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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融不紧不慢的抬起头,看看三人,疑惑问道:“三位也是温侯麾下?”
“……是有如何?”侯成不知他用意,顿时一滞。
“嗯,不像,不像。”孔融点点头,又摇摇头,自言自语似的念叨着。
侯成怒道:“孔文举,某敬你名声、人品,故而敬待之,你装疯扮傻,却是何故?莫非瞧不起我家主公么?”
“非也,非也。”孔融两手一摊,做无奈状,道:“温侯胸怀磊落、气魄雄浑,融虽常在青州,也是素有所闻,我家主公也是时常念及的。所谓:上行下效,融以为温侯麾下,也应该都是慷慨悲歌之事。怎奈三位一开口,融心中立有一言不吐不快,奈何,奈何?”
侯成怒极,下意识的断喝一声:“汝有何言?”
孔融摇摇头,长叹一声:“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你……”从入厅以来,孔融一直表现得儒雅敦厚,很有长者之风,侯成一时也没地方,冷丁被孔融尖酸的挖苦了一句,竟一下给噎住了,不知如何作答。
“若说几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未免有些刻薄,但若不以此形容,融才疏识浅,实在无以形容,得罪之处,还望勿怪。”侯成等人都忘了一件事,能被祢衡推崇倍至的人,怎么可能是个纯粹的老实人?孔融刻薄起来,也不比祢衡差太多,只是少了那股子狂气罢了。
“腐儒安敢欺我!”侯成气血上涌,怒气勃发,‘呛啷’一声,把腰间的长剑给拔出来了。借着一股子怒气,他作势就往上闯。
他早就存了搅黄和议的心思,下手极其果决,身形已经冲出去了,喊声才出口。张辽众将都没想到有此变故,等侯成扑出再想拦时,却又哪里来得及?眼见着孔融就要血溅五步之下,心中都是大叫不妙。
斩使,那可是表示决裂的最激烈的手段,一旦做了,两家之间的裂痕恐怕就再也没法弥合了。
“鬼嚎什么,给我滚出去!”
就在这时,上首帅位处突然传来一声怒喝,声出风起,一个魁梧的身形闪电般掠过,带起的罡风都让人脸上有被切割的感觉,可见其快。
吕布出手了!
他的身影一闪而过,竟是后发先至,一抬手就抓住了侯成的手腕,随后一脚飞起,直接将侯成凌空提出了议事厅,落地后,仍是余势未消,滚地葫芦般滚出老远,最后‘咚’一声撞在了大门前的石狮子上,一动不动了。
转过身,吕布凛然问道:“孔文举,你也不须对某弯弯绕绕的兜这些圈子,某只问你,王鹏举到底如何保证河内的安全?大批人马过境,而无假道伐虢之忧?”
“我家主公早料到将军有此一问,”孔融不慌不忙的答道:“融正要与将军释疑,实际上……”
第五二四章噩耗迭传
张杨开始后悔了。
他后悔听信了曹操的话,再次贸贸然招惹上了王羽。
现在,困扰他的已经不仅仅是朝歌、枋头一带的青州大军了,光是领地内的那股不足百人的隐雾军,就搞得他焦头烂额的。
这支小股部队先是在孟津制造混乱夺船,随后一路向东,过温县、平皋、州县,一路杀向了怀县!
怀县是河内的治所,张杨在此屯有过万兵马,温县、平皋等地也是河内重镇,各有重兵驻守,按说不应该为这么支小部队而烦恼。
但敌人实在太狡猾了,仗着人马较少,行踪隐蔽,一直借着地利与于毒的追兵周旋不休。正面对抗,他们肯定不是对手,他们能伏击就伏击,不能伏击就暗杀或偷袭,哪怕无法对追兵造成杀伤,他们也会不停的骚扰。
于毒其实也是游击作战的行家,但他带着大军,却依然对这支小部队无可奈何。在他的围追堵截之下,敌人不但没有陷入窘境,反而以十几场伏击和偷袭战,让于毒折损了四五百人马。
比伏击、偷袭更可怕的是暗杀。
追击战进行了七天,被暗杀的校尉级军官就已经达到了五个!几乎一天一个!于毒军,校尉是新编制,相当于原来的小帅,和正规军的军司马差不多等同。
于毒为此叫苦连天,并且强烈要求张杨在领地内肃清奸细。他信誓旦旦的保证,要是没有内奸通风报信和接应。他只需三天时间就能将敌人一网打尽。
张杨何尝不知道,河内有很多奸细?可问题是。他也无可奈何啊,奸细实在太多了,被放回来的降兵,每个都有可能是奸细。张杨可以甄别之后,再让他们重新入伍,但总不能连那些解甲归田的也要逐个审查一番吧?
