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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陈汉瑜那老狐狸在张闿那件事中出了力,但若指望他出头来和王羽硬抗,那就太傻了。那父子二人最喜欢的就是隐藏在暗处动手脚。老的如此,小的更厉害!
总算他的养气功夫还不错,说了两句,僵硬的舌头开始恢复,变得灵便起来,只听他振振有词的说道:“陶使君从前一直认为将军是大汉栋梁。故而在徐州风雨飘摇之际,依然节衣缩食,为青州输送钱粮,每每听闻王将军的捷报,都激动得奔走相告,此等心意不可谓不诚也……”
说着。他话锋一转,换上了一副痛心疾首的神情语气:“谁想……唉,人心不足,罔顾恩义,古人以中山狼讽之,方读典故,心下犹未便信。但今日一见却是……人心不古,吾道乃孤啊!”
一边叹息,一边将一顶大帽子扣到了王羽头上,城头守军听得此言,心下也开始怀疑起来,握着兵器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城下诸葛亮听得也是气往上涌,一抬头便要反唇相讥。
王羽若是真的要夺徐州,机会有的是,以青州军的战力,当初若是不去河北助战。趁着公孙瓒牵制住袁绍,徐州内乱的当口,大举南下,谁能阻挡?
说实话,现在徐州乱成这样。青州军南下能得到多大好处?徐方这番话听起来诛心,但反驳起来却再简单不过了,就像是寓言中那只抓着一只死老鼠,对翱翔九天的鲲鹏倍感忧虑,生怕对方来夺的猫头鹰一般可笑。
诸葛亮的反驳言词没能出口,因为他被赵云拦下了,后者向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王羽。
“汝是何人?”徐方的言外之意,王羽当然听得出,他却不辩解,只是扬声发问。
“长史徐方。”徐方知道瞒不过,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坦然回答。
王羽点点头,反手也扣了一顶帽子回去:“原来如此,趁陶公病重,聚众为谋,图谋不轨的一干叛逆,就是以你为首?”
“胡……胡说八道!”徐方有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按照他的想法,王羽为了名声着想,应该将此番南下的缘由解释一番,以正名并动摇城中军心。而陶谦邀王羽南下,并非遣使行文,只是让张宁带了个口信,徐州的知情者,也不过是包括自己、萧建、曹宏之内的寥寥数人罢了,王羽压根就没办法证明。
等到口头官司打起来,青州军挟胜势而来的气势也就没了。就算王羽和他带在身边的幕僚口才厉害,舌辩无双,可自己这边只要保证没人开城门策应就是赢了,纵然张仪、苏秦复生,又岂能奈何得了自己?
谁想到王羽不光打仗喜欢出奇兵,说话对答也有攻人不备之效。
“你自己也说了,青徐两家同气连枝,本将亦久负盛名,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摆出那副如临大敌的架势来?本将身边只有五百轻骑护卫,大军并未越境,城内有数千人马,你却担心本将入城与陶公会面,这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
知道了下邳的变故,王羽对此行会遇到的阻碍早就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徐州,不,应该说是天下的豪强,对强调公正的青州新政都不会有什么好感,就像是后世财产公示之类的法令喧嚣尘上许久,却迟迟无法推行一样,特权阶层对削除特权的法令肯定是抵触多多的。
平定青州没遇到这方面的阻碍,因为青州的豪强死的死,逃的逃,就算有那侥幸残存下来的,也大多经历了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之苦,无复从前的傲气了。如今在书院任教习的名士管宁,就属此列。
说起来,管宁和管亥也因此打过不少官司。当初攻破朱虚城的正是管亥的贼军,管亥自己还抢了管宁的闺女,两人同归王羽麾下之后,管宁自然没有好脸色给管亥看。好在闹到最后,仇家变成了亲家,管亥这个山贼成了管宁的毛脚女婿,让王羽也是开了回眼界。
