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弩手也更容易培养。一个优秀的弓手可能需要十几年的苦练不缀,就算是军中那些放低标准的,也少说得练上三五年,才能保证一定的准头。
但弩手就简单多了,随便训练个十天半月。就勉强能上阵了,反正强弩杀伤靠的是齐射的巨大威力,个人的准度并不是很重要。
一想到青州甚至有余力给非正规军装备弩,马岱震惊之余,从心里泛起的更是浓浓的苦涩味道。西凉军中,想拥有一柄合格的骑弓,都至少得是军官级的人物,两边差距真不是一般的大。
矛戈方阵像是个由人组成的城池堡垒,攻击力有限,但近战防御力却相当强。弩手可以依托这个城堡回环作战,大大弥补了双方的弱点,形成了呼应。
这可比单纯的方阵或者强弩箭阵难对付多了。
当然,这些民兵没见过血,别看在校场上似模似样的。但到了沙场,见到万马奔腾而来的场面,说不定直接就被吓软了。
刚想到这里,只听一声尖锐的号声,鼓声也是变得急促起来,只见正在前进的长矛阵列猛地停下,本来竖着举起的长矛都是层层叠叠的放平。
一横排六十人,足足二十排的长矛层层放下,尽管校场上烟尘滚滚,可那长矛的矛尖在阳光下寒光闪闪,依旧能让人感觉到森森杀气。
差不多前面五排的长矛都能伸到第一排的前端,如同一个巨大的荆棘丛,可以想见,若是在战场之上,敌人杀到这阵列跟前,面对前面密集的钢铁丛林,也只能拿血肉来填了。
马岱有些动摇,武将对军阵上的事最为敏感,没上过阵,见过血的兵肯定不能算是强兵。可话说回来,兵法也讲究令行禁止,对军令的执行能达到这种近乎如臂使指的程度,就算都是没见过血的新兵,上了阵也不至于会一触即溃。
以他的眼光来判断,想要击败眼前这支五千余人的青州二线部队,保守估计,马家的嫡系骑兵,至少也要三千以上,只要民兵保持基本的斗志,自家的伤亡便很可能在千数以上。如果考虑到将领的因素,伤亡应该会有所减少。
如果是普通的羌胡骑兵,就算五千对五千,也很难确保胜利,那些羌胡可没有视死如归的勇气,面对密集方阵,不敢付出牺牲突破的话,伤亡只会更大。
也就是说,即便西凉军团在并州战场取得胜利,成功攻入冀州腹地,战争也很有可能演变成消耗战,而非摧枯拉朽的横扫河北。
西凉军团有多少人?就算把后面的部众都拉上,也超不过五十万,而青州有多少民兵?光是延津那个渡口的集市,就有那样的人气了,黎阳不过是个前哨堡垒,人口远在邺城、高唐这些大城之下,却随便就能集结出五千以上的民兵参加操演。
这其中的意义,实在是相当惊人呐!
民兵都隐隐有了精锐部队的样子,那青州的正规军又将是如何惊人?在青州已经在并州取得先机的情况下,想在并州战场打败青州主力又谈何容易呢?
第一次,马岱对伯父的决策产生了怀疑,对未来的战场大战也不复再有先前的信心。
“二哥,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马云騄没马岱那么多心思,她只爱热闹,校场上操练的民兵就有五千多,围观的百姓更多,在城北这一个地方就集中了上万人,小丫头看得是眉飞色舞,眼睛都不够用了。
回过头来看到马岱的神情,她又有些担忧,担心二哥说不定又被吓到了,万一又张罗着要回去怎么办?小丫头很忧愁,一边小心翼翼的问着,一边琢磨着怎么想个办法分散二哥的注意力。
马岱转头看看堂妹,勉强扯出一丝笑意,但也知道小丫头不是个谈正事的好对象,不打算和对方分享心事。
正无语间,人群外围突然一阵骚动,像是有人在平静的水面上投了一颗石子,纷乱如涟漪般迅速扩散开来,并很快变成了充满了惊喜意味的欢呼声。
马岱凝神细听,分明听见“君侯回来了”这样的呐喊声。
开始声音还有些杂乱,但很快化成了整齐的欢呼声,仿佛潮水一般溢满了整个原野。
王羽从幽州回师了?
