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地,除非能迅速占领大片新领土。那又另当别论。
江东和荆州的仗打了小半年,虽然优势很明显,但始终没能转化成实地,反倒使得刚刚安定下来的江东内部有了不稳的迹象。各地山越蠢蠢欲动,袁绍的余部,前丹阳太守周昕也活跃起来。
周家兄弟三人。都曾为袁绍效力,周昂、周喁都在曹操与袁术的争斗中起到了一定作用,公孙越就死在前者手中,后者虽先后败于孙坚、袁术之手,但为曹操争取了一定的时间,令得后者能在彻底击败黑山贼后,从容迎战侵攻而来的袁术。
周昕比他的两个弟弟坚持的时间更长。对手从孙坚、袁术变成了孙策,依然屡败屡战,锲而不舍。在孙策平定江东之前,他本依附于王朗,但后者攀上了高枝后,很干脆的舍弃了会稽郡,周昕只能自行逃亡。
本来已经没了声息,但孙策平定江东后,不待休整,便立刻挥军猛攻江夏。于是就给了周昕喘息的机会,不知得了什么人的帮助,现在此人又有了死灰复燃的迹象。
如周昕一样的还有不少,他只是最出名,动静也最大的一个而已。
对外久攻不克。内部隐忧重重,文臣们普遍认为,现在到了该修内政的时候了。
武将们对这样的言论当然很不满,可比起口才,他们远居下风,实在争论不过对方。而且他们也不担心,因为他们有个相当霸气的主公,任由这群酸丁说得天花乱坠,只消主公一句:“吾意已决,不必再议。”就只有闭嘴的份儿。
所以,他们也不争辩,只是将目光投向孙策,期待着主公再次显露霸气。而文臣一边,以张昭为首,也都用期冀的眼神看着孙策,希望他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众望所归之下,孙策却是一反常态的沉吟不语,武将们的心顿时一沉,文臣们则是欢欣鼓舞。
“此议暂且搁置,容某思之,诸位这就散了罢。”良久,孙策抬起头来,意兴阑珊的一挥手,示意军议到此为止,散会。
众人面面相觑,却也不敢违拗了他的意思,只能各自行礼,讪讪而退,心里都觉疑惑,不知主公这次闹的又是哪一出。
但也有几个有心人留意到了,孙策示意众人退下的同时,眼睛却一直盯着身侧,站在那个方向的不是别人,正是军师周瑜。
……
“人都说我江东英才济济,可只有身在局中才知道,张子布、顾元叹等人名不副实,或是一郡之才,却远非王佐气象。众将勇气可嘉,却欠了思虑,全然看不清天下大势,徒逞蛮勇又有何益?”
孙策深深叹息道:“若王鹏举麾下众臣也如张子布一般,又岂有当日的河北大战,与轻骑下徐州、战江淮之壮举?今日若攻不下江夏,将来也只有偏安一隅,苟延残喘的份儿了,只是这江夏……委实难攻,公瑾可有以教我?”
周瑜拱手为礼,油然作答:“在公,瑜身为军师,自当为主公分忧解愁,在私,你我义结金兰,又何分彼此?瑜见信后,早有一念在胸,只是不知主公决心如何,故而未敢擅言,如今伯符问及,瑜斗胆问上一句:兄长果真要与王骠骑争鼎中原么?”
周瑜连换三次称呼,语气也是一次比一次犀利,孙策不怒反喜,一把托住周瑜肘弯,朗声笑道:“别人不知我心,公瑾岂有不知之理?人寿百年尔,谁得死其所?王鹏举,世之英杰也,能与其争鼎中原,一决雌雄,不胜快哉。某只愁无计速破江夏,何虑将来胜负如何?既有计较,便只管道来!”
周瑜也是一声长笑,反手握住了孙策手腕,赞道:“不愧是兄长,就冲兄长这份豪情,便不枉了瑜的苦心造诣!”
