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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肯定不符合王羽安定幽州,以腾出手来争鼎中原的战略。同样的,若王羽的授策,是出于短时间第的考虑的急就章,赵云也不可能露出这副神情。
“子龙将军,这信上到底……”田豫迟疑问道,他不确定这信上的内容机密程度如何,故而没有贸然提出要看信,但赵云的回应却很直接,他随手将信递过,肃容道:“正要教国让兄知道,按照主公之意,此计能否顺利实施,须多多倚仗国让兄大才。”
“……”田豫一脸茫然,顾不得谦让了,急忙展信来看。
“子龙既得此信,武勋之上当又增荣光矣,吾心甚慰。日前在高唐,子龙曾上书政令司,言及平胡、安胡之策,故吾料此战后,子龙当尽收其众,而非屠之。以子龙之勇,俘之尚易,安之却难,千百年以降,亦无有良策可妥善处之。吾思之久矣,思得一策在此,子龙可据以施行,以为试点……”
锦囊之信,极有王羽的特色,开篇寥寥数语,说明前因后果,然后直入主题。然而,看到前面还没什么,看到主题之后,田豫却是失声惊呼了出来:“筑城?在草原上筑城?”
“筑城?”众将都是一愣。
草原和城池,这两个词似乎完全没有关联性啊。
草原上没有城池,有很多因素,客观上的诸如:草原上物资匮乏,连足够的木材都没有,牧人也没有足够的工匠,搭个帐篷还能凑合事,筑城就实在太难为他们了,诸如此类。
但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些,而是草原上没有筑城的必要性。
中原的城池要塞,通常都是依道路河流而建,除了保护城内居民安全之外,还有做为要塞,截断交通的作用。
正是因为众多城池的修建,中原的战争才动辄旷日良久,逐城逐地的攻略,是所有武将都要尽量避免的战法。
但在草原上,城池就失去这个作用了。牧人们逐水草而居,行踪不定,不可能每到一处就建个城出来。
就算建了城,也起不到屏障的作用,因为草原上没有固定的道路,只要辨明方向,就怎么走都行。除非修的是长城,否则根本起不到屏障的作用。
另外还有个戎守的问题。
汉朝不是没在草原上建过城,疾风军目前所在之地,就是西汉时雁门郡的范畴。在汉武帝时代,汉朝的疆域还要向北拓展出很远,将大半个草原都囊括在内。
在这样辽阔的疆域内,汉军一度也修建过很多城池,做为屯兵、戎卫之所。赵云在弹汗山附近征战时,至少找到了五处古城遗迹。都是西汉时所筑。
不过,随着汉武时代的扩张策略结束。这些远离中土的城市逐渐被废弃,河套被羌人占据,云中、定襄、雁门成了鲜卑人的牧马之所,并州腹地则是表面恭顺的匈奴人的乐园。
这些地方太远了,从中原输送补给耗费太大,得不偿失,在当地且屯且战又没有民众愿意前往。发配一些刑徒、罪囚过来,很快就会失去控制。令得草原上多出几股马贼,甚至几个新部落。
难以控制,又没有战略价值,所以,在草原上建城属于胡人没能力,汉人不愿意的鸡肋。
王羽的锦囊妙计,居然是这么个打算。实在出乎了田豫的预料,这个蠢办法……实在不像是算无遗策的骠骑将军的作风。赵云在看信之后表现出来的喜悦,也同样令人费解。
面对众人的疑虑,赵云云淡风轻的笑笑,摆摆手道:“国让兄,你不要着急。继续看下去。主公学通古今,算无遗策,你所知的那些弊端,想必他早有成竹在胸,他建城的用意。应该和你想的有所不同。”
“唔?”那信后面确实还有很多内容,田豫本以为是王羽交待的后续军略。可经赵云提示后他才发现,原来后面的内容,倒有一大半是在解释这筑城之策。
很显然,王羽对筑城之事非常看重,甚至超过了他对幽州战局的关注。想到这里,田豫忽然心中一动,信中虽没提幽州战局,代表的是战局已经稳定无虞了吗?
