是一郡都尉,若是跟了我,就只能从军司马乃至军侯做起了,这样你也愿意?”
汉朝在地方实行郡国并行的制度,郡国同级。郡的最高官职是郡守,国则是国相,只是名称不同,职责、地位完全一样,都是两千石的大员,主导郡国内大小事务。
郡守也被称为太守,下设从事官,亦称从事掾,根据事务的多少,可由郡守自行招募。
在地方官制崩坏之前,郡守主要执掌的是文事,由从事辅佐,兵事则由都尉全权负责。因此,后者的权责只比郡守略低,从秩俸上就可以看出,比两千石的都尉,是相当大的官职了。
尽管如今乱世的征兆已现,官制开始崩坏,地方官的割据性质越来越明显,王匡用以拉拢韩浩的,就是个从事的官职。
不过,方悦如果想待价而沽,找个好主家,也不会很难,谁想在河内站稳脚,总是要拉拢这位拥兵数千,甚得军心的都尉才行。
王羽早有去意,能不能开创出新局面,还在两可之间,他并不打算瞒着对方。
“呵呵,什么都尉不都尉的,俺根本就不是当官的料,带出来的兵,就是一帮乌合之众,真上阵,只有挨宰的份儿。”
方悦咧嘴笑笑,满不在乎的摆摆手:“俺佩服主公的豪气和武功,还有练兵和识人的本领,这才想要追随左右。主公大才,麾下迟早有天下豪杰汇聚,俺呐,就想混个老资格,等主公得了天下,念着旧情,给俺封个闲职养老,那就最好了。”
说着,他向身后一指,道:“欲投效主公的,都是军中精锐,比不过主公本部的令行禁止,不过也都是精壮,不少还人精通马术,也没有家室拖累。一共五百四十人,不合格的,都被俺拦下来了,主公只管放心便是。”
世上,哪有什么没脑子的人?
王羽颇为感慨,方悦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粗人,但办起事来,却一点都不糊涂。
兵练的不好,未必就是他这个都尉的错。依照贾诩的说法,现在打仗都是类似的套路,西凉军打胜了仗,抢东西的时候比河内军凶多了。
也就是于禁的军事素养好,再加上泰山兵的供给充足,因此才能压住局面。换成是郡兵,就算孙武再世,岳王提前出世,恐怕也是白搭。
送上门的好资源,自然没有推出去的道理,尤其是对方的前戏做得还这么足,王羽当下应承道:“方将军和各位的意思,本将都知道了,各位信任王羽,羽自当以诚相待,今后多有借重之处,望诸君努力,共举大义,重兴汉统!”
“喏!”回应有些气虚,那句重兴汉统的杀伤力实在有点大,众人心里都有点没底,主公不会也跟老主公一样吧?
王羽冷眼一扫,便将众人的疑虑尽收眼底,暗叹:大汉朝廷真是日暮西山,难以挽救了,一句场面话,居然将人吓成这样。当然,自家老爹那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忠诚,也是重要因素,人人都佩服忠臣,但没人想做那个无私者,至少,对这些普通人来说,是这样的。
“无忌。”王羽直接称呼方悦的字。
“属下在!”
“本将有一事托付于你。”听完这个计划,自己和老爹的不同,就一目了然了,王羽沉声说道:“你将马术好的人留下,带着剩下的人回郡城,明天一早就启程。”
“回郡城?”方悦一愣。
“对,回郡城,本将要你们把郡城的库藏搬空,我指的是父亲征收的那部分,然后伪装成失火或是怎样……总之,要保证那笔钱粮控制在本将手上,表面上也得有个说得过去的借口,能做到吗?”
