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这样的场面,三千铁铮铮的汉子。以为自己的心早以硬如铁石,以为自己早已习惯流血不流泪,但在百万市民倾城而出。将他们当作英雄加以欢迎的这一刻,泪水慢慢迷蒙了双眼。心中的怨怼被冲得一丝无存。
如浪潮般涌来的百姓到了半里外,终于放慢了脚步。但呐喊声没有停下,反而更加整齐响亮,有如天雷激荡地天边,令风云为之变色:
陛下之寿三千霜,胡无人,汉道昌。
陛下之寿三千霜,胡无人,汉道昌。
……………
成百上千的青楼姑娘挤出了人群,她们抱着琵琶,携着笙箫,鲜衣丽裳飘飘冉冉,琵琶铮铮如珠玉落满盘,笙箫阵阵盈碧空,水袖招展,彩带飞扬,就在路旁载歌载舞,把人们的热情再次引向爆炸的边沿。
无边的人群随着这些载歌载舞的青楼姑娘慢慢地走近,然后分散向两边的原野,将中间的康庄大道让了出来。
大道之上,只有姑娘们还在载歌载舞,两边的百姓光是欢呼已不足以表达自己的心情,人们手牵起手,一齐跳起了踏歌舞来。
踏歌舞节拍明快简洁,人数不限,可以三五人围成一圈来跳,也可以成百上千的人围成一大圈一齐跳,领头之人唱一句,参与舞蹈的人群便跟着唱一句,边唱边跳。
须臾之间,原野上的百姓就围成数不清的圆圈,齐齐跳起了踏歌舞,场面浩浩荡荡,放眼望去无边无际;
人们不管认不认识,执起手,唱起歌,跳起舞,热烈而奔放,尽情地宣泄着心中的喜悦,这种迎接大军凯旋的方式,只怕是亘古未有,也不知是谁先唱起了杨逸的那首《边尘》来:
紫塞三关隔,黄尘八面通。
胡笳吹复起,汉月照还空。
杂沓仍随马,萧条暗逐风。
将军休拂拭,留点战袍红。
远征归来的将士确实是一身征尘未及拂拭,战袍上仍染着暗红色的斑斑血迹,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
一望无边的百姓,就以这热烈的踏歌舞,以这首诗一遍遍地劝慰着凯旋归来的征人,将军休拂试,留点战袍红…………
这个时候,大道上才见到十来辆马车急急驶来,车子在二三十步外停下,章惇、李清臣、许将、范纯仁、蔡京………….
一个个宰执走下车来,但此刻他们显得有些多余,现在的情形就象是天子带着万民来迎接凯旋的将士,他们这些宰相高官被彻底地抛弃了。
杨逸看看他们,再望望原野上正在跳着踏歌舞的十数万百姓,嘴角慢慢浮上了一抹笑意:
政事常的会议开完了吗?若是没开完,你们可以回去慢慢开,老子无须你们来迎接,十万将士无须你们来慰问;
看吧,前面迎风招展的金龙旗,看这无边无际的踏歌舞;将军休拂试,留点战袍红,听这一声声的抚慰,听吧。
有这些,足矣!
第666章剑履上殿
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
这是不久前皇帝赐给杨逸的殊荣。一般人就算得到了这样的殊荣,通常也不敢使用,但今天杨逸就决定使用一回。
老子就赞拜不名了,老子就入朝不趋了,老子就剑履上殿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不是弹劾老子僭越吗?老子不僭越也一样能压死你们。..
在洪钟大吕、宕荡起伏的皇家礼仪声中,杨逸三品冠戴,身穿绛紫官袍,大袖飘然,腰挂把把新月宝刀,迈着四方步,踏着初升的朝阳,在千百双目光的注视下走进金銮大殿。
他手按着刀柄,如同王者归来的样子,让那些弹劾过他的官员噤若寒蝉,莫敢正视;
经过昨天那场盛况空前绝后的迎接仪式,谁都知道现在的杨逸,上有君王隆宠,下在亿兆生民拥戴,身怀旷世大功,这个时候谁去找他麻烦,无异于把脸凑上去找抽。
他如此高调归来,竟然真个剑履上殿了,是不是意味着他的反击也会雷霆万钧呢?