不,肯定不是!若是哪有,沐汪就没必要赶路赶得这么急了,而且还有另外两个锦囊在,说明王羽很可能也有调疾风军回幽州参战的意思!
他突然觉得手中的信纸沉重起来,用尽全部心力,才将注意力集中在信上。王羽在信中不提回援之事,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战局已定,要么就是已经来不及了。
怀着这样的心情,他看完了信上内容,虽然心情沉重,但他依然有种叹为观止的感觉:“骠骑将军雄才伟略,能想人所不能想,田豫敬服。”
王羽筑城的目的,和田豫所能想到的,前人曾经做过的那些完全不是一码事,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他筑城,是为了统治草原,使草原的人力物力为中原所用。
连武皇帝都没这么想过,因为这事儿根本就不可能。
如前所述,塞外苦寒之地,汉民根本不愿意来,来了也会很快失去控制。而胡人的性子比汉民更野,哪怕是汉人的罪囚,都比胡人容易约束。以中原人的权术手段,强行统治不是做不到,只是为了统治胡人花费资源,本身就得不偿失,没人会愿意这么做。
而王羽却别出心裁的想了个办法,看似异想天开,但以田豫出塞后的见闻来看,说不定还真是个不错的办法。
若能成功,那边塞从此就安宁了,不但如此,在可以预见的未来,草原的人力、物力也将会为大汉开疆拓土添砖加瓦。
王羽的雄伟策略固然让人惊叹,但田豫的忧虑却不会因此而减少,他将信还给赵云,转向沐汪,忧心忡忡的问道:“不过,沐校尉,幽州的战局真的没问题了吗?居庸之围已经解了吗?”
众将这才惊觉,刚才光顾着好奇了,居然把这茬给忘了,当下齐齐转向沐汪,眼神中都有期冀神色。
沐汪脸色一黯,缓缓开口,将出发前的局势描述了一遍:“其实……”
众将纷纷色变,秦风冲到沐汪面前,两手按住他的肩膀,急问:“单将军说……很难撑得过五天?他那人一向歇斯底里,他说五天,以将军的本领,说不定能挺个十天八天也说不定呢,木头,你出来几天了?咱们现在就回军救援,说不定还能赶得上!”
沐汪摇摇头,满脸都是苦涩:“末将连夜出发,一路急行,如果从第二天开始算起,今天刚好是第五天……”
“什么?”秦风的瞳孔猛然收缩。
疾风军所在的地方,离居庸城的直线距离并不远,但中途要走山路。所以,就算赵云马上抛下所有事,连夜赶路,马不停蹄,一点冤枉路不走,到达居庸城也得三天之后。
而这边这么多事没处理完,赵云又岂能说走就走?也就是说,无论怎么样,疾风军都赶不上那场可能会发生的大战了。
秦风一时间也不知道是盼着大战发生,还是不发生。
发生的话,王羽军力有限,说不定会很危险;不发生的话,故主公孙瓒就死定了!
胡人不会什么都不作,就这么老老实实的退走,鲜卑人没少吃白马将军的亏,就算是居庸城下偷袭加围攻,胡人都没能占到便宜。明明兵力占据绝对上风,但给予对方的杀伤,反而是公孙军杀胡人更多些。
鲜卑人肯定明白,留下公孙瓒,对未来是多大的威胁,所以……
因大捷而带来的喜悦不翼而飞,连赵云都在想,自己是不是过于贪功了?若是早点放弃部落联盟,回到边墙内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有鞭长莫及的遗憾了?
“各位,各位!”
沐汪突然大声说道:“没什么可担心的,主公会有办法的。这么多年来,多少次比这更危急,更艰难的局面,主公都在谈笑间,轻易涉险而过,今天这种事,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子龙将军,国让先生,既然二位已经理解了主公的吩咐,那就不要多想其他事,专心完成眼前的任务吧!”