此事是题外话,不过王羽在青州推行新政的过程中。遇到的麻烦中,最严重的也就这样了,说是一帆风顺也不为过。
冀州稍微麻烦一些,但也没太大的困扰。
最坚定的顽固派,不是在战争中完蛋了。就是在高唐大战分出胜负后,举家南逃了。剩下的豪强虽然对青州新政没什么好感,但为了身家性命着想,也是半推半就的接受了。
潜移默化至今,倒有不少人和诸葛亮一样,觉得青州的制度也不差。青州新政主要削弱的。是那种势力庞大到可以左右郡县,乃至一州之地政事的大世家,普通的豪强没受到多大冲击。
正如诸葛亮曾经说过的那样,所谓豪强,其实多半也是一些普通人家,通过几代人的辛勤劳作和积累。让家族兴旺起来,若是王羽不分缘由的将所有豪强一视同仁,最后肯定会陷入举世皆敌的境地。
就算从新政中得益的,其实也是会走上豪强之路,毕竟人努力,就是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
因此,青州新政对豪强的策略也一直在调整。假以时日,天下的有识之士,还是能分辨出来的。这也是战后休养生息的主要目的之一。
不过,无论怎么调整,总是会因此竖立一些强大敌人的。比如城头上那个叫嚣呼喝的徐方,再如陈珪父子。
前者家业尽在东海,之前即便是糜家这种巨富之家兼地头蛇,都得仰其鼻息,看他脸色做事,才能保得无恙。可见其势力之庞大。
而后者很少显山露水,表面上看起来全然无害,但实际上,广陵陈家,在当地就是土皇帝。说是言出法随亦不为过。
要收服陈家父子很容易,只要保证陈家在广陵的地位和利益,就会得到陈家的效忠。当然,这种效忠是有限度的,因为很多人都可以做出类似的承诺,左右逢源,在缝隙中成长,正是这些百年世家的看家本领。
所以,王羽一开始就没对徐州抱有太大的期望,而是毅然北上,与强大许多倍的袁绍争锋。他很清楚,真的入主徐州,很可能会陷入历史上吕布、刘备的困境,最终被这些地方豪强玩弄于股掌之上,最后崩溃于内忧外患之下。
对徐方的出现,他早有预期,压根不与其做口舌上的纠缠,直接以牙还牙。
“既不心虚,何不开门?”诸葛亮这次把握对时机了,王羽话音一落,他立刻跟进,带头高喊道。
“既不心虚,何不开门?既不心虚……”五百骑兵同声质问,气势不减反增,微寒的春夜里,徐方满身大汗。
他有点慌神了,也开始后悔,他觉得自己压根就不应该主动现身对答,现在算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了。
对方质问的问题很难反驳,因为逻辑太简单了,要反驳逻辑简单的质问,也得用同样的方式,可王羽那边占了先手,徐方想回击的难度可就大了。
为什么拥兵五千,却不敢让外面的五百人进城?废话,不敢呗!泰山贼也有五千多,战斗力比郡兵强多了,还不是连个水漂都没激起了,就无声无息的被灭掉了?他们甚至连耽误王羽的行程的最低目标都没达到……
可这话能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吗?
“且让你嚣张一时,我只严守关门,倒要看你怎么飞进城来。”无从反驳,就干脆放弃,徐方不说话了,任由青州军的士气高涨,守军的斗志低落,只是一边咬着牙,一边低声发着狠。
他再次做出了调整,将私兵家将都集中到了城门附近,严防死守,只要打不开城门,就算有人动摇也不足为虑。
城头陷入了寂静,青州军反复质问了几遍,也停了下来。诸葛亮面带忧色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军进不了城,耽搁的时间越长,就越危险。”
张颌的八千兵马分散在好几个方向,能及时跟进的,只有先前驻守东安的一营两千人。而徐晃进驻费县的部队纯粹就是策应来的。
也就是说,短期内,能进入东海境内的青州军,只有三千。而徐方既然敢站出来,说明曹豹已经做出了最后决断,如果在郯城一带开战,对青州军来说是非常不利的。
北门这里闹出这么大的声势,城内都没有任何动静,很显然,陶谦已经无能为力了。气势可以震慑敌胆,终究震不开城门,除非王羽还有什么后手,否则此行……也只能以失败而告终。
“孔明,有的时候,你把问题想得太复杂了。”借着夕阳最后的余晖,王羽看着诸葛亮脸上的忧色,洒然一笑:“你肯定觉得,我应该事先做好夺门的准备,再等后续兵马赶来,再行南下,更加稳妥吧?”
