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这次的确太急了。
可是。不急又怎么行呢?
自己如今已过而立之年,事业却连个开端都谈不上。漂泊了这么多年,好容易得到了机会。得到了一块立足之地,焉能不珍惜?
王羽可以退,公孙瓒也可以退,这二人各有根基,只要保住了根基,就算把夺到手的土地都丢回去又能如何?总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可自己呢?北清河这半郡之地,是自己殊死奋战,好不容易才打下来的。经营的时间并不算长。但通过授田于民的政策,这半郡之地的民心已经到手大半了,在地方势力损失惨重的情况下,对未来的统治是相当有利的。
民心虽然到手,但秋收的粮食却都入了百姓之手,自己的补给,都是从地方豪强手中夺来的。民心还没能转化成实际的好处,现在就放弃,等袁绍大军一到,在民间一通抢掠,自己先前的作为,不就都为人作嫁了吗?
遵循着这样的思路,刘备才迟迟不肯撤退,想着就算撤退,也得把百姓带走,落下点实惠再说。可谁曾想,半路杀出个曹仁,将他的计划敲得粉碎,同时,也将他的心刺得千疮百孔。
他不甘心啊!
现在,被义弟说成是立功心切,军事冒进,他还不得不应承,刘备愈发感到郁闷了。
安慰人可不是关羽的强项,待刘备脸色稍稍平复,他提议道:“大哥,大军新败,士气不振,高览、曹仁兵马众多,袁绍大军也正在赶过来,不如还是尽早突围吧!王将军信中说的明白,敌众我寡,决战之地,还是尽可能的拉长战线才好,这清渊实在不太适合啊。”
“突围么?”刘备目光一凝,神情越发的阴沉了。
城外围了足足有两万大军,而城内只剩了三千余残兵,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近十倍的兵力差距,冀州联军足以打一场围歼战了,突围,又谈何容易?
以二位义弟的勇猛,的确有可能杀出一条血路,逃出生天,可逃出去之后,这最后的三千班底,还能剩下几个人?全损失光了,不就又得重头再来了吗?
刘备当然不愿意。
“不妥。我军若在城中坚守,待援军到来,还有个里应外合的机会,若是贸然突围,不就给了敌人各个击破的机会了吗?之前吾已经犯过这样的错误了,怎好再重复?即便真要突围,也得等王将军的指示,他若觉得清渊真的不适合做战场,传令于我,到时再突围不迟。”
刘备语重心长的说道:“正因敌众我寡,所以,每一支部队,每一个士兵都是很重要的,要尽量将他们的作用发挥出来,这才是为将之道。”
“……大哥说的是。”关羽环视城下,见得一片连绵的军营,一眼望不到尽头,他压抑不住心中忧虑,又道:“可是,曹兵围城正紧,王君侯便有信来,也未必进的来,不如让某突围南下,寻找君侯,将清渊的战况告之,大哥以为如何?”
“这……”刘备略一迟疑,一边张飞拍着胸脯,嚷嚷道:“杀鸡焉用牛刀,二位兄长只管守住城池,这件事,就交给俺好了。”
两位义弟都表明态度了,再不依从,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刘备从善如流的点点头,道:“也好。守城也是大事,离不开云长,就由翼德走这一趟好了,宪和……”
“简雍在此。”身后转出一名儒雅文士,正是刘备的发小简雍。
刘备语声缓缓,意味深长道:“三弟不善言辞,你且修书一封,言明前后情况,请问王将军动向如何。”
“遵命。”简雍目光与刘备轻轻一碰。当即会意。转身招呼张飞一声:“三将军,请。”
张飞摸着后脑勺,嘿嘿大笑:“嘿嘿,还是大哥知俺,鹏举那人心细,遇上后,说不定还真的会细细的问上一通,要是答不上来,就误事了,有宪和帮忙。再好不过了。”
刘备又叮嘱张飞几句,然后便与关羽商量起防务来。简雍办事,他还是很放心的,最怕就是王羽看不懂自己的暗示。不过,王羽向有擅长把握心理的能力,应该不会漏过那层意思吧?
