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答应,但也没能如愿。
“不麻烦了,我送他去宠物学校。”
蒋廷沉默了一阵绞尽脑汁地想要再说些什么:“我可以帮你接送,你就不用每天都绕一段路。”
“我已经绕了五年的路,不差这几分钟。”
裴辰景刺了他一句,自己也悄悄攥紧了手,蒋廷却没如他所料知难而退,只是僵硬了一瞬又自如地接话:“积少成多,哪怕能多睡十分钟也好。”
也很值得。
他真正想说的话含在嘴里念在心里只能给自己听,生怕哪句话哪个字过了界逼得裴辰景再次从他的视线范围内消失。
裴辰景想起小时候在一群学生里流传的一句话,如今回味起来颇有道理: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以前蒋廷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对他疾言厉色,裴辰景下意识就会觉得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又或者是体谅蒋廷日理万机,从不因此跟他生气,反倒还要嬉皮笑脸地认错哄人,兢兢业业地安抚他的情绪。
然而只要他表露出尖锐的情绪得到的却只有蒋廷的冷待,最后依旧是他自我反省厚着脸皮去讨好蒋廷。
现在想起来裴辰景依旧十分佩服自己的忍耐力,以及不由自主地想用蒋廷最讨厌的样子望他知难而退,蒋廷却仿佛无师自通了他曾经惯用的绝技,装傻卖乖企图蒙混过关。
可裴辰景才是其中老手,他甚至知道怎么说怎么做能够一击即溃,让蒋廷装出来的从容自若分崩离析。
“蒋廷,我真的看不懂你了,”裴辰景直直地看着他,“我不懂你现在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得不到的最珍贵?”
蒋廷不知道该说是还是该说不,他想说裴辰景对他来说一直都很珍贵,是他自己有眼无珠错失了七年,但他又觉得裴辰景不会信,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裴辰景又拿出手机把蒋廷从黑名单拉出来,手指按了几下,蒋廷便听见自己的手机发出消息提示的声音,诚惶诚恐地拿出来点开,却发现裴辰景给他转了一笔钱。
“谢谢你帮我买的早饭。”
蒋廷心中几乎是涌起了一股怒火,他紧紧咬着牙,紧接又无力地松开,胸膛几度起伏颤抖,那个小到微不足道的数字在黄色方框的衬托下尤为刺目像是一个笑不出来的笑话。
裴辰景连这样一点小小的人情都不愿意承受,他所做的每一个行为都毫不掩饰地表现出对蒋廷的抗拒。
他们明明应该是最亲近的人,蒋廷觉得太阳穴一阵阵地发涨,因着裴辰景这样的决绝而恼火,也因为自己曾经的冥顽不灵而懊悔。
“别对我这么狠心。”
他几近哀求,声音低哑的程度让裴辰景恍惚间还以为是大福讨狗零食的时候耍无赖的声音。“你不是说想谈谈吗。”
裴辰景说:“晚上你有空的话,约个地方我们开诚布公好好谈谈吧。”
那是年前的事情了,蒋廷开车千里迢迢来找他,然而没谈成,裴辰景低估了蒋廷的毅力以为他们之间不需要谈什么就能利落地一刀两断。
蒋廷像是握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连连点头:“好,你来定,我有时间。”
裴辰景挑了家比较安静的餐厅,其实他更喜欢热闹一些的地方,但是考虑到蒋廷在那样的环境里或许会不适应没办法好好说话,最终还是依照蒋廷的习惯定了房间。
他将地址和时间发给蒋廷,早上他发起的转账还没有被接收,这笔钱现在既不属于他也不属于蒋廷,停留在他们中间居无定所,但大概最终还是会回到他这里来的,就好像他们之间纠葛不清的那些往事也终究会尘埃落定。
他相信会是这样的。
蒋廷提前打了招呼说来接他,裴辰景没再拒绝,早一点见面还是按时见面没什么区别,这次他坐在车上自在了很多,许是因为觉得今天就能将他们之间的事情说清楚,便不在意眼下的情形了。
连蒋廷殷勤地替他开关车门时他都坦然接受,坐下后也没有直奔主题,饭还是要好好吃的,裴辰景按照自己的口味点了菜,然后又问蒋廷要添点什么,蒋廷只顾着看他并未注意,只说不用了。
可等上了菜才发觉不对劲,裴辰景一向嗜辣,桌上每个盘子里都多少沾点红,程度不同而已,蒋廷已经拿起的筷子还是夹起了菜默默放进口中,皱着眉缓慢地咀嚼。