第七二五章三家分荆
江南的冬夜同样寒冷,却少了塞北、西疆的大风雪,溶溶月光如轻纱般洒在院落里,山石上,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有些朦胧起来。
月光下,俊秀少年语声如水,款款而动,无喜无悲。
“兄长欲往中原争雄,亟待解决的问题有三……大军欲北上,须得有途径可走,如今淮南、徐州皆有敌人阻路,若不能尽早打开道路,便一切休提。想要打开道路,实力方为根本,江东人口有限,百废待兴,若要从头开始,屯田建设,恢复生产,没有三五年时间难见其功……”
周瑜轻声一叹道:“骠骑将军纵横塞北,当者披靡,麾下大将亦个个争先,胡虏虽然使狡计,困住了公孙瓒,但观其势头,此番恐怕很难再有更大的作为。”
孙策想听周瑜一口气说完,但听到这句话,便忍不住了,皱着眉头问道:“公瑾认为王鹏举赢定了?”
“不好说。”周瑜的回答有些模棱两可。
见孙策眉头不展,他进一步解释道:“瑜久在江淮,对边塞之事所知不多,不敢妄作定论。但据说此番鲜卑各部消弭仇隙,联手对敌,多有刘虞、许攸居中斡旋之功,刘虞已作古,许攸却还在鲜卑营中,他经历过河北大战,又为刘玄德参赞过军机,当知全师决战的风险。”
“公瑾的意思是……”孙策微微沉吟,片刻后抬起头来,直视周瑜,意存求证,语气中却带着浓浓的不甘心:“胡骑会退出边关,以避青州军的锋芒?”
相比王羽连战连捷。将十几万胡人大军吓跑,他倒宁愿听到两军在某处决战,骠骑军大获全胜的消息。
后者虽然令人惊讶,但毕竟已是司空见惯,打退十几万胡骑。骠骑军自身也不可能全无损伤,不可能马不停蹄的返身再战中原,这就为江东留出了进取的时间。
前者的话……
鲜卑、乌桓搞出了这么大阵仗,连公孙瓒这位边塞长城都被他们给困住了,结果什么便宜都没占到,连老家都被赵云给狠狠捅了一刀。然后就这么灰溜溜退走?没能对青州军造成足够的消耗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他们兴师动众,纯粹是帮王羽忙来了吧?
如果鲜卑退走,公孙瓒便实实在在被王羽救了一次命,以此人的心高气傲。不可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当日在界桥,公孙瓒将义从的残兵转赠王羽,一方面是愧对老兄弟,另一方面也有偿还人情的意思。
所以在河北大战之后,公孙军依然保持独立,我行我素,却也没人拿界桥之战说事儿。
这一次。公孙瓒损兵折将,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都不可能继续保持独立了,鲜卑如果就此退走,对王羽来说,北征的目的便圆满达成了。
麾下再添一位可独当一面的大将,北疆从此再无忧患,他可以集中全力经略中原。与这些好处相比,以强盛的兵威、战绩,直接吓退十万胡骑而来的名声大振。几乎可以忽略不提了。
“然也。”对孙策的不甘和不爽,周瑜自是洞若观火,但他也没有迂回的意思,而是直截了当的说道:“胡骑的战法本来就胜在游击作战,先前可以利用青州拉长的战线。进行全线试探攻击,现在几处试探攻击尽皆受挫,若再纠缠下去,就是以短击长了,即便没有许攸出谋划策,想必鲜卑人的战意也不会太高。其实这样反而有利,有鲜卑、乌桓的牵制,王羽纵使拿下幽州,北疆却也不得安宁,比起一战分胜负,更稳妥些。”
对北疆的形势,周瑜远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只是略知一二,而是狠下过一番功夫的,说比王羽、公孙瓒更胸有成竹是有些夸张,但比起诸葛亮等青州文武,他的理解同样深刻。
幽州之战前,鲜卑的联合只是暂时性的,若是此战得胜,为了争夺战果,说不定这些人很快就会再来一场内讧。不过若是无功而退,面对咄咄逼人的骠骑军,他们就只能紧密团结在一起了。
“王骠骑的性格很有些……古怪,他对胡人似乎有种没来由的仇恨,所以当日在酸枣,他才和公孙瓒一见如故,相交莫逆。鲜卑人保存实力退出,说不定他会穷追猛打,如此一来,青州主力会被牵制更长时间,对我军来说,有益无害。”