且不说审查这些人需要的工作量和耗费的时间,单说这么做造成的影响,也是张杨难以承受的。一个搞不好。用不着王羽来打,领内就要烽烟四起了。
但一直让那支敌兵就这么接近也不是个办法。
那支军队新来了个主将,不但武艺出众,而且手段极其狠辣,又胆大包天,真让他带人摸进了怀县,很难说他会不会来暗杀自己。
张杨虽然已经加强了护卫。可天下间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人千日防贼呢?就算防得住,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也不是人过的啊。
所以,他后悔了。
单是这么一支小股部队,就让他焦头烂额了。若等到河东的徐庶过来,与朝歌城的大军一东一西的呼应。加上这支神出鬼没的隐雾军……他要拿什么抵挡?
隐雾军在领内肆虐的事,他都没好意思向吕布通报。青州大军入境,他可以求援,可若是连这么几十号人都应付不了,他还求哪门子援啊?直接抹脖子自杀不是更干脆?
这么硬着头皮挺着。当然也不是办法,可他又能怎么办呢?
在这样的煎熬中。当他得到最新的警讯,说太史慈挥师出发,率领水师全军西进时,他竟然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反正该来的总得来,晚来不如早来,早来早痛快,早死早超生!不就是个河内吗?大不了让给你还不行吗?老子不陪你玩了还不行吗?
张杨万分委屈的想着,然后找来了董昭。
“公仁呐,你看,事已不可为,吾是不是干脆放他过去呢,反正青州只出动了水军,说不定真的是只想接应白波呢?”
董昭先是一惊,继而急得直跺脚:“明公,您糊涂啊!太史慈是什么人?王羽麾下的第一悍将!他带着水军,和徐庶一会合,然后在河阳、孟津又或什么地方上岸,然后赖着不走,明公您能如何处置?”
“吾……”张杨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打?怎么可能打得过?一个新来的魏延,就搞出这么大动静了,再加上一个悍勇绝伦,用三百人就敢冲击两万大军的太史慈,以及那个机变无双,诡计百出的徐庶……真是想想就让人心寒!
董昭苦口婆心的劝道:“为今之计,只有迅速通报洛阳,在险要处以铁索拦住河道,两军共抗强敌。继而向周边诸侯发出倡议,号召群雄群起而攻之,这才是救亡之道啊。”
“只能如此?”张杨迟疑不决,两军现在还算没彻底撕破脸,如果自己放行,说不定还有缓和的余地,一旦如董昭所说,恐怕就……
董昭肃声道:“唯有如此!”
