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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大人,要不这样,我要是房当利荣,就率后军抢上咱们这面坡来,然后对阿里木也来个俯击,这样必能救出中军……”
“李一忠!你他娘个乌鸦嘴,快快快!夏军真的要上来了,上马!咱们冲!”
杨逸一边大喊,一边迅速跳上战马,李一忠见坡下的房当利荣真的指挥着后军要往坡上冲,不禁下意识地捂了捂自己的嘴巴,马汉卿毫不客气地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这丫的才慌忙跃上战马。
虽然只有六十马,但那猛烈的俯冲之势谁人能挡,杨逸的乌云盖雪如天马行空,长嘶一声从第一排的夏军头上跃过,无须斩杀,那夏军也吓得自己落马,那暴烈的冲击象巨斧一般,顿时把夏军阵列劈开一个豁口,马汉卿他们长长的马槊紧接着犁了进来,把豁口越开越大。
当!杨逸劈出的长刀被挡了一下,火花四溅,冲击的速度也慢了来下。挡路的是房当利荣的两个亲兵,这里离他的帅旗已经很近了。
“李一忠!”
“喏!”
随着李一忠的应喏,长弓挽起,嗡的一声,撑着帅旗的西夏旗手应声而倒……
杨逸在坡上时就看准了房当利荣的帅旗,本就是冲着他来的,房当利荣被几十个亲兵拼死护着,任杨逸与马汉卿他们奋力的砍杀,对方硬是以血肉之躯挡住了首轮冲击,无奈只得让李一忠shè杀撑旗的家伙。
房当利荣并没有率先逃命,在亲兵的掩护下,反而大声怒吼着向杨逸这边冲来,但帅旗的倒地,让前军和中军很快就陷入崩溃,慌不择路的夏军一批批的冲入无定河,鲜血染红了江水,浮尸塞流,到了这个时候,房当利荣才黯然带着后军撤退。
牛蹄驿一战,至少歼敌三千人,除了房当利荣率领的后军外,前军与中军不是战死就是溃散,这支夏军短时间内是没有作战能力了。
到此,杨逸才真正的放下心来,银州没有援军,出城的话能不能和长辖底战成平手还两说,就更别提增援米脂城了;
绝域争驰千万里,现在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银州的嵬名咩布得知此战结果后,第一天果然没敢再出城,正着急地等待定难各州的援军。
银州等得起,而米脂这边却等不及了,宋军五万大军日夜不停的猛攻,城中的四千守军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累得弓都拉不开了。
城中所有的青壮都被布沁组织上城参与防守,形势依然岌岌可危,宋军几度攻上城头,全靠布沁身先士卒,带着最后的几百预备队反复争夺,才将宋军赶下城去。
现在,连这几百预备队也耗光了,若是宋军再度攻上城来,布沁也不知道拿什么跟宋军拼了。
天边的钩月凄冷寒漠,城下却是火光熊熊,刘安命人点燃了一堆堆大火,把城下照得一片通明,以便夜间攻城。
四更天了,离上一波攻击已经有一盏茶功夫,宋军也非常劳累,但是不能停,必须一鼓作气攻下米脂城,时间等不起,而且一但停下来军心就会懈怠下来。
副将张诚亲自提刀上阵,一通鼓响这后,浪潮般的宋军再次呐喊着冲出,攻城车早已被毁完了,现在全是沿着巨箭攀缘上城,火光中晃动着无数的黑影,象是嗜血的幽灵,密密麻麻地附满了米脂城墙;
冲在最前头的张诚用盾牌连续挡开了两块砖头,嘭嘭连声,很明显这是夏军拆房子后弄来的砖头,张诚一边攀爬一边大吼:“儿郎们,快啊!夏军连石块都没有了,杀上去!夺回米脂城!”
“夺回米脂城!”
“夺回米脂城!”
……
漫山遍野的呐喊,在夜色中就象拍岸的惊涛,布沁那嘶哑的督战声,相比之下是那样的微弱。
宋军所有的战鼓都擂了起来,声震数十里,杨逸带着几十骑回到米脂的时候,正值张诚第一个登上城头,他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督战的布沁,高大的身影如同腾空的大鹏向布沁扑去。
两个夏军架枪来阻,张诚刀出如虹,咆哮如雷的砍去,疲惫的夏军连长枪都握不住,被张诚一刀砍飞。
“布沁!可有种与我张诚一战!”
