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力士,也只有漫天飞舞的份儿了。
谁敢跟它们抗正面?
不想死,就跑吧!
“撤撤撤……”李傕的子侄们不再勤学好问,异口同声的喊着同一个字,将战刀、骑盾,甚至盔甲和弓箭统统丢在了地上,唯一抓得死死的东西,唯有马鞭和马缰。面对这种不可抗力,只有速度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一切都是浮云。
匈奴骑兵比较沉默,但动作却比西凉军还要利索,谁让他们对野牛群更熟悉呢?
“救命啊!”郭太军的士兵虽然没两队难友那么见多识广,可现在的形势,只要不是傻子,就能轻易分辨清楚,那可是牛!成千上万的,疯了般狂奔的牛!就算是真的潮水,也未必有这东西的破坏力大。
刚刚还气势如虹的五万大军顿时就乱了,如同被潮水冲击的堤坝,先是一个角崩溃,然后扩散到一个面,最后波及了整个堤坝。
五万大军豕突狼奔。落花流水,瞬间就不复存在了。
但牛群不会因此而放缓脚步,它们不是来打仗的,这些无辜的动物,只是被某些坏心眼的人利用了,被迫加入战团罢了。
因为无奈而来的愤怒,让它们别无选择,只能用尽全力奔跑,并撞翻一切挡在路上的东西。不管那是一个人。还是一个骑兵,甚或它的同类。
跑!
撞!
野牛群就这么蛮不讲理,横冲直撞的加入了战团,让某些人绝望,却将另一些人从覆亡的深渊中拯救出来,让他们无比震惊,却又欣喜欲狂。
牛群更近了,沿着河岸,横铺数里,将沿途遇上的一切都卷了进去。
匈奴人逃的很快。但他们可以选择的方向太少,结果队伍被拦腰截断,先前缠战了几个时辰的伤亡,瞬间产生。
大部分骑士是直接被撞飞的,落到地上后,再被踩踏,死定了;也有一些人想凭着高超的骑术,从马背跳到牛背上,可野牛太多了。牛角像是刀山一般林立着,高速交错而过时,稍微挂个边。就会失去平衡,甚至直接落在锋利的牛角上,直接就开膛破肚了。
最惨的还是被撞在腿上的,他们连人带马被穿在了一起,被疯牛顶翻,用脑袋反复蹂躏,最后践踏过去,死的惨不堪言。
刘豹欲哭无泪。把郭太恨到了骨子里。
南面是安邑的大军,平时他们不会将这些乌合之众放在眼里,可眼下这当口,他们哪有功夫和对方纠缠?西面倒是有路,可中间全是疯狂奔逃的溃卒,要是被卷进去,还不如和安邑军拼一场再死呢。
唯一能逃的,就是东面,那里是山区,马不易通行,但也不虞牛群会追过来。
他不恨别的,就是恨郭太最后喊的那一嗓子,要不是他说青州人是在虚张声势,自己怎么会走慢一步,导致了这么大的损失?
除此之外,他还有些不能确定的事情。
与牛群插身而过后,刘豹看得更清楚了。凭借在草原上放牧的经验,他敏锐的发现,只有牛群最前面的几百头是野牛,剩下的都是蓄养的牛。这些牛被人用布蒙着眼睛,尾巴后面拴着根火把,所以只能像疯了似的向前狂奔。
构成这庞大队伍的不光是牛,还有其他牲畜,有骆驼,有马,还有羊和鹿……这些牲畜没有疯牛那么大的冲击力,但跟在队伍后面,却将声势搞得极大。当然,它们的冲击力比不上疯牛,但被撞上了一样不得了。
总之,这个牲畜杀阵很强悍,强悍到让人完全无法正面抗衡。
一面亡命奔逃,刘豹一面频频回顾,最后,他向部族的长老,放牧资格最资深的康巴尔问道:“康巴尔,你觉不觉得,这些牲畜有些眼熟?”
“单于的意思是……”老牧人惊魂卜定,哪有空观察这个,被刘豹一问,这才转头去看,一看之下,他也是大吃一惊:“这些……好像是咱们送给郭太的那些牲畜!”