裴辰景看着他的脸上漫上一层薄红,微哂着给他倒了杯水:“干嘛要逞强呢。”
蒋廷仓促地喝了口水呛咳两声,筷子却始终没有放下,倔强地忍着舌头被辣得发疼的感觉将每道菜都尝了一遍。
裴辰景实在看不下去,叫服务员添了一道蒋廷惯吃的菜。
“没有逞强,我以前很少尝试别的东西,现在想来那样不太对,所以想要改。”
蒋廷眼里都弥漫着水汽,过了会儿才消下去,裴辰景心平气和地劝他:“很多习惯是从出生起就在养成的,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很难改变,也不必强求。”
蒋廷声音喑哑:“所求的求之不得,只能强求。”
“我先前问过你,是不是觉得得不到的才最珍贵,你说不是,可我想不通,如果不是,之前你对我的付出弃若敝履,心里惦记着远在国外的许沅,现在我成全你了,许沅应该也在等你,你要是去找他一定不会像我这样给你冷脸看。”
裴辰景看着蒋廷脸上不知从何处而起的讶异:“你却又来伏小做低给我看,又是什么道理呢。”
“许沅来找过你?”
蒋廷紧紧锁着眉目露慌乱:“我不知道,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不知道裴辰景为什么总是提起许沅,那些尘封的往事如今对他而言只余唏嘘没有任何留恋,他对许沅也只是年少时的一场误打误撞,还没来得及萌芽就枯败化为了尘土。
“我对你们的故事没什么兴趣,”裴辰景擦了擦嘴巴,“他是来找过我,特意来问我是不是真的和你分开了,所以我想他心里应该将你看得很重要。”
但看蒋廷的反应他们竟没有任何的进展,裴辰景倒是有些奇怪。
蒋廷垂着眼,睫毛微微颤抖着:“我只爱过你。”
第21章
裴辰景觉得自己当胸插了一刀,疼得窒息,指甲被他攥紧时狠狠地扎进了掌心里的疼痛让他缓过神来。
以前他有多么盼望这句话如今就有多么愤怒,蒋廷将他一点点推开让他陷入绝望的时候他没有愤怒,后来又纠缠不清的时候也只是让他觉得不可理喻,但他现在说爱,裴辰景怒极生笑,他算是哪门子爱?
他深深吸气拼命咬着后槽牙让自己冷静下来,咬的脸颊酸疼,眨着眼让眼眶里失控的雾气蒸发。
“你只是出于不甘或者愧疚,并不是真的爱我。”
蒋廷有些慌:“不是,不是这样……”
他明白的时候太晚,可他的确是爱着裴辰景的,然而裴辰景却不信他,他想为自己辩驳几句,搜肠刮肚却说不出自己爱他的证据。
“蒋廷,这七年里我从没有感受到过你爱我,一直都是我追在你的身后,每天都在惴惴不安中度过,怕你不高兴,怕你把我抛下,你何曾回过头告诉我说你不会走哪怕一次。”
蒋廷怔怔地看着裴辰景眼下划过的一道水痕哑口无言,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他没有给过裴辰景一天安稳,而他还在自以为是地以为他们之间只是有一点小小的误会,只要解开就好了,现在看来那个误会从他们在一起时就存在了,像一颗线球越缠越大将他们远远地隔开。
“对不起。”
蒋廷蹲在裴辰景身边轻轻抓住他的手:“是我的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爱一个人,我可以学,你能不能,最后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不知道怎么爱我,却知道怎么替许沅挡酒。”
蒋廷摇头:“我替他挡酒是他回国那次,他酒精过敏,我替他喝了一杯,只有那一次。许沅对我有恩,那时候我不懂事,错把感激当做喜欢,后来他出了国才让我清醒过来,我对他,并没有多么用心,只是学他曾经的样子投桃报李罢了。”
说出来蒋廷才发现,不过是很简单的事情,却因为他三缄其口,变成了裴辰景解不开的心结。
“我已经没有办法再相信你了。”
裴辰景觉得自己大概是因为年纪大了,再也没有能力去不顾一切地爱一个人,也没有力气因为蒋廷的一句话就为他肝脑涂地。
他承认自己现在十分懦弱,五年的感情哪里就那么容易放得下,他依然对蒋廷恨不起来,但也不想再去面对,他所有的勇气都已经消耗在了过去的五年里,消耗在蒋廷的每一次不以为意中。
蒋廷依旧在垂死挣扎:“我向你发誓,我对他绝没有半点私情,自始至终我爱的只有你,我也在学着爱,或者你告诉我你喜欢我怎么做,我都可以学。”
“真的吗?”
