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口,对方却自己说出来了,当下也是大喜,忙不迭的称谢:“将军果信人也,他日夔必当厚报之……”
在这里候着的,都是被俘虏的名士,青州军的看守也不怕他们闹事,也不管他们是不是交头接耳,私下串联,就是顺序不能动。排到第几,就得按顺序进去,规矩分明,井然有序。
阴夔要和淳于琼换位,主要还是想多观望一会儿,看看怎么表现,最容易保命。前面两个都学不了,后面的审配看来命也保住了,但他的脱身方式风险却有点大,所以……
“阴兄,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是想让某帮你试水吧?”淳于琼一口道出了阴夔的目的。
阴夔当即一滞,勉强笑道:“哪儿能呢,天地可鉴,我阴夔若是那种无良之人,士林中岂能有如今的微薄名声?”
“得了。”淳于琼冷笑道:“你自己也说了,名声这东西不可靠,再说,老子刚刚上过许攸那厮的当,哪能两次都掉到一个坑里。指点之恩,先行谢过,换位之说,再也休提,哼!”
谁骗谁啊?越后面的,就越容易总结规律,特别是那些风险较大的应对方式,没人试水,谁敢乱用啊?
淳于琼想的没错,王羽确实不是故意摆什么礼贤下士的风范的,审配是个特例。
帐内,审配捧着故友的遗书,泪满衣襟:“公与啊公与,我当日为了自保,视汝如陌路,你临终之前,却仍然以赤子之心待我,审配何德何能,能得你这般看重啊?你却又让我如何自处啊?”
“正南先生,古语虽有忠臣不事二主的说法,但也有良禽择木而栖之说,公与先生举荐与你。尽是出于公心,迅速安定河北人心,使得民乐其业,各司其职,确非先生不可。”
王羽本来对审配没什么想法。但沮授在遗书中力荐此人,认为此人能在战后的安抚工作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沮授的话,王羽多少还是往心里去的,战后又多方打探了一番,发现沮授说的的确有道理。审配之才,不在军略。也不在政务、计略,他专精的领域是刑名律法。
此人执掌刑律最大的特点就是铁面无私,无论有无渊源嫌隙,都是一视同仁,在冀州享有很高的名望。
战后的形势虽然很复杂,全取冀州不太可能。但王羽辖下的领地肯定是要极大的扩张一次的。新占领的地方,占领军和当地民众的矛盾,是相当难处理的一个问题,特别是在张燕态度暧昧,刘虞跑来捡便宜的时候,稍有不慎,就有生变之虞。
但有了审配就不同了。
让此人执掌刑律。各方都能安心,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安抚人心,顺利的话,甚至明年就可以在新占区全境推广新政。
这对王羽来说很重要,故而他花了不少唇舌和精力劝降,最后连沮授遗书这个杀手锏都亮出来了。
“配不才,蒙君侯抬爱,公与看重,愿为冀州百姓,君侯的大业尽一分心力。”
审配死志本就不坚。夜袭那一战中,他的两个儿子被王羽生擒,之后袁绍对他就很疏远了,所以袁绍逃跑时,他也没跟着走。现在王羽把表面功夫做足。又有沮授的举荐,他更没了推却的理由。
当即一揖到地,口中已是换了称呼:“审配参见主公。”
王羽摆摆手,面带微笑:“好,正南先生不必多礼,且先去与二位公子相见吧。”
审配退下,阴夔被推进来了。
老实说,阴夔还没最后想清楚,但三个先例,实在太少了,远不足以总结出一条行之有效的规律来。不过想想他和审配都是冀州本地的豪强,情况还是很相似的,事到临头,躲无可躲,他索性把心一横,有样学样的骂上了。
“小贼,我家主公是一时不小心才着了你的道。若不是你趁夜偷袭,卑鄙暗算,摆开了阵势真刀真枪地打,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降不降?呸!要么把我给放了,要么赶紧给某一个痛快。别拿场面的话来惹人烦!”
他简单的换了一下台词,揣摩着审配的神态,倒是很有几分视死如归的气势。
一报名,见是个没听过的,王羽就不耐烦了,转向公孙瓒和张燕看看,前者无动于衷,后者却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王羽心中一动,指指阴夔,对张燕说道:“张将军,此人就交给你处置可好?”
