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慈神情,便知道对方的心意,也不继续劝说,话锋一转道:“子义兄若是不敢去,那某便自去请命,还望子义兄不要说破其中关窍。”
“西关虽然还有些兵马,但你单枪匹马,却是孤掌难鸣。”太史慈摇摇头,一脸严肃:“还是某与你同去,但须得禀明主公才是……你放心,主公不是喜欢隐藏心事之君,他的考虑不能对单经说,却不会瞒着你我,你我这就去请战便是。”
第七四七章知我者公明
在寒冬的夜幕下,不知多少思绪翻飞着,聚焦于王羽一身。
理智和情感,从来就无法完全统一,救或不救居庸城,正是这两种本质相同,表现形式却往往截然相反的情绪的具体体现形式。
即便是智者如云的青州军中,能完全将这两种情绪隔离开来,完全理智分析问题的,也只有一个诸葛亮而已。
王羽至今的沉默和按兵不动,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他正在权衡和思考的明证。所以,包括太史慈和魏延在内,众将都从自己的角度,向王羽提出各种各样的意见,或是请战,或是提出某个迂回救人的策略,或是提醒他,千万不要冲动,再次涉险,亲临战阵。
单经会感到绝望,也正是因为,面对种种劝说和建议,王羽一直保持着沉默,即便是最熟悉他的徐晃,最擅长分析的诸葛亮也无从分辨,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在单经看来,王羽本意确实想出兵救援,但严峻的形势不容许他这么做。现在的形势很明显,居庸城失守之后,胡人必将大举撤退,到时青州军就可以很从容的会师,稳定幽州局势了,何苦现在冒险呢?
很多人都和单经抱有同样的想法,所以从第三天开始,请战的人就越来越少了,除了太史慈、魏延之外,只有吕绮玲显得最积极,要不是张辽反复提醒劝说,女孩说不定会使出撒娇的决战,死缠着王羽不放也未可知。
劝王羽从长计议。不要冒险的人同样越来越少,理由和请战者完全一样。但原由却不尽相同。众人都认为主公已经做出了决定,请战者不想忤逆上命,劝谏者则认为没有继续唠叨的必要了。
因此,太史慈和魏延的联袂请战,多少有了种死缠烂打的味道,毫不意外的被王羽赶了出来。
太史慈是个直肠子,魏延虽然很喜欢冒险,但也不算是个有心机城府的。加上两人的嗓门也都不小,这次请战也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等到两人忿忿不平的从城守府中出来,黑暗中,不知传来了多少无声的叹息。
“看来王鹏举是铁了心不去救公孙瓒了……真是太可惜了。”
“没办法,人总不可能是一成不变的,再怎么不喜欢权术和阴谋,权柄在手中握得久了。总也是要有所改变的。鲜卑人这次损失的非常大,弹汗山被赵子龙给屠了个遍,居庸城下还折两万多人,若是消息无误,骞曼可能也完蛋了……”
“只要王羽不打算大举反攻,这一仗就可以很完美的收尾了。无论是名声。还是实惠,他都占得很足,别说救公孙瓒很难,就算不是,他又何必给自己找麻烦。救个桀骜不驯的刺头回来呢?”
“话虽如此,可这样一来。咱们在幽州就算彻底站不住脚了,虽说以主公的人脉、名声,在塞上也会混得太差,可塞外的苦寒毕竟……唉!”
“放心吧?用不了多久。王鹏举既然开始权衡利弊,没了那股子锐气,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变得跟其他诸侯一样。封狼居胥?或许开战前他有这样的想法,可此战之后,他自己也该知道这个念头有多天真。等他安定了幽州,回中原争雄,再几年下来,这个想法也就不复存在了……”
“话不多说,阎虎,你连夜启程吧,教主公提醒蹋顿,提前做好撤兵的准备。公孙瓒八成撑不过明天,居庸城一破,鲜卑人也不会久留,乌桓大军若是动作慢了,恐怕……”
“二哥放心,小弟这就动身,最迟明天傍晚,一准儿将消息带到。”
两个黑影叹息,议论,做出结论,最后分道扬镳。
如果将互相的称呼,以及对背后主使者的称谓换一下,就会发现,黑暗之中,相似的对话至少被重复了十来遍……有的姓阎,有的姓齐,还有两股姓鲜于,甚至还有一股是姓刘的!