蒋廷仓促地点头,却听到裴辰景说:“我希望你放过自己,往前看,不要再回头了。”
他说这话的语气平淡的仿佛只是在说今天早上吃了什么,蒋廷却从中听出了不可辩驳的力量,让他再也没有力气讨价还价。
最终他颓败地塌下了脊背松开裴辰景的手站起身来,嗓音干涩的回答:“我知道了,如果你喜欢我这样做的话,我会的。”
“去做你喜欢的事吧,蒋廷,我也要过我喜欢的人生了。”
他以前为了蒋廷诸多委曲求全,从今往后都不会再有了,而他也不希望蒋廷还永远地被过去牵绊着迈不开脚步,他希望他们都好好地。
三月份,在职研究生考试报名,裴辰景翻看着报名信息下意识伸手摸烟盒,摸了几下没摸到才想起来早已经没有烟了。
他还在犹豫是读在职还是全日制,全日制耗费的时间长,还要放弃他现在的工作收入,到时候又变成了啃老一族,他不太情愿。
可在职的含金量又不如全日制高,何况读研也不过是为了找工作更轻松一些,他已经有了工作,读研更像是完成他的梦想。
思来想去他决定问问项奕的意见,那时候他出国留学应该比较熟悉这些事情,只是过了这么久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
“我比较建议你考全日制。”
一开始裴辰景还怕项奕觉得他现在要考研是异想天开,然而项奕听完后不假思索地表示支持。
裴辰景微微笑了下,这种无论做什么都被支持的感觉让他有了些底气:“你这样觉得?”
“你那时候没有直接考研,我始终觉得有些遗憾,你自己也这么认为对不对?”
“嗯,不然也不会这个时候想要考。”
项奕不知道是在做什么,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裴辰景问:“你那边忙吗,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不打扰,不忙,你爸妈怎么想?”
“我还没有告诉他们,等决定了再说吧。”
“他们一定会支持你的。”
裴辰景也是这样觉得,无论什么时候爸妈都很尊重他的决定,是以裴辰景从小就养成了做什么事都绝不后悔的脾气,一切都是他自己选择的,是成是败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项奕装好了手上的咖啡机,把肩膀上夹着的手机拿下来:“勇敢地往前走吧,皮卡景。”
裴辰景在电话里笑了一阵,项奕心里动了动,突然地开口问道:“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短暂的沉默让他心里沉下去,裴辰景含着愧疚轻叹了口气:“我一直拿你当哥哥看。”
项奕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上次他强制性地要裴辰景想好了再回答,可答案并不会因为时间的拖延而改变,他知道裴辰景是这样的人,只是心存了一丝侥幸,就像还没有刮开的抽奖卡,总觉得自己还有中奖的机会,一旦刮开了就会看到“谢谢惠顾”的字样,这张卡片就会成为一张毫无用处的废纸。
然而实际上这张卡早已注定了“谢谢惠顾”的结局,与他何时刮开无关。
“对不起啊哥。”
项奕喉咙滚动一下扯出个笑来:“说什么对不起,你又没做错什么,考试好好加油,不懂的事情可以来问我。”
“好。”
挂了电话裴辰景长长地松了口气,从这天开始他就要过上白天努力打工晚上刻苦学习的生活了,先为自己的艰辛哀叹了一把,然后开始做学习计划。
这事他很久没做过了,有些生疏,磕磕绊绊画废了好几次才做出一张比较合理的计划来。
至于适不适用于他还需要尝试改进,但裴辰景倒没觉得多么为难,凡是想得到的东西都要付出对等的努力,他从来都是迎难而上的,要是生活太过于一帆风顺才没意思。
朱浩然知道他要考研看他的眼神就像怪物:“你们学霸都这么可怕的吗,好不容易毕了业竟然还要回去上学?”