弹劾过他的官员心怀忐忑,色变不已。
但杨逸昂然入殿,却是连眼角的余光也懒得扫他们一眼,仿佛将他们当作空气一般。..
这次朝廷的封赏来得特别快,章楶、折可适、李一忠、刘武、杨志、谢东升等出征将领皆有厚赐,放眼四海,往后大宋要打的大仗应该不会有了,这次至少能给大宋赢来二三十年的承平;
而且刚刚打下来的大片土地还不安稳,尚且需要这些将军镇守。朝廷为了安抚立大功而未能回朝受封的将领,这次的封赏极厚。杨志等人少少也封了个侯爵。
杨逸则授封太傅。太傅是三公之一,正一品。位列宰相之上,算是文官的最高品级了;
除了这个荣誉大奖之外,还赏赐了黄金万两,这不是虚数,是实打实的赏了一万两黄澄澄的金子,分毫不少。
在实职方面,又给他加了一个枢密院副使的差遣,虽是副使,但以他的威望。在枢密院的话语权将不会次于正使许将,甚至要凌驾其上也不是难事。
但这些封赏和他立下的汗马功劳比起来,还是少了些,杨逸已赏无可赏,那只有恩荫他的子嗣了,长子杨睿封了个正六品上阶的朝议郎,次子杨鹄封了个正七品上阶的朝请郎。
封赏下来了,但大殿上的杨逸却是无动于衷,他长身一礼。先向珠帘后的刘太后说道:“太后,臣率军出征,皆赖先帝英灵所佑,今上仁德感召。才使得四夷臣服,兵锋所至,摧城拔寨。势如破竹;
臣之所为,未能报三代圣君隆恩之万一。何敢言功?如今臣受百官弹劾,实为待罪之身。以待罪之身冒功请赏,朝中百官定难心服,今日之封赏,还望太后收回,臣,不敢受。”
杨逸刚说到这,金銮殿上顿时一片哗然,嗡嗡的议论声让大殿变得跟菜市场一样。
特别是那些弹劾过他的官员,神色皆为之大变。
杨逸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那就是不惩办弹劾过他的官员,他就不领封赏,这是挟旷世大功而逼满朝君臣啊!
杨逸他竟然敢这么做,简直是胆大包天!
狂妄!太狂妄了!
但他就狂妄了,你能把他怎么着?
立即收回封赏,将他打入大牢,或者直接推出午门问斩吗?你敢吗?
就算你敢,太后肯这么做吗?天下的百姓肯答应吗?
或许你会说就算砍了杨逸,天下百姓也不可能为他而造反,这没错,但民心尽失是免不了的;
而且普通百姓不敢造反,但不代表没人敢,随杨逸出征的十万虎贲肯善罢甘休吗?他们不担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吗?
就在满朝大臣哗然不止的时候,杨逸又说话了。
他解下身上的配刀,两手举起,对御座上的赵捷说道:“陛下,臣出征前,答应班师回朝时送陛下一件礼物,然出征之后,臣戎马倥偬,无暇为陛下准备礼物,还望陛下恕罪;
这把宝刀,曾随臣征伐过河西河套,广南交趾,辽东漠北、天山瀚海,曾饮敌人之血无数;
今日臣便将它作为礼物,献予陛下,愿陛下之文治武功,远迈秦皇汉武,愿大宋之江山社稷,传承万世而不衰。”
殿中百官再次大哗,天啊!杨逸他还真敢,他这是在献刀吗?什么辽东漠北、天山瀚海,他这分明是在夸耀自己的功勋,裸的炫耀啊!这实在是太嚣张了。
可他就炫耀了,就嚣张了,你能把他怎么样?
不管百官作何反应,御座上的赵捷听了之后,瞬间连君王的仪态都顾不得了,霍然起身就往丹基下跑,把随侍的太监宫女吓得半死;
“官家,官家……”郝随带着几个太监一边叫唤,一边追下来。
赵捷却是置若罔闻,他太兴奋了,他一直崇拜杨逸,费了无数心思,死磨硬泡才让刘太后同意让他配一把剑;
但那把剑装饰得虽然华丽,但内里却没料,跟道士们跳大神的桃木剑是一个货色,这一直让赵捷同学很受伤,做梦也想要一把真正的宝剑。
现在好了,杨逸这把虽然是宝刀,但却是立下了无数功勋的宝刀,抛开这些不说,反正是杨逸送的,就让他兴奋不已。
赵捷的行为虽然有失体统,但杨逸这回没有阻止他。
赵捷跑到杨逸面前,干巴巴地望着他问道:“恩师,你真的愿意将这把宝刀送给朕吗?”
