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有毒!钱五他们掉下去,蹬了蹬腿就不动弹了,见血封喉的剧毒啊。”叫声中也带了哭腔,只是不知这悲意是来自于和死者间的交情,还是死里逃生的庆幸感,亦或纯粹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别号了!再有乱叫乱喊,动摇军心者,立斩无赦!”军官挥舞着战刀,恼羞成怒的大叫着。骂完手下,又奋力向山林间虚劈着,疯狂叫道:“出来!出来啊!你们不是天下无敌的青州军吗?你们的本事就是挖陷阱坑人吗?名震天下的冠军侯只会挖坑吗?”
军官的挑战引起了众多的共鸣,死里逃生的众人收起悲声,南腔北调的吆喝起来,像是要将所有的恐惧和愤怒一股脑发泄出来一样。
“出来啊!胆小鬼!”
“有本事就跟爷爷真刀真枪的干一仗!躲在林子里暗算人。算什么本领?”
“青州人,和你们的小主公一样卑鄙!”
“不但卑鄙,而且还很猥琐!”
山林间静悄悄的,只有近处的回声在静静回荡着,与远处依稀传来的,类似的声响一起,营造出了让人心悸的气氛。
鸟兽什么的早就被吓跑了。远处怒吼着的,也是自家的同伴。他们愤怒原因想必也和自己这边遇到的差不多,万般无奈的同时,恐惧也是无处不在,如初春时节尚未消散的寒气一般,沁入骨髓。挥之不去。
叫骂了老半天,山林间却始终没有回应,众人骂也骂累了,山脚下的号角声适时响起,催促众人继续前进。
“继续前进……别拖拖拉拉的,别忘了,大公子就在后面督战呢。跑下山也只有挨刀的份儿,还不如继续前进拼一把呢!不过是些陷坑而已,没什么可怕的,慢点走,留神着脚下,每一步都不要踏的太重,对,就是垫着脚尖走。这样就安全了……”
军官又是恐吓,又是安慰,使尽了浑身解数,这才让士兵们重新鼓起勇气继续前进。上路的同时,他心里却和士兵们一样,都在大骂。
骂那些看不见的敌人已经骂累了,这次。他骂的是自己人。
第一个要骂的就是郭老大!得了消息,就让大伙儿赶过来,连个事先的侦查都没有,就赶着大伙儿上山。结果山上到处是坑。措不及防之下,才走了四分之一的路程都不到,自己这打先锋的一个屯就变成一个队了!
山上的坑很多,不但数量多,种类也多。
大的,方圆数丈,一口气能坑进去十几个人;小的不过几寸,刚好能放进去一只脚掌。大坑地下一般都有倒刺,刺上有毒,见血就是一条命;小坑没什么机关,但坑道不是直的,而是有一个诡异的弧度,踩进去不会死,但脚踝多半要受伤,重一点的,骨头都会扭断。
除了大小、机关之外,触发方式也不尽相同,有的是直接踩上去时会塌,这种相对容易对付一点,在开始的惊慌过后,军官就采取了垫脚尖走路的对策。
然而,敌人的狡猾超出了他的想象,很多陷阱的触发,都是很特殊的。
比如相隔数丈之外的一道绊索,被绊倒的人顶多摔一跤,他身后的地面却会突然塌陷下去,一坑就是一群。这种方式,特别适合坑有尖兵探路的队伍。
这伙前锋刚刚经历过的,就是这种坑,直接导致了十四名士兵的伤亡,是攻山开始后,伤亡最大的一次。
还有子母连环式的陷阱,某个士兵踩到了个小陷阱,他自己只是扭了脚踝,他的周围却会出现连锁式的塌陷,同样也是一下就坑一群。
此外,还有真假相间的,探明了假陷阱之后,刚松懈下来,真的陷阱就出现了;声东击西式的,甚至还有遥控手动操作的……那一次,是攻山部队最接近敌人的一次,可追击的结果,是整整一个百人队消失在群坑之间!那个暴露行迹的,原本就是个诱饵!
