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谯郡的刘备,还有徐州本地的豪强,还有哪个自称天子的阙宣。”魏延横了诸葛亮一眼,又开始别上苗头了:“如果这桩阴谋果然是连环计,能使动张闿的。会是陈宫、周瑜之流吗?”
魏延并非一味找茬,刘备、阙宣在李十一的信中都有提到,这两边也在极力争取着曹豹,将后者收归麾下可能很难,但与其结成攻守同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此事……的确可虑。”诸葛亮这次没跟魏延斗气,他想了想,面色变得凝重了不少。“如果真是徐州内部所为,那有些人就很可疑了,比如……”
“广陵陈氏!”
赵云轻轻吐出一个名字,随后自我质疑道:“可他这样做目的何在?”
在高唐会盟后,陈珪一度向王羽表达了臣服之意,而且还送了儿子陈应到青州,作为质子。已经送了质子,还在幕后捣鬼,这是图个什么呢?赵云觉得很难理解。
“首先,陈珪不止一个儿子。而且他最看重的本来就是长子……”
诸葛亮缓缓说道:“其次,陈家先前表示臣服,是因为当时的徐州还比较安定,无隙可乘,单凭地方豪强。是无法抗衡我军的。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陈家最看重的是广陵老家,他们的最高愿望就是做那里的土皇帝,不受干涉,这是青州无法满足的一个要求。”
“那就是说,咱们要对付的是陈珪这条老狐狸了?”
诸葛亮回避了争论,魏延也投桃报李,顺着诸葛亮的口风说了下去:“其实这事容易解决,陈珪如今就在郯城,主公且慢行一步,容末将先行进城,擒杀了他再说。蛇无头不行,只要解决了这个谋划者,还怕曹豹那个草包能有多大作为吗?”
魏延这招直取要害,很符合他的行事风格,众少年听了也都点头,这是最简单的一个办法。郯城内只有郡兵,而且也被青州密探渗透得差不多了,王羽公然进城也许还有阻碍,但魏延带领小队人马潜入,一点问题都没有。
曹豹不稳,的确是个麻烦,但只要把陈珪这个某后策划者拿下,曹豹纵然生变,也不会威胁到东海的安全了。
徐州乱成现在这样,谁也无法指望能兵不血刃的拿下这里。反正迟早都要挥军平定,多曹豹一个敌人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
没人提出许曹豹以高官厚禄,青州能者上,不能者下的规矩已经深入人心了,连功勋老臣的方悦都没说什么怨言,岂能为区区曹豹坏了规矩?王羽对体制法规的看重,在青州众臣的眼中,已经有些偏执的程度了,没人会在这方面做尝试。
其实,针对曹豹这种情况的规矩正在制订中。
在青州未来的规划中,徐州以及河北的两路盟友,都是要采用和平演变的方式拿下。而三大势力之中,都有一些能力不大,但地位很高的人,一味强压不是办法,随意开特例也不是好主意,所以要制订相关的规矩,让这些人也能顺利融入青州系统当中。
倒是吕布军没这么麻烦,吕布麾下只有武将,基本上都挺能打的,到了青州之后,只要忠诚没问题,迟早都能得到重用。
为此审配和田丰没少劳心劳力,诸葛亮也没少去挑毛病,搞得田丰一在官署看到弟子,就以手抚额,审配更是多次掩面而走,就怕被诸葛亮给缠上。
规矩制订不易,而徐州的交接也比预订中早,曹豹的问题就只能用武力解决了,至少也要让他真切的体会到青州的强势,才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所以,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对魏延的提议表示了认可,众人都看向王羽,等他做出最后决断。
“从文长审讯出来的口供中来看,广陵陈氏的确很可能是幕后的策划者,可这个策划者未必是陈珪,贸然将其拿下,说不定会正中策划者的下怀。”王羽的说法,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陈珪不是家主吗?陈家还有智谋更高之人,而且还能做出牺牲陈珪这样的决定?”魏延觉得有些无法置信。
若果然如王羽所说,那他的计划就正中了那位策划者的下怀。陈珪无故被擒杀,地方豪强必定人人自危,再有人从中一挑动,徐州战场很快就会变得烽烟四起,步步荆棘了。
王羽没理会魏延,而是深深的注视着诸葛亮,缓缓说道:“所谓世家,就是以家族利益为最终考量的一群人,为了家族的利益,自己的命都可以不顾,还有什么不能牺牲的吗?”