“……主公放心,此事万无一失!”方悦发了会儿愣,然后象是吃了仙果似的,精神狂振,高声应诺。其他人也都是喜形于色。
王羽知道他们为何而高兴,这是他这个命令的附带效果。
破家为国?口号可以这么喊,也可以当榜样来用,却不能以此作为准则来要求别人,以身作则更是大错特错。大汉养士四百年,怎么可能养出一群傻子来?这是乱世,有权变之能的领导者,才更受推崇,仁义道德什么的,都得靠边站。
而且,那笔钱粮确实也很诱人。
河内毗邻洛阳,多有豪富,老爹手段强硬,着实榨出了不少油水,当然,也得罪了很多人。人已经得罪了,想修补关系也不太可能,而且没斩草除根,对自己来说,河内也是步步荆棘,不过,钱粮可不扎手,哪怕只是一半,其数目也是惊人的。
花了这么多代价换来的好东西,白白拱手让给别人?王羽可没那么无私。
就算没法全部带走,也可以拿来送人情么。结交诸侯,不能只靠一点名声和嘴皮子,总得有点实际的东西才好。
方悦手下的郡兵都是地头蛇,阵前争锋不够给力,挖墙脚就再拿手不过了,这也是因人致用的一种形式呢。
“光是这几百人,可能不太够,无忌,你可以从郡兵中挑出可靠的人手,一同前往,事成之后,以钱财酬之,以封其口。至于咱们自己人……”
方悦瞪着牛眼,向身后来回扫视:“既为属下,奉主公号令便是本份,哪里能和外人一样?谁敢鼓噪,俺老大耳光搧他!”
“方大哥说的对!奉主公号令,必不私取!”
“主公放心!”
对众人的反应,王羽很满意,这些人刚入伙,想让他们严守军令恐怕很难,但规矩还是得先定下来。至于这次会不会有人中饱私囊什么的,他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反正钱粮很多,偷拿又能拿多少?
“可是主公,末将带的人手若太多,盟津这边……”兴奋过后,方悦有些担忧。
王羽摆摆手,低声道:“不用担心,本将不会在这里耽搁太久,事成之后去何处汇合,我自会遣人知会你……”
“末将明白了。”方悦本就是粗中有细的人,一听这话,当即心领神会。
计议已定,众将各自散去,安排人手,准备起行。
耽搁了半晌,王羽看看天色,有些犹豫,这么晚跑去人家妹子的帐里,似乎有些不合礼法。可是,不去的话,明天人就走了,想再见面,怎么也得半个月以后,有点想念啊。
“主公,末将还有些事,想私下禀报。”就在这时,方悦却一脸犹豫的开了口。
“哦?”王羽有些意外,这次的话题,他一点头绪都没有。
“何事?”
“关于……主公的武艺。”方悦欲言又止。
“哦?”王羽的注意力彻底转移过来了,“愿闻其详。”
第二十六章敌友难分明
翌日清晨。
孟津大营的中军帐中,豪强们正面色惨白的坐在一起,争论不休,从尚未熄灭的油灯,和几摊烛泪看来,他们似乎刚刚渡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在主位上坐着的是韩浩,这个让他一度感到荣耀的位置,如今已经变成了针毡,他恨不得跳起身来,逃得远远的。
但是他不能,他不是王匡,也没有神勇如王羽的儿子,没有得到在座众人的认可,他怎么也不可能甩脱身上这副重担,只能硬着头皮强撑下去,听着众人争论不休。
争论因王羽而起,完成了华丽转身之后,原来的笑柄,已经变成了噩梦,豪强们惶惶不可终日,都想尽快避开这个煞星。
然而,对于如何规避,却众说纷。
“退兵,必须即刻退兵!”
“对,夜长梦多,现在不走,等王公节父子修整完毕,再想走都来不及。”
“哪至于如此,难道他父子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直接火并友军吗?”
“有什么不敢的?那个王羽根本就是疯子,连董卓的耳朵都敢割,连袁将军的旗号都敢打,这天下还有什么他不敢做的?这种疯子,只能尽快避开才行,不走,还要等他秋后算账吗?”
“陈公差矣,王使君毕竟是名义上的主帅,其行事诸多混乱,可以此为由不听他调遣,但若是不得将令,擅自退兵,岂不是给了他口实?退兵之议,委实不妥。”
“季才说的不错,一动不如一静。日间那王鹏举一吼退万军,我等虽知其用的是疑兵之计,但士卒却不了解。军中如今已是人人自危,在营寨中尚可拼死防守,若是退兵之际,那王鹏举现身挑战,恐怕……”
“有道理,不能出营!”
