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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事实证明,光是有先知的本领,对细节的了解不足,就会变成很致命的缺陷。
曹操和臧霸的关系,远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最直接的证据就是,曹操的老爹携全家避祸,去的正是琅琊国!而陶谦与曹操的敌对关系,却是在二袁分别拉帮结伙之后,就形成的。而琅琊国却是徐州辖下,曹嵩好歹是当过太尉的人,这点关联岂有看不出之理?
陶谦为人虽厚道,可对曹操的战事一直不顺利,他怎么会一点抓人质的念头都没有?之所以没行动,只是因为有人保着曹嵩罢了。
因此,袁绍开始联络臧霸的时候,臧霸只是暂且答允,还是保持坐山观虎斗的态势。当曹操遣戏志才入琅琊后,他才真正变得蠢蠢欲动,并切实的采取了行动。
曹操的权势当然不如袁绍,臧霸行动的时机,也与王羽抽空了青州的兵力相对应。可即便如此,曹操因私人交情,对臧霸产生的影响力,也是不容忽视的。
王羽搞不清楚曹操和臧霸到底什么时候结下的友谊,但曹操从游学天下,到就任济南相,走过的地方着实不少,与臧霸有接触也并不奇怪。
济南国与泰山郡,其实就是近邻。
有了这层关系,戏志才在泰山贼内部发挥的作用,可就不寻常了。
他不是只能提提建议,让人参考的客卿;也不是遇事只能苦谏,受不受采纳,全凭别人心情的幕僚;而是可以替臧霸做主,决定泰山贼攻略方向的举足轻重的重要角色。
对手是臧霸还是戏志才,青州方面的压力绝对是不一样的。
对付臧霸,王羽的防御方向主要是北海。这里的社会构成相对简单,只有屯田的民众和青州的官吏,臧霸可以放手大抢,无所顾忌。
泰山贼前期的军事部署,也确实是冲着北海去的。
可戏志才到了琅琊后,泰山贼的战略重心迅速转移,行动也变得果决起来。得到王羽挥师北上的消息后,戏志才果断采取行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入了泰山。
没错,就是泰山。
这是个颇为出人意料的选择。青州新政并没有覆盖泰山郡,当地的穷苦百姓可以自由移居到青州屯田,王羽对豪强则是秋毫无犯。用后世的名词来形容,青州和泰山就是一国两制。
这项制度,极大的安抚了泰山豪强不安的情绪,在一系列对外战争中,泰山豪强都是坚决的站在青州一方的。
有这些豪强在,攻略泰山就不是个好主意。
豪强的坞堡甚至比很多县城还高大坚固,豪强的私兵更是忠诚,会为了主家的利益奋战到死。相比空虚而富庶的北海、东海诸郡,泰山无疑是块硬石头。
而且,泰山郡的战略价值也远比不上北海。
北海若失,治所临淄就会受到威胁。青州文武的家眷,都集中在临淄,一旦有失,那就和关羽被吕蒙偷袭江陵一样了,再强的军队,也唯有分崩离析的下场。
攻打北海,能极大的牵制青州军。
而泰山却没有这种价值,就算真的丢了,也就是损失一块地盘罢了,还是相对不怎么富庶的地盘。在王羽的战略构想中,泰山就是个缓冲,防御兖州方向军事压力的缓冲。
“那,还有什么可棘手的?能打就打,不能打就弃了,回头再找臧霸那贼算账呗。”太史慈挠挠后脑勺,颇为不解。
泰山的战事可能会进行很长时间,可河北这边的胜负,在短期内就能分出。到时候不须太多,随便派遣那一营回师救援,区区泰山贼,还不是只有望风披靡的份儿?
“哪有那么简单?”贾诩苦笑出声:“臧霸在泰山,还是很有些人脉的,我军强势,地方豪强固然不得不从,可我军内部空虚,这些人未尝不会动心思从中取事,迎合臧霸。臧霸夺取泰山的过程,未必如想象中那么漫长。”
太史慈眨眨眼,显然还没想通,臧霸占了泰山有什么好可怕的,青州在泰山的投入相当有限,除了书院需要搬迁之外,好像没有任何其他麻烦。
再说,很快不就能抢回来了么?