“……”诸葛亮感到了一股从心灵深处涌起来的震颤,他终于有些理解,王羽为什么一直对世家报以敌意了。
王羽在青州的种种作为,归根结底,是要把青州,乃至将来的大汉拧成一股绳,让所有人有一个先有国,再有家的概念。
所以,青州新政处处彰显着公平、公正的理念,王羽也一直在对幕僚们灌输体制、法规的重要性,甚至立誓不称帝,以示公平!
不管他这样做的目的何在,世家的存在的确与他的理念南辕北辙,他这话既是对广陵陈氏的推断,同样也是对自己的忠告和解释。
问题只有一个,王羽的推断到底正确吗?名满淮泗的陈珪身后,真有这么个更胜他一筹的隐藏高手吗?如果有,这位高手的目的,果然如王羽所判断的那样吗?
诸葛亮深深吸了一口气,以平复心中翻涌着的波澜,轻声问道:“那么,以明公之见,这位手段高明的幕后策划者究竟何人?”
“陈登陈元龙。”
第五七一章郯城之变
夕阳西下,暮色渐浓。
看着夕阳的余晖一点点消失,张潇心中的焦虑也是越来越浓重。冒险这种事,果然不能随意为之,一个不好,就会酿成大祸。
为了与陶谦联系,拿到手令开城门,青州密谍动用了刺史府的暗线。开始一切顺利,那位主动投效青州的名士徐方一口答应了青州方面的要求,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完成任务。
可一转身的工夫,随着来自一南一北的两名信使入府,形势迅速发生了变化。徐方出尔反尔,出卖了张潇的同伴。
虽然张潇等人保持了警惕,没被对方抓到,但随之而来的全城戒严,却彻底断送了完成任务的希望。
现在就算搞定陈业也没用了。徐方反水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不成功就成仁的准备,持着刺史府的令箭,取代四个城门官的,是徐方的四个家将。
家将,就是死士!对他们来说,唯一具有权威的,只有家主徐方的命令,其他人,就算是陶谦,也指挥不动他们。
戒严还给城中的密探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他们的行动受限,没办法象从前那样从容来去,如鱼得水了。
张潇终于明白,为什么派来徐州的密探多半都是新手,从本地发展的新人,也只经历了短暂的培训就开始执行任务了。
因为这里被当做了实习的场所,因为有陶谦的配合,青州密探在徐州的压力极小,没什么危险,却能体验到执行隐秘任务的气氛,正是个拿来练兵的好地方。徐州这一更换主事者。压力顿时成倍增加,新手们一下就变得寸步难行了。
戒严带来的忧虑不仅如此。
最让张潇揪心的是刺史府中的情况,他很怀疑,陶谦是不是已经到了弥留之际,甚至已经去世了。若非他握不住权柄了。城里闹出这么大动静,他怎么会一点知觉都没有?
还是说,果然如李校尉担心的那样,曹豹已经下定了决心,连最后的几个月,甚至几天都等不及了?只有嫡系人马的集体反叛。才可能将陶谦无声无息的彻底架空。
要知道,城内除了不足五千的郡兵之外,还有一千多丹阳精锐,这是陶谦最后的老本,本应足以控制大局的。
一想到这些,张潇心里一片冰凉的。就像是乍暖还寒的陡峭春风吹在了心间。
主公正轻骑赶来郯城,结果却有可能连城门都进不了,就算进来了,也是自陷险地,这无疑是自己等人的失职。
若是有可能,张潇甘愿从城头跳下去,以死赎罪。可他知道,就算他那么做了,也于事无补,只有留着有用之身,才有可能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
郡兵们也意识到了什么,站得离张潇都很远,虽然无人出卖他,但放在明眼人看来,张潇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了。之所以还没人来抓他,只是因为徐方等人控制郯城的时间还太短。来不及注意这些细枝末节。
心存死志的张潇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只是一心向北眺望,心里向漫天神佛祷告着,希望主公早早得信,不要继续闯这座布满荆棘的城池。
然而。事与愿违,就在夕阳西下,玉兔东升,一天之中难得会看见日月并存的刹那间,他听到了风中跃动着的雷鸣声!
