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但终究还是承受不住接二连三的撞击,连不堪重负的呻吟都没来得及发出,瞬间崩塌。
桥上的士兵们如同下饺子般噼里啪啦的落入了滚滚浊浪之中,局面混乱之极。
被前面几艘船挡住去路,第二梯队的冲舰速度稍微减缓,但前进的势头却无可阻挡,像是缓缓倒塌的般大厦一般,互相挤压着,向第二道浮桥压去。
无法避免的灾难面前,没有人还能保持镇静。第二座浮桥上,还没来得及通过浮桥,又没来得及退回南岸的江东军惊骇欲绝,他们互相推操着,惨呼着,试图避免死亡的命运,但黑压压的船只依旧顺着水流,徐徐地向他们撞过来。
前方的士兵努力向后退,后方的士兵却来不及为他们让开足够的空间,无数人在浮桥被撞到之前己经落水,眼睁睁的看着庞大的船身向自己碾压过来,却无处可逃。
这一切不过是瞬息之间发生的事,岸上的人却感觉如千百载岁月流过一样漫长。
第二道浮桥崩塌了,却依然无法阻挡敌船的来势。黄河的水流实在太过湍急,就算是块木板,放在水面冲下来,也拥有可以致人死地的冲击力,又何况是蓄意冲过来撞人的战舰?
已经挤成一团的船队,无可阻挡的冲向了第三道浮桥……
在非人力所能抗衡的灾难之中,也有人不肯认命,在船桥相撞前的那一刹那,几十道身影凌空跃起,如同展翅的大鹏。直往甲板上扑去。
为首者正是孙策!
鲜红的披风仿佛展开的双翅,在风中猎猎飘舞,战戟上的牙刃像极了尖牙利喙,如同凌空扑击猎物的苍蝇,孙策将所有的怒气汇聚在了这一扑当中,目标正是刚落回甲板,脚步尚有些趔趄的甘宁。
这一刻。孙策针对甘宁的杀意,尚在王羽之上。
云梦泽布疑阵,牛渚口水战,再加上今天这一次……对方成名以来立下的功劳,倒有一大半是踩在江东军身上完成的。
铁索没能完成阻敌的作用,登舟夺船的计划就落空了一大半。跳船倒是不难,难的是往急速撞过来的船上跳。
用不着回头去看孙策也知道,能成功登船的只有最精锐的百来人,虽然船只装载量有限,在船上的水兵不会很多,但兵力相差还是太悬殊了些。
从更实际的角度来说,若是不能尽快解决甘宁。孙策自己可能都得不到发挥的机会。
打从心里讲,他是不愿意承认的,但事实证明,甘宁的武艺不比他差,水战的适应性同样了得,若想分出高下,非得大战个三五百合不可。此时战局紧急,正是争分夺秒的时候。他哪有闲工夫和甘宁单挑?
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对方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当口,一轮狂攻将其斩杀!
“兴霸当心!”裴元绍眼睁睁的看着孙策凌空扑来,只觉狂风扑面,整个身体都僵住了,根本没办法伸出援手,只能大呼示警。
“来得正好。省得去寻你了!”猛抬头时,战戟带起的劲风如利刃般割在脸上,隐隐作痛,甘宁却不惊反喜。大喝一声,举刀反撩,合身猛扑。
“当!”
两大猛人全力对撞发出的金铁碰撞之音有若雷鸣一般,连战舰与浮桥的碰撞声都被压下。
孙策凌空一个翻滚,险些落在甲板之外,落地时脚步尚有些踉跄,显然被反震之力震得不轻。甘宁仓促应战,伤得更重,嘴角鲜血直流,连手中那柄大砍刀都断成了两截。
两人都不在意,一心只是盯着对方,眼中狂热的战意如有烈火焚烧。
孙策将手中战戟斜斜举起,遥指甘宁;甘宁在嘴角抹了一把,从背后取下两柄短戟,在胸前互敲,发出一声脆响,接着,他满不在乎的一笑,道:“再来!”