第八四三章班师会双雄
“君侯来魏郡,是要整师西征了吗?”
“那可不好说,也许只是来看看吧,听说前几天,陈祭酒在朝歌城迎到了天子,或许君侯是来拜见天子的。”
“从关中千里迢迢的跑来青州,一路上得遇上多少艰难险阻啊,虽是天家贵胄,但也不过是个小小孩童,真是难为他了……”
“连天子脱出大难后,都直奔咱们青州过来,这不天命所归是什么?君侯的忠义,那是天地可鉴呐!”
“也不一定就是来逢迎天子的,虽说君侯忠义无双,可这些年把天下搞得一团糟,未尝不是先皇和天子的责任,咱们青州现在的大好局面可是君侯一手一脚创下来的,迎了天子回来,岂不是自取祸患吗?”
“别说这些了好不好?国家大事,君侯和幕府诸君自然心中有数,咱们这些平头百姓有什么好掺和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君侯有训曰: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即便是升斗小民,关心国家大事也是义不容辞的……”
眼下虽然四处都是一片平和景象,但青州,特别是魏郡一带,其实是处于最前沿的,战斗随时都有可能打响。各地的人心还算安定,但要说一点担忧都没有,那肯定是骗人的,所以王羽回师的消息引发的欢呼声也是格外热烈。
当然,因为王羽来的比较突然,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所以引发的议论也格外纷乱。
马岱有些惊讶,不过想想就心平气和了。
正因为处在战时,做为最高统帅,王羽的行踪当然是保密的。出现的比较突然也不算是奇怪。至于他为什么不直接回高唐,而是来了魏郡,马岱不是很确定,总归和目前的局势脱不开关系就是了。
真正让他惊异的还是周围那些议论的内容。
从言谈和穿着上就可以看出,这些看热闹的人绝大部分都只是普通百姓。其中不乏老弱和妇孺,可这些人讨论的内容却全然不似普通的市井小民应该谈论的。
如果忽略言辞的浅白,单从内容分析,这些人的议论,倒像是名士们在清谈一般,竟然全都是从军政大事角度做出的思考。
好在他在青州逗留了好几天。多少有些适应了,只是微微有些惊讶,倒也不至于感到茫然,迥异于世的政令培养出来的民众,自然和普通的百姓有所不同。
何况,真正需要他关心的也不是这些。王羽班师对天下大势的影响,才是马岱最为关注的。
马岱知道青州的举报制度无孔不入,不敢随便张口打听,只是凝神细听,试图将周第围那些杂乱无章的欢呼、议论声理出头绪来。
很快,他脸上露出了微笑。
“咱们走吧。”马岱低低招呼一声,转身便向人群外走去。
亲卫们自然第一时间跟在后面。马云騄有些依依不舍,几步一回头,西凉那地方不是一般的荒凉,能见到几千上万人聚集在一起的唯一场合,就是战场上,哪里能够看到今天这样人头涌涌的太平景象?
马岱停下脚步,在堂妹头上轻轻一拍,微笑说道:“别依依不舍的了,咱们现在要去看更热闹的。”
“更热闹的?”马云騄眨眨眼,眼中闪着亮光。带着十足的期冀,和几分不确定,轻声问道:“是去看大军班师?二哥,你不怕危险了?”
能比黎阳这里更热闹的,也只有大军班师。民众夹道欢迎的场景了。马云騄当然很愿意去凑这个热闹,不过以她们这一行人的身份,凑上去的风险还是挺大的,万一被人怀疑,可能连跑都跑不掉了。
“小五真聪明。”马岱呵呵笑道:“放心吧,咱们就是去看看,又不是搞刺杀,有什么好危险的?”