杨逸含笑点头,当着百官的面,一边帮他系上宝刀。一边说道:“陛下,如今放眼四海。已无一国堪与大宋匹敌,臣这把宝刀也无须留着了。就将他献予陛下吧!”
“多谢恩师。”这把宝刀对五岁的赵捷来说,太长,刀身竖起来都比他高了,也太重,重得让他身体有些倾斜;
但赵捷可不觉得有什么不合衬的,他一手握着刀鞘,一手握着刀柄,道过谢之后,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回丹基上。看得满朝大臣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杨逸这一手玩得够漂亮,完美无缺,在这一刻,杨逸将刀送给皇帝的意义非比寻常。
百官都担心他自持功高而生出谋逆之心,但杨逸征战归来,却将这把极具象征意义的宝刀献给了皇帝;
首先,这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意思;
其次,将杀人的刀献给了皇帝。有授人以柄,生杀由人之意,其象征意义极为深远。
老辣如章惇等人,也不禁在心中暗暗感叹。杨逸这回玩得确实堪称完美,无懈可击。
他之前推功以逼,现在“放下屠刀”示忠。这等于是表明了他逼的是弹劾他的官员,忠的是皇帝。
此举敌我分明。让人无机可乘,也无路可退。
还有一点。赵捷年幼,喜欢宝刀不足为奇,他不顾君王之仪,跑下丹基来接刀也正常,但不正常的是,整个过程太后都没有出声阻止;
这说明太后愿意看到小皇帝将这柄极具象征意义的宝刀接去,同时也相当于接下了杨逸的这份诚意。
赠刀之后,杨逸不再说话。
但并不等于事情就完了,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接下封赏呢。
也就是说,朝廷不给他一个说法,这事就不能算完。
但现在的形势再明了不过,在这场不见硝烟的斗争中,杨逸必胜无疑;
因为太后已经站到了杨逸那边,因为杨逸不是一个人,他身后还有十万虎贲之师,因为朝廷必须给天下百姓一下交待。
带头弹劾他的刘禹、徐项等人做梦也没想到杨逸回朝后,竟敢挟旷世奇功相逼;
按正常情况,谁立了这样的大功之后,都会尽量收起自己的棱角,尽量低调做人,功劳越高,越得战战兢兢,小心做人;
遇到弹劾的话,也都是闭门思过,主动上表请罪,以免遭到君王猜忌,从而引来杀身之祸。
自古以来,一直都是这样,几乎没有例外过;
远的不说,象唐朝的李靖,打败东突厥回到长安之后,基本就过着隐居的生活,再也不问世事。
现在杨逸反其道而行,挟大功而涤天下,他根本不考虑今后会遭到君主的猜忌,这个顾虑没有了,在这当口就没人是他的对手;
哪怕是章惇站出来,也必败无疑,除非太后不想要这江山了。
刘禹和徐项等人一脸黯然,他们以为老虎回朝后会小心翼翼地收起自己的爪牙,谨小慎微的做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但他们错了,老虎不但没有谨小慎微,反而霸气毕露,俨然将金銮殿当成了他纵横捭阖的战场,试问天下英雄谁敌手?
没有。
这一刻没有人是他的敌手。
刘禹和徐项等人明白自已输了,杨逸软一手、硬一手,在这绝对的强势面前,他们连一句辩解的余地都没有,老老实实地走出班列,将笏板举到头上,躬着身,慢慢地从殿中向后退;
这个动作大家都很熟悉,它是大宋朝堂的一个潜规则下殿待罪。
杨逸没有和人争辩一句,却逼得弹劾他的官员主动下殿待罪,这等手笔,简直是骇人听闻,这一刻,几乎没人敢直视他。
第667章章衙内从军记
妻子的诰命是随丈夫的官阶升迭的,整个大宋拥有一品诰命的人并不多,象章惇虽然是首相,但实际上尚书省最大的官是尚书令,左右仆shè是辅助尚书令施政的,只不过尚书令的权力太大,大宋从未实际命令过这个职位,便以尚书左仆shè为首相,所以章惇的官阶只是二品,他的夫人自然也只有二品诰命。
现在十三娘却成一品诰命了,她或许是大宋最年轻的一品诰命了。..
