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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幕僚分析形势,又纷纷献策,卫德却一直愁眉不展,直到有人提出彻底剿灭白波贼的策略,老头这才眼前一亮。
“计从何出?莫非要安邑出兵救援么?”
“非也。”那幕僚摇摇头,捻须道:“安邑郡兵不过数千,久疏操练,兵甲不齐,守城倒还过得去,让他们出城与数倍于己的贼寇作战,八成是要大败的,以冯使君的胆魄,就算是主公相召,恐怕也……援兵还得从西凉军那边想办法。”
卫德脸一垮,摆手道:“李、郭二人都贼滑得很,他们在河东,只是要确保洛阳兵马有路可退,不至被四面合围,让他们与贼寇死拼……难,太难。”
“兵法有云: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白波贼乘兴而来,锋芒正盛时,二位将军固然不欲与其争锋,但若是顿兵于坚城之下,劳而无功,二位将军又岂会放过战机?我卫家运城堡壕深壁厚,岂是区区奈何得了的?只消给二位将军以及洛阳送封信去,这剿灭白波的战功,我卫氏至少也能分到三成啊!”
“吴兄此言有理。”
“我等太纠结于利益得失,却是不如吴兄看得深远。”
那幕僚一句话说完,便捻着须,笑而不语,众人则是纷纷出言附和。
卫德见状,当即下了决心:“便如此,让人给京城送信,告诉伯儒,让他不要忘了将此事在朝中宣扬一番,以彰我卫氏之名!传令下去,凡我卫氏之人,统统撤入城内,城外一片砖一片瓦也不能留,坚壁清野,与贼寇势不两立!”
“喏!”众人轰然应诺。
老太公一声令下,方圆数十里内,都开始动员起来了。
附近居民和卫家大多沾亲带故,此刻也都是凛然遵命,能拿走的东西就拿,拿不走的就烧,大有焦土死战的意思。
城内数千私兵开始集结,保养武器盔甲,在城防各处演习操练;民众也都划分了区域,随时准备参与支援,在危急时刻,也不排除参加战斗的可能性。
卫家人被激怒了!
数百年的世家,经历过西汉末年,以及中平元年的大乱,依然屹立不倒,绵延至今,区区流贼,居然胆敢伸出肮脏的爪子,来摸虎须,甚至趁机敲诈勒索!
是可忍孰不可忍,拿这些流寇开刀,杀一儆百是唯一的选择,这样一来,再有什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后来者,被贪欲蒙蔽双眼前,就会好好想上一想了!
……
“相当坚决的坚壁清野,誓死守城的气势,比闻喜还要高上数倍,再加上雄伟得多的城墙,嗯,是场恶战啊。”
“朱使君,你真的有成算,是吧?一定有的吧?”李乐算是乐不起来了。
本来想着在城下搜刮一番,然后耀武扬威的吓唬卫家一下,就足够收回走这一趟的成本了,谁想到卫家居然摆出了这么一副架势。
这要是打不下城……就只能指望郭太、韩暹送粮过来了,否则就只能饿着肚子回程!这种灰暗的未来,李乐只要想一下,就觉得头皮发麻,如果真的发生了……他连想都不敢想了。
眼下,说什么都晚了,只能试着抓住王羽这根救命稻草,让他兑现诺言,攻破坚城,来个绝地大逆转了。
王羽宽慰他道:“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某既然对诸位将军说了,自然不会食言。”
“计从何出?”看到李乐如丧考批的模样,杨奉、胡才也急了,他俩原本以为李乐已经见识过钦差的手段了,所以信心十足,结果只是空口白话的说了,这算是怎么个事儿?
王羽慢条斯理的说道:“综合连日来的见闻,在下以为,用诸位将军以前用过的手段,是不太可能攻下运城的。”
废话!白波三将一起在肚里大骂,这还用你说?
王羽看出了几人的心情,不过他也不计较,他先前那句话可不是废话,要不是实地观摩过,又听老卒详细讲解过,他哪知道这时代到底有那些攻城手法,其中哪一些可以用来借鉴,然后衍生出新战法呢?
