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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天地之间突然冲出一杆大旗,一杆黑色的汉字大旗!就像盘古手中那把开天辟地的大斧一般,破天而出。
借着,一片火红色的旗帜冲了出来。在黑旗之下,汇聚成了红色的海洋。
旋即。黑色的大潮涌动出来,让天地亦为之色变。
“来了!”
大抵是齐步走的原理,行进中的徐荣军中,也有阵阵战鼓声传来,鼓声比王羽军中的略为急促,但同样也保持着稳定的节奏。
三万大军,在长达数里的正面战线上,结成了三十几个千人方阵,缓慢而坚定的前进着。接近着……
一股无形的压力在空气中涌动着,化成了实质一般,不断向下压迫着,让人有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连清朗的天空都显得黑暗起来。
“停……果然很精准。”
就像是地上有条看不见的标线一样,徐荣的大军刚好在三里的距离上停步,开始调整队形。做最后的战前准备。整个过程中,王羽只看到军列中有旗帜舞动,却完全没听见应该有的那些,此起彼伏的号令声。
一支沉默的大军!
一支压迫力十足的大军!
这就是徐荣军带给王羽的初印象。
“王将军。这就是徐荣统兵的风格,他指挥军队的手法与众不同,旗语能传达的意思更多,而口头号令用的较少,用也是小范围的应用……”
点将台上人不多,徐晃、公孙越都不在,他们要和自己的部队在一起,这里只有于禁、黄忠和贾诩,另外,那个张邈的使者校尉李村也站在王羽身边。
“小范围,有多小?”王羽饶有兴致的问道。
“到五人队一级。”李村不假思索的回答道,看到周围惊异的目光,他连忙解释道:“这不是末将的判断,而是曹将军说的,成皋之战,末将作为传令官,在中军待命,前锋败退时,曹将军曾这样慨叹过。”
王羽转向于禁问道:“文则,这种指挥风格,似乎跟你差不多……”
于禁神情凝重,沉声答道:“主公,若李校尉的说法属实,那徐公卿的指挥才能便远在末将之上。在操演之时,末将勉强能指挥调度到十人队一级,若是激战时,能不能指挥到一队人都未可知,徐公卿能在激战中指挥调度五人队,这种神乎其技的本领,别说做,末将想都不敢想,望尘莫及。”
于禁生性寡言少语,这次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反复赞叹徐荣的本领,这种情况实属少见。他的反应,也从另外一个角度反映出了徐荣之强,点将台上的气氛都随之凝重起来。
“文则,你没斗志了吗?”
于禁斗志昂扬:“蒙主公信任,末将当尽力而为,死而后已!”
于禁之所以出现在点将台,因为他是这场战役的指挥官。对将学习兵法视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使命的于禁来说,这种信任比世间一切都宝贵。所以,哪怕明知不敌,他也会死战到底。
其实有可能的话,王羽也想自行指挥,可他在前世都没指挥过大兵团作战,又哪里指挥得了冷兵器时代的阵地战?
这可不是说着玩的事,只要稍有失误,一支强军就会灰飞烟灭,在几乎一无所知的领域里和徐荣这样名将对阵,那还真是应了那句俗语:关公面前耍大刀。
于禁八成也打不过徐荣,但总比自己上强。观摩过于禁的演习后,王羽确认了这一点,于是将指挥的重任委托给了于禁。
至少截止目前,于禁的表现还不错,至少没被徐荣的名头吓到,也没什么怯意。他的性格就是如此稳健,不会太激昂,也不会太低沉,他会战败,但绝对不会在战前就被吓得没了斗志。
官渡之战中。曹操率军在延津与袁绍隔黄河对峙,相持不下,刘备迂回到汝南,整合了一支兵马出来,袭击曹操的老巢许昌,击败了留守的曹洪,曹军形势危殆。
危难之际,曹操亲率主力回援,放着众多大将不用。他委派留守延津大营的就是于禁。
于禁交出了超出了曹操预想的答卷,他不但挡住了袁绍的猛攻。而且还和乐进一起,率军反击,在杜氏津击破了袁绍的别营。
现在的于禁,未必比得上官渡之战中那个,就算是官渡那个于禁,能不能挡住徐荣,也在未知之数,但还是那句话,他指挥总比王羽这个生手指挥强。
王羽并不多说。抬手示意,旗号招动,随即一骑快马离开大阵,往徐荣军迎了上去。
阵前互派使者,也是惯例,徐荣军没有什么过激反应,也有一骑离阵而出。上前答话,对答几句,便返回军阵去了。
“王鹏举请徐将军阵前答话?”