“杀!”布沁没有回答,以实际行动回答应了张诚的挑战,大刀直劈而来。
“来得好!”张诚丝毫不甘示弱,横刀硬架而上。
当!溅起的火花照亮了两张狰狞的脸孔,布沁实在太累了,大刀碰撞立即被反弹了起来,若不是旁边的夏军抢救及时,张诚一刀就能把他劈成两半。
“哈哈哈!布泌,赶紧投降吧!银州的援军自顾不暇,根本没人会来救你们!你若投降现在还来得及!”
张诚一边傲笑,一边挥刀连砍,锵锵锵!不但把布沁劈得连连后退,还把两个冲上来的夏军劈得人头滚滚,而张诚身后,越来越多的宋军翻上城头,其势已不可挡,布沁黯然一叹!
朝阳升起时,宋字大旗在城头迎风飘扬,来自绥德的汉子,终于拿下了米脂这婆娘。
银州离米脂不过六七十里,但被长辖底施住后,硬是没能派出一个援军救援米脂,长辖底这支奇兵打着辽军的旗号,来得太突然,给西夏太多的惊恐,效果之佳超出杨逸的预期。
杨逸与刘安、张诚等人谈了谈米脂城的防御,并没有在米脂多留,天亮时立即起程南行,康国长公主更是被他限制在马车上不得露面。
现在西北虽然到处都在传言她的事,但杨逸希望这一切都只限于传言,真人还是不要出现在公众面前为好。
四面青山隐隐,道路蜿蜒通过山间,杨逸一行踽踽而行,出去时两百铁骑,现在只剩下五十一人,一种疲惫感在心头弥漫,回望万水千山,黄沙漫漫……
因为康国长公主的原因,李一忠等人也是悄然无声,谁都知道,她与杨逸之间的麻烦,这才真正开始。
自从黄羊平之后,康国长公主就再没跟杨逸说过话,这时她缓缓掀开车帘说道:“杨逸,你上车来,本公主有话跟你说。”
杨逸犹豫了一下,还是上车去了,他不带一丝做作地靠在车壁上,脸上满是疲惫与落寞。
康国长公主看在眼里,心里的坚冰突然软化了下来,她黯然地说道:“我知道,但凡有些志气的人,都不愿娶公主,你也是这样的是吗?”
杨逸摇摇头,娶了公主虽然不能参政,但做个富贵闲人其实也挺好的。
“长公主,直说了吧,我明白你的心意,可是我已经成亲了,再者你也看到了,我不是什么好人,我放浪不羁,根本不是值得女人托付终身的人,我们之间根本不可能,你怎么就不明白。”
“可是……”康国长公主两行清泪无声地滑落,轻轻饮泣着,“你要我回哪里去?我还能回哪里去?权位对你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杨逸缓缓闭起双眼,硬起心肠不再看她,“这不是舍不舍得权位的问题,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我能舍弃一切,又能如何?好了,别多想了,过了绥德我就让李一忠他们护送你回京,长公主,回京之后要好好生活,别再做傻事!”
“不,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康国长公主终于忍不住,扑进他怀里放声痛哭起来,直哭得肝肠寸断。
杨逸双手举着,许久,许久,才轻轻抱住这哭得撕心裂肺的泪人儿!
第196章鸥鹭忘机
第196章鸥鹭忘机
亭边水珠溅起如烟的薄雾,外面一庭芳草如茵,几只鸟雀落在檐下抢食,不时传来几声鸣叫。
清娘一身紫色衣袖,身前放着一张琴,一双小巧的弓鞋整齐地摆在琴台下,脚上只穿白袜,盘坐于竹簟上,亭外风来,轻轻拂动她额前的发丝,远山眉淡淡,一双眸子澹若澄水秋波,飘动的衣带让少女的身姿显得更加绰约轻盈
杨逸衣不系带,头不梳髻,闲散地侧卧在竹簟上,仿佛喃喃自语地说道:“意念听任无为而后身心舒适,凉风起于自然方能清爽宜人。兴逐时来,芳草中撒履闲行,野鸟忘机时作伴,景与心会,落花下披襟兀坐,白云无语漫相留。心贫者,有福!”