彭玉的攻山计划,就是四面围攻,兵分四路,他自己带着八百人从南面的大路进攻,其余三个方向各五百人,沿着山路上攻上去,剩下的在山脚下做预备队,防止零星的漏网之鱼逃脱。
计划很完美,但实行起来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比起那个全军填坑的百人队,剩下的部队也强不了多少,或伤或死,减员都极为严重。还没到半山,攻打北山的五百兵,已经伤亡了二百多人,士气暴跌。
正因如此,攻山的将兵们对郭太的怨气都很重。他事先只说敌人可能很棘手,让大家步步为营,紧密配合,不要给敌军留下各个击破的机会,哪有说过敌人的棘手,是体现在这方面?
如果早知道……早知道也未必能有什么应对方法,但总能找个借口开小差吧?要不是郭大帅极力鼓动。说什么三千打一两百人,胜算极大,功劳也很大,谁会赶着来送死啊?
还有那位郭公子。大家都知道,郭大帅的几个儿子当中,只有这位大公子有点想头,能继承他的基业。不像他那几个傻兄弟似的,连数都数不清楚。
本来以为有这位带头,此行肯定没多大风险,不然郭大帅也不会让儿子来。结果人家到了山脚下就不走了,带着三百名护卫呆在安全的大后方,做起了督战队!
这也叫督军作战?连前线到底遇到了多大的困难都不清楚。只是一个劲的吹角催战,对自家兄弟倒是能下得了狠手,有这种主将在,还真是让人打不起劲头来呢。
无论怎么骂,也没有回头路可走,只能继续向前。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随着队伍越来越接近山巅。遇到的麻烦总算是比之前少了。
从半山开始,石头就越来越多了,挖掘的难度增加,陷坑也随之减少。再加上攻山部队用人命买到了很多的血泪教训,对陷坑什么的已经很适应了。零星遇到的几个,都被提前发现,并躲避了过去。
攻势顺利,攻山部队的士气也随之恢复。不少人已经琢磨着,围住青州的那些行事猥琐的胆小鬼之后,要怎么做,才能狠狠的出口恶气了。
杀,当然是要杀的,但不能立刻就杀了,不能让那些混蛋死的那么轻巧了。把他们丢进自己挖的坑里应该是个好主意……
正想到兴奋处,异变忽起!
“呼!”首先响起的,是一阵巨大的风声,像是一个巨人挥舞着大锤。产生的破风声一般,狂风呼啸而来!
“救命啊!”
军官为士兵们的惊呼声所惊动,抬头急看时,惊见一截巨木正破空横扫而来!还没等他有所反应,那巨木已经恶狠狠的撞进了队伍前列,发出了阵阵沉闷的巨响,以及骨头断裂的可怕声音,将队列直接砸没了一截。
“这到底……”军官茫然四顾,完全搞不清楚,这恐怖的巨木到底从何而来,是青州人的机关吗?对方到底是什么人?这东山之中,到底有多少恐怖的杀人陷阱?
“呼!呼!呼!”一个念头还没转完,四周的树冠中猛然一阵颤动,残枝断叶‘嘭’的一下炸开,漫天飞舞,同时,一个个黑影穿透了枝叶形成的浓雾,从四面八方砸了过来。
没错,这就是青州人的机关!
这些檑木飞来的方向不同,飞射的方式也不一样,有的横扫,有的竖撞,还有飞到半空之后,突然像折翼的飞鸟一样,直挺挺的落下来……只有一点是一样的,那就是上面都系有绳索,所过之处,遍地哀鸿!