密探们一致认为,幽州之战已经到了最后一刻,所以不惜冒着暴露的危险,向不同的方向送出了情报。
万幸的是,密探们的运气都很好,尽管随着局势的紧张,蓟县已经开始了戒严,但绝大部分密探依然从不同的渠道,很顺利的离开了城池,只有齐家的那路很倒霉的被逮到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做秘密工作,就是得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只要情报不要泄露就好。被发现的同时,齐家的死士直接咬破了嘴里藏着的毒囊,虽然他的尸体会留下一些线索,但用不到青州军顺藤摸瓜的查出其他线索,密探们就已经全面撤出蓟县了。
然而,离城或未离城的密探们并不知道,得到密探的尸体后,负责城防的徐晃并未详加探查,而是将尸体一扔,直接就去了城守府,谒见王羽。
“主公,单经离去,和子义、文长被斥出后,先后发现了五路密探出城,按照您事先的命令,只拿下了其中一股,信使是死士,当场自尽……”
“嗯,知道了,公明,你做得很好,且去休息吧。”王羽点点头,脸上神情依然古井无波。
“……喏。”徐晃迟疑着应命一声,却不肯便走,脸上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情。
将徐晃神情看在眼中,王羽微微一笑,问道:“怎么,公明,你也要请战么?”
“晃不敢。”徐晃躬身答道:“主公常说,武人应该是一柄战刀,只要心里知道为何而战,剩下的便只有勇往直前了。晃愚鲁,不敢窥测主公心意,只须听命行事即可。不过,此次您迟迟不肯表态……确实让人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因为负责城防,所以徐晃知道的比其他人更多。
按兵不动的这些天,王羽并非全无动作,除了斥候四处之外,城防外松内紧,对城内的探子、奸细进行过很严密的搜捕。从表面看来,这些举动表明,王羽有意封锁蓟县情报,似乎有采纳魏延的意见,摆个空城计,突袭居庸城下的鲜卑大军的意思。
鲜卑、乌桓联手的东西夹击之势固然难缠,但内线作战的青州军也拥有发挥内线机动的优势,孰优孰劣,不能断言。
之所以难以发挥内线优势,主要还是因为蓟县和附近奸细太多。蹋顿用不着和鲜卑主力取得联系,对蓟县青州军的动向便一清二楚了。
魏延提出的那个计划,最大的破绽就在于情报无法封锁,心理战根本无从谈起,如果斩断了胡人的眼线,那个计划倒是有尝试一下的机会。
但得到王羽详令的徐晃却不这么想,因为王羽的全城大索,做的很不彻底。虽然靠着隐雾军的帮忙,徐晃揪出了不少奸细,还盯上了几个重要目标,但他很清楚,那并不彻底。
外人不知道,徐晃却很清楚,魏延的部属接受过谍报方面的训练,但他们的主攻方向是特种作战,而非谍报,根本就称不上是专业的,也就是糊弄一下外行罢了。
其次,幽州地方势力在蓟县经营了不知多少年,眼线不知有多少,埋得也不知有多深,可谓根深蒂固。就算贾诩和徐庶联袂而至,带着隐雾军谍报系统的所有精锐,也别想在十天半月之内,将这些眼线清理光。
只消有一个漏网的,很可能就会导致大患,这种计划不是在行险,而是在故意往险境里闯!徐晃不认为王羽会这么大意。
最后,王羽的命令本身也有问题。
按照他的指示,徐晃的整肃行动只对付了一些杂鱼,真正挖出来的重要目标,却连例行的盯梢都没安排,只是交待城楼里瞭望手注意一下那几个方向。
反间?假情报?还是单纯的不想扰民过甚?