“多谢君侯!”张燕大喜起身,向王羽举拳致谢,然后转过身,杀气腾腾的说道:“阴令君,还认得张燕否?”
“你,你……”
张燕满脸狞笑:“当日在广宗,皇甫老贼攻城不下,就是你阴家人开的城门吧?皇甫老贼杀人盈城,也有你一份!来人,把他带下去,剜了心肝,祭奠广宗惨死的兄弟姐妹!”
“喏!”张燕的亲卫一听广宗,眼睛就红了,恶狼一样扑上来,拎着阴夔的脖颈就向外扯。
没等被推出中军帐,阴夔先尿了裤子。两腿拖在地面上,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喊道:“别杀我,别杀我。我愿降,愿降啊。我巨鹿阴家也是当地名门,可以出钱来赎命。我叔叔在朝为官,在天子面前也能说上几句话,广宗的事与我无关,你们别杀我,别杀我啊!”
“哈哈哈!”军帐里的将领们被逗得哄堂大笑,目光中立刻充满了鄙夷。开始还似模似样,本来王羽还想劝劝张燕,别株连了无辜,可阴夔一露原形,王羽就彻底厌烦了,这种人,死了比活着强。
有了前面的榜样,处理俘虏的工作就变得简单了很多。
没人试着总结规律了,都以本色面对,求饶者有之,宁死不屈者有之,类似陈琳、荀谌那样唯唯诺诺,降不降都在两可之间的亦有之。
王羽也不过分留难。将打算投降的名士、将领押入后营,暂时当客人软禁。日后有了充足时间,再根据这些人的本领和身世逐个甄别,决定留用,还是放掉。
对于那些誓死不降的,则全部斩了事。高干跑了,邺城还有个袁谭,若把这批人放回去,难保袁、高二人不励精图治报仇。虽然算不上多大的麻烦,但又何必自己给自己找事儿呢?
杀了,也是成就其名声。
就这样,逢纪慷慨赴死,辛评却屈膝投降,王羽所知的名人们做着不同的选择,青州的人才库也得到了一次大大的扩充,倒让他有了种见证历史的感觉。
最后一个押上来的,又是个名人,淳于琼,这货一开口,王羽就乐了。
第四二七章一着闲棋
“罪将淳于琼,谢过君侯不杀之恩。”
不单王羽觉得好笑,公孙瓒和张燕也都是莞尔,之前冀州众幕僚的表现可谓多种多样,但象淳于琼这种,一进来就跪地谢恩,还真是绝无仅有?莫不是他以为这样能挤兑了谁?
其实冀州幕僚虽多,王羽这边也没有都杀了的意思,这些人几乎每个人身后都有一个家族,都杀了,那结仇的人可就太多了。
除了袁绍的死党和那些作恶多端的,基本上也是肯降就留,不肯降的,随便吓唬一下就放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淳于琼虽然与盟军这边的三位诸侯都没什么私人过节,也算不上作恶多端,但他毕竟是袁绍的心腹一流,特别是他的家族在颍川还有些势力,若是轻轻放过,难保他不回去兴风作浪。
特别是对张燕来说,尽量削减袁家的羽翼是相当重要的一件事。袁谭不足为惧,但高干跑了,后者在并州多少有些根基,王羽看起来也无意追到并州去斩草除根,这样一来,一旦西面有事,首当其冲的就是黑山军。
所以,尽管张燕还不是很清楚,王羽招降纳叛,为什么把自己给捎上,但他的杀性是最重的。一来他和很多豪强的确有仇,二来他也是想趁机削弱袁绍余党的实力。
淳于琼,是他必杀名单上的一员,想凭插科打诨就像蒙混过关?张燕面泛冷笑:想得美!