“有什么道理!在营寨中,难道就能逃得过去吗?你们白天难道没听到,那王羽刺董,是潜入了河阴大营的!西凉军中有董贼在,防守何等严密,自是可想而知,现在他拥兵数千,就在营外,你们还想凭区区一道木栅将其挡住吗?做梦!”
“对,伯槐言之有理,还是尽快撤退的好。瞻前顾后的,又有何用?”
“速速撤兵!”
“不能出营!”
“大家不要吵了,还是让韩别驾拿主意吧。”
争执不下,终于有人想起了主帅,然而,韩浩又能拿出什么主意。
两边说的都有道理,哪个策略更合适,要根据对方行事风格才能决定。王匡的风格韩浩很了解,也有把握应对,但王羽……
就算是贾诩,和王羽实际接触前,都猜不透王羽的心思。在这方面,韩浩比贾诩差了十万八千里,叫他如何预判?
“此事……”韩浩愁眉苦脸的看着众人,左右为难,踌躇半晌,他干脆把司马馗也拉下了水,“季达贤弟,你怎么看?”
司马馗正后悔着呢,昨天他本来有机会先溜的,结果被他自己给放弃了。虽然嘴上说是要看王羽父子的下场,其实他只是害怕河内军败得太快,乱军中太危险罢了。
局势已经演变成了这样,他还能有什么看法?
“一人计短,大家……嗯,还是集思广益罢。”
主事的拿不定主意,眼见着争执又起,就在这时,营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声。仔细一听,听得人喊马嘶,车轮辘辘,众人都是大惊失色,一起看向韩浩。
韩浩也是心中一紧,在心里盘旋了一天一夜的担忧脱口而出:“来人!快去看看,外面是怎么回事?是王羽要攻寨了吗?”
这话一出口,争论声戛然而止,帐内变得死一般寂静,连喘大气的声音都没有了。
好半天,人群中才传出一个微弱的声音:“不然,还是出营请罪去吧,好歹是同盟一脉,顶多出点银钱,总不至……”
“荒谬!”韩浩大怒起身,脸上斥骂,可没骂几句,他就骂不下去了,因为没人附和,众人的眼神飘忽,视线游移,显然对那个提议很心动。
韩浩的脸色阵红阵白,几次抬起了手,又放下,显然内心里正在反复挣扎。
司马馗注视着他,心里也非常紧张。
他先前曾向韩浩转达过一项提议。提议是通过他长兄司马朗的家书传达过来的,代表了一位大人物的意思。
正是有了这项提议,才有了韩浩的纵敌之举和退兵之意,他不怕王匡算后账。
尽管那位大人物还不知道河内战局的变化,可提议始终是有效的,只是完成的难度越来越大了而已。
但兵法中,也有死中求活,背水一战的典故,如果韩浩能痛下决心,亡命一搏,未必不能成功剪除王匡父子,只是代价可能会有些大,就看他如何抉择了。
“报……”出去查探的人回来了,带来了一个让众人松了口气的消息。
“王公节走了?他们分兵了?”
“正是。营外兵马兵分两路,一路留在原地,加固营寨,似乎要死守到底;另一路沿河西进,听说是要去酸枣,与联军主力汇合。”
“这个时候分兵?那王羽到底是何用意?”韩浩茫然,其他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嘀咕了一阵子后,有人迟疑着提议道:“不然,派个使者去探探口风?”