马云騄的眼珠转了转,敏锐的感觉到,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想了想,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马岱的神情,发现后者只是表面上轻松,实际上眉头是皱着的,笑容也很勉强,满满的沉凝之意,很显然,他很可能刚刚做出了一个相当重大的决定。
刹那间,她心中一动:“二哥,你不会是想私下去见王……唔,唔……”话没说完,她的嘴就被马岱给捂住了。
“小五你又说对了,二哥我久闻青州群英之名,正想去当面见识一下呢。咱们这个身份,当然是要私下去见了,难道能上门拜见不成?对了,我有件好事想告诉你,你别踢我,找个没人的地方我再跟你说……”
马岱被吓出一身冷汗。他的心思还真就被马云騄猜中了,但这话却不能当众说出来,同行的亲卫名义上都是他的心腹,但实际上,马腾和军中各方面的势力掺进来的沙子又何止一两个?
他倒不指望能瞒过所有人,但做是一回事,说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还好他反应够快,把最关键的几个字眼给堵回去了,没让马云騄把名字说出来,还有挽救的余地。
好容易把马云騄拉到一边的僻静处,他松开手,龇牙咧嘴的揉揉像是要断了一样的小腿,苦笑道:“小五,就是捂了一下你的嘴,你不至于用这么大力气踹二哥吧。”
“呸,呸,呸……”马云騄嗔道:“你的手上全是灰啊,土啊的,熏都把人熏死了,而且你又捂的那么重,不踢你怎地?青州情报司防得这么严,哪能让咱们轻易接近王鹏举的车驾了,你说要去看,当然就是准备好了暴露身份,你以为大宝哥他们猜不到么?”
“猜到是一回事,说出来是另一回事啊……”一面惊讶于堂妹的聪慧,一面也是无奈,马岱苦笑道:“其实马宝他们几个心里也都有数,不然的话,你以为他们会乖乖的我说去哪儿。怎么办,他们就照做么?”
“是这样么……”马云騄再怎么聪明,对人情世故方面也是所知有限,想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了其中的牵涉。“二哥,你去见王鹏举做什么呀?”
“还能做什么,谈一谈呗,看看能不能消弭这场战事。”马岱的声音微微有些苦涩,虽然还没见识过青州的战兵到底多威武雄壮,但他对东征之战已经没多少信心了。
青州的人口太多了。又有尚武之风,而且还是这般的富庶,后援可说是无穷无尽,单凭西凉军一家,根本就没办法奈何得了对方。
而按照曹操的布置,西凉军偏偏是布置在先头位置。第一个和青州接战的。以双方实力的对比,顶多也只能拼个两败俱伤,全取河北什么的肯定是没法指望了,搞不好辛辛苦苦一场,最后只是为曹操做了嫁衣。
所以,马岱想借着这个机会去和王羽谈谈。
这件事不是不能让伯父知道,但肯定不能当面向其轻视。伯父本就性烈如火。非常骄傲,现在又正是在意气风发的节骨眼上,让他主动求和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马岱就想着把事情做得自然一点,就像是一不小心被发现了那样。他了解马腾的性格,知道后者虽然性情刚烈,但不是不会思考和妥协的人,时候只要从马宝那里得知青州的全部战争潜力,想必他也不会一意孤行到底。
“这样啊……”马云騄眼珠咕噜噜一转,语出惊人:“那就是要和亲了?让我嫁给王鹏举么?”
“……”马岱仰天无语,在脑门上重重拍了两下。才摇摇头,语重心长道:“小五,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想去见见王骠骑,探探口风。看看双方有没有和解的可能,和亲什么的你就别想了。王鹏举妻妾如云,你嫁过去都不知道是第几个了,伯父肯定不会愿意的。”
“喔……”马云騄这一瞬间的神情,也看不出是失望还是庆幸,下一刻她很快恢复了平时的模样,拍拍手道:“反正有热闹看就最好了,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走吧……”
说着,她两指嘬在唇边,打了个唿哨,一匹通体火红的骏马应声跑了过来,凑到她身边,伸舌头舔她的脸,很亲热的样子。马云騄拍拍战马脖颈,咯咯笑道:“火云儿不要闹了,咱们这就要去看大热闹喽。”
话音未落,她已利落的翻身上马,红马极有灵性,用不着主人催促,奋蹄飞奔而去,只留下一路烟尘和银铃般的笑声。
马岱摇摇头,招呼一声,追在堂妹身后,一边追,一边高喊:“小五,你走错方向了,咱们要去邺城,要往北面走,你走是东边……”
……
邺城东七十里有座亭阁,名为阳平亭,正处滏水河畔,是这一带著名的景观。每到秋天,枫叶正红,满山绚烂如火,映在滚滚东流的滏水之中,别有一番景致可供观赏。
如今正是金秋时节,滏水河畔景致如故,却多了几分金戈铁马的气氛。以阳平亭为中心,一座看似简陋,实则气势森严的兵营拔地而起,全副武装的甲士持戈执戟,环绕而立。
王羽高踞亭中,环视周围,突然想起一桩典故,于是一手执樽,一手向周遭指点着问道:“吾之军士,颇雄壮否?”
