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联盟这东西,一向靠不住,诸侯们各自为战,给被围攻者提供了诸多各个击破的机会,当年在洛阳如此,如今在河北也是一样。
不过,盟军也不是一点积极意义都没有,刘岱、曹操先后覆灭、败退,但终究是牵制了王羽的精力。若没有这两路敌军,也许遭受前后夹击的就是冀州军了,王羽的霸气加上张燕的贼猾,这个组合真是想想都让人心碎。
千辛万苦,提心吊胆,总算是在王羽抽身之前,解决了张燕,战局看似明朗起来。
可谁想到,王羽突然变身成了张燕,先是诱敌斩了颜良,然后大大方方的跑来议和,不等议和的结果出来,又调头就跑,一口气跑出了好几百里,追都追不上。
看起来袁绍捡了大便宜,可只有身在局中,才知当家之苦。曾经财大气粗的袁将军,此刻也穷的叮当响了。
冀州比青州富不假,可架不住冀州的官员多。兵也多啊!一打仗,耗费就要成倍增长。官员要捞钱,士卒要吃饭,加上搬运的民夫,几百双大手伸出来,十几万张嘴张开来,金山银山也只有被一扫而空的份儿。
本来这和张杨没多大关系。
他在袁绍之父袁逢手下当过差,和袁绍做过同僚,关系走得比较近。后来在诸侯讨董之战中。又得袁绍之助,得了个河内太守的官职,等到袁绍入主冀州后,两人就变成了半附庸关系。名义上,张杨是附庸于冀州,但实际上,他并不需要象臣僚那样。对袁绍亦步亦趋。
不过,前面一步错了,后面就拐不回来了。
因为一时心软,一时贪心,他上了袁绍这条贼船,和王羽对敌。提心吊胆不说,现在连粮饷都供应不足了。
面对张杨的质问,袁绍轻飘飘的丢过来一句话:清河富庶,且从贼者众,稚叔尽可就地筹集。此乃一举两得之法也。
张杨对此很愤懑:去你娘的一举两得,你这就是让老子做坏人去抢。自己倒把包袱给推开了。
愤懑归愤懑,军队缺粮断饷是肯定要完蛋的,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心里自我安慰着:自家的兵马是仁义之师,只取自己需要的,不会扰民,就算扰,也不会扰得太重。
这么想着,他大手一挥,几十支征粮队出发了。
征粮队走在大军前面,这样就省了来回运输的烦恼,走到哪儿,吃到哪儿,吃不了的都带走,张杨的算盘打得噼啪响。
结果,出事了。
“你看清楚了?来的果然是青州军?什么?白马银枪,是那个常山赵子龙?这人不是募兵未归吗?怎么就赶在这个节骨眼上冒出来了?这,这可如何是好?”张杨急得心头冒火,脚底冰凉,在中军帐内走来走去,团团乱转。
他与冀州的关系比曹操、刘岱要紧密得多,多少知道些秘闻,比如:界桥之战中,赵云的战绩。单挑打败文丑,指引王羽攻破玄襄阵,连沮授这样的能人都阻止不了他,自己岂不危险?
怎么就让自己遇见了这么个狠角色呢?
严格说起来,青州五大上将,就没一个是好相与的,至于王羽本人,那更是想都不要想,在洛阳还没见识够吗?
可张杨依然觉得很委屈,就是为了避免成为青州军的打击目标,他才选择了北路,让曹仁去当替死鬼,怎么还是没逃过这一劫呢?
他哭的心都有了。
“使君,来的是青州军没错,是不是赵云还两说呢?再说,就算真是赵云,也没什么可怕的,他武艺虽强,可在前军万马之中,又有什么样?要知道,他招募的都是新兵,反倒是青州五将中最好对付的一个。”
说话的是校尉杨丑,此人是张杨手下的首席大将,却不是张杨的嫡系,他是河内人。如果忽略掉他眼中闪过的那一丝鄙夷之色,他说的话倒也不无道理。
“倒也有理。”张杨心中微微一宽,可转念想想,却是搓搓手,叹了口气:“可仔细想想,他兵少,反而不美。若来的是于禁或徐晃,本将大可向本初求援,现在却只能自行面对,棘手啊,太棘手了。”
“使君勿忧!”杨丑傲然一笑,一脸不屑之意:“区区赵云而已,丑不才,只消有三千步卒,必能战而擒之,若不能,甘当军法处置。”
“诶,杨将军何必如此?兵凶战危,哪有必胜之理?何况现在敌情不明,就此断言胜负,岂不武断了些?”