简雍文才不错,清渊局势,也没什么复杂的,信很快就写好了。张飞更是干脆利落。披甲持矛,再拿一个包裹,里面装了三天的干粮。待到天色将晚,日暮西坠,便策马出城而去了。
围城围得再怎么紧密,也是有空隙的,何况曹仁一共不过两万兵马,还是分属三方,令出多门,自然不可能丝毫不露破绽。
张飞突围的路线。是早就观察好的,是吕旷军和曹仁军的衔接处。这里的防御本就相当薄弱,以张飞的勇武,自是势如破竹。
“何事慌张?”主将曹仁很快就被惊动了,事发突然,他表现得却很从容,连手中的书简都没放下,倒是很有大将之风。
“启禀将军,城内有人突围!”
“哦?”曹仁眉头轻轻一挑,又问:“有多少兵马?”
“只有一人一马,却勇不可挡,此人使一杆丈八长矛,手下更无一合之将,如今已经连破三座营寨,挑杀了多名将佐!”
“哼!张翼德吗?刘玄德匹夫而已,麾下却有良将……”曹仁冷哼一声,兵不动怒:“天色已晚,焉知是不是虚晃一枪,随他去好了。令各部将士不得擅自出战,各守营盘,有敌人靠近,只以弓弩杀伤便是。”
“喏!”
……
清渊城到底发生了什么,王羽并不知道,也不是很关心,他和青州的一众文武们,正为另一个亲卫而烦恼着,相比于清渊,这个情报要重要得多。
“这位是大陆泽的裴头领……”
张燕战败的消息,先是通过田丰的情报网中传来的,巨鹿田家,在当地多少有些名望,兵荒马乱之际,打探个消息什么,却也没什么难度。
尽管袁绍势力更大,但王羽的事迹中,以少胜多的战绩也是很多的。对于冀州关系紧密的世家来说,没什么退路;可对被边缘化的田家来说,两面下注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当然,就算没有田家的帮助,王羽也不是没有渠道去了解巨鹿、广平的战局。实际上,张燕的信使与田家的,基本上就是前后脚赶到的。
对青州文武来说,张燕的使者是个无名之辈,但对王羽来说,来者却不算陌生。此人在演义中,也就是个龙套人物,谈不上有什么本事,但名字却让人耳熟能详裴元绍。
众文武更关注的是裴元绍带来的消息,但王羽却对其本人有些兴趣,此人是个黄巾,而且他似乎是和周仓一起混的,他来了,周仓还会远吗?
周仓同样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但王羽却很有兴趣,因为周仓水军属性很高,现在的青州,正缺水军将校呢。
前世王羽纳闷过,周仓明明是关西人,又是个做山贼的,哪儿来的水军属性呢?听了裴元绍的自我介绍,他才明白,原来这家伙还当过水匪。
更令人高兴的是,听裴元绍这意思,自己在黄巾军中的名声,对这二人影响颇大,基本上是招招手,对方就纳头便拜了。
这个发现,尤其令王羽欣慰。
虽然招揽名将的过程很有趣,但谁不喜欢虎躯一震,王霸之气四溢,然后就轻轻松松的解决问题呢?
王羽想东想西,帐下却已经热火朝天了,众将七嘴八舌的询问着详情,都是不解,好好的。张燕怎么突然就被灭了呢?
“是匈奴人!”裴元绍一脸悲愤的给出了答案。
“匈奴人?”众人心下都是一凛,王羽纷乱的思绪也重新凝聚起来。
“当日我与元福接应张飞燕入了泽,袁绍奈何我们不得,于是就遣了沮授的儿子入泽……”裴元绍将沮鹄出使之事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匈奴人骑兵很多,他们来了,之前的游击战术就没法用了,飞燕当时犹豫不定,元福倒是出了个好主意……”
周仓当日提出的办法就是分兵。去芜存菁。让大队人马押送辎重回太行山,留下一部分精锐,和大陆泽的水贼合兵一处,等袁绍放松警惕后,再出其不意的捅刀子。这个战法和张燕一贯的作风也是不谋而合,张燕当场就拍了板。
“此计甚好,趁着袁绍急于东进之机,径袭其后,肯定能取得相当大的战果。”田丰连连颔首,意表赞同。
黑山军的强项不在战场厮杀上。机动力的优势再被抵消后,就没什么威胁了。周仓另寻他法,打算转而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发挥隐遁方面的优势,正合兵法中,扬长避短的道理,大是妙计。
他一拂长须,疑惑道:“此策怎会招致大败?莫非张平难不慎中了诱敌之计么?”