见张燕面色不善,淳于琼心下一惊,不敢继续卖乖,解释道:“罪将说的不是这次,而是上一次。”
“上一次?”王羽微微一愣。
“就是在广川那次。当时罪将不识君侯虎威,仗着蛮勇,斗胆向君侯举刀相向,结果被打得一败涂地。当时被君侯虎威所震慑,自知逃跑。事后回想才知道,是君侯网开一面,放了罪将一条生路,这才得以脱逃,故而方有今日之谢。”
淳于琼生得高大魁梧,相貌堂堂。此刻却低眉顺眼,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很有一种不协调的感觉。
“你认为是本将故意放了你?意思就是本将纵敌吗?”王羽有些意外,夺桥之战,是他到达河北之后的第一战,是一场遭遇战。当时想着要保存幽州军实力,阻止公孙瓒重蹈悲剧,所以不想火上添油,这才放过了淳于琼。
当然,这也是淳于琼本身能力有限的关系。
敌人阵营中,这样的人越多,对己方就越有利。对手强不要紧,多几个猪一样的队友,神都变成猪。龙凑之战中,若非淳于琼无能拖后腿,冀州军也不至于败得那么惨。
让王羽意外的是,淳于琼居然自己想到了,这就有点意思了。
“呃……”
淳于琼稍稍抬起了头,偷眼打量了一下王羽的神色,见对方脸上微微带了点笑意,这才放下心:“末将的本领低微。又好争权夺利,在军中只会给其他人添乱,君侯当日放末将走,想来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末将斗胆问一句,末将后来的表现。君侯您应该还满意吧?”
“哈哈哈哈……”王羽、公孙瓒都忍不住的大笑起来,连张燕都绷不住脸了。
这世上有人自谦,大抵都是出于礼数罢了,淳于琼为了活命而自污,而且还污得恰到好处,也算是一绝了。
“来人,给淳于将军松绑!”王羽本来没将此人放在眼里,可现在却是有些兴趣了。
“多谢君侯,多谢二位将军。”淳于琼心中大定,知道冥思苦想出来的路子走对了,把自己贬得一无是处,以王羽、公孙瓒这种脾气,想必就不屑于搭理自己了。
王羽笑道:“其实,淳于将军还是自谦得有些过了,今日排的顺序,是按照擒获的先后排的,淳于将军能撑到最后一名,也很有些手段啊。”
“敢教君侯知道。”自贬就要贬到底,淳于琼可不敢往自己身上揽功:“末将一直都是跟着许子远那厮走的……”
“许攸?”王羽今天招降纳叛,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抓到许攸。
此人的人品不咋地,但他在阴谋诡计上面的造诣却相当不低,更重要的是,此人手握袁绍的情报网。自己没拿下,说不定他就溜到其他诸侯那里去了。
别人不足为惧,但一旦他投了曹操,麻烦也就来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谁知道袁绍还残留了多少潜势力呢?而且,现在有搅局能力的人中,又多了个刘虞,局面就更复杂了,不大不小也算是个隐患。
“这厮最不是个东西了!”
淳于琼察言观色,发现王羽提起许攸,也是语带不善,他一腔怨恨总算是有个发泄的渠道了:“他当年曾和王芬一起,阴谋暗算先帝,事败后,王芬畏罪自尽,他却跑得无影无踪。其后也有很多次,每每遇险,他都能全身而退,昨日兵败,末将心存侥幸,就与他走在了一处……”
许攸参与过的阴谋很多,大到谋朝篡位,小到联系困守鄃县的张颌,有成功也有失败,但每次都能保全性命,所以淳于琼才厚着脸皮追着对方不放。
一开始很顺利,许攸挑选的路线极好,零星的乱战,追兵,以至路过的骑兵,都被他恰到好处的给避过了,二人甚至看到了赵云与文丑那场惨烈的巅峰对决。
不过,战场太过混乱,没人能想到会出什么意外,许攸甩掉了幽州的追兵,避开了青州军,却没想到半路撞上了黑山军。
出现在战场上的黑山军,并非全部,后面陆陆续续的还有些掉队的跟上来,许攸选择的逃亡方向是西南,结果,正好撞上了。
这些黄巾军在黑山也不算是精锐,不然也不会掉队,但他们路上就已经知道前方打赢了。人数又多,哪里会怕两个逃亡者?