“所以,想要破城,用常规手段是不行的,须得行非常之法。”
见他说的煞有其事,三将也顾不上腹诽了,齐声追问道:“这非常之法到底……”
王羽并不回答,而是笑问道:“诸位是何身份?”
“将军?”官迷杨奉第一个抢答。
“错!”
“贼寇?”李乐的答案最直白。
“不对。”
“哦,俺知道了,是黄巾!”胡才最不忘本。
“没错,就是黄巾。”王羽点点头,继续淳淳善诱道:“黄巾是大贤良师的传承,最擅长的是什么?法术!既然常规的法子都不行,自然要从本心中寻找答案,作法破城,就是最佳选择!”
“……”三将面面相觑,这个法子确实非常规,而且不是一般的非常规,就算当年大贤良师三兄弟在世的时候,也没听说过他们攻打哪座城,是用法术把城墙给轰开的。
兵不血刃夺城的例子倒是也有,可那靠的是内应,而不是法术。这位朱小使君的嘴的确很能说,大有指鹿为马的劲头,可他人在城外,难道还能说服几个内应出来不成?
“几位想多了,内应是没有的,我的办法就是直来直去,卫家不是觉得有雄城可以依仗吗?我就做法毁了他的墙,然后三位统率大军杀进去就行了。”
“就这么简单?”三将努力的在王羽脸上搜索着,哪怕能找到一丝一毫的不自然,都可以当做是破绽,进而提出质疑,然而,他们的努力是徒劳的。王羽神情镇定,笑得云淡风轻,大有世外高人的风范。
“就这么简单。”王羽郑重其事的说道:“做法的事由在下来做,同时也需要各位的配合,首先,各位要尽快建一座法坛出来,名字叫做……风火七星坛!”王羽在心里抹了把冷汗,哥又抄袭了,这次抄的诸葛孔明。
“风火七星坛!”三将眼珠子瞪得溜圆,信心开始回升。
法术猛不猛,全靠名头响!
名头响亮,法术的威力就差不了,这风火七星坛之名,一听就很威风了,施展出来肯定也是天雷地火,狂风大作,威力无穷!
要不说呢,对什么人,说什么话,王羽这话要是在酸枣说出来,公孙瓒等人肯定不鸟他,但黄巾军本来就有神棍背景,跟他们说法术什么的,正好对题。
“除了建法坛之外,还要……”见三将已经意动,王羽凑到他们耳边又是一阵嘀咕,三人眼神飘忽,显然心中尚存疑虑,不过却都是点头。反正现在也没别的法子了,且死马当活马医吧。
万一灵验了呢?
第九十三章剑指何处
“蛾贼不攻城,也不围城,更不肯走,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卫德带着一大群幕僚门客,登上了城楼,远眺城外的白波军阵,心下大惑不解。
“主公,似乎他们……在建祭坛?”回答的门客自己也有些不大确定,白波军劳师远征,沿路的闻喜、安邑都没攻下来,粮道实际上已经断了,现在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抢时间,实在没理由在这里优哉游哉的建什么祭坛。
“建祭坛,做什么用?”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据说……”半晌,才有人接着说道:“某是冀州人,当年张角三兄弟在冀州兴兵作乱,每逢大战之时,听说也是要设坛作法的。”
“真有此事?”卫德不大相信,他家是书香门第,两个儿子题字的时候,分别以儒、道命名,儒家人对乱力怪神之类的东西,都是敬而远之的,哪里会相信真有什么法术?
“移山填海,撒豆成兵的法术,应该是没有的,不过,那法术还是有些效应的。”那幕僚听出主家的意思,自然不会逆着卫德往下说。
“当年的所谓黄巾力士,就是与这祭坛一起成名的……”
“哦?请赵先生详细说说,为我等解惑。”
黄巾力士的名头,也曾经响亮一时,黄巾起义初期势如破竹,尤其在冀州战场上,很是威风过一阵子,各路官军也是闻而色变,但这支兵马具体厉害在何处,那就众说纷纭了。
比较通常的说法,是张角施法过后,这些力士会变得力大无穷,浑身钢筋铁骨,刀枪不入;也有类似张角撒豆成兵,故而黄巾力士无穷无尽之类的说法。这些说法的可信度都不高,随着张角兄弟身死,黄巾军主力覆灭,也就慢慢无人再提,此时有人提起,众人也都觉好奇。
“第一种说法相对符合事实,黄巾力士其实就是蛾贼中相对壮健的兵丁,平时的战力不比寻常郡兵强,装备也很差,有件皮甲的,都已经是小帅了。不过,每次张角兄弟登坛作法之后,他们就会变成一群怪物……”
“怪物?”