“果然,这个该死的混蛋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验证了心中的猜测,刘豹破口大骂。
野牛在草原上有很多,运气好找到一群,抓住倒也不难。可几万头牲畜,即便在草原上,也是一笔了不得的财富,当然不可能凭空冒出来。
若是只有前排的那些野牛,这个阵势没什么可怕的,真正让人难以抗拒的是随后而来的几万头牲畜!
就像是数百精锐部队,带着几万乌合之众冲阵似的。如果单单只有精锐,即便冲破了敌阵,也无法继续扩大战果。反过来,乌合之众也没有摧阵破敌的冲击力。只有二者结合起来,才是真正的无可抵御。
郭太没看好牲畜,反被人拿来砸自己的脚,一下就连人带脚都给砸扁了,这不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是什么?
“单于,牲畜后面肯定有人驱赶,咱们可以……”老牧人突然提出了一个很中肯的建议。
“不行,绝对不行!”刘豹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没错,牲畜不是乱跑,后面肯定有人控制方向,若是把后面的人杀掉或赶走,也许能让一部分牲畜停下来。可你看看,郭太的军队已经乱成这样了,他的人都不知道是死是活,你去冒险,是为了谁呢?走吧,不要再和青州那些魔鬼打交道,郭太完了,咱们可以抢占他的土地,可以休养生息,这就足够了。”
“单于英明。”老牧人心悦诚服。
至于刘豹始终没说,将来王羽打到河东怎么办,老康巴尔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大不了就跑呗,跑的远远的,反正匈奴人的祖先也是在草原大漠中生活的,中原豪杰太多了,随便碰上一个,草原人就吃不了兜着走,还是回到草原上等他们再次衰落吧。
匈奴人跑了,西凉军也在折损了一千多骑兵之后,勉强甩开了疯牛的追击,李傕同样也是头也不回。
事到如今,他算是发现了,徐庶今天的指挥,从头到尾都是在为了最后这一刻在做准备。
把自己拉上战场对抗匈奴骑兵,让郭太有所顾忌;随后变阵诱敌,指挥管亥狙杀彭玉;这些都是为了为了能顺利诈败呢。
徐庶诈败的目的不是为了反击,只是为了不着痕迹的拉开距离,让出牛群冲击的方向。至于虚张声势什么的,除了迷惑郭太那个自以为是的傻瓜之外,同样也是为了拉开距离。
至于那些牛马牲畜到底是哪儿来的,李傕已经无心追究了。徐庶的算筹太精,准备太充分,在对方预设的战场上,按照对方的套路对战,郭太就是最好的下场。
已经损失了的,就当是付出的学费吧,总之,今天是别想找回场子了。
李傕、刘豹能跑,因为他们的位置本来就靠在边上,郭太就没这么走运了。他依为干城的四千骑兵,比先前那三千还倒霉,连敌军的人影都没看见,就被牛群给淹没了。
几万头狂奔的牲畜踩扁了郭太的四千骑兵,势头却丝毫不减,像是一座大山似的,又压向了郭太的五晚步卒。
摧枯拉朽,所向披靡。
就算是王羽预想中的重装骑兵成了型,冲阵的效果也没牛群这么厉害。但凡是人,有理智,就没办法和发疯的牲畜相提并论。
热汤泼雪般,郭太的大军全军覆灭。
跑得慢的都被踩死、撞死了;跑得快,避开牛群冲击正面的,也是浑身发软,瘫坐在了路边,无论等待他们的是迎头一刀,还是被俘虏,他们都不愿意再站起身,面对那噩梦一般的场景;也有人被追急了,直接逃进了安邑军的队列中乞降,而后者只顾着欢呼,根本无暇理会他们。
这个突如其来,奇迹般的转折,在有宗教信仰的白波军看来,分明就是神迹!
只有黄天显灵,降下法旨,才会出现这么神奇的一幕。郭太军失去斗志,土崩瓦解,未尝不是与此有关。
“小天师!”
“黄天庇佑,小天师万岁!”
“这是小天师施展的仙法!”
“小天师!小天师!小天师!”