“也好,”韩浩点点头,然后向两边一张望,问道:“只是这使者须得胆大心细才好,不知各位……”
众人纷纷回避他的视线,开玩笑,去见那个凶神?不要命了?随便派个杂吏不就结了。
“在下愿往。”万马齐喑之际,忽有人长身而起,排众而出,众人循声急看,见是获嘉人杨俊。
“那就有劳季才了。”韩浩大喜。
获嘉杨家,在当地根深蒂固,杨俊又曾游学陈留,师从名士边让,极得边让赞许,颇有名士之风,尤擅识人。
由此人出使,应该能窥得几分虚实,并因此定计。如果出使不顺利,杨俊被王羽杀了,对韩浩而言,也是个很不错的结果。
毕竟是个名士啊。
……
“名士杨俊?”尽管小说和影视作品都看过不少,但三国时代的名士,还是让王羽感到十分陌生。老爹王匡也就罢了,好歹还露过面,这个什么杨俊,根本就是闻所未闻啊。
可是,看郡兵将领的意思,这人还颇有些名望。
“让他去见文和先生。”王羽没兴趣跟这种没名的人见面,他现在很忙,也很累。
“要知道,斥候最重要的就是隐藏自己,司隶周边地势平坦,没有山林,想隐蔽,只能靠坚忍。只有把自己当成岩石和泥土,才能瞒过敌人的眼睛……”
后世的潜伏技巧,都是为了规避卫星、红外线这种高科技的东西,这个时代的斥候,只需要避过人眼就可以了,在这方面,王羽是很有优势的。
有优势就要发挥,为了接下来的战斗,训练一批斥候出来是当务之急。王羽没醍醐灌顶的本事,不过,教授些潜伏观察的技巧,却没什么难的。
至于累,则是因为昨夜和方悦的长谈,这个时代,其实也有领先后世的东西,比如武术。
其实王羽早就有所怀疑了。
突围时,他接了吕布一戟,结果受了轻伤。他的战术动作没什么问题,身体也一样,问题只能出在吕布身上。
先前和方悦的比试,王羽就有验证的意思,但那场比试太早就分出了胜负,他没得到相关的情报,只是确认了自己的武力远在三流将领之上。
通过和方悦的长谈,他才算是有了相对准确的了解。
这个时代的武术,是搏杀之术。没有武侠小说里那么神奇,但杀伤力却比小说里更恐怖。
系统性的练武,可以增强力量,改善体质,掌握运用力量的技巧,发挥更强的威力。
根据方悦的说法,他幼年时体弱多病,少年时练武有成,便有了杀狼之力。只是先天不足,资质也不高,所以成就有限,始终只能在三流水准徘徊。
“西凉众将多半都是行伍出身,不少还有胡人血统,自然不易得到武学传承,这种人,膂力再高,战力也有限,能胜过末将者不多,主公杀之如杀鸡,无须多虑。然则,中原之地人才众多,世家出身者不知凡几,主公若是遇上,千万莫要大意轻敌……”
方悦之所以在临行前说这番话,主要还是出于担心。
王羽听过,也是暗自警惕。
武功练到高深处时,力量会增长得极大,通过高明的使力之法,更是能将力量成倍的发挥出来,甚至形成类似特效的效果。
比如吕布投出那一戟,看似平平飞来,实际上,画戟是一直处于高速振动之中,用普通的应对之法,肯定是要吃亏的。
其实这些东西不算多玄妙,王羽前世也练过包括武术在内的各种格斗术,发挥力量的程度也很高,否则他也不可能连杀西凉军四将。
他那招快枪,实际上就是爆发全身之力于一招,所以才能拥有那样的速度和力量。这招对付三流武将足够,对上真正的高手,八成就有些不够看了。
高明的将领,在马术上也有非凡的造诣。
似梁萧那种控制自如的马术,只能算是初级;更厉害的人,能做到人马合一,出招时,带着快马奔腾之力,闪避之时,也比徒步时更快,更灵活;最厉害那种,方悦也没见过,据说那种境界依靠的不光是马术,还需要一匹骏马……
听到这里,王羽算是知道了,他跟吕布的差距比想象中还大,马中赤兔,吕布那匹马可不是一般的好。而他的马术,连被他挑杀那几个西凉武将都不如。
消长之下,正面对战的结果自是不言而喻。
其实别说是吕布,依照这个说法,那些他所熟知的名将,恐怕没一个容易对付的,现在还不是盲目乐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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