清娘认真地听着,她博览群书,自然也看过列子.黄帝篇中讲述的这个故事:相传大海边有个很欢喜鸥鹭的孩子,每天清晨都会到海边游玩,海鸥每次都会成群结对的飞到他身边,翩然而舞。后来,他的父亲对他说:我听说海鸥喜欢与你一起游玩,你乘机捉几只来,让我也玩玩。父亲的吩咐那孩子只能遵从,当他再来到海边,一心想捉海鸥,然而海鸥却只是在高空盘旋,再也没有落下。
这侧故事是要告诫人们,不要起不该有的心机,而听了杨逸这翻话,清娘有了更深的感触,她细细体悟了一下,轻声说道:“杨大哥,我明白了,你再听,可是这般?”
说完她玉指在琴弦上轻轻一抹,一串细碎淡远的琴声响起,那节奏轻得仿佛清风拨动经书页,或是落花飘落水面荡起的涟漪。是星语如天籁,是那河弯中与岁月娓娓而语的船儿。
清娘双眸微闭,就如仙子坐于莲台,一抹一挑间,欸乃一声山水绿,橹声桨影拔开一条光阴的河,河边临水的楼阁翠幕低垂,庭中枫叶秋千自闲逸。
一音一韵,是微风从修竹间吹来,是隐士游吟于疏篱间采菊,抬首处悠悠见南山;
琴声似水,而秋水共长天一色,了无牵挂之中道出一声上善若水,游走于丝弦之上的,尽是一股流动的灵秀;
琴声若气,绣口一张,便是一幅潇湘烟雨浸润的水墨丹青,而画中凌波而去的仙子,模糊在久远的岁月里。
琴声若虚,踏一缕闲云,逍遥飘游于北海之上,此心安处,负手垂袖就能直上太虚境界……
清娘把一曲清雅淡泊《鸥鹭忘机》弹完,卧于竹簟上的杨逸已经静静睡去,呼吸细而绵长,清娘踏着白袜轻轻走到他身边,将他的外衣掩好免得着了凉;
细细看去,杨逸脸上的肤色已经没有以前那般白,想想那漫漫黄沙中骄阳似火的情景,清娘就有些心疼,她就这样静静端详着杨逸,听他细长的呼吸,直到一只彩色的蝴蝶无意中飞进亭里,轻盈地落在她的发钗上。
“果然是鸥鹭忘机,清娘,你这淡雅的琴声不但把我引来了,连蝴蝶都引了来了……”
清娘闻声回首,这下顾不得蝴蝶了,连忙把纤纤食指竖到小嘴边,轻声说道:“晴儿姐姐,杨大哥睡着了!”
她这一动,那只蝴蝶翩然而起,在亭中绕了半圈,这才飞出去,清娘有些不舍,眼巴巴地看着蝴蝶飞远。
十三娘不禁有些好笑,她也脱下弓鞋,走到竹簟上坐下,除了衣裙穿得宽松些外,目前依然看不出她有孕在身,只是细腻的香腮显得更加水嫩了。
其实单论外貌的话,十三娘比清娘更美,十三娘身上同样带着诗书浸润过的知性美。但清娘胜在一份婉约清灵;
如果把十三娘比作一首工整的唐诗的话,清娘就是一首清新婉约的小令,清娘给人的感觉更贴近自然,如溪水流泉滑过青石板般清润灵秀。
十三娘刚刚捏住清娘的小脸,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发现杨逸早已睁开又眼,正含笑看着她们,她不禁怔了一下,清娘被她捏着小脸不放,于是晃着脑袋娇声轻唤:“呀!晴儿姐姐老扭人家!”
“娘子,你又欺负清娘了,呵呵!”
“杨大哥你醒了?”
“嗯,醒了!其实嘛我也没算睡着,只能说是深深地沉醉在清娘的琴声里而已。”
清娘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俏脸如海棠色初染,结果惹得十三娘又伸手去捏她的小脸,一边捏还一边笑道:“就欺负了,谁让这小人儿这么招人怜爱呢!官人没看到,连蝴蝶都被咱们家清娘这花儿般的模样吸引来了呢。”
“不是啦!不是啦!那蝴蝶……”
“那蝴蝶难道不是被你引来的?”十三娘笑得柳腰儿弯弯的,将清娘往怀里一搂,在她发间闻了闻,“嗯,真是很香!难怪!”