贾诩继续解释道:“夺回泰山,可能也比想象中艰难。臧霸固不足虑,可他既然愿意为曹操火中取栗,很可能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要用泰山作为礼物,找个新靠山了。”
“是曹操?”太史慈明白了。
贾诩点头:“是曹操!这样一来,就算我军取得了河北之战的胜利,临淄也会随时都处在曹操的威胁之下。同时,我军与徐州的联系,也彻底被切断了,战略态势将变得极为恶劣。”
“啧,元直这下,果真是麻烦了。”太史慈咂着舌,皱起了眉头,发愁了。
第三九七章黎明之前
太史慈知道为什么自己说不想去,主公就默认了,徐庶那边的情况很复杂,不是单纯靠一两个猛将就能解决的。
泰山贼的背景相当复杂,从臧霸身上就可见一斑,说是贼寇,但他们和地方豪强的关系可谓千丝万缕,藕断丝连,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理清楚的。
若是臧霸攻向北海,威胁可能更大,但应对起来却很简单,甚至可以直接照搬自己在清河使用的战法凭借深厚的群众基础,坚壁清野,诱敌深入,然后寻找各个击破的机会。
徐庶手上没有轻骑,可在北海那种地方,特战队的发挥可能比轻骑更好。
面对这样的战法,泰山贼的表现不会比张杨强太多,即便给青州造成了一定的损失,徐庶和田丰合力,也能撑到主力回援,到时候就是臧霸的死期了。
可在泰山,这仗就复杂了,徐庶甚至搞不清,到底谁是朋友,谁是敌人。
主公对泰山豪强还不错,但也就是不错而已,这年头,豪强支持某位诸侯时,多半都有着相当高的期望的,比如从龙之功什么的,而不是单纯的家里出几个普通官吏。再加上泰山贼和地方豪强千丝万缕的关系……
总之,豪强八成是靠不住的,支持王羽的百姓又有很大一部分移居到青州去了。
想要给徐庶有力的支援,要么调遣一支部队回去,要么王羽亲自走一趟,可这两个办法,无疑都是行不通的。
就算没有匈奴人的威胁,削减平原的兵力也很危险。河北大战打了这么久,好容易把袁绍打到山穷水尽了,这要是让他带着一万多残兵突围了,天知道仗还得打多久。
毕竟是四世三公的大世家之子,只要留住了本钱,想翻本也不是不可能的。
“干脆。不管匈奴人到底来不来,咱们先解决了袁绍的残兵好了。”在复杂局面中抽丝剥茧,并非太史慈所长,他的风格就是直来直去的解决问题。
以他想来,袁绍收拢的残兵。应该没多少战斗力了。强攻虽然会有不小的损失,可打仗哪能不死人呢?主公体恤士卒是好事,但他也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
“此事,恐怕不太容易。”太史慈话音刚落。就有人给他泼冷水了,抬头一看,他大为诧异,说话的竟是徐晃!
“公明兄?”
“夜袭所以未尽全功,全在沮公与……”
徐晃简要将夜袭的全过程说了一遍。然后解释道:“袁绍的残兵虽是败兵,但却都是当夜未曾接战的,建制相对完整,而且也都是精锐部队,训练程度不在我军之下,士卒也颇为悍勇。困兽尚犹斗,强敌在侧,若是强攻,我军很可能会步袁绍在高唐城下的后尘。”
沮授拼命筑成的临时防线。就是为了让袁绍集结部队的,只是袁绍已经被王羽打得没信心了,不敢迎战,只想着坚守待援。
这是个不怎么聪明的选择,可以说目光浅显到了极点。但话说回来,这短视之举在短期内,给青州军造成的麻烦反而更大。
如今坚守在袁绍身边的部队,主要有三部分:高览率领的原渤海军。也就是袁绍最早的嫡系部队,装备精良。训练有素,韩猛的亲卫就隶属其下;高干的并州军,其中的主力,都是陈留高氏的私兵,当夜大溃败的时候,逃散了不少,但中坚却尽数留了下来;再有就是文丑的两千多骑兵了。
高览部队的建制基本完整,除了沮授带走的狙击部队之外,还有七千余众;高干进入时,军力超过了一万,现在还剩下五千;再加上文丑的骑兵和一些散兵,也一万万千多人,跟青州差不多。
青州这边虽然还有田楷的幽州军助阵,可张颌等冀州军将还没彻底降服,须得有人监视。
总而言之,青州军虽然占了绝对上风,但短期内,却不具备压倒性的优势。如果是强攻敌营,优势就更不明显了。
“鸣石山是平原周边唯一的高点,袁绍抵达后,就一直拿那里当做是行宫,在山下建了个临时的营寨。虽然防御设施很一般,可好歹也是个营寨,多少有些防御力,日前我军试探着攻了两次,结果……”徐晃话没说尽,只是长叹了一声。
试探的结果就是,袁军的斗志还在水准之上,防御第战打得也很有章法,想强攻,就得做好付出巨大代价的准备。
太史慈想了又想,只是不得要领,最后拍拍额头,头疼道:“搞了半天,咱们这边的形势不比元直那边差啊,也是复杂得不得了。那张颌也是的,主公这么看重他,放了他几次生路了,他怎么就不识抬举呢?”