来了!
一股无声的悸动传遍了整个北城门,士卒们用眼神传递着相同的信息。很快,驻守城头,和在城下待命的数千郡兵都得到了消息,整个郯城都动了起来。
“快!快上城,别慢吞吞的,不想填青州人马蹄的就给老子快点跑起来!”
“青州军是来强夺徐州的,趁着陶使君重病的机会,他这是伐丧!是趁人之危!此等无义之人,还有什么暴行是做不出的?别心存侥幸,被青州的密探蛊惑了!”
“分些人,堵住城门,不要给青州细作留下作祟的机会……”
来自以徐方为首的豪强私兵将领们大声呼喝着,指挥军队布防。他们说的理由未必能让人信服,可在危机关头,却也足够了,普通的军队作战,原本也不需要什么太过宏伟的大义名分,只要有个说得通,能理直气壮喊出来的口号也就足够了。
明面上的布置是这些,暗地里,成百上千的私兵正分别在几个高门大院中集结,集结完成后,一一开赴往城东的军营。
陶谦的一千多丹阳兵,一部分在刺史府内守卫,其他的都在城东的军营中待命。豪强私兵的目的不是打垮这支兵马,他们只是要断绝城中最后一支有可能策应王羽的力量。
为了阻止王羽入主徐州,为了阻止青州新政向徐州蔓延,徐方等人押上了全副身家!一度作为大汉朝支柱的豪强,全力爆发出来的力量,自然非同小可!
徐州的危机的爆发,比历史上早了很长时间,也猛烈了许多,这样的变化,是熟知历史的王羽也始料未及的。
尽管布置周全,看起来万无一失,但在城头上观敌的曹宏心里还是没什么底,他战战兢兢的问道:“子方先生,东营那些兵,已经得了在下的手令,应该不足为患了,是不是应该把各家的兵丁都集中起来守城,更稳妥些啊?”
“不需要!”徐方断然否决:“前方的情报已经传回来了,王羽轻骑突进,根本没带大队的步卒,就算有也没关系,琅琊的密探早就打探清楚了,张颌军中没有足够的攻城器械。青州要组织起有效的攻势,至少要半个月之后!”
他冷笑道:“到了那个时候,徐州的各路势力早就达成一致了,他便仓促来攻,又岂能轻易落城?为今之计,只要严守城池,不让城中有人策应于他,也就足够了。”
说着,他意犹未尽的狞笑起来,恨声道:“士族制度,乃是我大汉立国的根本,是华夏千年流传至今,不变的基石!区区黄口孺子,怎敢说改就改?让这种人入主徐州,让仁人君子何以立足?只恨此僚太过凶顽,否则,吾恨不得放其入城,亲手斩之!”
