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步,在门槛上坚定的把门锁上呢?
仗着心中不服输的精神和自信,他勉强收敛了心神,提出了质疑。可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他提问时的质问意味已经比先前淡了很多,倒像是从幕僚的角度,帮主公出谋划策,拾遗补缺一般。
不过,他这一问倒是大有道理。
王羽一贯是自诩忠臣的,但各路诸侯也都差不多是这么做的,他的行为并不显眼。董卓也不会自讨没趣,拿天子做幌子来骚扰他。
挟天子以令诸侯这种事,也是很有技术含量的。天子被挟持,威望本来就下降很多了,如果没事就搞一封圣旨出去,被人拒旨,久而久之,天子剩下的那点威望也就不复存在了。
明朝皇帝的中旨就是这样,开国时节,皇帝下旨就是下旨,谁敢违被就等着挨收拾吧。等后来有了内阁,有了大学士的票拟,皇帝的中旨就不好使了。大臣们不但不会因为抗旨受到惩罚,反而会因为抗旨得到荣耀。
董卓要是自以为有了圣旨就横扫一切,那他就等着天子变废纸吧。
事实上,董卓在面临关东诸侯围攻的时候,就动用过圣旨这个大杀器,结果圣旨被抗了不说,要是没有王羽搅局,他派去的五个使者都要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诸侯们表面忠于汉室,但谁也不傻,会明知圣旨有问题,对自己不利,还凛然遵从吗?
挟天子,令诸侯的最好办法,就是顺水推舟。比如历史上,公孙瓒和袁绍在河北激战,最后打得僵持不下,谁也不能压倒谁,董卓一封圣旨过去,两家顺势罢兵,天子表面上的威望有所增长,两家诸侯也停止了一场无谓的争斗,算是三赢了。
然而,这是在面对假忠臣时的规律,如果王羽先前那番话传出去,并以此作为青州军行动的基本准则,事情就有所不同了。
既然自诩忠臣,对圣旨就应该保持尊重,抗旨一次,就是自己打一次自己的脸。久而久之,王羽好容易累计的名声就完蛋了。
董卓不是笨蛋,他不会看不到这一点,对青州这个最具威胁的敌人,他也应该不吝于使用最大的杀器,拼个两败俱伤。
至于说将天子夺过来,王羽在洛阳错过了一次机会,这次解救白波的行动,更是断绝了青州争夺天子的最后一丝希望。
兵力再强,离这么远,也是鞭长莫及啊。
“本将乃是当今天子亲口敕封的骠骑将军,冠军侯,有代天巡狩,征讨不臣的资格!”
王羽向西面拱拱手,朗声答道:“天子蒙尘,旨意皆出权臣之手,就算本将不奉旨意,又何损于本将的威望?至少,本将辖下的军民对此是不会有什么疑虑的。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诸葛亮的思路开始混乱了。
王羽的话很简单,意思也很明了,总结起来就是这么几件事:第一,他不当皇帝,要忠于大汉;第二,他这个忠臣不要天子;第三,他不接天子的旨意,是因为天子之前给了他一个应用度很广的敕命,只要他不奉旨,他就可以干任何他相干的事,和皇帝没两样……
将这几件事归纳一下,总结起来就是:王羽要在中枢之外另起炉灶,但名义上还是大汉的臣子,对天子没有丝毫不敬的意思。再往白里说,就是王羽要施行皇帝的权利,而不要皇帝的那个名头。
很复杂,也很简单。
诸葛亮限于年纪,一时间思路有些乱。但青州众臣可都是老江湖了,特别是贾诩、田丰这二位,一听王羽这话,眼睛就亮了。
这个只取实惠,不理会名义的做法,符合王羽一贯的作风。不称帝,但同样可以放开手脚,这比将天子攥在手里还方便。
就算是董卓,要圣旨的时候,还得去皇宫走一趟呢,好歹得让皇帝盖个戳不是?王羽这边就简单多了,代天巡狩么,和天子亲至是一样的,只要王羽说了,就可以当做圣旨来用,而且还不会像董卓那样,搞得声名狼藉。
近在咫尺的权臣,和在外面的权臣,天子会对哪个观感更好呢?当然是远交近攻啊。
众臣纷纷颔首,有会于心。
王修试探着问道:“那么,主公,年号的事是不是……”
“就定为‘开元’二字吧。”王羽想了想,从记忆中找出了一个名字。
“开元……通宝?”王修在嘴里反复默念几遍,眼睛渐渐的亮了,抚掌笑道:“妙,妙不可言!”