徐晃疑窦满腹,可是,就算他和最富智计的诸葛亮反复商议,对此也是毫无头绪,特别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形势已经变得千钧一发了。
蓟县向北五十里就是昌平县,从昌平西北而向再五十里,就是西关,也就是后世的居庸关,而西关和居庸城之间的距离同样也是五十里。
一百五十里的路程,步兵最快也要两天,如果考虑到要保持临战状态,走四五天都不奇怪。若王羽用的是瞒天过海的假情报之计,那么,他不但得有信心正面击败十万胡骑,而且还须对公孙瓒也有信心,认为对方至少能再支撑三天。
但那是不可能的。
无论是青州军斥候的观察,还是邹丹的求援信,都清晰的表达了相同的观点,若无意外,明天就是公孙瓒的殒命之时。
就算现在立刻动身,公孙瓒战死之前,顶多也只有铁骑和隐雾军能赶到战场入幽州以来,缴获的战利品中,粮草器械很少,战马却不少,再组一支千人骑兵出来,一点压力都没有。
所以,徐晃百思不得其解,完全不明白,主公到底想要干什么?但他怎么都不会相信,王羽这些看似矛盾的举动,只是因为心中踌躇和犹豫。
那不是他所知的那位王鹏举,也不是以魄力和勇武,令得众多同僚甘心效死的那位骠骑将军!
面对徐晃的疑问,王羽沉默片刻,忽地走下座位,抚着徐晃的肩膀,展颜笑道:“知吾者,公明也。”
第七四八章旌旗所向
城守府。
张辽匆匆而行,直奔议事厅而去。
以他半个客卿的身份,救援公孙瓒与否,跟他的关系都不大。战略决策方面,他认为自己应该安守本分,不能随便插言;个人方面,他和公孙瓒也没有过任何交集,当然不会为了请战之类的事,急匆匆的去议事厅寻人。
能让他这么着急,无非一件事,他家的小姐又不见了。
以张辽的聪明劲,用膝盖想,都能猜到他家那位小姐的去向,无非是听到太史慈、魏延请战的消息,去凑热闹了。
对此,张辽也是说不出来的苦。
没错,经过这么多事,两家合并之议,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波折了,做为两家最重要的纽带,王骠骑即将过门的妻子,小姐积极参与青州军事务,也没什么不妥。
可是,那是在单经求援之前,当时张辽还没有这么多顾虑,但在王羽按兵不动之后,他的危机感一下就涌出来了。
如果王羽果然也逃不开世间的规律,那么,青州的一切,就应该以常理而论。
在张辽看来,吕绮玲领兵这件事,应该就是个权宜之计。不光吕绮玲,王羽另外几位夫人,大概也就是张宁、蔡琰或许会是例外,她们手上的差事,迟早是要交出去的。
要知道,那些女子手上的可都是实权!
青州的谍报系统,名义上的主官是贾诩。实际上内部事务至少有三分之一,是落在貂蝉手上的;吕绮玲不用说。铁骑的战力如此彪悍,随着战事的不断升级,这支铁军肯定要持续扩充,最终完全符合六军之首的地位;还有糜贞手上的财权……
王羽现在还年轻,或许不用急,但以他后宫的规模,他的子嗣肯定会越来越多。按照常理,他的子孙将来的争权夺势会少得了么?
王子争权。母族通常会成为后盾,要是王羽不回收权力那还了得?
只要想想那些手握重权的女人们为了儿子的地位展开争夺,即便勇猛如张辽,也不禁一阵阵头皮发麻。那可是不亚于群雄讨董的大阵仗,比起将来中原大战都不遑多让啊!
有见于此,他自然加倍谨慎,生恐自家小姐在军务上参与太多。最后泥足深陷什么的。
看得出来,王骠骑对小姐的好强性格不怎么在意,如果小姐能安分一点,还是有希望凭借自身特色在后宫争争宠的,毕竟不是每个女子都有和丈夫在沙场上并肩作战过的经历。
可要是她在军务上有太多牵扯,那就不好说了。身为帝王者,有几个会喜欢有人觊觎自己权柄的?
张辽觉得,连张宁、蔡琰的权力,将来都会受到限制。
医官,本来就是很多阴谋的突破口;蔡琰手中的舆论控制权。到底有多大威力,张辽还不是很确定。但蔡家在泰山书院的主导权,却非同小可!
以目前的态势,将来青州士农工商各个领域的佼佼者,势必尽出于书院门下,这样的隐性权力,就算是四世三公的袁阀,也只能瞠乎其后,望尘莫及啊!
