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看,向苏颂埋怨道:“官人,你也不管管,这丫头成天摆弄这些东西,可怎生得了!”
苏颂抚须而笑,答非所问:“走,咱们也去瞧瞧,十三娘大概是把汲水器做成了!”
莫氏暗叹一声,跟着苏颂来到院中,只见井边围着一群丫环小厮,争着抢着摇那汲水器,随着丫环们上下摇动,清冽的井水便从汲水器的出水口汩汩流出来。
“爹,成了,杨逸那家伙没骗人!”十三娘一身紫色衣裙,头挽双丫髻,额头上隐隐见汗,让她本就白皙如玉的皮肤更显得晶莹剔透,美若春妍。
苏颂任由她挽着手臂,摆手让下人们免礼后,带着莫氏上前观看,莫氏也被这轻轻摇动就能汲上水来的装置吸引住了,忘记了数落十三娘,好奇的察看起来。
井口边开了一个小洞,一根长竹竿外面漆了桐油防腐,下端直通井底,上头接在一个铁筒上,铁筒上边有两耳,固定着一个摇臂,摇臂上端吊下一根细铁条,铁条下端是一个圆形小铁盘,小铁盘上面还有一层皮革连着,这就是活塞了;
竹筒口还有一块可活动的皮革,活塞提起时,这块皮革就被汲上的井水冲开,压下活塞时,这块皮革就将竹筒口封住,使汲上的井水无法流回井下,只能从出水口流出来。
这个装置看似简单,却花了十三娘不少心思呢,此刻她还有些不满意地说道:“爹,这竹筒做的水管,虽然外面上了桐油,但里面还是太容易腐烂,怕是只能用三两个月!要是全换成铁皮的,造价又太贵,普通百姓家怕是用不起呢!”
苏颂拿出手帕帮她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笑道:“那何不把竹筒里面也淌一回桐油,你还可以去问问那些船匠,他们有办法让木头在水里泡十年不烂,难不成竹子就不行?”
“对呀!多谢爹爹提醒!”
“十三娘啊,你摆弄这些有什么用?自古以来人人都是用桶提水喝,没你这什么汲水器,别人也没渴死,丫头啊,你就听娘的,回房好好学点刺绣,就算看看书、练练琴也行呀……”
“娘,你不懂,自古这么提水喝是没错,但那样费力又不安全,女儿去年就听说一件事,城南一户李姓人家,冬天里井上结了冰,早上丫环提水时滑倒,掉进井里溺死了,还有前几年,一户方姓人家的小孩到井边玩,也掉进了井里,若是有了这个吸水器,今后井口就可以封起来,再不用担心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十三娘说干就干,立即就想重新翻工,莫氏看不下去了,一把将她扯回花厅训道:“你看你,怎么不听娘的话呢,你一个女孩子家,成天就知道摆弄这些东西,连朵花都绣不好,将来可怎么嫁人哟!十三娘啊,你就不能让娘省省心?”
“呀,有凉瓜吃!我正渴着呢!”十三娘一见几上的冰镇凉瓜,眉眼儿顿时弯弯的,上前拿过一片就吃,对莫氏的唠叨仿佛没听见似的,那娉娉婷婷的样子娇俏无比。
莫氏一看她这模样,眉头就拧到了一起,对身后的苏颂埋怨道:“官人,你瞧瞧你这宝贝女儿吧,这都成什么样子了,你就不能管管她,这万一嫁人了还这样,可怎生得了哟?人家还不说我们苏家毫无家教!”
“娘,谁说我要嫁人了,我才不嫁呢!”
“你,你要气死娘是不是?”
“娘,爹爹年纪大了,女儿要多陪爹爹几年,嫁人的事将来再说好了,女儿还小……”
“还小?官人啊!我管不了这丫头了,是你把他惯坏的,你来说吧!”
乖巧的十三娘此时已经拿过小团扇,殷勤地帮苏颂扇凉儿,父女俩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看不出苏颂有训斥女儿的意思,莫氏气不过,正想再埋怨几句,苏颂却拍着十三娘的脑袋笑道:“我看咱们女儿挺好,别人要摆弄这些还摆弄不来呢,你呀,就少操那份心吧!明天去把亲事定下来才是正理!”