诸葛亮点点头,又摇摇头。点头是因为王羽说中了他的心思,摇头是因为他有些不太明白王羽的意思。
“其实,很多问题,有时候是很简单的。”王羽笑一笑,再次将视线投向了郯城,看着暮色下,城池巍峨的身影,悠悠说道:“陶公请我来,我就来了,他既然请我来,自然不会连门都不开,因为他是陶恭祖!”
仿佛为王羽这句话做注脚一般,话音刚落,城中异变陡起!
第五七三章扮猪吃虎
变起之初,入耳的是一阵喧天的嘈杂声。
那声音听起来像是成千上万的人发出的惊叹,吸气或吐气的声响与什么人激昂高呼,慷慨陈词的声音交杂在了一起,在古老的城池中回荡着,远远传开。
“呼……”
“是陶公,陶公来了!”
“陶公,您的身子大好了吗?小老儿日夜上香,为您祈福,这番心思总算没有白费啊。”
“陶公没事,太好了,太好了!”
“陶公,您这是要去迎接骠骑将军吗?”
“陶公……”
徐方愕然回首,心下陡然一惊!
在城墙上居高临下,他看得很清楚,一条火龙正快速向北门接近,来自的方向,应该是城中心没错。按照中土城池通常的布局,城中心就是城守府所在的地方。
“难道……”他身上汗毛像是受惊的猫一样炸起,迅速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事,随即他死命摇头,自言自语般叫了起来:“不,这不可能!”
说着,他转向一边的曹宏,满脸狰狞,嘶声质问:“曹德纲,你办的好事!你以为这样就能向王羽小儿卖好吗?错!大错特错!你这点微末本事,到了青州,能做个小吏就万幸了,还想有从前的风光么!”
在他想来,也只有曹宏两面下注,才有可能被青州的细作钻了空子,将陶谦劫出来了。
“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曹宏早就被吓傻了,被徐方揪着脖子一问,这才回过神。慌忙否认。
他和曹豹是同族,两兄弟一文一武同为陶谦的心腹嫡系,年轻时,二人也是有过一番作为的,随陶谦南征北讨。立过不少功劳,这才得到陶谦的信任和重用。
不过,在徐州安定下来这几年,两人年轻时的志气迅速消磨,早就不复当日之勇了。也就是陶谦念着旧情,一直把他们留在身边。也没削减二人的权柄。
但随着陶谦身体每况日下,曹宏二人也很清楚,好日子不会很长了。
所以,曹豹到了下邳之后,一个正经仗也没打过,任由袁术侵吞徐州领土。然后一味告急,就是存了拥兵在手的机会。乱世之中,金银财货都不足为凭,枪杆子握在手里,才能保障荣华富贵。
于是才有了先前的联合,和封锁城门的这场行动。曹宏已经将身家性命都押上去了,哪里还有什么两面三刀的意思?
“胡扯!不是你。陶老匹夫怎么能出得了府?”徐方哪里肯信。
陶谦现身,豪强私兵的主力都去了东城兵营,这场兵变看来是失败了,他和他的盟友们死定了!力挽乾坤,他是没办法了,但在死之前,总要找个理由,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的愚蠢才好啊。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曹宏很想哭,就在眼泪落下之前。他脑中灵光一闪,大叫了起来:“是陶将军自己!”
“怎么可能,老匹夫明明就病的……”徐方犹自不信:“再说,刺史府的护卫,不都是你的心腹吗?”