许攸逃跑的本事强,强在他的观察力和丰富的经验,另外,他还会装死。
可被人盯上之后。这些本事就都派不上用场了。特别是装死,这种大雪天,趴在地上装死,不用多,两柱香之后,就弄假成真了。
淳于琼倒是很仗义。仗着自己力大,把瘦瘦小小的许攸背在身上一起逃。可惜,黑山追兵虽然不是很强壮,但跑的却快,淳于琼平时都是骑马坐车的,哪里跑得过这些人?
眼瞅着就要被追上了。
“当时末将也在犹豫。要不要把许子远放下来,结果那贼比末将果断多了,正好路过一个小山丘,他一下就从末将的身上跳了下去,顺着坡就滚下去了,最气人的是,他自己跑也就算了。偏偏他还喊了一嗓子:淳于将军,你自己保重!”
淳于琼的怨恨,洋溢在话里行间,只听他气哼哼的说道:“君侯,您给评评理,这人是不是忒无耻了一些?我算是知道他为什么每次都能全身而退了,原来每次他都会找个替死鬼跟着啊。”
王羽看出来了,这货就是在装疯卖傻,不过他也无意点破,反正也不是啥重要角色。听个乐子倒也不错。看许攸逃亡的路线,应该是想过河去兖州,投曹操,总比投刘虞强,现在刘虞能带来的变数。才是最大的。
“来而不往非礼也,他既然出卖你,你还客气什么?”王羽笑问。
“唉!”淳于琼重重的叹了口气,幽幽道:“非不欲,是不能也。”
“怎么说?”王羽追问。
淳于琼有些讶异,这个问题太粗浅了吧?难道王君侯是想拿自己逗闷子?嗯,八成是,既然如此,那就配合一下吧。
他讪讪答道:“末将身形生得胖大,这张脸也方方正正,算是有些威严,而那许攸生得瘦瘦小小,望之不似人子,谁的地位更高,一看就知道了。那些蛾……小兵有什么见识,一比较,自然是优先追拿末将的。”
“还有这么一说?”王羽感到颇为惊奇,转头看向贾诩。
胖子一翻白眼,晒道:“不然主公您以为,当年诩在西凉为羌贼所执,是怎么脱身的?要不是生得胖点,就算我这张嘴说破了天去,那些羌人也不见得信啊!要是我长得跟许攸一样,主公您就只能再找个军师了。”
乱世之中,胖,那是身份的象征,越没文化的人,就越是认这个道理。
王羽点点头,长知识了,转头看向公孙瓒和张燕,问道:“大哥,飞燕将军,二位以为如何?”
公孙瓒大咧咧的摆摆手:“看你样子,想必心中已经有了成算,某就不多这个嘴了。”
张燕拱拱手道:“听凭君侯处置。”
王羽转向淳于琼,在后者的忐忑不安的期待中,缓缓开口:“淳于将军,本将若放你离开,你行止如何?”
“回颍川!”淳于琼不假思索的答道。
他也看出来了,王羽应该无意留用自己,自然也不需要表什么心迹。至于其他去处,老实说,他已经怕了,除非去荆州、西蜀、江东这些地方,否则其余的各路诸侯,又有哪个能避开王羽的兵锋和威势?
他无心继续在战场上厮杀,更没勇气面对这么恐怖的敌人,回家养老,是最好的选择了。
“很好。”王羽满意的点头,又问:“你愿不愿意为本将做些事?”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听到能活命,淳于琼精神大振,拍着胸脯答道。
“也不用赴汤蹈火那么夸张,本将要你回颍川后,把此战的经过,包括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原原本本的宣扬出去。淳于家也是颍川大族,多少应该有些故旧吧?”
“……有,有。”淳于琼有点摸不着头脑,嘴里应着,脸上却尽是疑惑之色。
“具体的,等下你出去,本将会让正平与你分说,若是做得好,将来本将也不会亏待了你,明白么?”
“君侯放心,末将明白了!”一听祢衡的名字,淳于琼当场一个激灵,他明白了,不就是让他去败坏袁绍、许攸那些人的名声吗?天下皆知,自己是袁绍心腹,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话,比青州自己宣传,可信度要高得多。
没问题,反正袁绍已经死了,许攸又是那个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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