按照最初的计划,王羽若能避过张闿的刺杀和臧霸的拦截,郯城的豪强就会等王羽入城之后再发动,让他逃无可逃。
但等到伏龙谷的战报传来,豪强们尽皆胆寒,很多人都打起了退堂鼓。要不是下邳来信,得知曹豹终于下定了决心,今次行动到底能不能策动起来,还是未知之数呢。
徐方自己其实也一度摇摆过,主动投效,就是两面下注的意思。谁曾想到青州密探却突然找上了他,让他帮忙做事,这下可把他难为坏了。
张潇等新手无意间的举动,在徐方看来,就是逼他放弃原来的立场,做出最后的选择。
犹豫了很久,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家族的荣耀,有了曹豹的倒戈,徐州可以策应王羽的力量已经微乎其微了,只要能将他拒之门外,就不怕他真的夺取徐州。骠骑军虽众,可战线也很长,注定了无法全力进攻徐州,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既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也就谈不上什么后路了,徐方可不想只有自己一个人这样,他竭尽全力的将其他人也拉下水,于是才有了这场声势浩大的兵变。
曹宏还想再说什么,可就在这时,风中除了雷鸣声之外,陡然响起了一阵苍凉雄壮的战歌声,他心头猛然一抖,到了嘴边的话,全都噎回了嗓子眼里。
“长风起兮天苍苍,
天火焚兮野茫茫,
迎风火……”
不知名的战歌,气势磅礴慷慨,引得勇敢者心生向往,懦弱者心神皆颤,至于没经历过战阵,只是凭着和陶谦的同乡关系邀宠的曹宏,则是遍体生寒。
能听见歌声,就代表着歌者已经很近了。在琅琊,这支强兵就是这样高歌猛进的歼灭了五千余悍匪,现在他们唱着同样的战歌来到了郯城之下……自己真的有本事和这样的军队做对手吗?
徐方的脸色也很差,好在被昏暗的暮色掩盖住了,否则说不定会引起军心的动摇。
不,军心已经在动摇了。
老兵都在侧耳倾听,没上过阵的新兵则是呆若木鸡,彼此靠近着,想从同伴身上获得信心和依靠。
不光是城墙,大半个郯城都被惊动了。
徐州百姓的心里本来就不踏实,白天的全城大索进一步加剧了恐慌。
流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陶公死了,刺史府的官员们秘不发丧,图谋不轨;也有人说陶公还活着,但已经被刺史府的官员们架空了;当然,也有不少有利于豪强们的说法,可总体而言,还是不利他们的说法占了上风。青州对舆论本来就非常重视,而陶谦又对青州密探诸多放纵,到得头来,就是东海百姓对青州新政的了解比其他地方多且详细,民心更倾向于青州一边。
私兵将领们很快意识到了问题,他们大声呼喝着,试图将士卒们的注意力从战歌上转移开,可他们的努力是徒劳的。
因为歌声不仅仅来自于城外,城内也有人跟着哼唱起来,特别是平乱世那一句,不知引起了多少人发自内心的共鸣。
不知过了多久,歌声终于告一段落,代之的是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吼:“王羽应陶公邀请而来,城上军士,还不速速打开城门!”
第五七二章他是陶恭祖
城头上火把通明,却鸦雀无声,只有那声大吼携着风雷之势,怒潮般冲击着城墙。
战意全无。
普通士卒其实不知道伏龙谷一战的结果,王羽来的太快,连豪强们的探子都是拼了老命,才抢出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消息根本来不及扩散。
可郡兵都是本地人,对周边地理熟悉得很。
郯城虽然地处平原,但东面的马陵山却是沂蒙山的余脉,从马陵山向东,向北延伸,是连绵的丘陵地带,并不适合大军,尤其是骑兵通行。所以当初王羽遣张颌攻打琅琊,占据了城阳、东莞,南面领地已经与东海接壤,才没在徐州引起太大的反应。
西边的地势虽然平坦,但要绕的路程却远得多。而王羽的骑兵是从北面来的,走的是最为常用,也是最为凶险的一条路。看青州骑兵气势如虹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刚从臧霸的围追堵截中脱身而来……
所以,尽管不知道琅琊确切发生了什么,但此消彼长的势头却是一目了然泰山贼不是缩了,就是败了。
本来徐州郡兵就对和青州军作战没多大热情,这一刻,就像是暴风雨席卷而来,最后的那点战意,也如风中残烛一般熄灭了,代之的是因恐惧而来的彻骨冰寒!
“陶……陶使君病重不能理事,何来邀请之说?青徐两家一直同气连枝,这几年王将军您在河北、中原战绩标榜,可背后未尝没有我徐州父老出钱出粮之力!如今陶使君重病不起,王将军却无故犯我疆界,若是传出去。不怕一世英名付诸东流吗?”
徐方其实心里也在发憷,可这个时候他不顶上去,也没别人能帮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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