张杨不接杨丑的军令状,却对他的勇气相当赞许:“我军新败,却也不能折了士气,将军勇气可嘉,正好为大军前驱。遇敌若众,便划地自守,本将当率大军往援之,敌兵若寡,将军不妨战而擒之,以彰勇武。若敌军依仗马力逃走,将军便就地筹集粮草,何如?”
“使君此言甚善,杨丑遵令!”杨丑大喜,他提议立军令状,本来也就是壮壮士气罢了。且不说他到底能不能打得赢赵云,人家都是骑兵,打不过还不能跑吗?真立下军令状,那他这条命就直接去了大半条。
当然,要不是他算定了张杨的性情。他也不敢这么说。张杨性格优柔寡断,没什么魄力。在他手下,想成大事希望不大,但只要肯争,话事权还是很容易得到的,进而为自己挣点资本,另作他图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计议已定,又讨论了一番军情,杨丑告辞出帐而去。
杨丑刚走。另一名武将就急忙忙的说道:“主公,那杨丑对您一向不甚恭敬,此番让他单独领军,是不是再商榷一二的好?”
此人正是上党名将穆顺,和杨丑并列为张杨的左膀右臂,但因为嫡系的关系,受信任的程度远在杨丑之上。
张杨一拂长须。呵呵笑道:“从之,你不会以为此番进兵会一帆风顺,可以只管大捞好处吧?”
穆顺脸一红,他的心思还真就被说中了。
之前的征粮队,都是以上党人为主的,虽然走得最远的三队遭了青州军的突袭。损失惨重,特别是后两队,只逃出了寥寥几个人,差不多是全军覆没了。不过,其他的队伍。却都安然回返了,收获不是一般的丰厚。直教人眼红。
这是个大大的美差,怎么能落在杨丑手上呢?
“对青州军将,轻敌是万万要不得的,虽然前方回报,敌军只有三百骑兵,可谁知道他有没有人马隐藏在暗处?若有,不消多,只要再有千骑,三千步卒就已不是对手,若是更多,恐怕本将全力以赴也是抵挡不住的。”
张杨神情郑重,语气低沉:“与其贪图一时收获,冒险轻进,还不如步步为营,先以看清敌军虚实为主。若敌军果然大兵压境,本初那边自有应对之策,若是只是轻兵骚扰,再换将却也不迟。”
“原来如此。”穆顺恍然,心悦诚服的一抱拳:“主公英明。”
“呵呵,小心方能使得万年船么,古人的话,总是有道理的。”
……
另一边,杨丑走出一段距离,突然站住了,哼一声道:“李响,你做的不错,好好为本将做事,有你的好处,喏,这是赏你的。”说着,他随手丢出了个钱袋。
“谢将军赏。”李响一个鱼跃,准确的接住了钱袋,手上微微用力,轻轻一捏,对钱袋的价值已经有了底。心中暗骂杨丑小气,挺大个人物,打赏才打二百钱,亏他拿得出手!
心里骂着,耳边又传来杨丑桀骜的问话声:“你那个从弟,叫什么来着?”
“回禀将军。”转过身,李响一脸谄媚的笑着,态度毕恭毕敬:“他爹娘死的早,没读过书,也没人给他起名字,因为排行第十一,就这么一直叫着了。”
“他现在也是个校尉?”杨丑的声音中,带了点不愉快的味道:“那你为什么不跟着他去青州?有这么个亲戚照拂着,不是比在河内有前途?莫不是你已经暗中投了青州,来里应外合的诈本将吧?”