“爹,给谁定亲?呀!女儿不嫁!女儿不嫁……”小团扇落在地上,倩影几闪便没了踪影,风中唯留一缕女儿香。
乐得苏颂在厅中哈哈大笑!
第一卷第068章李清照侍酒
夕阳染红了天边的晚霞,晚霞点染出绚丽如幻的天空,彩缕如梦,仿佛仙子的晚妆初成。
杨逸接受李格非的邀请,马蹄踏过一地的斜阳去他家宴饮,李家同住景明坊,三进院落,蔷薇垂门,满院清香流动,院内不算太奢华,但却处处透着雅致,自有一般书香人家的内蕴。
杨逸随李格非往里走,未过垂花门,就听到院内传出女子清脆的笑声,婉转如黄莺出谷,流散在晚风中比琴声雅韵还要动听。
杨逸看到,李格非脸上已悄然浮现一抹由衷的喜悦之情,进门后只见西厢翠帷高启,旁边一架秋千架上坐着一个身穿水田衣的少女,下边有两个穿着绿色背子的丫环帮着荡秋千,少女十一二岁模样,头上双丫髻,眉目如画,粉嫩的脸颊透着健康的红润,仿佛白玉上染上了淡淡的桃晕。
她轻盈的身子在千秋上来回荡着,看上去就象天边飘下来的一片彩霞。加上风中那一串串清越的欢笑声,让这少女浑身充满了一种难以形容的灵气。
“清娘,莫要淘气了!”李格非语带责备,脸上却充满了宠溺。
“爹爹回来了!”一声满是喜悦的欢呼,彩霞从秋千上飘下,扑到李格非怀中,惹人怜爱的小脸仰着,如同一个谪落凡尘的小仙女。
“清娘别闹,今天爹爹请了客人呢,莫失礼了!”
少女轻哦一声,从李格非怀里探出个小脑袋,偷偷看了杨逸一眼,发现杨逸也正在看她,不禁吐了吐小舌头,仿佛被人发现了小秘密一般,模样极是娇俏可爱,她挣扎出李格非的怀抱,似模似样地向杨逸敛衽一福道:“清娘给……”
她大概一时不知称呼杨逸什么好,杨逸瞧见她有些窘迫的模样,心里好笑,忍不住逗逗她:“哥哥叫杨逸,你呢?”
“啊!就是作《雁丘词》的杨逸?”
“清娘不可无礼!”
“哦!”被李格非一斥,少女又吐吐那可爱的小舌头,再次向杨逸一福道:“我叫李清照,爹娘叫我清娘!杨大哥在上,清娘有礼了!”
“哦,可是青青子衿青?瑞雪兆丰年的兆?”杨逸与李格非相视一笑,继续逗她;女儿年纪还小,李格非也不以为意。
“不是哩!是清泉石上流的清,明月松间照的照。”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好名字!果然是人如其名,雅致空灵,来!这是哥哥给你的见面礼!”
杨逸说着拿出一块荷盘游鲤砚,少女看了看自己爹爹,见李格非含笑颔首,她才向杨逸再福道谢,接过砚台后她稍一看,立即说道:“竟是歙县所产之名砚,杨大哥,这太贵重了,我……”
“哈哈哈,别我了,我早听说李学士有一个女儿灵气天生,惠质兰心,年纪虽不大,才学却甚为出众,将来必是胜过文姬一样的才女!”杨逸一边与李格非往前厅行去,一边接着笑道:“清娘,这砚我也不白送你,我这有一上联,你得对出下联下行。”
“哦,杨大哥快说上联!”少女对此非常感兴趣,脸上露出几分兴奋的神色,小嘴儿微微上翘,眉眼儿弯弯如月。
“听好了,上联是: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英雄,问楼外青山山外白云何处是唐宫汉阙。”
桌边的李清照听了上联,手托香腮,黛眉轻蹙,开始思量起来,那专注的模样,衬着门外一庭花草,美得如同一幅散发着墨韵诗香的侍女图。
“杨校理莫太抬举她了,小孩子家就知道胡闹而已,杨校理请用茶!”李格非见女儿托腮沉思,眼中满是慈爱,抬手向杨逸请茶时不免替女儿自谦一句。
“李学士请!”
两人刚喝一口茶,李清照两叶柳眉一展,一抹喜色浮上娇俏的脸上,只听她说道:“杨逸哥,我有下联了!”
“哦!快说!”