“是袁绍那狗贼!”裴元绍摇摇头,咬牙切齿的说道:“他遣使说。黑山军若徘徊不去,他就引匈奴人入境,结果。他使了奸计!匈奴人早就来了,在他遣使之前就来了,就埋伏在赵国,黑山军的归路上!”
“咝!”众人都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袁绍这是真疯了,勾结匈奴人,最现实的问题就是,这帮人是禽兽,所过之处。比遭受兵灾要凄惨得多!连场失败之后,袁绍剩下的地盘已经不大了,再被这帮野兽蹂躏一遍,他明年的日子可怎么过?
这是真的要破釜沉舟了啊!
后面的过程,不需要裴元绍多解释了,抽调了部分精锐出去,在行军途中遭遇大量骑兵的突袭,惨败是不可避免的。
太史慈握着拳头叫道:“裴头领请节哀,这个仇,咱们迟早是要报的!打袁绍是为了匡扶国事,打匈奴人是每个中原人责无旁贷的责任,这是国之大义!”
“是!”裴元绍红着眼,一脸激愤,眼中却闪着感激之情。
“裴头领,匈奴人来了多少?”贾诩比太史慈冷静得多,他首先关注的,是相对实际的问题。
“很多!”裴元绍给出了个很模糊的答案,见贾诩皱眉,他又摇着手,补充道:“情报是溃兵带回来的,他们都被吓坏了,只知道来的是异族人,很多骑兵,从四面八方杀了过来,大伙儿没来得及抵抗就被冲散了……”
裴元绍的口才还不错,可能这也是他被派来出使的原因。通过他的转述,那场惨烈的大战,或者说屠杀,完整的呈现在了青州众将的面前。
黑山军败得很惨,匈奴单于呼厨泉亲自带队,成千上万的骑兵埋伏在房子城附近,黑山军本来是预备在附近停留休息的,结果就在筋疲力尽的准备扎营的一刻,匈奴人出现了。
张燕不在,遭遇突袭的黑山军根本没能组织起来抵抗,瞬间就崩溃了,只有少数运气好的,逃出了生天,剩下的不是被杀,就是被俘了。匈奴人也不是一味杀戮,因为他们不懂生产,所以要抓汉人做奴隶。
总之,押送辎重的黑山军基本上算是全军覆灭了,黑山军遭受了重大打击。
虽然没有亲见,但讲到激动处,裴元绍也是泣不成声,他的亲眷部下,应该没人在其中,但黄巾军这些年历经的种种困难,他却是感同身受的。
见他情绪激动,也再说不出什么有用的情报,王羽便命人送他下去休息,待日后再议。
“君侯,”走到帐门处,裴元绍突然回过头来,直勾勾的看着王羽,问道:“这一仗,还打吗?”只是简单的一个问题,但拳拳的期盼之意,却是溢于言表。
众人闻言,都是默然,哪怕最激进的太史慈,也是皱眉不答。
局势,变得越来越糟了。
此消彼长啊!
袁绍又多了一路友军,而且还是很强力的那种,呼厨泉亲至,来的匈奴人还少得了吗?而自家这边,先是刘备,然后是张燕,两路友军基本上都失去了战斗力。
得到房子城的战报后,张燕已经率军回援,试图从匈奴人手里夺回被俘的兄弟,周仓就是个水贼,手下可战之兵,不过寥寥数百。
张燕以步对骑,对上匈奴后,胜算相当之渺茫。就算他能赢,也杀不了多少匈奴人,草原异族最擅长的本也是游击战那套东西,仗着骑兵的机动力,他们想打就打,想走就走,谁也留不下他们。
“唉!”田楷重重的叹了口气,反复念叨着:“若是我家主公在此,若是我家主公在此……”
最克制草原骑兵的,本就是公孙瓒的幽州军,公孙瓒若是还在,匈奴人纵有万骑,又岂敢嚣张?