听到回报,胡轸一蹦老高。咬牙切齿的嚷嚷道:“哼!是计谋,肯定是计谋!他知道自己没本事赢过徐将军,所以故技重施,想引将军出阵,借机刺杀!不能去!不能上当!”
“应该不会吧……”有幕僚迟疑道:“邀人阵前答话,借机行刺,和潜伏刺杀的意义完全不同,王鹏举如今偌大的名声,怎么会……”
胡轸暴跳如雷,指天画地的叫道:“怎么不会?他就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为了打胜仗,他什么都干得出来,徐将军,你我的关系虽然不算融洽,但这一次,你一定要相信我,王鹏举此举,定然别有用心!”
“胡将军无需多虑,荣没什么要对他说的,待士卒养好气力,这便厮杀。”
徐荣身材不高,而且有些瘦弱。脸膛黝黑,沧桑的黑脸上布满了密密的细小皱纹,短须似针,深邃的眼睛里似乎有着说不完的悲伤。
相较于胡轸的暴躁,他表现得极为平静,语气也是淡淡的,没有疑惑和彷徨,也没有愤怒和激动,同样看不到识破奸计的得意,或是逃过刺杀之劫的宽慰。
古井不波,但天地乾坤皆倒映其中,这就是徐荣带给人最直观的印象。
“徐将军果然英明。”与徐荣相处不止一两天了,胡轸也没注意这么多,他满心里都是庆幸和即将报仇的快感。
他长吁了口气,望着对面的大阵,疑惑道:“不过,王鹏举摆出来的这个阵势又算是怎么回事?他这是疯了么?”
说到王羽的阵势,徐荣古井不波的脸上也微微松动了,眼神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神色。
王羽摆出的阵型极为庞大,勉强可以说是两翼齐飞的雁行阵,但那只大雁的翅膀肯定是肿的!否则两翼不会比中军还庞大好几倍。
若是让王羽自己来形容,他可能会将这个阵型定义为哑铃阵,两边粗,中间细,可不就是哑铃么。
他的兵当然不可能有这么多,可战之兵都在中军,两翼是随行百姓的营地!
营地周围有栅栏,有壕沟,还有些拒马之类的防御设施,但仅此而已,泰山军的两翼毫无战斗力可言。如果真有人来进攻的话,只要各派数百精锐,就可以摧毁泰山军的两翼,可谓不堪一击。
然而,这个阵型却让徐荣皱了皱眉,不过,也是仅此而已。
早在望见王羽阵势的第一时间,他就意识到王羽的意图了,也明白为什么王羽之前的前哨战为何打得那么凶。
这招不能提前泄露,否则很容易在战略上露出破绽,这个战法的机动力几近于无。徐荣若是提前探查出这个情报,他大可以避开这个战场,直接攻击王羽侧后的梁县。
实际上,看到这个阵型,徐荣心里有松了口气的感觉,这不是他最怕,最担心的那种情况。为了表示对王羽此举的赞赏,他甘愿依照对方摆下的套路作战。
“吹角,进兵!”他一扬手,用比平时高不了多少声音发令道:“摆鱼鳞阵,不要理会敌军的两翼,直取中军!”