“哪能呢!”李响赶忙辩解,将自己很早就背弃了王羽,不肯背井离乡的经历和心路历程说了一遍,然后唏嘘道:“那王羽小肚鸡肠得紧,给机会通常只给一次,再回头的,就别想再得好了。”
看他那唏嘘不已的样子,显然对错过机会颇为懊丧,但杨丑看在眼中,反而信了。王鹏举那是何等人物,这人胆小怕死,就算有裙带关系,又岂会被看在眼里?还不如回来卖卖情报,赚点外快逍遥呢。
内应?有这么不靠谱的内应吗?
杨丑目视李响,再问:“某再问你一遍,青州骑兵果然只有三百?”
“千真万确,他们是从北面直接过来的,到了近处,才发现咱们的人,是临时遭遇的,肯定没有事先的预谋!若有半点虚言,就让我万箭穿心而死!”李响发誓诅咒,怎么看都看不出破绽。
“那就好。”杨丑终于放心了,点点头,扬长而去。
“恭送将军。”李响抹了把冷汗,长吁口气,口中喃喃低语:当然是真的,如假包换,我那出手大方的堂弟,给了我两万钱,让我说真话呢,不说的是傻子!做得好,事后还有另外五万!比你这个抠门校尉强太多了,哼!
第三六九章全民战争
晨霭未褪,北风乍起,一阵急促的锣声响彻了整个周家庄。
“贼军来了!乡亲们,快跑啊!”伴随着锣声同时响起的,是阵阵高亢的示警声。
村庄,顿时从寂静,转为了沸腾。
“孩儿他娘,你倒是快点啊,别磨磨蹭蹭的,什么都第不用拿,到了章家村,一样有吃有喝,你磨磨蹭蹭的,是想被贼军掳去吗?”庄户汉子的动作很快,一手牵着一个,把两个半大小子都扯在了身边,出了门,才发现媳妇没跟上来,于是不耐烦的冲着院子里大叫。
“呸!”女人唾了一口,骂道:“死鬼!这大清早的,你就不能说点吉利话?盼着老娘被抓走,你好讨个小的?哼,周正,我告诉你,有老娘在一天,你就别想这不着边的事儿!”
“爹,你要娶翠花姐当二娘了吗?”
俩半大小子对世事尚半懂不懂,纷乱的场面带给他们的不是惊惶,而是跃跃欲试的兴奋。要不是周正抓得牢,很难说这俩野小子会不会一溜烟跑没影。挣不开老爹的手,俩小子有些悻悻然,于是一边一个,摇着父亲的手,开始八卦上了。
周正又急又窘,只是猛跺脚:“嗨,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扯这个?”
“急什么?舅舅那边虽然有人供饭,可自己总得带几件换洗衣裳吧?里正不是说。有人在十里外放哨吗?来得及……”女人声音有些低沉起来:“再说,这一走。至少也是十天半月,说不定……这家什总得规整规整,等回来的时候也好,也好……”
说着,声音中已经带了几声哽咽。
周正无声的叹了口气,心知妻子舍不得家园,哪怕走得并不远,难舍之情也无法排遣。可是。不走能行吗?等着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吗?那可不是说说而已,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东武城周边已是遍地狼藉,远来逃难的难民和靠西边的那些村镇的遭遇,都将残酷的现实,真真切切的摆在了面前,不逃。能行吗?
他没用‘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之类的言辞呵斥妻子,扪心自问,他自己何尝又舍得了?
尽管只有几面土墙,屋顶的椽子年头太久,都有些腐朽了,说是屋子。实际上就是一座破破烂烂勉强遮风挡雨的土窑。但天下之大,却没有任何地方比这里更温暖。
这是让人最为放松,最能感受到幸福的地方。
无论在外边是盖世英雄还是懦弱鼠辈,无论是身穿锦袍还是衣不蔽体,它都会敞开一扇门。门后边油灯下那几张未必漂亮却很熟悉的面孔会欢迎自己。为自己端一碗热饭,一盆热水。
只有家这个寄托。才能抹去日复一日的艰辛与苦痛。家,就是一切,是人心之中最神圣的地方,甚至还在国之上。
谁能舍得呢?