“哼!”孙策怒哼一声,气势瞬间提升到极致,人随戟走,戟化游龙,闪电般前移,带着漫天杀气,往甘宁卷去。
甘宁毫不示弱,双戟一扬便迎了上去。
“当!当!当……”金铁交击声骤响不绝,两人的身形竟是已经难以分辨了,能看到的唯有戟刃所带起片片寒光。
两人武艺都属当世至强,一时间竟是战了个旗鼓相当。
孙策这边还好,船上有地形限制,很难展开围攻,他和随他登船的百余死士一时间还能维持,但北岸的局势却已经彻底反转。
刚刚被打得节节后退的青州民兵突然来了勇气,呐喊着向江东军发动了反击。
远方的树林里,土丘后,数以千万计的伏兵和援兵冒出头来,他们竖起如林的长矛,将羽箭不要钱似的抛入空中,然后如冰雹般落下,一眼望不到头的庞大军阵如同巨浪,眼看着就要将过了河的江东军吞没。
之前的战斗中,陈到是留了余力的。一方面是为了诱敌,更重要的是,防御作战本来就不能一上来就全力以赴,必须留下预备队,以防意外的发生。
现在浮桥已断,潜渡回援的海军已经控制了水路,正是发动全面反击的最佳时机,自然没有必要再做保留,尽快消灭北岸残敌,震慑南岸敌军才是王道。
退路被断的江东军本就心神不宁,对青州军的反扑也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战线一下被打退了十多步。滩头的阵地本来就不宽敞,挤的人又多,这一退顿时就没了回旋的余地。
挤成一团的江东军变成了活靶子,在青州军发动的饱和式覆盖射击下伤亡惨重。
首先渡河的部队最重视的是速度,武装程度有限,少量重甲部队都在阵前与敌军厮杀,后面的都是轻甲兵。
青州的弓箭手以民兵为主,箭术和配合都只是差强人意,不过这种时候本来也用不着什么神箭手。只要有能力把弓拉开,将羽箭抛出去就足够了。
密密麻麻的箭雨遮天蔽日,每一次升起、落下,都会在河滩上激起片片血雾。
河水再赤!
惨烈的景象令得太阳都不忍多看,扯过一片云彩,遮住了自己的脸,不想发出更多的热量。激起更多的杀戮。
然而,战争这种事,只要开始了,就不会因为任何存在的意志而转移,能终结它的,唯有胜负!
南岸。朱桓已经顾不上为主公和袍泽们担心了,敌将张辽已经杀到了面前。
张辽手持一根丈八长矛,直击江东军阵,在他身后,是数百矛戈手和千余名刀盾手组成的一个锋矢阵,他们甩开了身后的大部队,快速向前突进。
这是标准的攻击阵列。张辽就是要以猛攻来阻止朱桓,不让他采取任何能对北岸和大河上的友军造成影响的行动。
第一波攻势只要能坚持半柱香时间就可以了,源源杀过来的青州将士们则可以从容地摆出第二,第三道军阵。只要攻势一直持续下去,等到北岸和河面上的战斗分出胜负,南岸的江东军就唯有败亡一途。
随他回援的这支兵马并不多,只有五千余众,却都是争战多年的羽林军老兵。战斗经验和格斗能力皆非普通军队能比。配备的衣甲和兵器也是极其精良。
片刻之间,张辽已经接连刺倒四名敌将。这样的杀戮效率,很能吸引仇恨,一名山越族的头领策马冲过来,手中一柄铁蒺藜骨朵挥舞得有如风车般,看那架势,简直像是要直接把张辽撞飞似的。
张辽不慌不忙。抢在二人接近的瞬间,突然蹲身,矛尖向前,矛尾及地。那名山越武将收势不及,重重地撞上了矛尖。
“噗!”战马连惨嘶都没来得及发出,瞬间惨死,长矛也折成了两段,紧接着,骑手被巨大的惯性甩飞空中,破口袋般落到张辽脚下。
没等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山越武将从地上爬起,张辽已经扯出了腰刀,一刀枭首,将头发往手中一挽,高高举起。
“为国羽翼……”携斩将之威,张辽仰天长啸。
“如林之盛!”将士们齐声响应,大踏步上前,再向敌阵深处突进数步。
“奉天讨逆……”
“所向披靡!”