他这样说,并非只是为张杨着想,而是有自己的考量的。他是兖州济阴名门董氏之后,少年便举了孝廉,名动一方,家中的众兄弟多有在外出仕的。
如今青州势大,但内部格局已成,董昭纵然投靠过去,没什么功劳傍身,也很难晋身。何况,王羽对成名已久的名士似乎不是很在意,倒是相当热衷于提拔后进。青州幕府的几大内务重臣之中,国渊、王修、糜竺无一不是年轻人。
还有就是那个骠骑名录。
董昭自忖也是有些才干的,王羽应该也不至于没听过自己的名字,但却始终没有与自己接触,很显然,那名录上根本没有自己的名字。
是可忍孰不可忍,董昭可不愿意自己送上门去,然后从普通一吏积功上升,他对自身价值的评估,要比那高得多。
最重要的,还是青州新政。
尽管还没有周详的了解过,但新政带给董昭的,却是非常不好的感觉。他敏锐的预感到,只要王羽坚定不移的将新政推行下去,对他,对济阴董家,都将造成极大的损害。
因此,他现在的主要目标就是抑制青州的发展。在和曹操派来的使者接触后,他更是坚定了这个信念,所以才对张杨极力劝说。
张杨本来就没啥主见,对董昭也很信重,这么一听,当即就下令,让人去联系吕布了。
河内到洛阳有通衢相连,信使一天就返回来了,带来了一个让张杨震惊不已的消息。
“你说什么?奉先不肯出兵?这,这怎么可能?难道,难道……”张杨眼前直发黑,耳中也是轰鸣阵阵,如果吕布也背弃他了,这前途就真是黯淡到家了。
“温侯说,青州军不会在河内登岸,目前在河内滞留的部队,也很快会退出河内,只要青州人不违反这项约定,您就无须担忧。”
“什么?他们不上岸?难不成要直接往返于延津和河东?这不可能吧?”虽然信使言之凿凿,但张扬却始终将信将疑。
“温侯说,白波会在河阴、小平津上岸,青壮沿河步行东进,老弱暂时滞留,等河东运送完毕后,再随船东去。”
“在洛阳停留?奉先连这种事都能答应?”信使解释得越清楚,张杨就越是不信,吕布那臭脾气,哪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啊?
信使看看左右,哑着嗓子低声道:“属下在洛阳听魏将军说了一件事,可能与此有关……”话只说了一半,就停下了。
“都下去吧……”张杨会意,知是机密消息,当下屏退左右,想了想,却又吩咐了一声:“请公仁来。”
等董昭匆匆赶到,张杨这才吩咐信使继续往下说。
“数日前,青州使节孔融到访洛阳,公开扬言说:青州没有染指河内之意……”
信使先将那场会谈上,两家商议的种种说了一遍,然后又道:“开始温侯还在犹豫,孔融却突然要求密谈,事后,温侯的神情有些古怪,却没说什么,但第二天,严夫人却是笑眯眯的,见人就打招呼,心情好得很。”
“……弟妹?”张杨越来越迷糊,孔融说的事,怎么会让严夫人这么高兴呢,奇怪,太奇怪了。
他稀里糊涂,但董昭可是个心思通透的,念头只是一转,顿时脸色大变,失声叫道:“啊呦,不好!”
张杨被他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公仁,什么不好?”
董昭不及回答,一把抓住信使的衣襟,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对方,急急追问道:“消息可确切?”
“应该是不差的。”信使被他搞得有些紧张,说话都有些不利落了:“魏将军与严夫人有些亲缘关系,事后私下闻讯,严夫人心中欢喜,却也没有瞒他……消息应该是不会错的。”
“这可糟了,这,这该如何是好?”董昭急得团团乱转,张杨则是有些恼火了,说了半天,他还不知道到底什么事呢。
他瞪了信使一眼,后者一激灵,慌忙解释:“主公,其实就是孔融代其主向温侯求亲,要求娶温侯的那位千金。”
“哈?”张杨嘴张得老大,这件事可是太出乎他预料了:“王鹏举不是已经……”
董昭跌足叹道:“明公啊!现在是计较这些事的时候吗?您想想,若亲事一成,这两家迟早会合而为一,王羽本已强势至此,若再得吕布之助,明公您当如何自处?天下群雄又当如何自处啊?”