“嗯。”那冀州人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刀枪不入是不可能的,刀砍枪刺,他们一样会流血,会受伤,可除非受的是致命伤,否则他们就不会倒下,而是更疯狂的拼杀;就算受了重伤,倒在地上,也会拼命向前爬,直到彻底断气为止……”
“咝!”包括卫德在内,众人都是倒抽了一口冷气,看看外面的军营祭坛,再想象一下黄巾力士疯狂作战的场景,无不胆寒。
传说虽然也很恐怖,但恐怖过了头,就没有足够的真实度,也不显得多可怕了。反倒是真相更恐怖一些,什么兵,能比不怕死不怕受伤的疯子更可怕?
“莫非白波贼也会……那该如何是好?”卫德慌神了。
“主公勿忧,别说蛾贼没有张角兄弟的能耐,就算有,他们又岂能奈何得了我卫氏的雄城?张角兄弟当年不也屡屡在坚城前面受挫吗?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没了腾挪的余地,以至走投无路了。”
“赵兄说的没错,各地的蛾贼战前也会设法坛祭祀,不过没听说有什么特别的效果,无非就是鼓舞士气罢了。这次的祭坛特别大些,想必也是蛾贼发现走投无路了,所以孤注一掷而已,不足为虑也。”
众人七嘴八舌的出言宽慰,卫德的脸色渐渐转好。他转头四顾身后的幕僚,微微醺然,卫家人才如此众多,家财万亿,又适逢乱世,是不是也能厚积薄发,一举……
正想到得意处,却见幕僚中有一人眉头深锁,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卫德当下一惊,若是别人,他还未必会动容,但此人却是日前献计的那位足智多谋的吴夜吴仲明!
卫德紧张的问道:“吴先生可是看出了什么?蛾贼另有狡计?”
吴夜供拱手,语气深沉的说道:“还谈不上看破了什么,不过,吴某心中确有疑虑。”
“先生何妨直言。”
吴夜并不推辞,指着城外祭坛问道:“主公,诸君,各位不觉得那祭坛太大,也太靠前了吗?”
“咦?吴兄不说,我等还真没注意到,看起来,也就五、六百步的距离,弓弩刚好射不到而已。”
“此中另有玄虚?”
“难道……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
卫家目前还没有成为诸侯的迹象,但河东卫氏称雄一方,早就是既成事实了。所以,能被卫家奉为上宾的,即便不是名士,也是小有名气,为名士所看重并举荐之人。
这样的一群人,被称为智囊也丝毫不为过,先前没多想,此时得了吴夜提醒,很快就得出了差不多的结论。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卫德的反应却没那么快,他的长处在于敛财用人,对战阵之事全无所知:“何者为明,何者为暗?”
“祭坛做法在明,亦真亦假;穴攻偷袭在暗,十有九中!”吴夜一语道破天机。
“穴攻?他们在挖地道?那该如何应对?”
“主公放心,虽然没能在第一时间识破蛾贼的狡计,不过我等这几天也没有白费,该做的布置都已经做了……主公请看,那条水渠就是专为破穴攻所置。”
“穴攻之法,主要在于攻其不备,运城地处江湖之间,并不缺水,只消引水入城,发现地道出口后,直接引水倒灌即可,管教蛾贼有来无回。”
卫家的幕宾很多,却没有指定何人主事。不是卫德不想,实在是这帮人的名声都差不多,难分高下,硬是提拔一人,就会寒了其他人的心。
这也算是种幸福的烦恼,名士太多就这样。
截至目前,这种态势体现出来的也都是好处。
守城的布置,众人群策群力,事无巨细,皆是井井有条;有了难题,大家共策共力,互相拾缺补遗,很完美的完善了战略战术;再加上若有若无的竞争意识,更是驱使得众人不遗余力。
好处这么多,又为何要改变呢?