尘埃落定,胜负分明,战场又被欢呼声所覆盖。
徐图奉徐庶的命令,煽动人心的举措算是开花结果了。人们下意识的将最高的荣誉归为了王羽的神通广大,正如当日在运城城下,王羽随手指点,雄城灰飞烟灭一样。如今这一幕,与刻在众人心中的那一幕,不是同出一辙吗?
呼声越来越大,节奏越来越整齐,最后汇聚成了一道巨大的声浪,在河东的山河之间,久久回荡不休。
第五一零章回归正朔
通常而言,十万人规模的大型会战,不从早打到晚,打到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是无法分出胜负的。光是来回调度兵马,耗时就已经很可观了,参战的哪一方也都不是木桩子,压倒或被压倒,当然需要很长时间的反复搏杀。
不过,在古老夏都进行的这场大战,虽然有一个中规中矩的开头,但结尾却也不是一般的出人意表。
正午时分,战斗就已经告一段落了。
虽然还没来得及打扫战场,确认郭太的生死,但想必也没人会质疑白波重新合而为一的可能性。对此,安邑白波的军民报以最大的热情,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徐庶的心情却远没有这么轻松。
这场胜利,只是个开始,只是未来那漫长征途中,算不上多显眼的一小步罢了。按照他的计划继续走下去,遇到的艰难险阻不会比现在少。
他无法确认,白波军是否愿意继续往下走。郭太、匈奴人遭受重创,安邑军实力大幅增长,白波军不是只有撤退到冀州这一个选择了。当然,留在河东的白波还会面临新的挑战,但终究不是迫在眉睫的,众将会如何选择?
即使聪慧如徐庶,一时间也无法揣测众人的想法。
他只有等,等白波众将主动向他提出,继续,或终结。对于他来说,无论对方怎么选择,他都没什么好损失的。不过既然来了,也已经进行到了这里。他还是想尽量完美的完成任务。
“元直将军不愧是君侯麾下的第一名将,这仗打的真是……一直到了现在。某还有一种做梦没醒的感觉,不然的话,那铺天盖地的几万敌军,怎么就这么没了呢?”
杨奉叹服不已的说着:“杨某本来还自以为有些智谋,可这些天跟在将军身边一看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世间的英杰实在太多。某这点智略压根就拿不上台面。将来可得好好藏拙,免得贻笑大方。”
“俺刚刚抓了个俘虏,是郭太的亲卫,问了几句口供,你们猜怎么着?”
李乐从旁赶来,一把推开杨奉,乐不可支的笑道:“开战前。郭太讥笑元直将军,笑将军不自量力,自比田单乐毅,结果可倒好,元直将军真的给他来了个火牛阵,哈哈。郭太这厮也算是挺有先见之明的么。”
“他的见识眼光,本来就比咱们都强出一截,不然当初起兵,大伙儿也不会共推他做大方。”跟着李乐过来的胡才摇摇头,不胜唏嘘的说道:“只可惜地盘大了之后。他利欲熏心,忘了咱们起兵的初衷。妄想着要争雄天下,做皇帝!他也不想想,皇帝,是那么好做的吗?”
“就是,就是。”徐图也挤了上来,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踮着脚尖,伸长脖子,很像是一只被人拎着的水鸭,他没什么自觉的嚷嚷着:“做皇帝,那是要大福气的,所谓紫气东来,又有言道:日出东方,以某之见,遍数天下,也只有我家主……”
“咳咳……战场清理得怎么样了?有没有郭太的消息?”眼见话题越说越偏,徐庶连忙咳嗽几声,打断了巫医的专业分析。王羽将来是否代汉自立,青州内部尚没有定论,准确的说,压根就没人公开提出这个话题。
徐庶是个洒脱之人,对此倒没有太多想法。
王羽自立为皇帝,他不会有什么异议,自夏商周以来,中原王朝的交替本来就是很正常的。汉朝取秦而代之,说是秦国天子失德所至,但汉朝如今又何尝不是道德败坏,以至于天下大乱呢?