裴辰景双手灵敏地操纵着游戏界面:“别看我啊看你自己,哎,你没了!”
“我的锅我的锅。”
朱浩然活动了下手指拿过饮料喝了两口,十分夸张地打了个哈欠,裴辰景余光看了他一眼:“困了?”
已经十二点半了,这是黑暗来临前最后的放纵,放纵过后就要开始在学海中扑腾,裴辰景其实并没有游戏瘾,只是朱浩然来找他他就答应了。
“不困,打哈欠只是一种有效放松的方法,说真的,你真要考研啊?”
“我跟你开这玩笑干什么。”
朱浩然认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我支持你,可是你这小身板又要上班又要学习撑得住吗?要不你跟着我健健身?”
裴辰景被他拍的肩膀歪了歪,苦笑道:“怎么,你是觉得我光耗费脑力还不够,连体力也要耗光了才行?”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健身这事越健越轻松,没有健康的身体万一三天两头地生病哪有精力学习啊。”
裴辰景刚想反驳自己没三天两头生病,然而细想好像确实是那么回事,只好哑口无言地认下了。
“行吧,那你就教我点既能够强身健体又不会太累的。”
“那你适合打太极拳八段锦之类的。”
裴辰景闻言有些嫌弃:“那不是老头老太太才练的东西吗?”
“肤浅!”
朱浩然立刻扎马步给他示范了一遍,还别说,他做起来柔中带刚,每一个动作虽然都缓慢但是又带着力量。
“你以为它很土,实际上很有讲究的,不需要器械有手有脚就能做,也不像剧烈运动有受伤的风险。”
裴辰景被他拉起来跟着学,明明每个动作看起来堵很简单,但他做下来还真的不如朱浩然好看,不得不服输。
朱浩然相当得意,决心要一晚上教会裴辰景全部的动作要领,裴辰景也上了心,朱浩然说的对,他都已经奔三的人了,没有个好身体怎么行,等到中年岂不是更容易生病,他可是要长命百岁呢。
然而一小时后他就瘫在椅子上起不来了,任凭朱浩然怎么鼓动嘲笑都不行了。
“徐徐图之,一口气吃不成胖子。”
第22章
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一蹴而就的,比如健身,比如学习,比如喜欢上一个人,比如放下一个人。
但是和自己和解可以解决其中一大部分的问题,俗称摆烂,以前裴辰景觉得那叫自甘堕落,后来发现真香。
他不再刻意地去回避什么,让一切都顺其自然,想起难过的事那就想个够,多想几次产生免疫就不会觉得那么难过了,就好像心上磨起了茧,没有什么能刺痛他了。
适应了这样的生活态度后裴辰景觉得棒极了,除了关于学习的事情片刻不能放松,以及工作依旧要尽职尽责外,其他事情他都可以看淡,生活被缩减到只围绕着自己的需求,以自我为中心确实会让人变得轻松。
这样一想,裴辰景忽然也能理解蒋廷了,如果说他一直过得都是这样的生活,那么让他忽然将生活分出一部分给另一个人是有些残忍。
裴辰景给自己做了一份严格的学习计划表,从高中毕业后他再也没做过这种东西,刚上手时很是生疏,涂涂改改反复修了好几次才将所有因素都考虑进去,做出了一份完美的计划。
停笔时觉得自己初步找回了备战高考时的感受,那个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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