第七四六章黑云压城
毫无保留的信任并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赵云倒是能做得到,但疾风众将,特别是义从出身的那些人,就只能说是勉强为之了。之所以没有提出异议,只是因为现实情况就是如此,非人力所能改变。
嘴上答应着,心情却沉重至极,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不过,比起蓟城的气氛,疾风军就小巫见大巫了,就在沐汪抵达疾风军营地的同时,蓟县北门外,正有人伏在雪地上,放声大哭。
“千错万错,尽在单经一身,还望王君侯念在从前的情分上,不计前嫌,救我家主公一救。若得如此,经来世必结草衔环,以报君侯之恩……”
这是个星月无光的夜晚。
铅云低垂,仿佛压在城头一般,让人倍觉压抑。呼啸的北风掠过无遮无挡的平原,在幽燕大地的每一个角落中肆虐着,嚣张着,将单经的哭喊声吹得支离破碎,让人很难清晰的听到每一个字,却将哭声中那股悲伤、绝望的意念,送到了每一个人心中。
“居庸城已经危机到这种程度了吗?单主簿那是多傲气的人啊,竟然……”
“白马将军不会真的要……唉,这世道,果然是好人不长命么?”
“骠骑将军重情重义,名声播于四海,他不会真的见死不救吧?”
“谁说得准呢?传言毕竟是传言,肉食者的心思,咱们这些草民岂能猜得到?”
人们议论纷纷。
如今幽州的杂胡势力在燕国、南渔阳以及范阳基本上已被肃清。没了豪族的控制,民间的舆论一下就被施放出来。惋惜者有之,善祷善颂者有之,不解者亦有之。
胡人恨之入骨,除之后快的人,汉人自然会对他很有好感,不论刘虞通过杂胡豪门的嘴,宣扬了多少胡人无辜,怀柔有理的大道理。百姓都不会轻易入彀。
铁一般的事实摆在这里,多年以来,公孙瓒的强硬手段的确很大程度上限制了胡人侵攻的次数,若是没有公孙瓒,胡骑又岂会几年才来一次?刘虞一提议和,就那么痛快的答应了?
要知道,当年鲜卑最嚣张的时候。天子要送公主给檀石槐和亲,对方都不肯呢,因为檀石槐觉得自己赢定了。要是当时就有公孙瓒在,看看他还敢这么猖狂不?
“不懂就别瞎说!救?说的倒是容易,可你们知不知道,西关外面有多少胡骑?十万!还有跟着来起哄的部落牧民。少说也有三四十万胡人,要不是一口气来了这么多胡人,你们以为白马将军怎么会吃败仗?”
围观者中,也有见识不凡之人,对众人的感慨和悲叹嗤之以鼻。
“骠骑军这次也是大举北上。但兵力却分得很开,不花点时间将兵力集中起来再决战。难道是去送菜的吗?别以为现在安生,就没事,别忘了,东边还有蹋顿的四万大军虎视眈眈呢!要是冒进吃了败仗,再被乌丸杂种抄了后路……”
“嘿,你们也听到风声了吧?胡人正把代郡和上谷的百姓往塞外赶呢,骠骑将军神武盖世,青州也是家大业大,就算吃了败仗,大不了退到易水南边,保住冀州也不为难,倒霉的可是咱们这些苦哈哈!所以说,不懂,就别跟着瞎起哄了。”
一番话出口,围观众顿时安静下来,心里哇凉哇凉的,没错,大伙差点忘了,现在仗还没打完的,搞个不好,说不定自己也会和上谷的邻居们一样凄惨。
不说出塞后被残忍的胡人奴役的漫长生涯,单说这天寒地冻的,能活着越过白山者又有几人?同情别人之前,首先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能力啊。
“可是,不是人人都说,骠骑将军勇武盖世吗?不就是几十万胡骑么,他老人家总该有什么办法吧?”也有人不甘心的说着,但说的人很少,说话的声音更低,说不几句,他们自己也觉得没道理,讪讪的住了口。
连普通百姓都有见于此,城外的单经当然不会不清楚。他甚至比百姓知道的更详细,连青州众文武的争论和态度,都一清二楚。
即便是诸葛亮那个面面俱到的计划,救公孙瓒也只是尽人力,听天命,不过那多少还有个盼头。而王羽不知是如何考虑的,竟然连这点希望都不给。
虽然他派出了多路斥候,四处试探,联络友军,却始终按兵不动,眼看着五天就这么过去了!