开元就是开创新纪元的意思,当年号也可以,当是一种美好的祝愿一样很合适,还能与青州新政全面推行保持一致,实在是再恰当不过。
“今后的政务流程就是,本将和幕府来决定总体战略方向,各官署制订政令细节,然后向民间公示,得到反馈后,加以修正改进,最后将完成本交予本将审核,由本将确认后,代天子颁下令旨。施行后,也可以继续修改增进……”
王羽将自己一直在思考着的政令模式宣之于众。
他当然不会急功近利的去搞民主,搞些选举之类的花把式出来,那不现实。但他认为,政务也不能向从前那样僵化,更不能让当官的整天琢磨权术,或者损公肥私那些事。
他最终选择的,是一个相对灵活,时刻都在变化中的体制。最终会演变成什么样,他现在也不得而知,但至少在现阶段,青州的官吏们可以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实务当中了。
这就是他的作风,只要实惠,不图虚名。
第五四二章青州印象
话一说开,心情就敞亮了,再品尝美味的时候,众人都发出了和太史慈差不多的感慨。
畅快!痛快!
这下大家都用不着胡思乱想的瞎琢磨了,做事也不用顾虑多多,畏手畏脚,只要放手去做就行。摸索中的各项新政令,也用不着担心一次不能到位,大可通过民间反馈,进行持续性的修正。
有齐威王当年的范例在,这种新模式理解起来也不难,何况还有糜竺在前面顶着呢。马上就要成立的商会,算是这个模式的第一个试点,如果商会取得初步成功,接下来的农会、工会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难度。
肩上没了压力,先前的那些难题也就不再是难题了。
国渊决定将垦荒令做些修改,加点细则上去。以他的才干,当然不会想不到这么简单的办法,他只是担心,修改王羽亲手修订的法令,会不会引起对方的不满,因此第一时间就否决了,现在没了压力,自然就不需要那么小心翼翼了。
既然东渡没有政治宣传方面的特殊意义,王修想得也不是那么多了。既然主公认为东渡对青州有益,那就进行呗,反正只要主公下命令的时候,是保持了理智的,那就不会错,即便错了,也是开拓时代必须付出的代价。
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绝大多数难题都迎刃而解,还有一些无法解决的。也只是暂时的。随着新政的推行,会慢慢的被导入正轨。
晚宴一直持续到了深夜。在田丰这位老臣的提醒下,这才散了席。
宾主尽欢。
只有小孔明的心情有些复杂。拒绝了糜竺同车的邀请,他拉着庞统步行回程。
夜已深沉,无人的街道上静悄悄的,只有水一般的月光洒在屋顶、地上,映出一片朦胧清凉的光晕。
“士元,你怎么看?”诸葛亮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声,随即又补充了几句。让问题更加明确:“青州新政,每一项单独拿出来,似乎都是有前例可循,但与那些典故却不尽相同,放在一起之后,更是一团乱麻,让人欲辩无从。你觉得,这种施政方法,真能行得通吗?”
庞统老老实实的摇摇头:“我不知道。”
在他看来,青州的一切都很新奇,让他大开眼界,而那位比他大不了几岁的骠骑将军。更是他所见所知的大人物中,最为独立特行的一位。
无论是在对待自己的亲切态度上,还是在众人面前挥洒自如的谈吐举止,亦或施政时大刀阔斧的魄力,都让他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让他觉得,这趟青州之行没白来。
至于政务上的举措对不对。老实说,庞统不怎么关心,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来青州不是出仕的,而是求学的。那些举措中的深意尚未理解,要怎么去评判其对错呢?