高干欠欠身,恭敬答道:“真熊虎之士也。”
张燕没说话,只是循声望向周围,眼中闪动着莫名的光彩,半晌方才问道:“当日巨马水一战,青州烈火铁骑名震天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如此兵甲,野地浪战之际,谁又能当得起这雷霆一击?不过,今日将军邀某来此,总不会就是为了炫耀兵威吧?”
“当然不是。”或许是没多做掩饰的缘故,王羽一下便听出了张燕的怨气。
他能理解张燕的心情,易地而处来考虑双方的关系,张燕当初在河北大战中也算是倾力助战,虽非一点私心都没有,但比起袁术之流,也算是相当可靠的盟友了。战后自己划分西三郡给黑山军,其实也只是按劳取酬而已,以张燕出的力,拿下两三个郡国确实不算多。
这两年虽然一直和青州若即若离,但哪怕是青州看似最危急的时刻。张燕也未曾打过什么歪念头。北征借道的时候,也是尽力配合,没耍任何心眼。
张燕的愿望,无非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好好的将太平道的理念贯彻到底。自己强行要求黑山军易帜,多少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也难怪张燕郁闷。
不过,河北,乃至天下的统一是大势所趋,总是不能将不受控制的一支兵马放在自己的侧后。这等于是将青州的安危置于张燕的一念之间,这种险是绝对不能冒的。
如何安抚张燕,不要让他怨气太大,甚至强力反弹,就是自己这次魏郡之行的主要目的之一。另一个目的,当然就是和高干的谈判了。
若非要办成这两件事。王羽本来不会这么早班师,他是打算一直待到明年春天,确定一切都彻底伤了轨道的。
现在看看,高干求和的态度还是很有诚意的,但张燕就有些不好搞了。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张燕也算是个狂信徒了,这种人认死理。很难以言语动摇。
王羽微微一笑道:“本将在青州治政数载,也算是略有了些心得,想借此机会,与飞燕兄稍作探讨,刚好元才兄也来了。飞燕兄秉承的是太平道除旧革新的理念,元才兄家学渊源,对古今经典都是如数家珍,咱们三人坐而论道,也算是兼听则明了。”
“干才疏学浅,不敢当将军赞誉。”高干嘴上谦虚。心里却有点没底,他不知道王羽拉上张燕搞三方会第谈算是怎么个章程。
张燕的地盘紧靠太行山东麓,可说是与并州全面接壤,从这个角度来说,王羽拉上张燕算是种威胁。问题是。张燕现在满腹怨气,而且都懒得稍作掩饰了,就这么摆明在面上,这算是哪门子威胁呢?
或是反过来,王羽打算用自己威胁张燕?也不可能,就张燕那软硬不吃的臭脾气,对自己更是连眼角都不扫一下,完全就是无视的态度,高干实在想不出,自己到底要怎么表现,才能对张燕造成压力。
只是他怎么想不重要,现在这里话事的是王羽,他也只能尽量唯唯诺诺的听着,不要出错,以免影响到真正的谈判。
“治政?”张燕凝神看向王羽,眼神中不无警惕之意:“王将军治政手腕高超,天下皆知,张某这点微末手段,只有瞠乎其后,望尘莫及的份儿,不比也罢。”
他来之前就已经打定了主意,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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