“是我的心腹没错。可他们也都是陶将军自己带出来的兵啊,他们都是跟着将军上过阵的老兵,将军现身,他们哪里还会听我的?”曹宏哭丧着脸,下意识的用上了过去的称呼。
陶谦出仕后,当过很长时间的武将,中平二年时,皇甫嵩曾亲自点他的将,任命他为扬武都尉随军出征。曹宏兄弟当时就跟在陶谦身边,在西凉立过不少功劳,也是功勋老兵。
这几年陶谦老态尽显,一方面对辖地控制不力,另一方面却在大力支援青州。开始是无偿援助,后来一起做生意,正如徐方先前说的那样,青州能有今天这般兴旺局面,陶谦这个幕后英雄确实功不可没。
包括曹宏兄弟在内,徐州上下都认为陶谦是老糊涂了,对王羽这个外人,比对自己的儿子还好。渐渐的忘记了陶谦曾经的强硬手腕,结果这一时大意,最终却酿成了致命破绽。
“……”徐方愣然半晌,突然一把抓住了曹宏的手腕,眼中凶光闪烁:“刺史府中共有多少卫士?”
“……八十六人。”曹宏呆呆的回答,说完,面色才微微一动,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挣扎了那么一瞬间,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好,很好!城门这里有我的家兵数十,听命的郡兵逾百,城内各家闻讯后,也会赶来支援……德纲,这段时间,你务必要稳住局面,只要老匹夫一死……”
危急关头,徐方也是当机立断,一边说,一边向家将打了几个手势,随后拔出腰间佩剑,振臂高呼:“有细作假冒陶使君,扰乱军心,众军听命,随我扑杀此僚!”
昏暗的暮色下,长剑划出了闪电般的光华,城墙上有人轰然应诺,影影绰绰之中,也不知有多少人影应声杀出。
“不好!”诸葛亮大惊。
陶谦韬光养晦,奇兵突出的智慧固然出人意表,但扮猪扮的太久,可未必能吃虎,搞不好就变成猪了。徐方敢狗急跳墙,肯定是有一定把握,陶谦能顶得住吗?
“不用担心,陶公可不是那种无用的老朽,他不是扮猪吃虎,只是一直在打盹罢了。”王羽却是一派从容,半点都不见担忧。
历史上,徐州内部的隐患一直存在,却直到曹操大举进攻徐州,才全面爆发出来,为什么?无非是被陶谦用种种手段给压制了而已。
历史上的陶谦,还是想有些作为的,所以一直努力的整合着徐州的各方势力。而这一世,从洛阳赠军开始,老陶将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对自己的支援上,很显然,他在自己身上,寄托了理想又或信念之类的东西。
如果单从自己接收徐州的角度而言。让徐州的矛盾爆发出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敌友分明,本来就好过内部潜伏着隐患,设法消除又投鼠忌器。
眼下,陶谦是不可能将徐州完整的交托给自己了。但自己得到的领地,都是干干净净的。在今天之前,东海的隐患或许不少,可今天之后,这些跳梁小丑就将被一扫而空!
这大概就是老人请自己走这一趟的最终目的吧。
既是帮自己扫清障碍,也是对自己的考验。亦或是暗示自己,老人若是再年轻些,也许会自己努力完成理想也未可知呢。
两人之间的默契,自然不为旁人所知。因此,即便是诸葛亮这样的聪明人,也对眼下的局势感到忧心忡忡。但王羽却一点都不担心,他对陶谦很有信心,老人落幕前的演出,怎么可能虎头蛇尾的结束呢?
张潇今晚的心情,一直在跌宕起伏之中,就在徐方挥剑指向城下的那一刹那,他终于按捺不住了。
不管怎么样。绝对不能让陶使君就这么死了!他挺枪刺向了那些向城下猛冲的身影。
“当!”只可惜,目标的武艺比他高出太多,明明是背向着他,还在狂奔之中,却像是背后有眼一般,反手格挡,很轻松的架住了张潇势在必得的一枪,然后转过身来。
“是你?”看清了对方的脸,张潇的眼睛一下瞪得溜圆,震惊得不得了。
作为一个密探。他的武艺确实很一般,密探生存的要点是隐藏自己,被发现的话,有再高的武艺也是白搭,类似王羽在洛阳那种做法。在是密探守则中是严令禁止的。所以,让他震惊的不是对方的武艺,而是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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