周瑜继续分析道:“当然,这些都是瑜的一己之见,推测而已,不一定切中实情,但大方向应该没错。总之,我军不须太过悲观,同样也不能心存侥幸,当戒骄戒躁,以状大自己为优先考虑……”
说着,他看向孙策,微微有些担心。
依照义兄以往的脾气,王羽的战绩越辉煌,他心底的躁动就会越剧烈,那次有些无谓的约战就是这种情绪的体现之一。
周瑜可以很负责的做出论断,只要孙策的心态不做出改变,面对王羽便一点取胜的希望都没有。
值得庆幸的是,那一战之后,孙策的锋芒收敛了不少,遇事也更能听得进意见了。但那都是在面对王羽以外的人或事时的状态,周瑜也不确定,当义兄再次正视王羽的光芒时,会不会故态萌生。
“……所以说,公瑾你也是支持继续攻打江夏,壮大实力的喽?”沉默片刻,孙策用一声反问消除了周瑜的顾虑。
“荆州在黄巾之乱中受的影响最小,其后虽也战事频频,但一直没经历过大战。且刘景升入主之后,采取的是无为而治的政略,地方豪强受到了极大的优待,几年下来,积累的财富远过于前。正因如此,荆州这几年才提现出了扩张无力,自守有余的态势。”
放下心事,周瑜情绪明显的振奋不少,语速都加快了许多:“我军若想迅速壮大,非取荆州的钱粮不可!”
战争需要资源。来源无非两个途径,自行生产以及对外掠夺。
周瑜倒不是一味的急功近利,但只靠自身发展实在是来不及,发展需要土地和人口。土地江东倒是很富裕,但人口就是大问题了。
江东固有的人口是很少的。不然汉朝也不会将扬州的范围圈得那么大单看地图的话,一个扬州的面积就能顶上兖、豫、青、徐加起来的总和还有余了。
由此可见,扬州是多么地广人稀的地方。而目前江东军占据的地盘,还不到半个扬州,江淮一带的地盘都是袁术的。
在名士公卿们的口中,人口通常是负担。因为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嘴要养活。
但真正施政时,谁都知道,人口越多的地方,就越繁荣,越容易发展。因为多一个人,就多一个劳力,就能多一份税赋!
而增加人口,同样是很难,也很简单的命题。在乱世中就很简单,随便拿出点粮食,施行点善政。就能聚拢大批流民。但若没有流民,光靠人口自行繁衍增加,那就要经历很长的周期了。
周瑜当然不会看不到收拢流民的好处,孙策也不会吝啬钱粮,可问题是,等到他们平定江东之后,江淮一带已经不存在大股的流民了。
睢安、临淮二郡的设立,在很短的时间内,吸纳了很多无家可归的流民。本着对青州新政的向往,以及一贫如洗的现状。不光是流民,很多贫民都加入了迁徙的行列青州太远了,睢安却就在家乡附近,将来安定下来,回家扫祖坟。祭祖也方便。
江东虽然只是落后了一步,但在这场人口争夺战中,却落在了全面的下风。
以如今的形势而论,如果采用张昭等人的建议,专注发展,三五年后,江东和青州的差距只会变得更大。所以,对外掠夺才是王道。
“计从何出?”攻江夏的必要性,不用周瑜多说,孙策发愁的只是攻略的进度太慢。之前的仗打得那么顺利,还是只夺下了几个县城,这样打下去,等到王羽回师高唐,江东军都不一定能打下上昶城。
周瑜缓缓说出八个字:“三家分荆,年内可下!”
“三家分荆?”孙策心中陡然一凛。
说白了,周瑜的对策一点都不复杂,自己吃不下,就召唤几个帮手来。周瑜看中的帮手,显然就是曹操、袁术两家,如果这三家联手,对上荆州,那就是泰山压顶之势了,刘表再能守,也招架不过来。
唯一的问题就是战后的利益分配,以及能否说服对方加入同盟,再有就是孙策自己的心理障碍了。
如果说胡人的性子象狼,孙策就是老虎,在他的征战生涯中,绝少会和什么人联手,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三家分荆,不但要去求告他人来帮忙,而且还要分出很大一块利益出去,对孙策来说,这是个很难坦然面对的问题。
周瑜沉声说道:“江东实力本就逊于荆州,是为以弱攻强耳,然强者死守不出,纵有计谋,也无从施展,若要速胜,别无他法。”
孙策深吸一口气,将心中跃动的火焰压下,问道:“曹操奸雄也,会答应帮忙么?汝南虽可通荆州,但毕竟路途遥远,袁术会愿意出兵?”