“那要怎么办?”张杨傻眼了,慌神了,没主意了。
“设法破坏,一定要设法破坏此事!”董昭失态的大叫着,声音中从里到外的透着股气急败坏的味道。
第五二五章日趋复杂
“一定要设法破坏?”王羽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一手在桌上轻轻的叩着,发出了‘笃笃’的轻响,喃喃自语:“这件事变得越来越有趣了啊。”
“确实有点意思了。”贾诩从旁附和道:“董公仁这是身在河内,心在曹营啊,只是不知他什么时候和曹孟德联系上了。单从这个角度考虑,我军也确实不能对河内随意采取行动,否则很容易引得大战连场,到时就得不偿失了。”
王羽点点头,明白贾诩的暗示。
历史上,袁、曹同盟在曹操奉迎天子之后,也就是改元建安开始,就已经名存实亡了,两大诸侯间的战事一触即发。不过,官渡之战是在建安五年才发生的。
关系破裂五年后才大打出手,双方的耐心和克制固然令人惊叹,但若说其中没有个导火索,王羽是断然不能相信的。
这个导火索就是张杨和河内的归属。
河内这地方很难用简单的一两句话评说,其西北群山连绵,山中多有盗匪,土地贫瘠,百姓生活很苦。而南部和东部紧靠黄河的地域,却有着难得的平原,土地肥沃,灌溉便利,就算比起洛阳、魏郡这样的富庶地方,也是丝毫都不差的。
正是这片膏腴之地,才养出了河内众多的世家名门。
抛开这些经济、民生之类的因素,河内还是联通南北的战略要地。
这一世董卓是比较憋屈,不过历史上。面对关东群雄的围攻时,他还是很威风的。屡战屡胜。先后在河内击破王匡,在荥阳击破曹操,在梁县打败孙坚,都是近乎全胜的大捷。可他依然不敢在洛阳停留,只能仓惶放了把火,就往关中跑了。
究其原因,无非是战略态势太差,尽管屡战屡胜。但被围攻的态势却始终无法改变,特别是屯兵河内的袁绍、韩馥联军。对董卓来说,尽管双方一直没发生实际的冲突,但只要袁、韩的大军停驻在河内,他的头上就始终悬着一把利剑!
对有志于天下的诸侯来说,河内就是连通河北、中原的要道,谁占据了这里。谁就能在战略上获得主动。
历史上的官渡之战,之所以发生在延津、白马一带,正是因为袁绍出兵,不仅要攻击兖州,还要压制河内。而这场大战的直接导火索,同样与河内有关。
若非曹操暗算张杨。抢先吞并河内,袁绍未必会不顾沮授、田丰的劝阻,一意孤行,发动了那场震动天下的大战。拥有了河内这个据点,曹操就可以随时进窥邺城。由不得袁绍不紧张。
王羽知道,贾诩提醒自己的用意。便在于此。
现在的河内的局势很微妙,名义上张杨是老大,但实际在此掺了一脚的势力多不胜数。
王羽自己凭借的是两年前在这里的经营,在普通百姓和郡兵之中有着很广泛的基础,连张杨的所谓密议,也只是隔了两天,大致内容就出现在了王羽的案头。
王羽若要进兵河内,除了几个大城之外,沿途八成是要望风披靡的。就算是那些大城重镇,一旦王羽兵临城下,打算给他开城门的,想必也不在少数。
然后是曹操,董昭等名士,都是表面为张杨效力,实际上已经暗中与曹操勾勾搭搭了。河内豪强大多数都恨王羽父子入骨,虽然其中一些影响力最大的,已经避祸去了其他地方,但他们的潜势力却也非同小可。
情报显示,包括司马氏在内的诸多河内、颍川世家,在离开魏郡后,纷纷聚集到了曹操的大本营颍川。由此可见,就算没有董昭帮忙,曹操在河内的潜势力也不容忽视。
另外,袁绍在此也有些残存的势力,会受到高干、袁谭的影响。再加上于毒、眭固的黑山军,在河内,各方势力可谓犬牙交错,十足一个小战国。最有趣的是,连董卓都在河内掺了一脚,那个有名无实的冀州牧壶寿,就是董胖子伸过来的爪子。
孔融对王羽和贾诩打的机锋一无所知,惶恐请罪道:“融行事不密,请主公恕罪。”河内的消息,几乎和他是前后脚到的,眼见着一件机密事要变得阻碍重重了,他岂有不紧张之理?
“干卿何事?”王羽一摆手,笑道:“吕温侯虽然英雄了得,但御下毕竟算不得周密,那魏续与严夫人的亲戚关系拐了那么多个弯,连文和都没查到,走漏了消息,又岂能算在你的头上?何况,这也未必是件坏事。”
“不是坏事?”孔融愕然。从单方的联系,变成了天下皆知,还有人要来搞破坏,甚至有可能多出一群竞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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