“小苑春回莺唤起一庭佳丽,看池边绿树树边红花此间有舜日尧天。”
李清照答出来后,一双眼睛弯成了小月牙儿,玉鼻微微皱着,那粉嫩的小脸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捏捏,
“好!好好好!清娘啊,我这里还有一半阙如梦令,一直续不上,你若是能续完整,哥哥就把这首词送给你了!”
李清照点头小脑袋说道:“请杨大哥诵来,若是清娘接得不好,还请杨大哥莫笑话人家!”
“听好了,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杨逸突然感觉自己的笑容是如此的奸诈,哈哈,无耻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杨逸刚把前四句朗诵完,李清照瞬间便被词句表现出来的唯美画面吸引住了!
或许还有一种由衷的亲切感吧!杨逸如是想。
“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杨大哥,接上这两句可好?”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哈哈哈,这首如梦令就算是清娘你作的了!”
杨逸笑得诡异无比,李清照则笑得快乐无比,就象一只快乐的小精灵,若不是顾虑到杨逸在坐,估计她已如彩蝶翩翩起舞了。
李格非抚须将全词重新朗诵了一遍,不觉频频点头,杨逸诵出前几句后,他也暗暗思量了一下,还真没想出比女儿接的这两句更好的句子来,但为人父母者,儿女出彩比自己出彩更令人开心。
“前四句本也平常,但有了清娘后两句,便如画龙点睛,全词立刻显得无比生动雅致了,李学士有女如此,羡煞人也!”
听了杨逸由衷夸奖,李格非抚须谦逊道:“杨校理莫夸她,不过误打误撞接上的,算不得什么,我这些年我对她疏于管教,多有失礼之处,还望杨校理莫要见笑才是!”
李格非嘴上虽然在谦虚,望向李清照时却不禁露出欣慰的神色来,俩人在厅中闲一阵诗词歌赋,李家下人来报酒菜已经准备好,请二人过去用餐。
桌上只有李格非与杨逸俩人,小小李清照则挽着衣袖,在一旁为二人侍酒,菜色虽然不算十分出众,但有这千古第一才女侍酒,顿时便觉不同,她那小模样虽然还没完全长开,却十足是一个美人胚子,将来必是难得一见的绝色佳人,且小小年纪便散发出浓浓诗香墨韵,真难想象,将来是怎样一种如诗如画的风姿。
酒过三巡,李格非突然停杯叹道:“听了杨校理方才的上联,不禁让我想起恩师苏大学士来,这天下若论才华,无出其右者,飘飘出尘如谪仙人,只可惜……”
“李学士所言极是,论诗词歌赋,放眼大宋,苏大学士确实是无人可及,晚生也是佩服万分。”杨逸随声附和着,心里暗暗一笑,他大致猜出今天李格非为何宴请自己了。
李格非是苏门后四学士之一,尝以师礼待苏轼。
“恩师临老贬谪英州蛮荒之地,烟瘴绝路,遥遥万里,朝廷因政见不同,便将恩师这等绝世英才贬谪蛮荒,实在是让明珠投暗,美玉蒙尘啊!天下有识之士,每思之此,无不扼腕长叹,唉!”
小小李清照果然是惠质兰心,听到这似乎也猜到自己父亲此翻言语的用意了,她那双乌亮的眸子不禁向杨逸望来,带着几分好奇,几分期盼。
杨逸笑笑,答道:“晚生同样为苏大学士惋惜,奈何人微言轻,这些关系到朝中大政之事,晚生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李格非没想到杨逸如此干脆的拒绝了,但如今他是求告无门,而杨逸与章惇是忘年之交,若是杨逸肯为苏轼说几句话,未必不能让苏轼脱离岭南蛮荒之地,就算不能回京,调到江南或好一点的州县任职也好啊。
可以说杨逸是他唯一的希望,因此他不愿就此放弃,示意女儿给杨逸倒了一杯酒,说道:“杨校理岂可妄自非薄,你是新科状元,如今又兼着起居舍人的职事,常在陛下跟前行走,杨校理若是真有心帮帮苏大学士,未尝不可啊,本官今天拉下这张老脸,恳求杨校理能援之以手,本官将感激不尽!”