杨逸在朝堂上大杀四方,回到家时,正好见到内侍太监来赐一品诰命服,及诰命敕命文书,诰命敕命文书是写在贵重的丝织品上的,为卷轴形式,分为苍、青、黄、赤、黑五种颜色;
十三娘的一品诰命敕命写在鸾锦上,两边的轴为玉质,极为考究。
家里的一群女人正在向十三娘道贺,前厅里莺莺燕燕,香风阵阵,就连大着肚子的琴操也出来了;杨逸上去扶住她,打趣道:“琴儿,着实可惜了,你若能早些诞下麟儿,这次封个八品的征事郎是不成问题的。”
琴操性格恬淡,很是看得开,温柔地笑道:“爷别取笑奴了,是男孩还是女孩尚一不定呢,若是女孩,只要爷不嫌弃就行了。”
杨逸立即答道:“不嫌弃,琴儿尽管放心的生。”..
十三娘他们听了,顿时笑成一团,杨氏听他这疯话,忍不住斥道:“儿啊,你少作怪。就算你嫌弃,琴儿就不生了吗?说的什么胡话。”
“娘。孩儿现在可是一品的太傅了,您给孩儿留点面子行吗?”杨逸涎着脸说道。
“一品也是我儿子。娘如今算是想开了,娘亲不稀罕你一品不一品的,只求你能平平安安的在家,别再惹出事端来就好了。”
杨氏坐在上首,轻扶着胸口,对上次家中被禁军围困的事似乎还心有余悸。想起这事,十三娘她们也都不由得收起笑意来,颇有些悔教夫婿寻封侯的味道。
“娘,您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琴儿有孕在身。心情舒畅对母婴才好,娘你偏要提这些不开心的事,况且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十三娘也连忙劝道:“婆婆,夫君说得是呢,谁家没有些坎儿,过了也就好了,婆婆莫再多想过往的那些事情了。”
“好好好,这回算是老身错了,老身这就回后头歇着。不扫你们的兴了。”杨氏说着起身,十三娘连忙去搀她,送她回后院。
这时门房进来秉报说赵小王爷来访,杨逸也懒得出门迎他。吩咐把人带到西花厅,自己又和琴操聊了几句,才施施然往西花厅去。
这回来的可不光是赵偌。章瑶,有小五、张择端几人也都来了。刚一见面,赵偌就抢先埋怨道:“大哥。您出征时没把我带去也就算了,回京也不提前派人给小弟捎个信,太不够意思了,你若是提前捎个信来,小弟一定带人迎到西京去。”
杨逸招呼众人落坐后,才答赵偌道:“当初没带你出征,是念着你刚刚从堤上下来,着实辛苦,总得让你歇歇,回京的时候,也不瞒你,我是想看看朝中百官的反应,便没提前捎信给你,免得你乍乍呼呼的来添乱。”
赵偌顿时一脸苦瓜样:“大哥瞧您说的,难不成小弟就只会添乱不成?”
杨逸瞪了他一眼,不愿再跟他扯皮,转头对苏家五郎和章瑶问道:“说说,你们俩都派了什么差遣?”
四月的恩科,苏家五郎和章瑶都登科了,名次虽然不高,好歹都进二甲进士榜了。
苏家五郎嘿嘿一笑道:“好教姑父大人得知,小五如今进了将作监,章大衙内比我好些,进了太仆寺。”
章瑶苦笑道:“苏兄,你少寒碜人,我如今就是一个养马的小官,能和主澕大人您相提并论吗?”
杨逸再一问,才知道,苏家五郎进将作监任主薄,章瑶进太仆寺,也是主薄的差遣,俩人同为从七品的官阶。
这对于一般二甲进士放官的标准而言,是偏低了,一般的二甲进士都能放个七品知县的差遣的。
这俩个家伙,一个是当今首相的孙子,一个是刚刚离任的次相之孙,所放的官职反而都比普通二甲进士低,还真有些反常,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放了京官,这比放到那些偏远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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