第一三九章箭风血雨
“真是个不好对付的倔老头……”
一边听黄忠讲解着敌人军阵的变化,王羽口中喃喃低语,搞得黄忠直有翻白眼的冲动。
放在后世,黄忠这个年纪正当壮年,可在这个七十古来稀的年代,现在的黄忠其实也可以算是老头了,他久历沧桑,相貌本来就显老。
“汉升兄,我不是在说你,你别往心里去。”
解释军阵变化的最佳人选是于禁,不过于校尉正在忙着调度兵马迎战,没这个空闲,好在黄忠在军伍中呆了半辈子,军略也很不错,担任个解说还是绰绰有余。
“此阵,大将位在中后,主要军力在中央集结,实行中央突破,优势时使用,每有摧枯拉朽,一举定乾坤的效果……此阵的弱点在于侧后,若是我军在两翼藏有一支奇兵,或可……”
一边尽职的为王羽解说,黄忠心里也有些纳闷,这位被世人誉为军略无双的王将军,居然连阵型变化都不懂,说出去谁信?难道是故作不懂,跟自己套近乎?
不对,他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接触了这么长时间,黄忠对王羽已经有了些了解了,这位将军虽然不是什么忠厚老实的人,但他也不会搞这种无谓做作,没必要。
何况,若非真的不精通战阵,他何必将指挥权委于手下?难道不怕象曹操那样,一战被打回原形么?
“……徐荣在两翼布置了数道防线。兵少了破不了阵,兵多了又会被发觉,此计也只是说说罢了,想破此阵,还是得想办法挡住敌人的锋芒,耗尽敌人锐气后,以精锐趁势反扑,不过,还须得提防敌人变阵……”
王羽听得眉头大皱。
后世有种说法,说古代这些阵型没什么大用。练点长矛兵,拉个方阵,就能横扫一切雄兵猛将了。以前,他不知道那种说法对不对,但现在看来,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徐荣的鱼鳞阵就是多个小方阵组成的,而这些小方阵则是从原来的千人方阵中分割出来,独立成形的。
抛开阵型到底对战力有多少影响的问题,单是这个变阵。技术含量就已经很爆棚了!拉个大方阵,以不变对万变的对付古代的阵势?
开什么玩笑!
幸好自己没胡乱插手练兵的事。也没抓着指挥权不放,否则只怕撑不过三五个回合。
唉,可惜了……
王羽先前的叹息是有来由的,他邀徐荣阵前答话,确实不怀好意。扬长避短,他最擅长的就是这种小团队突袭作战,名声什么的……反正他现在名声已经足够大了,损失点也没啥。
只可惜,徐荣压根就没上当。连个招呼都不大,换了个阵型,就这么冲上来了。要不是派去李十一见机够快,没准就成为这场大战中第一个壮烈的勇士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他的战略成功了,至少开头很顺利,徐荣果然没有对百姓动手的打算。两翼得以保全,为王羽保留了一线取胜的希望。
若是不然,军略不如人,兵力也不如人。机动力也不如人,这仗还怎么打?只能带着幽州军去打游击了,正面作战,不是只有被人围歼的份儿吗?
王羽心里明镜一样。
如果这个最基本的判断失误了,徐荣分兵攻打两翼,自己也只能学刘皇叔,抛下百姓,趁乱开溜了。好在两位未婚夫人都不在,就算没有赵子龙护驾,自己应该也能跑得掉……
结果,徐荣瞬间做出了决断,毫不犹豫的放弃了更容易的取胜方法,却不愿意有丝毫妥协,不给王羽留下丝毫说服或刺杀他的机会。所以,王羽才有了倔老头的感叹。
这位墨家传人,脾气就跟他的祖师爷一样,又臭又硬……嗯,相似的还有他用兵的风格,同样不是一般的硬朗。
鱼鳞阵虽然是突击阵型,但徐荣没有在第一时间发动突击,他改用这个阵型,似乎只是担心阵型横向延伸开,容易误伤到两翼的百姓。
他用的是正攻法。
双手举着大橹,也就是巨盾的盾牌手在前;弓弩手紧随其后;然后是最擅长阵列而战,手持矛戈的长兵;以及跟在最后,更利于缠斗的刀盾甲兵。
庞大的阵列潮水般涌动而前,一直保持着稳定的速率,大有泰山压顶之势。
于禁摆出的阵型是偃月阵。
阵如其名,全军呈弧形配置,形如弯月,是一种非对称的阵形,大将本阵通常位于月牙内凹的底部。作战时注重攻击侧翼,以厚实的月轮抵挡敌军,月牙处暗藏杀机,是一种攻守兼顾,最利于兵强将勇的军队发挥的阵型。
王羽的所在,就是月牙处,护卫在这里的部队是机动力最高,战力也最强的白马义从。
兵力配置则是和徐荣差不多,这是汉代以步兵为主的军队的标准配置,经过千百场血战演练出来的,流传至今,自然有其道理所在。
随着徐荣军的推进,两军中的战鼓声都变得密集起来,一阵密似一阵,从大军的各个角落里不停地响起,此起彼伏。
各色战旗在空中飞舞,五彩缤纷,让人眼花缭乱。传令兵就象暴雨来临前田野上的飞燕一般,在大军摆下的阵势里进进出出,忙忙碌碌。
“五百步……”将台上,有专门的观测员,隔一段时间,就会向主将报告两军距离。
“弩手出列!”于禁扬声发令。
旗手将军令传出,前军以旗号回应,随即,盾阵开合,泰山卒手持强弩。小跑出列,在盾阵前列成了一条散兵线。
“三百步……”
“架弩!”