论起对异族的憎恶和警惕,出身幽州军的田楷,应该是仅次于王羽的了。
“裴头领无须多虑,的确,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王羽长身而起,朗声道:“然则某却不是君子,某崇尚的是,仇不隔夜!匈奴人只要敢来,某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第三四二章怒涛何汹涌
裴元绍的到来就像是一个信号,浓密的战云随之覆盖而来。
每天,都有坏消息传来,公孙瓒的主力虽然离开,但幽州军并未从这场战争中退出。田楷、刘备在王羽的指挥下在清河战线作战,同时,据守北部三郡的单经、邹丹、王门也奉命南下,以作策应。
这三路兵马数量不多,也算不上精锐,但承担的却也不是主要的作战任务,作为策应,应该是很合格的。虽然无法给袁绍造成太大的麻烦,但多少也能牵制袁绍一部分精力,让他不敢肆无忌惮的针对王羽,而是要分兵守卫侧翼。
然而,正所谓兵势无常,刘备和黑山军的先后溃败,造成了连锁反应,镇守常山国的王门慑于冀州兵威,居然被袁绍说降了!
王门麾下的兵马倒不多,但在此刻的作用却非同一般。按照公孙瓒的部署,他和攻取中山国的邹丹应该合并一处,攻袭袁绍的后路,有可能的话,应设法与黑山军形成配合,一路南下,直接端了袁绍的老巢邺城。
结果黑山军惨败,王门惊惧之下,为袁绍许下的高官厚酬所打动,直接反了水。
王门的反叛进行的很低调,没有大张旗鼓的易帜改换阵营,而是仍然以友军的身份,向邹丹所部靠拢,并将情报传递给了袁绍。
以有心算无心,毫无察觉跑来会师的邹丹,自然不可避免的悲剧了。
在冀州军和反叛的友军的夹攻下,他的五千兵马全军覆灭,邹丹则本人生死不明,三路兵马顿时没了两路,幽州北路军的战线一下就崩溃了。
也许是立功心切。又或者是要表明心迹,反叛之后,王门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勇猛。击溃邹丹后,他一不做二不休,挥军东进,直接攻向了单经!
在北路的三将之中,单经的资格最老,权势也最重,麾下兵马的实力自然也是最强。邹、王两路兵马加起来。也没有单经的部队多。
不过。现在的王门,也和从前不一样了,他的部队是挟着大胜之势而来的,而且还打着袁绍的旗号,带着冀州的援军。
由于历史原因,北部数郡的地方势力更倾向于边军出身的公孙瓒,但从根本上讲,这些人都是墙头草,谁更强,谁的战刀更利。他们就会拜倒于谁的脚下。
于是,王门打着袁绍的旗号,一路也是势如破竹,所过郡县,无不望风而降。一路招降纳叛的席卷过来,等单经反应过来,连忙回军抵挡时,面对的,已经是一支近两万人的大军了!
这支大军主要由各地郡兵组成。夹杂以少量豪强私兵,战力并不怎么样,若是对上青州或幽州的主力。就是一触即溃的份儿。
可问题是,论构成,论战力,单经的部队也是半斤八两,要不是提前有了准备,勉强能凭借地利周旋,单经也只能步邹丹的后尘了。
如今,双方在河间郡打成了一团。单经落在下风,但一时也未见败象,不过,幽州军的北路战线算是彻底崩溃了。
王门反叛的时候,单经正在率军南下的途中,他是奔着信都城去的,准备接手公孙瓒对信都残兵的攻势。顺利的话,在攻克信都城后,他会继续南下,进驻广宗,与清河的联军呼应。
现在这个看起来很美的计划自然是泡汤了,也就是河间离清河太远了点,单经和王羽也没那个交情,不然的话,说不定他还会向王羽求救呢。
王羽不知道单经有没有向公孙瓒求救,可即便求了,公孙瓒也未必分得了身。他收到的,只有一连串的噩耗。
“叛军攻势甚急,博陆、饶阳诸县皆大开城门迎接,叛军如入无人之境,若不是在武垣城被挡住,可能单将军
本文每页显示
6000字 共
623页 当前第
226页
首页 上一页 ← 226/623 →
下一页 尾页 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