既然如此,将来自家主公一统天下,重立大统就没什么可说不过去的。
当然,如果主公要对汉室忠诚到底,徐庶同样没什么意见。虽然这样做,会给将来的政局留下隐患,可那毕竟是天下重归一统之后的事了。
徐庶喜欢,也擅长利用自己的智谋,但只有在对敌时才如此,对和同僚勾心斗角这种事,他半点兴趣都欠奉。
对王羽真正的想法,他当然也是好奇的,在离开高唐,前往河东的那次夜谈中,他隐晦的提出了这个问题。得到王羽的答复之后,他就彻底将这件事抛出脑海,不再去想了。
王羽的思路和徐庶差不多,没有愚忠的味道,也没多谈大义什么的,他只是提出了两个顾虑,听完后,徐庶就把好奇心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至于这件事最终要如何处理,王羽暂时也没有太成熟的想法,不过至少表面上,青州军依然是大汉的骠骑军。因此,称帝代汉之类的话题,在军中是不能公开讨论的,对外说起此事,更是大忌。徐图地位不高,知道的机密有限,可以不知轻重,徐庶却不能犯这种错误。
徐图的语速太快,尽管徐庶的反应已经很快了,可还是没能及时截住前者的话头,白波三将互相看看,眼神都有些意外深长。
李乐脾气最直率,很委屈的叫道:“元直将军,你这是把俺们当外人了?你要知道,俺们也是小天师的老臣子呢!当初是他不肯带咱们走,可不是咱们自己不愿意!要是他老人家当时肯点头,至少俺是肯定要跟着的!”
“小天师若开个口,谁能不跟着?”胡才附和道:“俺老胡当初可是真糊涂了,明明可以让家里那俩小子跟着小天师一起走的,要真是那么做了,那俩小子现在也应该有点出息了。唉,怪就怪那个臭婆娘,死活舍不得儿子,真神就在眼前,却不知道去拜……”
他恶狠狠的一咬牙:“等回头得了空,看老子不抽她!”
徐庶没空理会胡才的家庭问题,他敏锐的从二将的话里听出了言外之意。当即转向了一直没说话的杨奉:“杨兄,各位的意思……”
“元直将军。不瞒你说,刚才收拾战场的时候,咱几个老伙计碰了个头,核计了一下,结果么,老韩差不多也该忙完了,等他来了,让他自己跟你说。反正啊。咱们不是外人,以后还要多多仰仗元直将军照应呢。”
“这可不敢当。”话说到这份儿上,用不着与韩暹面谈,徐庶也知道众人的心意了。心情振奋的同时,他也觉得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没设么不敢当的。”杨奉摆摆手,大笑道:“大丈夫讲究的就是个当仁不让,元直将军你在中原已是声名赫赫。今日一战,连三辅、西陲都要听说你的大名了,冠军侯麾下第一名将,除了将军你,还有谁能担当?”
“这可不是谦虚,是真的当不起!”
徐庶连连摇头不迭:“主公麾下英才众多。子义兄豪勇雄霸,临阵冲杀,斩将夺旗,当世无双;子龙本身已是当世有数的高手,临阵决断。把握战机的能力更是如同神授;黄将军神射无双;公明、文则二位兄长各有其能……庶不过晚辈后进罢了,哪里当得起第一名将之说?”
杨奉等人见徐庶神情不似有伪。当下也是越发惊叹了。
只是一个徐庶,就化解了河东的死局,若他留下坐镇大局,白波军想站稳脚跟又有何难?说不定还可以对西凉军发起反击呢。徐将军成名的那场大战,不就是用人海战术打出来的吗?
听徐庶这么一说,青州能与他比肩,甚至犹有胜之的居然还有这么多人,小天师这两年经营的确实不是一般的红火啊。
想到这里,杨奉心下火热,低声道:“元直将军,你能不能给咱们交个底,小天师他……究竟是怎么打算的?难道真的不想……”
“这件事么……”徐庶已经很努力的试着把这个话题带过去了,怎奈乱世之中,人心对此最为敏感,却也不是想忽视就能忽视过去的。他微微沉吟,最后轻声说道:“此事,还是将来,杨兄亲自向主公请问吧。”
“何事还要当面向主公请问?”杨奉张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把沉稳的声音已经从身后传来,循声转头一看,却是面容愁苦,神情却很振奋的韩暹到了。
“韩暹见过徐将军。”韩暹赶到,不忙向同伴打招呼,先是郑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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