突如其来的袭击使得先锋队伍再次损失惨重,第一波袭击之后,只剩下了寥寥二十几人。残兵完全失去了斗志,一边声嘶力竭的叫喊着,一边四下奔逃。
然而,攻击还没结束。
河东一带的山林间,生长的树木多是高大的桦树和杨树,檑木是从大树顶端飞下来的,惯性极为巨大。一部分檑木在冲撞中撞到了更多的人,充分发挥了威力后,就此停下,但也有一部分冲势未尽,在绳索的拉拽下,又荡了回来。
“趴下,趴下!”军官拼命高喊,但却没人理会,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最后的残兵在机关下死伤狼藉。
“嘭!”一个慌不择路的士兵与回荡的檑木正面相撞,他胸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凹陷下去,口喷鲜血的同时,他的身体随之飞起,划出了一道鲜红色的抛物线,落到了林木身处的黑暗之中,再无生息。
“咔!”一块檑木从半人多高的地方横扫而过,直接扫断了两名溃卒的颈骨,再与头骨碰撞后,势头不减的原路返回。
“轰!”又一块檑木冲势太猛,摆脱了绳索的束缚,高高飞起,轰然落地,然后在山石间蹦蹦跳跳的滚了下来,从背后追上了几个侥幸从死亡陷阱中逃出,正沿着山路拼命逃跑的溃兵,将他们压成肉饼。
似乎过了很久,实际上可能只是一瞬间,那些巨木终于停止了摆动,先锋军官惊讶的发现,趴在地上的自己,竟然真的逃过了一劫,只是他的部下,还有几路友军,都已经完蛋了。
他缓缓从地上爬起身,环顾左右,寻找着和自己一样的幸存者。很快,他如愿的看到了几个缓缓爬起的身影,但更多的人却在痛苦的呻吟着,翻滚着,求救着,很快就变得和檑木一样,静静躺在地上,再无声息。
“混蛋!青州的胆小鬼,有本事你们就出来!和爷爷堂堂正正的战一场!”军官猛然拔出战刀,疯了一般的呼喊着,跌跌撞撞的向丛林深处冲去。
这一次,身后不再有同伴的呼应,却得到了敌人的回应。
回应他的是一支羽箭!
从山林间的阴影中射出,借着树木的掩护,直到身前才被发现,一箭封喉,挑战的怒骂声戛然而止。
下一刻,在残存者绝望的目光中,他们的敌人,终于出现了。
从树身后,从树梢上,从山石下,从草丛中……一个个身影仿佛林中徘徊的幽灵一般,穿着青绿色的衣服,手中的弓弩杀气盎然。
战斗……准确说是屠杀,很快就结束了,在山林间耗尽了体力和斗志的郭太军毫无抵抗能力,被蓄势已久的青州军迅速斩杀一空。
“三千对一百?”潘璋在战场上扫视一圈,得意的一挥手,大笑道:“哼,这可是在山林里!草木山石都是老子的兵,老子就是这里的大王!北山之敌全灭,兄弟们,走,再去干他一票!”
“杀!”
“片甲不留!”
众军轰然应诺。
隐雾军成军前后的训练项目中,也有丛林伏击这一项,但从来没有哪一次,将这种战术发挥得如此淋漓尽致。既是因为没在合适的地点遇到合适的敌人,同样也是因为,一直没有精擅此道的将领指挥。现在,有了潘璋,隐雾军又多了一张王牌。
第五零二章挑衅与暴怒
青州军的辉煌,就是敌人的不幸。
东山那场丛林伏击战的三天之后,郭太见到了狼狈逃回的大将彭玉。
“你,你这是怎么搞的?难,难道仗打输了?怎么可能?青州真的来了上千人?那么多人怎么可能在山里藏了这么久,还没被发现?”
看着失魂落魄的心腹大将,听着亲卫们的汇报,郭太脸上血色尽消:“清儿,清儿呢?彭玉,你这混蛋,你居然把清儿和大军丢下,自己逃回来,你以为老子会让你好受吗?”说着,他的手已经握在了刀柄上,脸上更是泛起了浓浓的狰狞之意。
“大帅,我对不起你啊,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彭玉一点畏惧的意思都没有,抱着郭太的大腿就哭上了。有了东山的经历,这世上已经没什么能让他害怕的东西了,大不了就是死呗。被活生生的人挥刀砍死,总比在丛林中死得莫名其妙,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强。
“你……”郭太已经将刀拔出了半截,却被彭玉这番做派给吓住了。
彭玉是从起兵就跟在他身边的老人了,当初他就是因为对方打仗不要命,才将彭玉从亲兵一步步提拔成了军中大将。
这次他放心将宝贝儿子派出去,也是因为有彭玉的保护,就算有个万一,仗真的打输了,也能保证儿子不出意外。谁想到,彭玉不但辜负了他的期望,看这架势,似乎连胆子都吓破了。
这员悍将从来只会流血拼命,什么时候见过他求饶啊?更别提哭成这副模样啊?