大黄弩的射程高达三百步,不过那是最大射程,想有效杀伤,须得进入二百步以内,想要破甲,至少也得在一百五十步之内。
这种利器的使用简单,装填则很麻烦,所以,弩手都是强壮有力的精锐。张弩也得用上全身的力量才行。
“吱……”
弩弦发出了刺耳的呻吟声,在泰山军的阵前响成了一片,绞弦的声音很难听,但包括离得最近的盾手在内,没人皱眉头。见过强弩威力的人都知道,绞弦的声音越响、越难听,等下敌人的惨呼声就越凄厉。
徐荣军仍然沉默的前进着。
徐荣军中也有弩兵,不过他们的弩比不过泰山兵的,泰山兵手里的都是十石强弩。也就是所谓的:大黄力弩,是汉弩之中。威力最强劲的,当然,造价也很高昂。
徐荣军中虽然也有一部分是北军精锐,但他们的装备却比不上泰山军。这也是这个时代的悲哀之一,中央军的装备,居然比不过地方豪强的。
装备不行,硬要对射,那就是自取其辱了,尽快拉近距离。进入弓箭,乃至短兵相接的距离才是正理。
“一百五十步……”
“风!”于禁抬起的手,猛地向下一挥,喝出了最具时代特色的远程攻击口令。
“风!”万人应和,旋即,强弩发出了咆哮!
“崩!”一点寒星离弦而去,数百点寒星在两军之间形成了一道光幕。那是弩矢反射阳光的光芒,映射出了死亡的光辉。
“崩!”一道光幕之后,还有第二道,弩手的齐射分了两轮。先后射击同样的目标。
“夺!夺!夺!”迎接光幕的,是坚实的盾阵。
这些巨橹足有一人多高,由厚重的木板造就,分量极为沉重,即便是孔武有力的壮汉,举着这东西,也只能慢慢向前挪动。巨盾下面有尖锐的木桩,静止不动的时候,可以将巨盾插在地上。
这东西堪称守利器,坚不可摧。
事实上,即便是大黄力弩这样的利器,同样也奈何不了这些大家伙,可饶是如此,徐荣军依然出现了伤亡。
强弩的冲击力太强,弩矢也太过锐利。
在第一轮的打击下,不少盾手持不稳盾,使得盾阵露出了缝隙,第二轮齐射趁势而入,在人群中带出一溜血花,以及几声惨叫哀嚎。
“架弩……风!”
在两军接近到百步之前,训练有素的泰山劲卒又进行了一轮齐射,随后,他们收起强弩,退回了盾阵之后。
下一刻,盾手们从地上拔起盾牌,泰山军阵开始向前移动。
凄厉的示警号角声,在同一时间响彻了两军阵列。
一百二十步到一百步之间,是步兵长弓发威的距离!
“风!风!风!”
相向而战的数万将士,喊着相同的战号,举起盾牌护在头顶。战鼓声也不约而同的变得急促起来,如惊雷一般,响彻在天地之间,催得人热血沸腾!
几乎令人忽略了,两军打的是同样的战旗,呼喝的是同样的口号……
没人顾得上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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