周正放开了手,在两个儿子雀跃着跑开之前,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他们。随后,他轻轻推开了院门,就像是平时无数次重复的那样。
“孩儿他娘,别哭了,等你们安置下来,我就去投军……”
女人猛地抬起了头,泪眼中闪着不能置信的光芒,她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点什么劝阻的话,但丈夫脸上那坚定不移的神情却告诉她,决心,已经难以动摇了。
“想回家,只能尽早打垮贼军,让他们不敢再伸爪子。自己的家,怎能全靠别人守着?我也是男人,也要出一把力!”
“……嗯!”千言万语,最终化成了一个字,但支持的意思却表露无遗。
泪水仍然止不住的流,但气氛却已全然不同,一家人互相搀扶着,互相依靠着,踏上了离家的路程,可神态却好像凯旋的将士一般。
周家的一幕并非个例,涌动着的人群中,多有相似,甚至相同的对答。
悲伤却又带着激昂的气氛中,人群如同溪流一般汇聚起来,然后向四面八方分散开来,最终消失在山水平原之间。
不过,所有人都坚信,总有一天,而且是不那么遥远的一天,他们会重新汇聚在一起,凭借自己的努力,回到自己的家园。
……
“混账,混账!人呢?怎么又没有人?这是连续第六个村子了,怎么会都是空无一人的?搜,给我搜!”
抛弃家园,让村民们哀伤不已,可对侵略者来说,同样也是不能承受之痛。杨丑现在的心情同样不怎么美丽,准确的说,他已经气得七窍生烟了。
为了确保安全,他将偏离官道的目标全部放弃,三千大军抱成一团,沿着官道一路向东。至少在得到确凿的敌情或与敌人交战之前,他是不打算分兵了。
这样做,显然会降低筹集军粮的效率,但出于谨慎起见,些许代价也是不得不付出的。筹集到的钱粮,只要足够自己用就可以了,后队的,自然由他们自己动手。
他想的倒是挺好,正常情况下,也未尝没有成功的希望,可这世上总是有意外存在的,而且往往会在人们最不情愿时发生,就像现在这样。
“没人!”
“这里也没有!”
“……还是没有!”
士卒们冲进了别人的家园,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气势汹汹,如狼似虎。然而,没有惨叫声和求告声的映衬,他们的叫嚣呼喝显得是那么的凄惶。
没有施暴的目标,再强大、再可怕的暴政也只是无根之木罢了。
随着一声声饱含失望的汇报,气氛变得越来越诡异。甚至有些瘆人。死一般寂静的村庄里,士兵们再没有从前的趾高气扬。连脚步都不知不觉的放轻了。
“这里,这里有个人,我,我抓到他了!”打破静寂的,是一声饱含惊喜的呐喊。
“快,快带上来!”杨丑不知不觉的松了口气,随即又是暗自苦笑,为了抓到一个刁民就松了口气。自己这个手握重兵的大将还真是没面子啊。
“喏!”应诺声中,士兵从一座摇摇欲坠的草屋中拽出了一个老头。
和中原大地上,许许多多的老农民一样,这老头的形象没有丝毫特异之处。满脸皱纹,身上穿着个破棉袄,双手拢在袖子里,在北风中瑟瑟发抖。脸上却努力的挤出谄媚讨好的笑容来。
杨丑嫌恶的皱皱眉,让亲卫上前盘问:“问问他,村里的人都去哪儿了?”
亲卫同样对其避之不及,但将令在身,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兀那老头,你是这个村子的吗?我家将军问你。村子到底出什么事了?”
“这里是周家庄,老汉祖辈住在这里,村里没事啊。”老头很配合,点头哈腰的回答道。
“胡扯,没事人都去哪儿了!”亲卫怒。
老头被吓得一哆嗦:“啊。军爷您说这事儿啊,我知道。”
“知道就说啊!”亲卫更怒。
这老头也不知是老糊涂了还是怎地。说话总是说不到重点,换在平时,亲卫早就一棍子抡上去了,可现在他可不敢。这老头看起来颤巍巍的模样,一棍子抽上去,没准儿就挂了,这可是走了七个村子,抓到的第一个活口啊,珍贵着呢。要是自己犯浑给弄死了,还不得被将军扒了皮啊?
杨丑也不耐烦了,他冲着几个亲卫摆摆手,吩咐道:“你们几个,把他带到一边去问,问仔细了,去罢。”
几个亲卫苦着脸去了,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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