张辽殚精竭虑,并不是想帮将来的吕绮玲之子争夺帝位,他只是不想自家小姐受太多委屈,更不想因此连累到旧主吕布,和并州边军的袍泽们罢了。
伴君如伴虎,不时刻警惕,如履薄冰怎么行?
这其中的道理,张辽没办法解释给吕绮玲听。后者的脑子里只有一根筋,不会理解为什么王羽不救公孙瓒,就和从前差那么多,他只能尽力盯着。
只是他的兵法韬略虽然很厉害,但盯人这种事,他一点都不专业,倒是吕绮玲偷跑起来很是游刃有余,毕竟是从小就锻炼起来的。结果就是,张辽稍一疏忽,就不见了自家小姐的踪影,急得团团转。
急匆匆赶到议事厅外,听到只有王羽和徐晃的声音,张辽长长松了口气,总算是赶上了。
他整整衣冠,正要开声求见,无意间瞥到窗户下阴暗处的角落处有黑影晃动,顿时吓了一跳,想着这城守府防备如此严密,难道还能混入刺客?
揉揉眼,定睛再看时,当场就是一个趔趄,好悬没一头栽到雪堆里。
他辛苦寻找的小姐,可不就蹲在窗根底下么?看她那专心致志的劲头,恐怕也只有当初学武的时候,可堪一比了,不然怎么连自己到了都没注意到?
光是吕绮玲一人也就算了,那位大小姐还有两个同党。看到太史慈和魏延被赶出城守府时的神态,谁能想到这二位这么快就没事人似的转了回来,当起了偷窥党呢?
张辽啼笑皆非,却又不敢声张,心想难怪门口站岗这二位,一直神情古怪呢,合着他们早就发现了啊?当然,发现也没用,这偷窥的阵容太过豪华,谁会当真计较呢?
连使几个眼色,吕绮玲都没看到,张辽无奈,只能悄然走近,希望吕绮玲能看到自己。
结果太史慈和魏延感官都很敏锐,他这边才一迈步,那俩就转头看过来了,见是张辽,又撇开头去,很专心的继续偷听。反是正主吕绮玲毫无所觉,直到张辽在她旁边蹲下,扯扯她的衣襟,这才惊觉。
“张……”她自己反应倒快,一个字出口,自己的手就捂到嘴上了,随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嗓音道:“张叔父,你也来偷听啊?来的正好,刚到关键时刻呢……”
“……”张辽又好奇又好笑,还没等他开口解释,一只手又搭上了肩膀,转头看看,却是太史慈凑过来了。
“文远,你来的正好,帮忙评评理。凭什么公明说自己无所适从,就被主公引为知己?某和文长也说了差不多的话。就被赶出去了呢?不公平啊,绝对不公平!”
很显然,太史慈也把自己当成同道了来偷听的同道。和这群没心没肺的人混在一起,张辽也只剩苦笑的份儿了。
“子义兄,悄声,悄声!”他们寒暄上,魏延却急了,扯扯太史慈。提醒道:“主公耳目很灵的,眼看着就到最关键的时刻了,你可别打岔。”
太史慈那嗓门,就算刻意压低音量,那也是很响的。而厅内王羽已经露了口风,眼看着隐藏已久的谜底就要揭开,万一被发现。挨顿骂是小事,不能第一时间解开疑团才是要命,主公不是常说,好奇心可以杀死猫么!
太史慈一缩脖,捂住了自己的嘴,怎么看怎么像是掩耳盗铃故事里的那个小偷。
好在王羽不知是不是太过专注。居然没注意到窗外的动静,只听他朗声说道:“我军为何来幽州?杀虏安边而已。虏在何处?居庸城是也!目标难道还不够明显吗?依照公明适才之言,我军应该怎么做,还有疑问吗?无非勇往直前罢了!”
沉默数日,他一开口就是语出惊人。寥寥几句话,掷地有声。无论是直面王羽的徐晃,还是闻讯赶到的诸葛亮,亦或窗外偷听的几人,都觉一股浓浓的狂霸之气扑面而来,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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