单经说的居庸城撑不过五天,确实是怎么严重怎么说,可是,从邹丹一日三次传过来的消息来看,他这张嘴,确实有点乌鸦嘴。在鲜于辅、鲜于银的全力攻击之下,居庸城的防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削弱着,崩溃着。
公孙瓒退入居庸城时,城里还有四千左右的残兵。胡人围攻了近月,收效却很有限,守军伤亡不大,攻击方同样没有太大的伤损。
等换了鲜于辅等人上阵,只是第一天,就造成了守军五百人以上的减员!居庸城毕竟不是什么坚城,公孙军也更擅长野战,而非守城,有了鲜于辅等人得自汉军的攻城技术,公孙瓒很快就呈现出不支之态。
第二天,又是五百!
第三天,由于守军的减少,失去了回旋余地,单日伤亡骤然增加到了八百以上!
要不是第三天的激战,公孙瓒冒险派出了敢死队出城逆袭,摧毁了大量的攻城器械,到今天,居庸城恐怕已经失守。
饶是如此,接下来两天的伤亡,也达到了七八百。也就是说,城内的守军连伤员都算上,也不超过一千五了。而这两天时间内,鲜于辅再次打造出了足量的器械……
连日的攻城战,攻城的杂胡军和胡人损失也不小,但他们的兵力实在太多,轮番上阵还有余裕,城内的守军却是无论体力还是兵力都已经到了极限。
毫无疑问,除非明日老天开眼,降下一场暴风雪,否则,公孙瓒是无论如何也撑不到第三天了。
单经没法继续再等,他要回西关,去和公孙瓒共生死,临走之前,他还想再尽最后一次努力,于是才有了这哭门的一幕。
但哭了这半天,虽然同情者众,连城头的青州将士,都纷纷落泪,但城守府方向却始终没有任何动静,他绝望了。
“既如此……单某唯愿王君侯武运常隆,将来总有为幽州边军三万将士报仇雪恨之日,告辞了!”单经扬声高喊,随即翻身上马而去,从话出口那一刻开始,他便再未回头看过一次。
如此决绝,如此悲壮!
马蹄声很快就消失在风声之中,太史慈凝视着那片化不开的黑暗,重重在城垛上砸了一拳:“这仗打的……真他娘的憋屈死了!主公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一点都不痛快了呢?咱们辛辛苦苦的来救人,现在搞得倒像是坏人一样!文长,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主公他……总有什么考虑的吧?”魏延闷声回答,但语气里的那股不甘心的劲头,怕是聋子都能听出。
“考虑什么啊?”太史慈挥手又是一拳,砸得城垛上冰屑乱飞。
“都是孔明那些人不好,没事老是说什么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要主公谨慎言行什么的……没错,主公总是身先士卒,确实不大妥当,可要是没了那股子锐气,主公还是主公吗?咱们骠骑军还是天下第一强兵吗?你知道这是什么?暮气!这就是暮气!”
“嗯,是暮气。”魏延点点头,出奇的没有附和太史慈怒斥诸葛亮的话头,而是看看四周,见无人注意这边,方才低声说道:“子义兄,你敢不敢冒险?”
“你问某敢不敢冒险?”太史慈斜睨魏延,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是大风险!”魏延很严肃的说着:“以寡击众,而且还是得不到任何功劳,反而会被降罪的那种……”
“你……”太史慈眼珠转了转,猛然倒抽一口冷气,瞪着同僚,不能置信的反问:“文长,你不会是想要……”
“对!”魏延很肯定的点点头:“就是你我,咱们一起向主公请命,去西关助战,理由就用孔明说的那一套……泰山军不可轻动,但咱们隐雾军就没这么多说道了。咱们就说去虚应故事一番,到了后再视情况想个法子,突破包围圈,将居庸城的残兵救出来!”
“这……”太史慈迟疑了。他胆大包天,没什么险不敢冒,魏延的计划吓不倒他,可问题是,这个计划是要瞒着王羽进行,相当于欺君,这事儿他可做不来。
魏延看到太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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