彭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喊着:“大帅,末将这条命,其实就应该丢在东山,可不能没人给您报信啊。大帅,青州军太可怕了。特别是在山林间,千万不要再派人去,千万不要再钻他们摆下的套子。”
在场的亲卫都惊呆了,这还是那位与李乐齐名,号称白波北军第一悍将的彭将军吗?就算死了儿子的婆娘,哭起来也没这么汹涌澎湃吧?
“别哭了!”郭太见势头不对,再让彭玉哭下去。等消息传出,可就不是吃了一场败仗,儿子失踪那么简单了,大军的军心都要动摇了:“先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是,大帅。”彭玉止住哭声。抽着鼻子将出兵的全过程讲了一遍。
“末将谨遵大帅的意思,四面攻山,将公子留在山脚督战……开始很顺利,山口的几处险要都无人驻守,末将甚至有些担心,想着是不是走露了风声,被青州军给跑了。可上了山才发现,他们早就准备好了圈套,就等着咱们去钻!”
随着他断断续续的讲述,东山伏击战那惊心动魄的场面重现在郭太等人面前。
“山脚陷坑密布,山腰的密林处,到处都是檑木和钉排,林子里还有人放冷箭……一旦追上去,不是被挠钩钩翻。就是被绊索绊倒,连人影都没看到几个,就死伤了无数士卒。末将攻上山顶之前,其他三路人马已经尽数覆灭了。”
彭玉的脸抽搐着,显然是想起了什么很可怕的事情:“末将本以为,敌军连破三路敌军,也是强弩之末了。山顶上地势有限,也没有密林覆盖,青州人的陷阱机关也施展不开,谁知道……”
他四面攻山。潘璋也是四面开战,彭玉这一路实力最强,走的又是山南那条比较宽敞的大路,最终倒是让他登上了山顶。
“当时末将麾下的士卒尚存半数左右,而敌军只是仗着机关之力杀敌,人数却比大帅估计的还少,只有不到一百人!可就是这一百人,却轻而易举的将末将的四百人打得溃不成军。末将见势不妙,本待拼死断后,让公子先撤,可青州军击溃末将后,竟舍了末将,往公子穷追……”
彭玉没说明的是,郭清本来有机会脱险,在攻山部队在满山的机关陷阱前伤亡惨重的时候,郭公子就已经萌生退意了。可后来彭玉攻上了山顶,发现青州军只有一百人不到,收到消息后,郭公子的战意顿时就回来了。
青州军当时采取的是且战且退的战法,看起来像是要引彭玉入陷阱阵,彭玉吃过苦头,不敢追得太紧。正好郭清上来了,两边干脆用号角联系,准备包抄青州军后路,给对方来个前后夹击。
谁想潘璋等的就是这个,发现山下的动静后,他迅速转守为攻。他和隐雾军战士的实力,在山林间得到了百分之二百的发挥,彭玉的部队人数虽多,但却完全施展不开,反而每个人都觉得自己面对的是敌人的围攻。
尽管彭玉拼死作战,但终究于事无补,四百人马只支持了一炷香的时间就溃败了。
青州军并不追杀,直接转身杀向了从山脚包抄过来的郭清,然后就是先前一战的翻版。尽管郭清的部队一直在山脚下督战,并未经历陷阱的折磨,但进了山林之后,依然完全无法抵挡潘璋的攻势,最后就悲剧了。
“公子……末将听溃兵说,公子似乎是被敌将生擒了。”最后,彭玉给了郭太一个难以评价的消息。
郭太艰难的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问道:“你觉得这是个好消息?”
“这个……”彭玉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杨奉他们跟咱们毕竟同出一脉,也没有解不开的仇恨,不然,咱们向后让让,用闻喜把公子先换回来,然后让他们和西凉军先拼命,咱们再……”
“让个屁!”郭太飞起一脚,正踹在彭玉的心口上,一股大力直接将他掀了个跟头,等他回过神的时候,郭太狰狞的表情全面占据了他的视野。
“你还不明白吗?蠢货,他们要走了!青州人不就是从东面来的?他们宁可翻山越岭,长途跋涉也要走,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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