不过,卫德还是有所偏重的,两度献计,每次都说到节骨眼上的吴夜,他就很重视。他点点头,算是回应了众人的宽慰,然后向吴夜问道:“仲明先生,你似乎仍有疑虑?”
“不瞒主公,夜确有疑虑。”
吴夜抬手指点城外祭坛,沉声道:“据闻,蛾贼攻打闻喜时,也曾用过穴攻之法,结果被城内守军引水倒灌,无功而返,蛾贼也非无智,岂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重施故技,以图侥幸?夜以为,他们兴师动众而来,必有所依仗,关窍就在这祭坛和穴攻之法当中!”
卫德追问道:“具体是何法?”
“夜不知。”吴夜摇头。
“那,以先生之见,应该如何破之?”
吴夜不答,沉吟半晌,突然猛一抬头,眼中精光一闪,道:“出兵!拆了那祭坛!”
城头一下子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下一刻,众幕僚齐齐摇头叹气。
“出兵?就为了吴兄的凭空臆想吗?”
“谁能保证蛾贼搞这些玄虚,不是为了引我军出动,设下陷阱,趁机反扑夺城?此议大大不妥。”
“标新立异也要有个限度,有坚城可守,却偏偏要出城野战,这不是拿卫家的安危开玩笑么?”
卫德倒是没有附和,但眼中也闪过了狐疑之色,出兵之议,确实不是一般的不靠谱。
“并非吴某凭空臆想,白波此来,一路全无停留,兵锋直指运城,岂能无因?如今贼军粮道已断,却不急着攻城,而是忙着修建祭坛,暗中则挖掘地道,显然将成败皆付诸此举。敌人想做的是什么不重要,只要将其破坏,贼众就只剩溃败一条路了,何乐而不为呢?”
吴夜争辩道:“何况,穴攻也未必一成不变,入城偷袭不可行,他们或许打着挖空墙基的主意,水灌之法可以防备敌军偷袭入城,却未必防得住……”
“吴兄差矣。”
其他幕僚不肯示弱,当即反驳道:“若是普通县城的城墙,蛾贼只要下定决心,挖空墙基倒也不难,可运城的城墙的厚度足有三丈余!蛾贼又不是真的蚂蚁,又怎能在短时间内,完成这么大的工程?”
“正如赵兄所说,蛾贼的祭坛虽大,但顶多也只能掩藏一两个入口,就凭一条地道,想挖空墙基,又谈何容易?等到他们挖到墙下,我军自然也不会坐视,放水放烟,反向挖掘,以甲兵杀伤,兵书上的克制方法要多少有多少,何必非得冒险出城呢?此议断不可取。”
“总之,不管蛾贼千般狡计,阴风苦雨,主公只须安坐中军,我等群策群力,运城便稳如山岳,别说区区蛾贼,就算是传闻中被捧到天上去了的那个王鹏举来了,一样只能在城下捧得头破血流。”
“正是如此!”
卫德本来还有些犹豫,结果一听王羽之名,他胸中一口闷气直冲上来,腾的一下站起身,用力挥舞着手臂,喝道:“有劳诸君巡视城防,为我御敌,待大破蛾贼之后,我卫家未尝不能借军功而起,省得天下无人,任凭小儿嚣张!届时,德必不忘诸君,亦不负诸君!”
“遵命!”众人大喜,齐齐起身应命,士气顿时高涨起来。
第九十四章灰飞烟灭
王羽这几天很烦,白天他要忙着指挥挖掘地道,在祭坛上装神弄鬼;晚上要忙着在地道里做布置,还要忙着应付白波三将,以及他们手下的资深将校。
他忙得不亦乐乎,一塌糊涂。
参考过白波以往所用的战术后,王羽发现,也只有穴攻第这招能做点文章了。但白波诸将却不这么想,城内的争论,城外也一直在进行着。
王羽开始还一一反驳,后来实在烦了,干脆祭起了吕布的绝招: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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