“张颌已经降了。”贾诩插了一句嘴。
“啊?”太史慈茫然,看看贾诩,又看看徐晃。
“冀州北营共有一万兵马,张颌的部队不过两千余,岂有一言而决的道理?”贾诩笑眯眯的说道:“见了沮授的遗书之后,他当场就请降了,不过,他那两千人,作用不是决定性的,其他人都还意存观望,他若独自离营来降,很容易引起难以预知的效果,所以……”
匈奴人的存在,是公开的秘密,冀州众将虽然对袁绍很失望,但并不代表所有人都认可王羽。毕竟他们在冀州的地位已经很高了,并入青州集团后,地位肯定是要下降的,至少不可能出镇一方,作威作福了。
所以,不到山穷水尽的最后一刻,他们的侥幸心理是不会打消的。
“他们会这么想,倒也不奇怪,据他的说法,屠各部此番入境,可以说是孤注一掷的倾巢出动,在广平攻击黑山军的,只是其中一部分罢了,其主力一直在河内与魏郡交界处集结……具体数字,一时尚不得而知,但两万骑以上,总是有的。”
以太史慈的豪勇,都被贾诩道出的这个数字吓了一跳。两万兵不算多,但若是两万骑兵。就很可怕了。
公孙瓒统带幽州边军,战功赫赫,麾下也不过一万骑罢了。赵云在冀北三郡和幽州走了一大圈,把公孙瓒都给搜刮得快揭不开锅了,这才搞了三千骑出来。
结果。匈奴人一来就是两万突骑。能不吓人么?
“难怪……”太史慈张了张嘴,半晌只说出了这么两个字。
难怪主公取得了如此辉煌的大胜,依然不能令冀州众将死心塌地。如果在河北大战之前,两万骑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可现在,双方都打得伤亡惨重,精疲力竭了。
除去袁绍的嫡系,冀州曾经的十万大军,只剩下了一万余残兵;公孙瓒的骑兵直接缩水近半。步卒前前后后也损失了一万多人,无复他传檄河北,讨伐袁绍时的盛况。
青州军比这两家都强,主力尚存,但前前后后下来,三营精锐也折损了近两千,满编制时是一万六,现在也只剩下一万四千左右了。加上赵云新招募的骑兵,总体兵力倒是没变。骑兵的实力还大大增强了。
不过,要面对两万以上的胡骑,还是很有点悬乎的。
这么一想,强攻袁绍就更不现实了,胡骑是纯骑兵部队。快马加鞭,星夜来援的话,就算从魏郡过来,也就是两三天的事。
这边袁绍摆出死守的架势。万一攻到一半,匈奴人杀到。以疲惫之师迎战虎狼敌骑,就算是孙武再世,也只能饮恨收场了。
太史慈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想着想着,眼珠一转,冷丁拍了个马屁出来:“幸好主公决断得快,抽冷子打了场夜袭,不然这要是摆明车马的对战,打到一半,胡骑杀出来了……啧啧,主公果然是天命所归啊。”
他这转折很是生硬,却很有效的驱散了沉重的气氛,众人听了都笑,徐晃打趣道:“几天不见,子义这张嘴倒是变甜了不少。”
“公明,这就是你不了解他了。”贾诩指指太史慈,笑着纠正道:“子义这人啊,就是无利不起早,他说讨好的话,肯定是有所为的。不信你就等着,用不了一时三刻,他就要向主公请令,去袁营门外骂阵挑战了。”
“咦?”太史慈瞪着眼,一副很意外的模样:“军师,某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怎么就知道了?”