张辽将敌将人头当作暗器丢出,脚尖同时一勾,居然将四十余斤重的铁蒺藜骨朵踢起得飞起。随即单手一抄,抄住了锤柄,就这么一手持刀,一手抡着铁蒺藜骨朵,连砍带砸着再次踏入敌阵。
几名江东军悍卒试图围攻他,却被张辽身后的亲兵奋勇截下,十余杆长矛一通猛戳,尽数变成了血葫芦。数息过后,锥型阵列又深入江东军阵中三十余步,横行也挤出了一个十余丈宽的大口子。
兵强将勇,本就不是能轻易阻挡得下的,何况是三面遇袭的江东军。锥形阵正面的江东军纷纷退避,部分士卒在刘备带领下试图迂回包抄,绕到敌军身后去。结果发现东来的这支部队拉成了长列,不断有人赶到战场,然后自动补充到锥形阵后,让他无从下手。
“主公,怎么办?”廖化虽是第一次参加这么大规模的战斗,但他也看出形势非常不妙了。南岸的部队别说迅速取胜了,能不能顶住敌军的猛攻都还是两说,他一下就慌了神,看向刘备,希望对方能给自己指点出一条明路来。
刘备沉默片刻,突然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便是白起再世,孙武复生也无法反败为胜了……”
“您的意思是……”
“卧薪藏胆,未必没有卷土重来之日!”刘备再叹一声,转身而去。
廖化听得一头雾水,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自家主公到底弄的什么玄机。直到简雍扯了他一把,这才回过神来。
“元俭,还愣着干什么,跟上啊!”
“咦?宪和兄,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唉,还非得要我明说么?仗已经败了,难道还要大家死在一起不成?留得青山在,才有将来不是?”
看看刘备洒然而去的背影,再回头看看拼死搏杀的江东众将,廖化心头一阵迷茫。
他接受刘备的招揽,是因为听过对方的名声,对其屡败屡战,从不气馁的精神非常敬佩。可是,若刘备每次的卷土重来都是这样来的,见势不妙,就及早开溜,那……
廖化第一次在思考,自己会不会做了错误的选择呢?
第九七零章岁不我与
胜负已分,但激战仍在继续。
血与铁的碰撞充斥着大河两岸的每一个角落。没人能置身事外,无论是为了胜利还是生存,都必须豁出所有的勇气和力量拼搏到最后一刻。
江东军的奋战不再是为了逆转战局,北岸的已经部队开始撤退。撤退的方式很没效率,危险性也是极高,大部分人就是抱着一块木板往河里跳。
用这种办法和黄河的激流对抗,可谓是九死一生之举,不过凭着超强的水性,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希望,但真正的危险还是来自于人。
因为最先分出胜负的就是河面上的战斗。
和孙策一起登船的江东死士虽然善战无畏,但甘宁带来的海军将士也不是善茬,即便在平等的条件下厮杀,也要经过一番龙争虎斗方能决出高下。此刻众寡悬殊,结果自然不用多说。
除了旗舰上甘宁仍然在和孙策激斗不休,其他船只上的战斗都已经彻底结束了。青州水军很快将目标转向了其他地方,他们放下船帆,减缓船速,以船身对准两边河岸,抛出一波波箭雨,落在河水中,落在河岸上,激起片片血浪。
从北岸后撤的江东军,首先要面对的就是这样的剿杀。任由他们水性再好,身在水中也变成了活靶子,即便运气好,逃开了弓弩的攒射,也很难从战舰的冲撞中逃生。
青州军动用的船只超过了两百,将十数里的河道挤得满满的,船队没有一味向前,而是在战场的中央来回巡航,仿佛一座座移动的堡垒。
尽管如此,从北岸撤退的将士还是毫不退缩。因为他们心里很清楚,逃生的机会多么的来之不易,那些仍在死战,为其他人断后的袍泽面对的才是真正的凶险。
北岸青州军的攻势极为凶猛。简直让人怀疑,他们和不久前还被打得节节败退的部队是不是同一支。整个战线上,到处都是闪亮的矛锋,仿佛无数只愤怒的蜜蜂,又像是布满荆棘的丛林,密密麻麻,无处不在!