杨逸连忙拦住要起身行礼的李格非,答道:“李学士莫折煞了下官,咱们有话坐下慢慢说,明说吧,下官确实是支持革新变法的,我大宋表面歌舞升平,但事实上朝廷财赋入不敷出,冗费、冗员、冗兵压得朝廷喘不过气来,迟早会把朝廷拖夸;
市井虽然繁华,但你到乡间走走看看,尽是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赤贫之家,北有契丹如巨石悬顶,西有党项成心腹之患,战略态势恶劣无比,如今国内失地流民越来越多,各路邪教打着各种旗号蠢蠢欲动,一但我朝发生内乱,后果不堪设想。
此等内忧外患之下,朝廷已到了不得不变法的时候了!但下官虽然支持变法,却是对事不对人,对苏学士他们并无个人成见,其实就章相公而言,对苏学士也是如此,当年俩人曾为挚友,以前苏学士遭贬谪,章相公也曾上表帮苏学士说过话,这些李学士您应该是知道的;
此翻苏大学士被贬英州,并非元丰党人胡乱捏造罪名,无论是谁都应该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
李格非脸色非常不好,对杨逸的言论他并不以为然,然而一但反驳,双方必将闹翻,想到苏轼在烟瘴之地受苦,他沉默了!
一旁的李清照双眉紧锁,满脸担心,看了看自己的爹爹,又看了看杨逸,突然敛衽福道:“杨大哥,您就帮帮我爹吧!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爹因苏大学士之事,这些天茶饭不思……”
“清娘,住口!这儿没你什么事了,退下吧!”
“李学士不必如此,清娘说的并非没有道理,不管双方政见如何,我对李学士这等尊师重道、重情重义之举是非常感佩的,这样吧!我答应李学士你尽力试试,但这事急不得,而且想让苏大学士回朝,恐怕很难,若是调一处地方为官,或许还有希望!”
“你真愿意相帮?”李格非忍不住问道。
杨逸只是笑笑,没有作答,端起酒敬了李格非一杯;说实在话,他前世就是读着苏轼那洒脱出尘的词作长大的,对苏轼确实没有什么恶感,苏轼也不算大奸大邪之辈,不过是士大夫气太重罢了!
“谢谢杨大哥!谢谢杨大哥!”小小李清照这两声杨大哥叫得好不清脆悦耳,连杨逸都怀疑刚才自己是不是被这个极品小罗莉打败的。
杨逸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笑道:“不用谢,清娘以后有了好的词作,记得拿给我分享就行了!”
第一卷第069章奸臣大会
宝文阁内,除了赵煦偶尔传出一串咳嗽声,便再无其它声息,杨逸静静的帮赵煦把完脉,然后退开道:“恭喜陛下,陛下的病情已趋于稳定,正在慢慢好转,但仍不宜过多劳累,作息须有规律才行。”
赵煦刚亲政不久,正是百事纷繁之际,虽然病得不轻,但仍坚持五日一朝,每天的奏章更是必阅,是以杨逸才有此一说。
“杨卿年不满十八,诗词不俗,政见独到,医术更胜御医,且天文、地理、器械制作等方面都超乎常人,光是其中一样,许多人穷其一生也达不到你这样的高度,朕有时在想,你这么多学识是怎么学来的呢?”
“陛下谬赞了,臣其实是贪多嚼不烂,样样涉猎,样样不精!倒是陛下学富五车,让微臣如高山仰止!”
赵煦淡淡一笑,杨逸性格刚烈,但却不是一味的棱角四射,偶尔也能听到他说一两句奉承的话,更觉近亲。
这些天杨逸常伴左右,赵煦自然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常抽时间与之详谈,内容涉及方方面面,越谈他越惊诧,杨逸学识之丰富,让他如同找到了一座宝山,特别是在政见方面,对王安石变法的得失,其见解总是一针见血,所提之建议也总是高屋建瓴,让人由衷叹服。
杨逸又与赵煦闲聊了几句,便告辞而出,焦守相送出来时,杨逸把他拉到僻静处轻声交待道:“焦公公,陛下病情虽然有所好转,但千万大意不得,所用之药必须有信得过的人全程监看才行。”
“杨大人放心,咱家知道轻重。”
由于与赵佶特别是向皇后的冲突已经加剧,杨逸非常担心有人利用此事算计他,他给赵煦诊治能瞒得住外臣,但这皇宫中的人是不可能长久瞒住的。
“你们两个鬼鬼祟祟在干嘛?”突如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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