“若是猜你的心思都猜不中,我这把老骨头也该歇歇,去颐养天年喽。”贾诩笑得更灿烂了:“不过,子义,这次你可是打错主意了,骂阵这种事,肯定是轮不到你了,要表现,也等袁绍被骂出来,或者气死了再说吧。”
仿佛是为贾诩的话做注脚,营外突然传来一阵山洪海啸似的呼喊,万人共一呼,惊天且撼地:“子乃千年龟,失势便缩头,天诛终难避,须臾化飞灰……”
太史慈先是一愣,继而恍然:“原来正平一直在外面骂阵呢啊?效果如何?”
贾诩摇摇头,不无遗憾的说道:“昨天清晨,刚开始骂的时候,袁绍曾露过面,看脸色应该是被气得不轻。但后来他干脆就不露面,显然是铁了心要等匈奴人了,不是这样,咱们本还猜不到他的依仗到底是什么呢。”
专业骂阵的祢衡出马,都骂不出来,那就不要指望提前解决袁绍了。后者毕竟不是傻子,强攻高唐,那是他足够强势,还有两万胡骑这样强大的底牌,现在他已经到了悬崖边上,祢衡骂得再难听,再花样百出,也不可能激得他不顾一切了。
“那可怎么办?”太史慈不想了,直接看向王羽,他知道,再难的事,到了主公手里,都会有很靠谱的答案的。
他在王羽脸上看到了熟悉的笑容,但听到的回答却让他大吃一惊,回答只有一个字:“等!”
第三九八章权谋与忠信
等。
袁绍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严格来讲,从噩梦之夜至今,一共也只过了三天,他所期盼的援军就算是会飞,也不可能应他所期望的赶到平原。可这段时间实在太难熬了,用度日如年来形容,一点都不夸张。
第一天还好,青州军发动了几次攻势,攻营之初,袁绍还有些提心吊胆,但很快就发现,对方似乎没有全面进攻的意思,只是在试探,在寻找防线的破绽。
他宽了心。
他现在已经不再存有任何侥幸心理了,狼烟一放出,他就猜到,王羽很快会意识到胡骑的存在和即将到来的现实。
他最担心的,就是王羽抢先发动猛攻,只要赶在匈奴人到来之前彻底打败自己,取了自己的性命,冀州就是对方的囊中之物了。
之后的匈奴人当然不好对付,可那是在野战的情况下,就算实力大损,只要躲进平原城,缺乏攻城器械,对坚城一向没什么办法的胡骑,也只能徒呼奈何。
胡骑攻不下城池,也不会攻城,依照惯例,他们顶多就是四处劫掠一通,把能拿的都拿走,能杀的都杀光,继而离开,仅此而已。
为自己报仇这种事,就算是自视极高的袁绍,也是不报期望的。胡虏就是胡虏,跟他们讲忠信廉耻是讲不通的,驱使他们唯一的途径,唯有利益,而且是眼前就能看得到的利益。长远利益,对那些没开化的家伙来说,都是天方夜谭。
所以,袁绍最恐惧的,就是王羽不惜代价的全力进攻。
尽管高览是河北名将,幕僚们此刻也变得精诚团结起来,可直到失去了,袁绍才意识到,沮授的存在。对他是多么的重要。
如果沮授还在,在粮尽之前,防线定然固若金汤,而非现在这样。根据高览的说法,敌人如果愿意付出足够多的代价,自己这边是肯定守不住的。
严酷的现实,和孤立无援的处境。使得袁绍倍感凄凉,还好,王羽的优柔寡断,妇人之仁,给了他最后一线希望。
冀州众武将已经不可靠了,他们迟迟不肯奉令向主营靠拢。也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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