每一轮攒刺都能对江东军造成大量杀伤。腹背受敌的江东军亦无复先前之勇,无力发动反扑,只能以血肉为墙,为身后的袍泽赢得逃亡的机会。
随着伤亡的加重和逃亡者的增多,他们的抵抗也会越来越力不从心,眼见着就要陷入全面的崩溃了。等到阵列崩溃。北岸没一个人能逃得掉。
身在南岸的江东军相对来说,是最安全的。
三万江东军被拦腰截成两段,南北岸各有一万四五千的兵马。张辽的攻击虽然凶猛,占得了先机和上风,但受限于羽林军兵力有限,一时还没办法将优势转变为胜势。朱桓若想逃,还是可以且战且退。以承受一定损失为代价,来保全主力。
不过,朱桓不想逃,也不能逃。
主公孙策还在敌船上,北岸的袍泽也在努力求生,他无法对此视而不见。所以,他只能在青州军的两面夹击之下,承受着巨大的伤亡。努力为主君和袍泽们保住归路。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刘备那一小撮人的离去倍显突兀。
虽然正在激战中的众将都无暇留意,但战场上却有那么一些人专门就是干这个的。
“有人逃了……奇怪,怎么就那么百来个人?溃逃不应该是这样的吧?”
“升平,你可真够迟钝的,这当口开溜的,肯定不是江东军嫡系啊!别忘了。那刘玄德最擅长的就是这个,不然怎么有本事每次兵败都能逃得性命呢?主公当日曾有言,此人若有死战之心,未必大器晚成。就是这个道理。”
“孙讨虏英雄盖世,却与这等人为伍,未尝不是败因啊……”
说话者就在北岸远处的一座山丘上。光从语意来分辨,或许会把他们当做一群饱学儒士,但只有听到声音,就绝对不会有这样的误会,对答双方的语声中分明都是稚气尚存。
“不管怎么说,咱们这次应该是立了大功吧?”字为升平的少年两眼放着光。
“算是吧。”回应比他预期中差了不少,作答之人看起来都有些没精打采的。
“子家,你们这是怎么了?立功有什么不对吗?咱们虽然没上战场,但叔至将军也说了,这一战,咱们参谋团的运筹之功当为首功,他会就这么上奏君上!你们不会不相信叔至将军吧?他平时话不多,却是个一诺千金之人。”
“升平啊,你真不是一般的迟钝呐。你还看不出子家在烦恼什么吗?此战过后,天下很快就要太平了,可咱们这些人年纪、阅历还都不够,除了这一次是特殊情况,否则根本上不了战场,等到天下重归太平,这一身所学不就要束之高阁了吗?”
此言一出,顿时引发了众多共鸣。除了有点迟钝的高堂隆目瞪口呆,少年老成的陆逊沉默不语,剩下的少年们竟是很整齐的叹了口气。
“唉!”
“日月逝矣,岁不我与!”
“壮志未酬,天下已平,惜乎哉?唯恨不平矣!”
“恨父母不早生我十载,也好博个青史留名呐!”
高堂隆被一群同学叹得直心慌。
之前王羽传信众将,让他们各自为战,给高唐守军还有个特别的说明,即:以陆逊为主,临时从书院中选拔一批学员出来,组成参谋团来参赞军务。
陈到自然无有不从。他性子平淡随和,本来就不是很喜欢抓权,既然主公钦点了一帮人来帮忙动脑筋,他正好省事。
命令发到书院,整天纸上谈兵,憋得满肚子火的学员们顿时欢欣雀跃,最终,经过择选,选出了包括陆逊、高堂隆、卢毓在内的十八名学员。
这其中陆逊是王羽点名的,卢毓则是当朝名将,已故名将卢植的儿子。只有高堂隆不是专攻军事的,他的特长是天文,书院特意推举他出来,主要是为了预测天气。监控水文变化。
专业如此,高堂隆对建功立业什么的自然没太多概念,可看看同学们的神情,他倒是能体会一些。英雄无用武之地,确实是人生一大悲哀啊。
他试着安慰道:“也没你们想的那么快吧?远的不说,就说曹操吧,君上都说此人乃是当世少有的名将。这一次能不能击溃他还未可知呢。再说,那夏侯渊两天前就奔着临淄去了,万一……我是说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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