“晴儿姐姐你才香呢!你是国色天香。”
“呵呵,有完没完?要我说啊,还是我最香,不信你们闻闻。”杨逸忍不住插了一句,惹来十三娘轻啐一口。
他躺回竹簟上,静静看着亭外的日影流云,过了好一会儿,才悠悠地说道:“娘子来是不是想问康国长公主的事?”
“我才不问呢,官人自己的事,官人自己看着办就是。”十三娘答得随意,但说她真的一点不想知道是不可能的,旁边的清娘一双明亮的眸子也扑闪着。
对她们杨逸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他长长吁了一口气道:“说实话,康国长公主确实有这层意思,而且一时之间很难让她转变心意,这事着实有些棘手!”
十三娘与清娘悄悄对望一眼,犹豫着问道:“那?那官人你是什么心思?”
杨逸起身抱着十三娘的腰儿说道,“娘子放心吧,官人我永远是你的官人,没有攀龙附凤之意,再说了,就算相公我有那心,天下人也容不下这种事。”
“这可不好说,官人天不怕地不怕,连逼宫的事都敢做,娶个公主还会怕天下人说三道四?”
杨逸愕然不知说何是好,看来自己彪悍的行事风格真是深入人心啊!
十三娘噗哧一笑,将头靠在他怀里说道:“官人知道轻重便好,妾身倒不是反对你跟公主,她虽一往情深,但身份特殊,这事根本不可能,除非官人把妾身休了。”
“娘子说这什么话,你可别胡思乱想,官人我虽不是什么好人,但娘子却是好得不能再好,休妻的事我是坚绝不会做。”
其实十三娘对此倒没有多担心,她已经有孕在身,又没犯七出之条,爹爹是宰相,抛开俩人间的感情不说,杨逸若真个休妻,必为千夫所指,到时恐怕也别想娶什么公主了。
十三娘想了想说道:“康国长公主若不能转变心意,今后还不知惹出多少风波来。这事啊!官人你还是等晚上碧儿回来,再找她商议对策吧,咱们家就她鬼主意多。”
杨逸见她没有深究的意思,感激地低头抱着她说道:“娘子,对不起了,这回又让你们担心了,你放心好了,这事我一定会处理好,绝不让咱们家受连累。”
“官人说哪里话,妾身怎当得起。”就十三娘所知,这是杨逸第一次开口向别人道歉,她顾不得清娘在场,回身抱着杨逸说道,“我只是担心官人你又要遭人弹劾,如今官人不在京里,别人进了谗言官人也难以辩解,事涉皇家脸面,万一陛下他因此恼怒官人,这如何是好?”
杨逸抚着她的脸颊含笑说道:“娘子放心吧!陛下性格刚毅,轻易左右不了,而且还特别能隐忍,被压制九年,一朝亲政,陛下竟能隐忍数月不发,这绝不是平常人能做到的。”
“可是现在是你与康国长公主的事,陛下哪有那么多顾虑。”
“娘子,朝堂上的事从来没有单独的个案。”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杨逸干脆将话全部点明,“官人我是新党在军方竖起的一块牌子,蒙云谷与米脂城的胜利,决定了新党不可能在这时候舍弃我,否则新党就是自己砸自己的牌子。新党需要军事上不断的胜利,来压制国内反对新政的声浪,因此,即便是陛下听信了谗言,想收拾官人我,章相公他们也绝不让这事发生,这势必又将变成新旧两党间的角力。陛下是极为隐忍的人,就算心里对我所有不满,也会顾全大局的。总之一句话,为官之道,只要跟着皇帝的施政纲领走,即便出些小错,最终也是会得到原谅的。”
“哼,官人这话听,起来就象趋炎附势的小人。”
“哈哈哈!娘子你说对了,官人我从来不是什么君子,是真小人!”
十三娘放下心来,懒得再理他,突然含笑问清娘道:“清娘,你是什么意思?”
“我?”清娘大窘,这样的事她能发表什么意见?十三娘这分明就是在拿她逗着玩。
看着清娘神色妞妮的模样,杨逸不禁呵呵笑道:“清娘,咱们是一家人,无论什么事,你都可以提出你的看法,真的,只要你说得对,我一定接受。”
“杨大哥,我……我没意见!”
“嘻嘻!”十三娘笑靥如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是越来越喜欢逗清娘了,只有这个时候,才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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