他曾经急切过,想着要改变现状,一鸣惊人。可在与王羽见面后,他急切的心情平复了,因为他感受到了对方的重视。他要一鸣惊人,本来就是希望得到认同,现在得到了,还有什么可急的?
庞统很淡定,诸葛亮也习惯了好友的沉默,他喃喃道:“在荆州时,听说青州的施政,我一直觉得,王将军是个很霸道的人,在军中和幕府中都是令行禁止,因此才颁下了诸多不怎么合理的政令,可这两天的所见,似乎不是这样啊。”
他扳着手指,眉头紧皱:“元皓先生乃是河北名士,其家族在巨鹿很有名望;子尼先生是大儒郑玄的高第,家世虽然差了点,可受的也是很正统的熏陶;叔治……可是,抑制世家,重视商业、农工并重这些政略都是不依常规的,可他们偏偏就视若寻常,真是太奇怪了。”
在诸葛亮原来的想象中,在王羽的淫威下,青州的幕僚们应该都是战战兢兢,小心过活,故而青州新政中这些倒行逆施的政策才得以施行。
可实际一看,王羽不但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独断专行,与众臣相处时,倒是好像朋友一般,随意得很。就拿今天吃芥末的那个恶作剧来说,这种玩笑,哪是君主与臣子应该开的?
可王羽偏偏就做了,做得那么自然,那么随意第,那么顺理成章,丝毫没有失了体统的意思。而青州众臣也没谁觉得羞愤又或怎样,在回过味的那一刹那,这些智者脸上露出的,分明是长者对晚辈的调皮无可奈何,爱怜不已的神态。
这么和谐的相处方式,即便是在以礼贤名士而为名的刘表府上,也是不可能看得到的。
庞统话不多,但心思却很灵活,他敏锐的感受到了同伴的烦恼,于是出言开解道:“反正这一趟没来错,孔明,你还是留下来多看看吧?”
“……”
庞统没能得到回应,但从同伴渐渐变得坚定的脚步中,他察觉到了什么,于是,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一夜无话。
第二天也是个大晴天,庞统一早起来,发现负责接待的换人了。从荆州与三人一道同来的石韬不见了终影,代之的是个胖子这不是寻常的胖子,通过昨天的晚宴,庞统已能认出青州大部分的重量级人物了。
“文和先生,怎么是您来了?”诸葛亮也吓了一跳,年纪再小,也不妨碍他理解贾诩在青州的地位,他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军师啊!怎么会来做接待这种旁枝末节的工作?王将军对自己几人到底有多重视啊?
“怎么,我不能来么?”贾诩笑眯眯的说着,指指庞统,道:“我是来接你们的,今天带你们去书院看看。不管怎么说,你们正常的学业还是要继续的,泰山书院草建,时间尚短,应该是比不过鹿门山的,不过这里的教习倒也不比鹿门山差太多……”
“不敢。”庞统连忙谦辞。
鹿门山书院的顶梁柱是他叔叔庞德公,水镜先生和黄承彦都有帮衬。而泰山书院的顶梁柱是王羽的老丈人蔡邕,其他诸如孔融、管宁、邴原也都是在青州,乃至中原享誉一方的人物。
更何况,路上他还听说了不少小道消息,比如兖州名士边让对泰山书院颇有赞誉,客居徐州的大儒郑玄也有意返乡,在泰山书院出任教授之类。
两家的学术水准到底孰高孰低,没比过,谁也不敢做定论,可要说泰山书院的教习比鹿门山差,这就太离谱了,庞统可不敢坦然受之,让叔叔遭世人诟病。
“用不着这么小心,言者无罪,等到了书院,你就知道了。”贾诩脸上笑意不减,拍拍庞统肩膀,又温和的向诸葛亮笑笑,示意二人跟着他走。
高唐城原本就不大,在袁绍攻城那一次,城内的民居也是拆了个七七八八,后来重建,直接就建到城外去了,城内除了军政要员的府邸外,没什么可居住的地方。
贾诩一边走,一边介绍,庞统二人很快就对高唐城有了相当全面的了解。
“……中心的两条大路与城门相连,将城内分成了四个区域,东北是各个官署所在,西北是住宅区,南城都是书院范畴,西面是经史政法类的,东面是军事工艺类的,学员的住宿在城外……”
庞统很惊奇,忍不住的问道:“书院比官署还大?”