“曹操送信来,本就有与主公加强联系,一起攻取荆州的意思,这封信,正是投石问路。要与其联合不难,无非要讨价还价一番罢了。顾元叹才思敏捷,口才了得,正是出使的好人选……”这一刻,隔着遥远的时间和空间,周瑜和郭嘉这两大智者产生了共鸣。
“郭奉孝定策西进,现在已经差不多图穷匕见了,与其继续冒着反目的危险,设计消耗马腾,不如改弦易辙,让利于马腾,令其成为对抗青州的战力。可如此一来,西进就未能尽收全功,须得另寻它途,以目前的形势而论,荆州,同样是曹操唯一的出路!”
只见他面带微笑,信心十足的说道:“袁公路虽师出名门,但其性情却有如秃鹰、豺狗一般,让他主动向青州寻衅,他当然不敢,可他与刘表本就有宿怨在先,曹、孙联盟一成,荆州危在旦夕,便是主公不提,他又岂有坐视之理?”
周瑜声音转低:“袁公路好大喜功,一直都有非分之想,如果一切顺利,主公的北上之路,说不定也能借此打开……”
“一箭双雕?”孙策的眼睛顿时一亮。
“一石二鸟!”周瑜颔首微笑。
“得公瑾之助,策幸何如哉?”孙策脸上阴霾一扫而空,拍着周瑜肩膀,大笑道:“公瑾先前说有三虑,现在说了两个,最后一个却是什么?”
“无他,唯对抗青州铁骑之法耳。”
第七二六章总是心太软
同样是新年之夜,濮阳城守府内却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从府外经过,都能听到悠扬的丝竹之音。
吕布是十足的武人脾气,对这些繁文缛节自是不甚在意,但严夫人却很热衷,她张罗,再有一群凑趣的捧场,事情就由不得吕布了。其实他虽然不是很喜欢,但喜事上门,心里毕竟是高兴的,最后便听之任之了。
随着来拜访的宾客越来越多,气氛也越来越热烈,吕布一手端着酒盏,任由樽中烈酒辛辣的气息在鼻端萦绕,很快便有了几分醺然之意。
青州盟军在北疆取得的一连串胜利,固然让他欣喜,却不是令得他心情大好的主因。吕布从来不觉得胡人有多强,要不是桓灵以来的国势江河日下,边军的数量和用度一再削弱,哪里轮得到胡狗嚣张?
公孙瓒能打得乌桓和东鲜卑抱头鼠窜,自己当年不一样打得匈奴、东羌、鲜卑不敢侧目?
可两者的待遇却差得太多。
白马义从在虎牢之战后,一战成名,震惊天下;并州边军的儿郎们却因为身在贼营,不受信重,始终没得到一展身手的机会,以至默默无闻,仿佛当年在边关的血都白流了一样。
打那时开始,吕布的心里就一直憋得慌,时时都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攥住了心脏一般。
这是一种包含了内疚、自责、愤懑、不甘以及茫然等诸多情绪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感受。
当年投董的决定是他下的,对世人的轻蔑,吕布可以怒目以对,可面对自家兄弟时,内疚、自责却像是潮水一般涌来。任由他勇武盖世,也抵挡不住。
愤懑的理由更多,勇武盖世却只能任由世人轻蔑、谩骂,儿郎们徒然战死,却依然看不到光明的未来。身边人的动摇,乃至出卖……每一条都让他有充分的理由愤怒和不甘。
至于茫然,在洛阳抵挡董卓东侵时,吕布就已经在茫然了,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战,未来又在何方。
比起当年在并州与胡虏血战时。中原的日子同样的朝不保夕,而麻烦事却要多得太多,在并州的时候,吕布从未想过,任何人的交往竟然如此复杂,世间竟然有这么多各种各样阴谋诡计。让他防不胜防,心力尽悴。
现在,这一切再与他无关,因为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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