“是啊,书院里有这么多学生吗?”诸葛亮也很诧异,紧跟着问道。
贾诩笑答道:“学生当然没这么多,不过迟早会有的,到时候,说不定整个内城都会让给书院呢。”
“那官署呢?”诸葛亮觉得又一项常识被颠覆了。
“随便换个地方呗。”贾诩耸耸肩,指指北面,又指指西面,一脸无所谓的说道:“北面三十里就是平原城,西面五十里是鄃城,城防修得都不错,去哪儿都行。”
“……”诸葛亮和庞统对视一眼,眼中的惊讶都无以复加。
昨天去过骠骑将军府,以为王羽是故意要示人以节俭,搏个好名声呢。结果现在这么一看,人家压根没将这些当回事啊。建了个很有人气的高唐城,却不是为了自己居住,反倒做好了给书院让地方的准备,他这是图一啥呢?
“有个繁华都会的好处很多,但没必要和官署放在一起。官署办的事,需要清静,而书院要学的东西,却与市井息息相关,所以书院留在高唐是最合理的……”
贾诩有问必答,但每次给出答案,都会给诸葛亮二人带来新的疑问。传统的理念,官署衙门才应该设在繁荣地带,毕竟是管理百姓么。而书院应该找个山清水秀,没有人烟的地方,才方便苦读。
“不然。”面对二人的疑问,贾诩摆摆手道:“学以致用,光是在深山里闭门苦读有什么用?司农的官员若不辨黍麦,不知农时,何以司农?管理商业的若不懂行情,如何分门别类的管理、征税?更别提那些学兵法军略,或是工艺的了,没有实践,光是读书又有何用?”
疑惑愈深,两个未来的大才,对青州的印象越来越清晰的同时,却也越来越模糊了。
青州,真是个颠覆常识的地方。
第五四三章书院一游
周围没有围墙,确定书院领域的,是一排排的绿树成荫,小桥流水,在仲夏时节的清晨里,摇曳着,闪耀着,远远望见,便让人精神一振。
虽然是在城内,但却依然可以给人一种清幽避世,隐于山林的感觉。
贾诩像是导游一般介绍着,水是从城外护城河引过来的,工程量虽然不大,但却独具匠心,之所以引水进城,倒也不仅仅是为了好看,而是实用的目的。
“城内不能打井?”诸葛亮反应得很快,第一时间提出了猜测,贾诩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却将目光投向了庞统。后者本习惯性的沉默着,在贾诩目光的鼓励下,嘴唇动了动,轻声道:“书院里还要种田、建作坊?”
听到同伴的答案,诸葛亮皱了皱眉,这个答案他倒不是没想到,只是根本没往那个方向猜,可看贾诩脸上的笑容,这答案竟然是真相了。
又种田、又建作坊的书院?也能被称作书院吗?
“呵呵,正如士元所说,泰山的书院,从一开始就与外间不同的……”贾诩笑着证实了这个匪夷所思的猜想,伸手虚引,带着两个少年进了书院。
没有书声琅琅,也没有摇头晃脑,吟哦念诵的教习先生,书院内部呈现出来的,也是与通常所知的书院全然不同的精神面貌。
有须发花白的老人,有神情坚毅的中年人,有器宇轩昂的青年。有意气风发的少年,这些人或三五成群。或独自徘徊,在小溪流水的亭台中,在林荫下的草坪上,或诵读,或苦思,或讨论,乃至争论着。
“还没到授课时间吗?”诸葛亮讶然发问。这里怎么看,也不像是在读书、做学问的样子啊。
“不。这也是授课的一部分。”贾诩摇头,然后一抬手,指着不远处聚拢着的数人中的一位颇有沧桑之色的中年人,介绍道:“这位就是幼安先生,他现在就是在解惑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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